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大概是吧。”郭络罗氏漫不经心的接了一句。
四福晋不好接话，便端起茶杯喝茶。对于八爷和郭络罗氏之间不合的事，她也听四爷说起过一两次。如今看来，还真是不假。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
前院里，苏培盛回了话便从书房里退了出来，和陈果两人在门口守着。
“我们家福晋没说什么？”陈果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猜？”苏培盛挑眉。
刚刚陈果的嘲笑他还记在心里呢！
“爱说不说！”陈果不屑道。
“嗨，你有本事别问啊！”苏培盛瞪了他一眼。
陈果撇撇嘴，还真不问了。
苏培盛不由气闷，索性往旁边走了两步，和他隔开距离。
门外两个奴才在置气，屋里的气氛也有些沉闷。
八爷从进屋后没说话，只是闷声喝茶。
四爷看了他好几眼，也不说话，由着他。
良久，八爷才叹息了一声。
“四哥，你说等我封了郡王的时候，还能选择从朝堂退下来么？”
“八弟想学十弟？”四爷问道。
八爷笑了一下，摇摇头，道：“十弟可不是学能学得来的。”
“那是五弟？”四爷又问道。
“我也是想一想而已。”八爷苦笑。
这两人他都不了。五爷是在战场毁的容，从小又是在太后身边长大的，母妃宜妃娘娘也是受宠的，凭这三点，五爷这一生都无忧。
而十爷，姨母是皇后，额娘是贵妃，母族强大，他要真是个进的人，恐怕会成为太子的眼钉，也会被康熙防备。可他偏不学无术，只喜欢招猫逗狗，反倒更让康熙喜欢他这简单的性子。
“八弟，你有时候想的太多。”四爷道：“前路如何，咱们都说不好，做好眼前的事好。”
“四哥，我与你不同。不未雨绸缪，我真怕有一天……”八爷没有把话说完。
四爷有些动容。所有的兄弟，八爷还真是活得最累的一个。他心里背负的东西太多。
☆、598。第598章 残忍
598。第598章 残忍
四爷想开口安慰几句，可一时也语塞。 他能说什么？说我理解你的处境？理解你的心情？
感同身受在很多时候是一句废话。没有亲身经历，哪来的感同身受？事情没发生在自己身时，永远都体会不到那一刻到底是什么感觉。
如同旁人看他，养母是皇后，生母又受宠，还在康熙身边教养了一年，也算是很受宠的皇子。可他内心的压抑好多年都无法排解。如果不是重活一世，如果不是遇到了小福晋，他现在大概还是同一世一样，整日沉着一张脸，藏住自己所有的心思。
“看我，说这些话扫四哥的兴了吧。”八爷突然一笑，话语里带了几分苦涩。
“八弟想说，哥哥我不介意当个听众。”四爷道。
“四哥，我也不知从何说起。”八爷看着手里的茶杯，神情突然凝固了下来，“不过是些执念罢了。”
他心里未必不清楚，只是清楚归清楚，做不做得到又是另外一回事。最难的是明明知道，却无力改变或不得不做。
“八弟，皇阿玛并不是那么绝情的人。”四爷斟酌着说了一句。
八爷看了四爷一眼，淡淡道：“我知道。可皇阿玛的儿女太多，能分给我的太少。”
四爷张了张嘴，又哑然了。在康熙那里，所谓的父子之情真的远远不及江山社稷重要。当然，这是一个成功的帝王需要具备的。可对于他的儿子们来说，这一点却恰恰是受伤的来源。
“四哥，每次我都以为办好了皇阿玛交代的事情能让他多看我一眼，能知道我办这些差事也是很努力很费心的。可我现在才知道，我这么多的努力换来的不过是让他觉得我是颗好棋子罢了。”八爷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起来。
他眼前已经模糊起来，连忙低下了头。
四爷装作没看见他的掩饰，低声道：“八弟，你从没有获益么？有失必有得，能做棋子，至少说明你还有价值可言。否则，你又如何引起他的注意？”
八爷猛然抬头看向四爷，这话实在是显得冷酷无情，听得人心头一疼，有一种伤口被扒开的血淋淋感。
“你是棋子，旁人都不是了？”四爷反问了一句。
八爷怔住，半晌没回过神来。
“要成一个能坐稳江山的太子，皇阿玛可谓用心良苦。八弟看得清自身，又为何看不清旁人？不过是身在局，还是难免被蒙蔽了双眼。”四爷淡淡道。
