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这话说得不对,哪里是我们闹了?你知道我们一个冬天死了多少牛羊吗?又饿死了多少孩童,你口头说说又得不到实惠,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们会信守承诺,别想拿我们北国人当刀子耍。”要让他们吃亏不可能,草原民族最怕没肉吃。
这时,南怀秦身后的使者走了上前,身形异常高大,还长胡须呢!两只粗壮的手臂快把衣袍给撑破了。
再仔细一瞧此人的面容,竟然是当初护送阿兰公主陪嫁侍女车队的哈扎将军,他是北国南院王麾下的大将。
北国帝王之下分南院王和北院王,分别由有功将领或皇室宗亲担任,南院王是北帝一母同出的兄弟,领亲王之职,在北方一带的声望不亚于北帝,更有凌驾其上之势。
“你们死了多少人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那是你们治理上出了问题,该好好反省要怎么做才能少死一些人,本宫是妇道人家,能养得起一国人吗?”就算有也宁可丢了喂狗,不给反口一咬的狼,真把她当有求必应的活菩萨吗?
哈扎一听她的推诿也不生气,庞大的身躯往前一站,“所以我也不跟你罗唆了,除了燕平十三城,再把琅琊草原给我们吧!我们的羊有草吃了就不闹事,你们也安心。”“琅琊草原?”在哪里呀?
皇后根本是一头雾水,她连琅琊草原是犬部的领地也不知情,只觉得不过是座水草地,有什么好争。
殊不知她以为的小草原有一半的南国土地大,春季的水草肥美,地界辽阔,不仅能养活一族人,狼族、青羊部落也常过来依附,共享这片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不行,给了你们会掀起战乱,北国诸小柄不服。”南怀秦蓦地出声,他可不是一枪在手,万夫莫敌的晋王,杀神一出就令人闻风而逃。
他还没那么傻,他知晓琅琊草原的重要性,不会胡乱允诺给自己日后带来麻烦的大事,到时北方诸国一乱还不打到南边来,抢地、抢粮、抢女人的烧杀掳掠,他可得头疼了。
“不给也成,那就送几个会打铁的铁匠,打些马蹄铁给我们的马用,这不为过吧!”他不要地,改要人。
多合情合理呀!他们也不为难人,牛羊马匹是北国人的命,他们自己有铁,缺的是打铁匠。
可要是傻子才信了哈扎的话,铁除了打成马蹄铁外还能制成兵器,北方的铁矿是一整座山,四、五十个铁匠加上学徒能打出上万把刀剑,只要打铁的技术在就有用不完的兵器。
于芊芊对哈扎的不要脸小小鄙视一下,暗自嗤之以鼻,她想南国的皇后和秦王不会犯傻,听不出隐藏的陷阱,自取灭亡的给人家坐大的机会。
可是她猜错了,真有傻到让人想撞墙的呆子。
“好,本宫允了你,等本宫拿到兵符就让你去挑匠人。”不就几个人,她还舍不得吗,先把兵权拿到手再说。
哈扎也不简单,定好了人数还要求,“口说无凭,皇后和秦王得给我一个凭证,日后谁也不能抵赖。”“你要什么凭证?”南怀秦问道。
“至少要白纸黑字写下来吧!你我两方各一份,我好拿回去呈献我国君主。”双方往来需有印信。
急于想拿到兵符的皇后和南怀秦只想快点打发哈扎,由南怀秦代笔写下两相交易的书信,由皇后盖上凤印,一式两份各自保管,签下丧权辱国的卖国条文,还暗自窃喜。
“兵符呢!还不给我。”南怀秦伸出手,急着索讨。
好处占尽的哈扎咧开一口黄板牙,大笑地将于芊芊往前一推。
“于灵儿,还不拿出来,王爷等着呢!”
“是,这就取出。”
于芊芊装模作样的往怀里掏,掏了老半天才从银鱼小袋中拿出赤铜色兵府,兵符上有赤色浮印“虎”字,她双手朝前一送……正当他的手碰到兵符,激奋万分地欲收入手中时,于芊芊捧着铁牌的手又倏地往回缩,将兵符塞入银鱼小袋,南怀秦大喝。
“你干什么?”
“哈扎将军,我的卖身契呢?咱们可是说好了,我偷兵符,公主还我卖身契,事成之后一拍两散,各不相干。”别想阴了她,她可不是这对没大脑的傻子母子。
皮厚三寸的哈扎一副兵痞模样的把手一摊,“没带来。”其实他还用得到她,以晋王对她的宠爱来看,没了兵权的晋王虽然无法调兵遣将,可还是一头拴不住的猛虎,对北国的威胁甚大,若能在美色的相诱下弃国投,何尝不是一股南侵的助力?
