太丢人了不是么,居然流口水,整日里对着她娘|亲这么个大美人儿,她都如同柳下惠一般,纹丝不动,而今日,只不过是一池春水,便将她的口水引了出来,能不尴尬么?
正在她无语之际,陆承焕突然说道:“令仪,前些时候,我们不是还说,要去好好谢谢那户人家么,我打算今日便去,你,可有什么意见?”
纪令仪抱着子衿,抬眸望向陆承焕,有些吃惊道:“今日便去?我还未将谢礼备好,去了,不会显得有些失礼么?”
“你放心,我都备好了,若是等你来,那又不知该拖到何时去了。”陆承焕好笑的望着娇妻,当初,她执意要亲自准备带给陆家众人的礼品,原以为最多不过几日的时间,可谁知,她竟然准备了大半个月,直到临行前一夜,她居然还觉得有什么物件没有买回来。
纪令仪也想到了上一次备礼的经过,禁不住羞红了脸,白|皙的面颊上带着一抹红晕,娇艳醉人,如同那三月里盛开的桃花,蕴含|着无限风情,“我还不是想在陆家搏个好印象,才那般小心翼翼,你若是再这样取笑我,我便离了你去。”
陆承焕抿唇一笑,他伸手揽住娇妻的肩膀,“好令仪,别气,我的错还不成,都怪我没有早些时候提醒你,你离了我,那我|日后该如何是好,今日|你便在家里好些休息,我去去就回。”
“哎,别。”纪令仪抬起头,星眸微嗔,不满道:“他们帮了我,我怎能不去,这样于理不合,不是么,再说,我也想好好谢谢他们,毕竟我与子衿能活下来,他们,帮上了极大的忙。”
“可是你的身子还未恢复,我担心——”陆承焕微微皱眉,妻子产后身子一直有些虚弱的,吃了好些补药才见好,这种时候,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他哪里受得住。
纪令仪抬手抵在他的唇上,止住了他接下来的话,然后偏头笑道:“夫君,你就让我去吧,我整日里呆在这陆家院子里,都快要憋坏了。”
“不许胡说。”陆承焕瞪着她,强装硬|起来的心,在妻子的含情凝睇下,逐渐柔软了下来,最后他终于妥协,只得无奈道:“多穿些衣服,春寒料峭,你也是知道的。”
马车缓缓前行,在地面上留下了车轮碾过的痕迹,明晰可见,清风带着花草的芳香,伴着鸟鸣,飘进车窗内,引得车上人心神一动,想要掀开窗帘,向外望去,可奈何此次身畔坐的是自己的夫君,只得嘟着嘴,闷然作罢。
子衿见到纪令仪这幅模样,不由吃吃一笑,可算有人能替她报那几次吃瘪之仇了,却不想这笑声引起了身畔两人的注意力,二人居然又弯下腰开始逗弄起她来了。
不作死,就不会死,子衿叹息,自己作死,真是活该。
过了许久,车帘外忽然传来车夫低沉的嗓音,“老爷,夫人,到了路口了,里面的路有些窄,马车怕是不能去了。”
“无妨,停下吧。”陆承焕偏头望着妻子,温声道:“令仪,我们下车走走,可好?”
“恩。”
陆承焕揽着妻子行走在田垄间,采苓提着礼品跟在三人身后,几人小心翼翼的前行,绿色的麦浪在风中摇动;空气中草木的芬芳醉人心脾,远远的便瞧见一座简小的木屋,在蓝天白云的衬托下,倒是格外简约大方。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几人还未走近木屋,便听见了诵诗的声音,嗓音略显稚|嫩,可诵读的内容却有着一种不和其年纪相符的沧桑老成。陆承焕心神一动,一双星眸顿时变得炯炯有神。
他揽着纪令仪,正欲向声源处走去,却不想,木屋的门先他一步被推了开来,一位布衣荆钗的妇人由内走了出来,手腕处提着个竹篮,上面蒙着层花布,瞧见几人时,她先是一愣,继而惊异道:“大老爷和夫人?你们怎么会来到这里?”
