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扶苏的解释,荷华也释然了。
是啊,扶苏跟自己不同,他是上过战场的人,而且秦国是他的国家,是他毕生守候的东西,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这个国家最后是因为赵高而亡掉,想让他当做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荷华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会做出派人截杀这种事。
不过转念想想,佛有慈悲心肠,亦有金刚怒目,扶苏在自己的印象里是温和的,仁善的,但并不代表他没有另一面,否则他跟蒙恬之间,不会这样投契。所以虽然意外,但细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这样一来,扶苏跟赵高,就真的站在了对立面了。
而赵高是胡亥的老师,恐怕也早就将胡亥给洗脑得差不多了,也别想着什么感化□□了,跟蛇精病比起来,荷华的段数远远不够,为了安全起见,还是离这些人远点儿的好,等时候到了,就把他们除掉。
这么想着,荷华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我听闻因为赵高敏于事,所以始皇让他担任胡亥的老师,教导他的字和刑狱之事。如此说来,他对刑狱之事应该是极为了解的,上次那个石传之所以死掉,会不会也是赵高的手笔?”
扶苏想了想,这还真有可能。只可惜李斯之前的调查里面,居然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只是证明了石传跟荣禄之间的关系罢了。
这么说起来,赵高的段数,要比荣禄高得多。这一次的事情,搞不好他也插了一手。
好在已经知道了,这些就都不算什么大问题了,反正只要小心戒备,总不会让他钻了空子就是了。
不过,荣禄的底牌都掀出来了,也难保赵高不会为了把自己摘出来,让荣禄和自己拼个两败俱伤,那样就真的没人知道他的真面目了,而且,还可坐收渔利。
这般想着,扶苏心中蓦然生出几分急切,总觉得自己的安排还不是很充足,便对荷华道,“你说的很对,这个赵高十分值得警惕。这次的事情,说不定他也插手了,咱们要小心才是。”
“既然咱们将事情理得差不多了,那就派人去请李廷尉吧。”要说应对这种事情,李斯的经验要比扶苏丰富太多,有他帮忙,想来万无一失。
不论如何,军队哗变,总要派人去镇压,而在这之前,始皇肯定会让他们进宫,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时间有限,扶苏跟李斯简单的碰了个面,交换了各自的想法之后,便匆匆离开了。只剩下荷华留在客栈里,对着系统面板一筹莫展。
这次的事情至关重要,但是自己除了提醒扶苏几句之外,就只能在这里等着,这种置身事外的感觉,非常糟糕。
……
咸阳宫中,秦始皇对于这次的事情,自然是十分生气,军队乃是大秦的根本,大秦铁骑横扫天下,一统*,锋锐所向,望风披靡。而秦始皇身为大秦的君主,对自己的军队,是十分自豪的。
但是现在,一向对外露出锋利的刀口的军队,却转过头来,向自己人举起了刀子,这当然令始皇十分不满。
而且,据说那些人哗变的理由,便是他们身为百战精兵,一向只在战场上厮杀,什么时候居然沦落到去做民夫的工作了?他们认为自己受到了轻视和侮辱,所以才会哗变,声称要为自己和战场上死去的弟兄讨回公道。
这种说法,细细思量的话,其实是站不住脚的。毕竟这些士兵虽然去修路了,但是所有的补贴都没有变,他们只是转成了常备军的编制而已。何况战场上死去的人,自然由国家抚恤,并无克扣,并不能成为他们的理由。
但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很多人需要的只是一个煽动的理由和口号,至于真假,他们并不关心。
实际上,按照扶苏和李斯的想法,这些人不满的也不是他们转成常备军,要去修路,而是常备军有服役的年限,年限满了之后,就要退役,回家种田。
如果所有人都是这样,也就罢了,毕竟不论是当兵还是种田,都是为了养活自己和家人。
但偏偏不是,军队被分流成了三个部分,一部分戍卫边疆,这也没什么可争议的,毕竟边疆苦寒,相较起来,就算回去种地,也要更好些。但偏偏还有一部分士兵,被编入了皇家卫队,从此以后身份体面,职务清闲,可身为禁宫门面,天子卫戍,待遇却比其他两种都要好。
有了差距,当然也就有了比较,某些人心中自然是不平衡了。而这些言论出来之后,更是引得人心惶惶,认为他们已经被自己效死的国家给抛弃了,最后群情激奋,才会出现哗变这种事。
但这其中,有多少人是别有用心的引导,有多少人是盲目跟从,谁也说不清楚。