反之,若是掌控不住则杀之,男人最没防备的是枕边人,**正浓时一柄利刃割喉,南国还有谁能守住门户?
“没带来呀,那我这兵符就不给了,反正我、不、急。”于芊芊束紧银鱼小袋的袋口,卷在纤指上转着耍玩。
众人闻言,脸色骤变,对突如其来的转变大为震怒。
“放肆,于灵儿,你想背叛北国?”哈扎脸色涨红地挥拳。
她俏皮的一笑,身如流星一闪,“我是北国人吗?”“不要忘了你弟弟还在北国。”他不信她能狠下心弃弟。
“你确定?要不要托秦王安插在北疆营区的奸细飞鸽传书回去问一问,看我家小弟在不在?”还拿于青松来骗她,真是有够不要脸,这人真是不长脑只长脂肪,脑满肠肥。
“你……”哈扎想问她为什么知道弟弟已不在北国,但他大嘴巴才一张开就被抢白了。
“你怎么晓得北疆大军有本王的人,是谁泄露的?”南怀秦气急败坏,想将泄密的人碎尸万段。
有些事可以做却不能说,那是叛国的行为,若为皇上得知,他对皇位的野心也到头了。
于芊芊装做很惶恐的缩缩肩,绝美容颜上却带着令人惊艳的笑靥。
“不是说晋王宠我吗?把我宠到骨子里,我扯着他的手撒撒娇,他便什么也不瞒着我的全告诉我了。”“他……他知道什么?”他的额头冒出冷汗。
“王爷,要倒着说,他什么都知道了,包括你通敌叛国,将南国兵马的驻扎地、粮草的置放处,以及军队的行进路线和进攻时辰、战术一并送到敌人手中,让敌国预先做埋伏,攻其不备。”外头打个要死,自家窝里却出了内贼。
“哼!他没有证据。”他冷哼。
“不就藏在血玉貔貅纸镇里,将两尺高的貔貅兽首往左转三圈,纸镇下方就会转出圆形小洞,你那些往来的信件就卷起藏在那里头。”不多不少,二十一封,都落了款的。
“什么?!”
她……她居然知道他把通敌信件藏在何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让人伏击晋王,致使他伤重濒亡,你有没有想过他是你兄弟,手足相残何其残忍,你怎么下得了手?”天家无亲情,一点也没说错,为了皇位,杀尽天下人也不足惜。
于芊芊说出的每一句话似乎都暗藏玄机,挑明了南怀秦和皇后叛国的诸多恶行,甚至借机诛杀手足,她话中有话的说给某人听,让那人明白这对居心叵测的皇家母子做了什么。
第三十五章
“拿来。”
“拿什么?”没头没脑的,谁晓得他要什么?
“你偷走的信件和兵符,识相点全交出来,本王饶你不死。”南怀秦不笨,一听她准确无误地描述出藏物处,便知她备有后手,那些书信早被她或她的同伙取走了。
“王爷,你还认不清事实吗?我敢来就一定有凭恃,就凭晋王对我的宠爱,如果我出事了,难道他不会追查到底?”天真,死到临头了还想威胁她,到底是谁该识相点?
“你……”这个该死的贱女人。
“给她,把那个什么的卖身契还给她,我们只要兵符,其他一概不重要。”皇后一脸铁青的发话,眼神凌厉得像要将于芊芊撕成碎片。
兵符一到手,她还活得了吗?这才是皇后的原话。
南怀秦冷着脸,看向哈扎。
“给她,不要节外生枝。”
要对付一个只身在外的小女子还没办法吗?他多得是叫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手段。
觉得被自己养的狗咬一口,哈扎不太痛快地哼了一声,“好自为之呀!于灵儿,希望明年的今日还能看到活着的你。”据说没带来的卖身契就缝在哈扎将军的腰带里,他粗鲁地扯开腰带缝线,拿出一张泛黄的纸张,嫌恶地丢出去。
于芊芊在卖身契落地前伸手一捞,看了看上面的字迹,确定是她的卖身契,小心的收好。
“你们要的兵符,拿去。”连同银鱼小袋,她爽快地抛出。
抢得快的南怀秦迅速收拢在手中,他冷沈的面孔露出狰狞。
“兵符在我手里,你还活得成吗?小美人。”
“行军布阵你比不上晋王,兵符在手有何用?难道你还能拿它逼宫,让皇上退位吗?”她故作不屑的轻嗤。
只欠一句,戏就落幕了。
“有何不可?父皇他昏庸无能,治国无方,为人懦弱又贪好女色,早该让出皇位给有为贤君,本王为皇后嫡出,立嫡为帝乃天经地义……”有谁比他更适合称帝?