“四哥，你们终究不一样。”八爷道。
“有何不同？”四爷冷笑，“咱们都已经成年，出宫建府，难道还指望着母妃在后宫帮衬？你当皇阿玛是受后宫女人摆布的？不过是些许心理安慰罢了，最终还不是得靠我们自己。”
八爷呆住，他从未和任何兄弟讨论过这些话题。今日如果不是因为事出突然，他心里郁结难解，大约也不会和四爷说起此事。
良久，八爷才喃喃道：“四哥说的也在理。”
“八弟，大哥恐怕你我感触更深。”四爷突然说了一句。
“大哥？”八爷诧异。
四爷点头，“他打小的宠爱可不太子差。”
八爷一想，也点头道：“确实，大哥心里也不好受。”
“还记得三哥那次喝醉了酒哭么？”四爷又道。
“记得。”八爷点头。三爷一向是个风雅的人，最是在意形象。那次酒后痛哭，怕是他一直想抹掉的黑历史吧。
“五弟的消沉，七弟的努力，”四爷又道：“八弟，并不是你一个人心里有伤。”
这次轮到八爷沉默了。
“是太子，心里也一直有疙瘩。”四爷道：“他打小是太子，皇阿玛虽然宠他，但也从未降低对他的要求。我在皇阿玛身边的那一年，才知道他受宠背后的不容易。可如今皇阿玛还要这样磨砺他，他心里又作何想？”
“四哥，你别再说了。”八爷突然开口道。
再说下去，只会让人心里觉得更冷。
对于八爷来说，因为从未得到过，所以才会渴望。而对于得到过的人来说，如今只会更难受。
“真相往往更残酷。”四爷道：“八弟，今日这些话，你听过忘了吧。”
“四哥，你有时候还真是残忍。”八爷嘴边露出一抹笑来。
“你想我温声细语？”四爷白了他一眼，道：“我对你可没这个耐心！”
“四哥，谢谢你！”八爷诚心道。要真没耐心，四爷又怎么可能陪他说这么久。
要知道，今儿这些话万一传了出去，可是会给四爷惹麻烦的。他能这么掏心窝子的对他说，这也是一种信任。
“一会喝了酒，回去好好睡一觉，起来便把这些都忘了吧。养好了精神才好办差！你不是还想封郡王么？内务府的差事办好了，想来这郡王也快了！”四爷笑道。
“那要看四哥今日府的酒如何了！”八爷也笑了起来。
“你四嫂最不喜我喝酒，还不知道今日会送什么来！”四爷道。
“四嫂疼我，肯定有好酒！”八爷道。
“大言不惭！”四爷鄙夷道。
“四哥，今日你可是沾我的光！”八爷得意道。
“哎，说你胖还喘了！”四爷无语。
八爷晃了晃脑袋，两人对视一眼，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天八爷的兴致很好，竟是一人喝了一坛酒。四爷的酒量说起来也不算太差，居然被八爷给喝醉了。
最后要不是苏培盛和陈果发觉不对劲，这两人怕是要趴在桌醉一下午。
郭络罗氏在四福晋这用过午膳后一直没走，等的是八爷。这会听说八爷喝醉了，心里是一喜。他这个样子，今日肯定是不可能去庄子了。
“今日叨扰四嫂了，我这把我们家爷弄回去。”她忙起身道。
“没事，估摸是遇到什么高兴的事了吧，不然也不会喝成这样。”四福晋淡淡笑着。
郭络罗氏便向四福晋告辞，让石榴和芙蓉两人扶起八爷回了府。
☆、599。第599章
599。第599章
喝醉酒的八爷很是温顺，既不胡言乱语，也不疯疯癫癫，只是安静的闭着眼，任由人摆布。
都说解酒消愁愁更愁，八爷今日喝得可是超量了。等郭络罗氏把他拖回府，灌了醒酒汤，又换了衣服，八爷都没有任何的反抗。
郭络罗氏看着这样的八爷，心里不免有些泛酸。他们两人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安静相处么？一旦八爷醒过来，那眼里的冷漠能瞬间刺痛她的心。
陈果跟着一路回来，心里急得不行。八爷可是交代过今日要回庄子的。可如今醉成这样，又被福晋拖回了正院，哪里能走？
哎，不知道少喝点！陈果一边在心里抱怨，一边想着一会还是得跑一趟庄子。不然明日等八爷醒了，他少不得要挨一顿训。
这会已经半下午了，八爷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郭络罗氏便打发陈果去休息。
“贝勒爷明日要大朝么？”她先问了一句。
“是。明日大朝。”陈果回道。
“那你明日早记得来叫起行，今日歇着吧，贝勒爷这里有我照顾。”郭络罗氏道。