实际上,也许就算没有荣禄在里头挑火,这件事最终还是会爆发出来,只不过不会这么快就是了。
对于发起这件事的扶苏和李斯来说,既然早晚会出事,现在和以后,也没什么分别,虽然说现在有人利用了这种情绪,煽动士兵哗变,想要扳倒他们,但也不过是形势更加艰难罢了。
所以听到秦始皇问起这件事,便按照事前想好的,条理分明的阐述这一改革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当初秦始皇会同意这个提议,当然也是有自己的考量,只不过现在出事了,他需要有人来承担责任,才会斥责他们。
☆、第45章 贤明的属性
所以听了两人的解释,秦始皇便将这件事仍旧交给他们,要求他们处理好哗变之事,将功折罪。
这是李斯和扶苏想要的,也许也是幕后之人想要的。毕竟,只有将他们牢牢的绑在这件事情上面,才能让他们无法脱罪。
接下来的问题就简单了,无非是你来我往,斗智斗勇,找出蛛丝马迹,证明这次哗变,乃是有心人刻意为之。只要这份证据摆在始皇面前,就不怕他再继续维护荣禄了。
具体李斯跟扶苏是怎么做的,荷华并不知道,他没有问,扶苏也没解释过。只是这一次扶苏出去再回来,荷华发现,他的气质有了不小的改变,更加近似于当初自己第一眼看到的那个扶苏,不再精致讲究,却十分危险。
不过也有不同的地方,毕竟当初那个扶苏已是穷途末路,所以身上总带着一种消极的气质,但现在则不同,扶苏身上的气质更加锋锐凌厉,荷华心里很明白,这种气质,只能在战场上洗练出来。
看来,这一次出去,对扶苏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一次历练。
证据已经递到了秦始皇的案上,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便是等着始皇的决定。不过,扶苏跟荷华商量过,觉得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会处罚荣禄,只是不知道最终会怎么处罚罢了。
至于之前所说的,趁此机会,让始皇对自己进行弥补,定下名分的事情,扶苏也安排得差不多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扶苏看起来似乎仍旧不是很高兴,时常会发呆,甚至又一次荷华亲眼看到,他目带忧色的看着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在担心什么。
因为这个原因,明明形势一片大好,但是荷华心中,始终都踏实不下来。
她觉得自己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地方,但又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地方。
然后这一日,始皇宣召了扶苏和荣禄,当着两人的面,向荣禄问罪。证据确凿,又是在秦始皇面前,荣禄几乎没怎么抵抗,就全都招认了。
秦始皇默然半晌,叹了一口气之后,颁下旨意,申斥了荣禄的种种罪行,并将他贬为庶民,遣送出京。
然后他摆摆手,十分冷淡的将扶苏也赶走了。这对父子之间,到底还是因此生出了嫌隙。
这个惩罚在扶苏跟李斯的预料之内,毕竟对皇子来说,这已经是非常重的处罚了。毕竟他出身高贵,傲气无比,忽然失去一切,要以平民的身份生活,恐怕对荣禄来讲,比死了更难受。
可惜的是,赵高依旧滑溜得很,明明已经有了猜测,而且他们甚至故意往这个方向查了好几次,却什么都没有找到,似乎这件事情跟他完全没有关系。
更让人意外的是,荣禄本人也没有将赵高给供出来,也不知道两人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
不过,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只要忽略赵高,这件事还是非常完美的。
与此同时,扶苏之前安排的人也开始发动,陆续的上了折子,一部分人抓着荣禄陷害刺杀兄长这件事,认为扶苏公子是被陷害的,现在惩处了凶手,也该给扶苏补偿。另一部分人便开始造势,认为国家已经安定下来,始皇应该早立储君,免得将来再出现这种兄弟残杀的事情。
这两拨人在朝堂上吵个不停,一时间这种言论充斥朝堂上,甚至流传到民间,连普通民众,都不免议论几句。
而荷华坐在家中,眼睁睁的看着扶苏的声望叮叮叮叮的增长,然后突破了那个数字。
“叮——声望达到3000,获得称号【闻名遐迩】,增加佩戴者气势10,贤明10。”
荷华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之前的称号,亲和力什么的意境达到了一百,她之前就想着,之后会换成什么称号,但居然会是气势和贤明!