成了!于芊芊笑了。
“孽子,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也说得出口,朕还没死就想着通敌篡国,你……你真是太令朕失望了。”真是他的好皇儿呀!原来早已包藏祸心,和外人串通图谋他的皇位。
“父皇?!”
“皇上?!”
转开的石壁后头是一条能容两人通行的秘道,面色微白的九五之尊在南怀齐的搀扶下蹒跚地走出。
皇后和南怀秦惊恐不已。
“你……你们对得起朕吗?这些年来朕对你们不薄,即使明知一个、两个都不安分,残害朕的妃子和子嗣,朕还睁一眼、闭一眼的由着你们胡作非为,谁知你们要的是朕的命……”皇帝说得喘个不停,心寒大过于愤怒,他怎么也想不到他的皇后、他的皇儿处心积虑地谋夺他的江山。
“父皇,你老了,早早禅让安享天年,儿臣不会亏待你,会奉你为太上皇,每年进献上百貌美幼女供你狎玩,你下诏让儿臣即位吧!”手握兵符,南怀秦他有恃无恐。
“不孝子,你敢逼君退位?”气急攻心,皇上重重一咳。
南怀秦冷笑,心中早无父子情,“不逼你退,难道要我等着你以通敌罪名将我打入大牢?我也要自保呀!案皇。”“你……你……”皇上气得说不出话来,满脸涨红。
“皇上,气数尽了就要认了,反正也是秦儿继任为帝,你是个没本事的人,倒不如让出皇位来过几年逍遥日子,不用再在一堆处理不了的国事中焦头烂额。”撒开手了还能多活些时日。
“皇后你……你也反了……”子恶妻不贤。
看着皇后得意的神情,皇帝一口痰梗在喉间,气差点上不来,他咳了又咳,南怀齐拍了拍他的背为他顺气。
此时,于芊芊蝶般的身影一闪,素腕迅速探向紫檀边嵌象牙五百罗汉插屏,喀噔一声,明净黄澄的四方印玺落入白玉掌心,以及一封盖上大印的诏书。
皇帝见状脸色大变,“啊!朕的玉玺……你居然偷了国印……”以及私立传位诏书,他的皇后竟然如此胆大包天。
一连串的打击让本已染病的皇帝再也撑不住,一口鲜血由口中喷出。
“父皇——”南怀齐双臂一伸,接住气极晕厥的皇帝。
想趁乱逃脱的哈扎当然是逃不了,他一逃到凤藻宫的宫门口就被守株待兔的风吹柳逮个正着,五花大绑的像一头准备上烤架的猪,被绑挂在一根粗实的木棍上,由两名御林军前后扛着巡城绕街,边敲锣边喊着:“猪猡来了。”经此丢人的事后,他也没脸见人了,灰溜溜地溜回北国。
毕竟哈扎在名义上是北国送嫁的使者,两国并未正式撕破脸,而且还有南怀齐和阿兰公主的婚约在,何况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为了避免马上交战,也只有放他自行离去了。
至于南怀秦的谋反证据得来全不费功夫,任何可以开的锁和机关对于芊芊而言都不是难事,她在南怀齐的掩护下趁夜潜入秦王府,南怀齐负责把风,解决巡逻的侍卫,她则下手偷。
深夜行贼事,这也是妇唱夫随吧!
皇后、皇子与北国串联叛国,皇后还心机深沈的窃取玉玺,假造诏书,两人恶行重大罪不可恕,当下收押大牢,皇后母族及秦王府上下一干逆反亦一并入罪,等候秋后处决或流放。
原本皇帝要下令午门斩首、处死眨为庶民的皇后和秦王,但是南怀齐出言阻止了,他认为让他们活着受罪才是真正的惩罚,一了百了的死了太便宜他们,将他们终身圈禁,不再享皇家厚禄,母妃当年被害之仇也得报了。
只是这一番动荡后,本就身子有恙的皇帝病得更重了,血一吐变得虚弱不堪,一整日中昏睡的时辰长,清醒时反而不多,整个人迅速地消瘦,面色泛黄黯沈。
“父皇,你不要急着说话,慢慢来,先把药喝了。”榻前尽孝的南怀齐扶起全身无力的皇帝,服侍汤药。
“……慢……慢不来了,朕自知……时日无多了……朕这一生最……最对不起的人是你母……母妃……朕允诺要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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