陆承焕笑道:“当初承蒙你们相助,才保得我妻儿平安,这里备下了一些薄礼,还望嫂夫人不要嫌弃。”接着,他示意身后的采苓将礼品递了过去。
妇人闻言又是一愣,却也不做推托,大方笑道:“若是不要,倒显得有些虚假,我便收下了,真是谢谢,难为你们还记得咱们这些小户人家。”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莫说你们救了我家妻儿两条性命,若不是遇见你们夫妻二人,此时的我,怕是不会如此自在好过了。”陆承焕摇着头,不甚认同。
“那个,咱们也别在门外说话了,快些进屋吧。”妇人面上陡然浮起一抹红晕,“从小到大还未被人如此夸过,到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几人进了屋里,妇人引着他们在屋内的方桌前坐了下来,倒上茶水之后,便冲着屋外喊道:“阿佑,快些进来,莫再念了,有远客来了。”
不多时,众人便瞧见一位少年便走了进来,子衿原本还只是漫不经心地向来人瞟了一眼,可谁知,这一眼过后,她却是收不回来了,倒不是说这少年的面目如何惊为天人,而是她觉得,这少年,不像是原本便属于这里的人物。
他的面容还带着年少的稚|嫩,但那双秋水般的眼眸,却荡漾潋滟,仿佛看透了前世今生,眉如墨画,温雅俊逸,虽然一身布衣,却遮掩不住他与生俱来的傲然气质。
仿佛觉察到了有道如炬的目光正在望着自己,少年不禁向子衿处瞧去,吓得子衿赶忙将视线移向了别处,不想这细微的小动作,却刚好被少年收入了眼中,使他不由咧唇轻笑了起来。
“可是令郎?”陆承焕仅是瞧了一眼少年,便不由暗自赞叹了起来,这般儿郎,若是好好教养,假以时日,必成大器,他忍不住扭头向妇人询问了起来。
“正是我儿商佑,”妇人说罢,便对着商佑招呼道:“快些去田里找你阿爹,就说是上次那个大老爷来了,让他快些回来。”
陆承焕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禁不住的连连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
几人正聊着。
“老爷!老爷!出大事了!赶紧回去吧!”一位青衫小厮快步跑了进来,面色焦急,额头上的汗珠清晰可见,明显是一路赶来这里的。
陆承焕皱了皱眉,饶是他的涵养再好,也受不住这一二连三的心灵震撼,正欲开口教训之际,就瞧见一道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正是他的贴身护卫吴恪。
看见陆承焕一脸暗沉的模样,吴恪赶忙抱拳行礼道:“老爷,属下听闻这小厮是来替太老爷传信儿的,便将他带来见您了,说是府里出了大事儿,让您带着夫人快些回去。事态紧急,他也就失了礼数,还望老爷莫怪。”
此言一出,纪令仪立即担忧地望向陆承焕,她们出门之前,明明已经向公婆说明了缘由,那到底是发生了何事,现如今才会让她们急急忙忙地赶回去?想到这里,纪令仪连忙开口询问那青衫小厮。
“回夫人,小的不知……”
“夫君,不论怎样,咱们先回府吧!”望着那小厮一副紧张害怕的模样;她觉得自己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抱紧了怀中的子衿,不管如何,现如今夫君孩子都在自己身边,再大的事儿,她也是受得住的。
一行人向那妇人告了辞,便踏上了回府的路途。马车上,陆承焕闭着眼,靠在车厢上休息,密密的眼睫在温玉般的脸上,投下了一层剪影,也遮住星眸的光彩,看不清他的神色,但却有种别样惑人的魅力。
纪令仪抱着子衿,静静地看着他,一双水眸里,情意浓浓,倾注了对对方的眷恋,动人至极,四周的一切,在他身边,都黯淡了颜色,仿佛被一层极黑的幕布,遮住了全部的光彩。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一次诗文大会上,那日风轻云淡,秋高气肃,她女扮男装,偷偷跟随自己的兄长去参加这天下文人汇聚的盛会,原本她也只是想寻个热闹,为自己平淡无趣的生活添点儿味道,却不想,这一寻,连带着自己的心,也跟着丢掉了。
“放心,一切有我。”仿佛是觉察到了妻子的目光,陆承焕扬唇一笑,突然开了口,声音虽不大,却很是令人安心。
纪令仪先是一愣,随后便扬起了如花的唇瓣,望着面前的丈夫微微地笑了起来,“我知道。”声音温柔,透着三分肯定,七分甜蜜,两人间满满的温情,让子衿这个旁观者都瞧着幸福。