气势暂且不说,达到极致的话,就是秦始皇现在这种,不怒自威,任何人站在他面前,都会不自觉的矮一截,完全被压制住。而贤明呢,什么样的人才需要贤明这样的属性?
只有君主才会需要。所以系统让扶苏拥有这个属性,在荷华看来,就像是前置任务完成了一样,她有一种预感,扶苏的太子之位是没跑了。
虽然如此,但一直到过了年,这件事都没有定下来。民间和朝堂的议论一直没有停,只是始皇始终不点头,就不免让人心中打鼓,生出几分忐忑来。
过了年,又是春天,之前扶苏改良农具和水利设施之后,去年的收成不错,于是今年这些方法在更多的地方推广,使得扶苏在民间的声望大大提高。
而在军队哗变的事情解决掉之后,修路也一直进展顺利,可以说,扶苏立为太子,已经是众望所归,水到渠成的事了。
即便是专、制如秦始皇,这种时候也不免会受到些影响,不能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
于是,在经过了几个月的拉锯之后,秦始皇二十八年五月,他终于点头,立扶苏为太子。
当然,立太子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而且因为秦始皇开了好多的先例,这个太子当然也就要重新商量出一个仪制,称号,甚至服饰待遇等等……这些都需要很长时间来进行商议,也许等到册封太子的典礼,可能已经是二十九年的事情了。
不过,扶苏和荷华都并不着急,反正前面都已经铺垫好了,就算始皇现在说反悔,也没有用,那又何必担心?
而且,在秦始皇下了圣旨之后,荷华这边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
咸阳宫,蒹葭馆。
赵高瞥了一眼坐在位置上扭动着,似乎一刻都停不下来的胡亥,微微挑眉,“你的字写完了?拿来我看看。”
胡亥磨蹭了一下,还是伸手将桌上的纸捧起来,递给赵高。
自从纸张问世之后,流传得非常快速,至少到现在为止,咸阳城中大部分的达官贵人,富贵之家,都开始用纸来书写。
赵高也不得不承认,这东西用起来的确十分方便美观。
然而即便如此,每一次看到纸,他还是觉得自己的眼睛似乎被刺了一下。略略停顿之后,才伸手接了过来。
看到纸上的字之后,他忍不住皱了皱眉,之前微妙的不悦都放在了脑后,捏着那张纸看向胡亥,“这就是你今日练习的结果?”
胡亥对自己的这个老师是比较敬重的,但是他从来就不是循规蹈矩的孩子,所以听到赵高这么问,便趁机道,“我今日心绪浮动,恐怕再怎么练习,也很难有好效果,老师,便让我休息一会儿吧,大不了明日再补上。”
赵高素日里对胡亥的古灵精怪非常喜欢,也十分愿意纵容,然而此刻听到胡亥的话,脸色却冷了下来,“心绪浮动?”
他对着胡亥的时候,大都是和颜悦色的,所以骤然拉下脸,胡亥也吓了一跳。不过他出身尊贵,虽然敬重赵高,但对这个老师却没有多少害怕之意,所以虽然突然被吓住,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他看着赵高这个样子,微微挑眉,“非但是我心绪浮动,恐怕老师也差不多吧?”
赵高神色一冷。的确,自从圣旨颁下之后,他心中就一直在拱火,但他一贯认为自己对情绪的控制炉火纯青,绝不会轻易露出破绽,表面上也装得十分淡定。
却不想被自己的学生一语戳破,连一点儿遮掩都没有。
赵高心中不悦,语气也不怎么好,“胡说八道!不过一点小事,便令你心思浮动,不思悔改也就罢了,还要牵扯老师,是何道理?罚你将这些字都写上二十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