“是，那奴才先告退了。”陈果看了一眼八爷，只得退了出去。他一个奴才，总不好从福晋手里抢人。
回了前院，陈果便叫来了小许子。
“你去一趟小汤山的庄子，和毛格格说一声，贝勒爷喝醉了酒，今日不能过去了。”
“那贝勒爷歇在正院的事要不要说？”小许子问道。
“你傻啊！”陈果拍了小许子的后脑勺一巴掌，道：“这事用得着你多嘴？”
“是是是，我明白了。”小许子连忙赔笑。
“快去快回，天不早了，免得关了城门进不来。”陈果叮嘱了一句。
“师傅放心，误不了事。”小许子道。
庄子，毛彤彤因为天气的原因不能出去玩，便在屋里逗团团。母子俩玩得开心，一时也忘了时辰。
还是青竹眼见着天色暗沉了下来，才问了一句，“贝勒爷这会都没来，是不是不来了？”
“兴许忙，不来也正常。”毛彤彤到没往心里去。八爷昨儿晚说差事还没办完。
“是不来，也应该派个人来说一声吧。”青竹道。
“是啊，贝勒爷前两日都赶回来了的。”青苗也道。
毛彤彤不禁失笑，“你们俩倒是我还着急。”
“格格，您不担心贝勒爷路出什么事？这天冷路滑的。”青竹道。
“不至于吧，有陈果跟着呢！”毛彤彤还真不担心。昨儿那么大风大雨的，八爷不也没事么。
“行了，咱们一会晚点用膳是了，多等一会。”毛彤彤道。
“嗯，奴婢这去厨房说一声。”青竹点头。
结果刚出院门，见到了小许子。
“许公公？你怎么来了？”青竹惊讶道，顺势看了看小许子身后，却发现只有他一个人。
“格格在么？”小许子擦了把汗，气喘吁吁地道。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赶路。虽说老早学会了骑马，但少有机会实践。
“格格在。”青竹忙把小许子领了进去。
“奴才见过毛格格。”小许子一进去给毛彤彤行了礼。
“咦，你怎么过来了？”毛格格也是一脸惊讶，“贝勒爷今日是不是有事不能来？”
“贝勒爷今日午膳时和四爷喝酒喝醉了，今日过不来了，特意让奴才来说一声。”小许子回道。
“喝醉了？”毛彤彤微微一愣，“不是说四爷很少喝酒的么？”
“奴才也不知。听奴才师傅说，贝勒爷今日喝了一坛酒。醉得厉害！”小许子道。
毛彤彤微微皱眉，一坛酒有很多了！八爷这是遇到太开心的事了呢？还是遇到难事了？
“爷没吐吧？”毛彤彤问道。
小许子眼神一闪，回道：“没有。”其实他哪里知道，八爷又没歇在前院。不过这会他牢记陈果的话，不能让毛格格知道八爷歇在正院。
“那辛苦你们照顾爷了。记得熬点粥，晚爷醒了要让他吃一些，不然胃里不舒服。”毛彤彤道。
“是，奴才记下了。”小许子忙应道。
“天色不早了，我也不留你了。免得晚了被关在城外了。”毛彤彤道。
“嗯，奴才这告退。格格不用担心贝勒爷，奴才们会照顾好的。”小许子打了个千，便退出了屋子。
“看吧，我知道贝勒爷是有事才不能来。”毛彤彤对青竹道。
青竹则道：“还是陈公公心细，记得让小许子来说一声，也免得格格担心。”
毛彤彤一笑，道：“他呀，人精。最会揣摩爷的心思。”
“好歹伺候了贝勒爷十几年呢！”青竹也笑了起来。陈果要是不会揣摩贝勒爷的心思，早被换掉了。
八爷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听着身边传来的呼吸声，有一瞬间的恍惚。记忆只剩下和四爷的对饮，至于怎么离开的，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陈果！”八爷叫了一声。
“贝勒爷醒了？”床帐外传来芙蓉的声音。
八爷微微皱眉，又道：“陈果呢？”
“陈公公歇着去了。贝勒爷有何吩咐？”芙蓉应了话，点燃了窗边的蜡烛。
这番动静也惊醒了郭络罗氏，她坐起身来道：“贝勒爷可有哪里不舒服？要喝水么？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为何会在你这？”八爷微微皱眉。
“贝勒爷昨日在隔壁喝醉了，臣妾正好也在，便把贝勒爷带回来了。”郭络罗氏道。
八爷这才想起渐渐想起昨日的一些事情，心里有些懊悔自个儿喝多了。
“去叫陈果来！”八爷边起身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