这一世,有这般的双亲,真好。
车轮在地上碾压出深深浅浅的痕迹,可随后又被扬起的灰尘轻轻盖住,只余下淡淡的印迹,却怎么也消失不去,就像有人的生命中,突然闯入了一个足够独特的人,虽然只有几面之缘,却在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一切,在这一天开始,都顺着命运既定的轨迹,缓缓前进。
无人……能逃。
陆承焕刚揽着纪令仪踏进陆家大门,陆二爷便迎了上来,看着自己哥哥那一脸焦急的神色,陆承裕感觉不太对,“二哥,到底怎么了,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我也不知道。”陆二爷叹了一口气,眉头紧蹙,满满的无奈之色挥之不去,“你今日和弟妹刚离开不久,大哥托人送来的信也到了,爹拆信的时候,心情还是蛮好的,可是只看了一会儿,脸色就变了,虽不是发怒,但也说不上是高兴,我也看不明白,他只说让我们赶紧将你找回来,再行商议。”
陆承焕和纪令仪对视了两眼,二人心中的疑惑都加深了一层,子衿窝在纪令仪的怀里,一双墨玉般的眼眸滴溜溜地转动了两下,要说在场的几人当中,最为自在逍遥的,也就非她莫属了。
待几人到了正厅,一众丫鬟小厮便都退了出去,陆三爷正在下首的酸枝木镶螺钿公座椅上坐着,他的脸色并不是很好,手里拿着一封信,显然是刚看完,正准备收回信封里。
“承毅,将那封信给他们两个瞧瞧。”陆父坐在上首,“承翔这孩子,竟然将皇室的人给我带回来了,这万一要是有个什么闪失,咱们一家子的脑袋都不够抵的!真是太不像话了!”他皱着眉头,内心的不悦显而易见。
皇室?!
子衿敏锐地抓住了这两个字眼儿,她本想也瞧瞧那信上到底写了些什么,可是奈何满纸的繁体字,她除了几个常见的,别的是一概不认识!所以只得撇了撇嘴,继续看着其他人的动静。
“爹,现在不是埋怨大哥的时候,咱们还是想想该怎么做吧!”陆承焕看完信后,便将纸撕得粉碎,然后扔进了身后的香炉里,一向不温不火的他,此时却显得却是比任何一个人都来得严肃认真,沉稳淡定。他做事一向稳妥,此次也是一样。
“四弟,你说,咱们该怎么做?这……这可是皇室啊!”陆二爷虽然没什么文化,可是字儿,还是认得点儿的,是以在他看完信之后,整个人也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无语。
是的,无语。
因为这个皇室的人,是跟着陆承焕的儿子,陆锦轩,偷跑出来的。
“什么皇室?我怎么不知道?”陆承焕垂下眸,勾唇一笑,“我只知道,大哥快要回来了,现在咱们最该做的,就是想着,到时该如何迎接咱们劳苦功高,为陆家家业四处奔波的大哥,你们说,是不是?”明明还是那个样貌,眉如墨画,目若朗星,周身一股子浓郁的书卷气息,可是不知为何,那一垂眸,一勾唇,让他看起来却是那样的狡黠,有种别样的魅力。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但随即便反应了过来。
真是好主意!
到底是怎样的一位皇室中人,使得陆家上下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呢?子衿很好奇。
巧的是,当夜陆承焕和纪令仪躺在床|上的时候谈论到了这个话题,子衿便从自己双亲口中了解到了事情的全部缘由。
现如今,这大齐王朝已经存世三百余年了,正是太平盛世,天下安宁,而如今的皇帝,也是爱民如子,虽不勤政,但因这些年从未发生什么天灾人祸,倒也没有引起什么民愤,最多是朝堂上言官们的唠叨多些罢了,但对皇帝本身来说,没什么影响。
按理来说,在这样一个好时间做皇帝,他应该没啥负担,该享受的可以尽情享受,该放纵的也可以适当放纵,简直潇洒得不能再潇洒,年轻之际,他的确是这样做的,可是随着年纪的逐渐增长,他开始忧愁起来,甚至除了他最宠爱的秦贵妃,后宫其余的那些佳丽,他瞧都不想再瞧一眼。
因为,他没有子嗣。
其实,他的后妃也不是没给他生过孩子,只不过,两个都是刚一出生,就早夭了,而当时的他,仗着自己年轻,对此毫不在意,结果到了后来,待他三十之际时,还是没有一子,平常人家没有子嗣都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更莫谈皇帝,这简直是在打他的脸,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