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东1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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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东1628- 第6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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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是什么人,他们是我们同文同种的骨肉同胞,身上流着我们汉家儿郎的血。既然大明朝廷不管,那我们远东管,各地的士绅巴不得他们都饿死,那我们远东就给他们一口饭吃。虽然我们救不了所有人,可救一个是一个,难道还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饿死吗。

    这些人若不是被我们远东救出苦海,他们在大明依然是要么饿死,要么从贼。为了安置这些流民,我们远东砸锅卖铁,几乎掏空了家底。这几年都是远东勒着肚子过日子,好在熬过了最初的几年,我们组织大伙在辽东、外东北大肆开荒,终于算是熬出苦海,这才有了今天卢大人看到的景象。”

    周比利的话像一把钢刀似的,狠狠的戳在了卢象升的心头。对方的话让他无法反驳,他也是出自江南的地主阶级,祖父是县令,父亲是秀才,也属于大明士绅阶层的一员。

    虽然卢家对底下的佃农还算温和,也没有鱼肉乡里的恶行。可是他深知大明各地的那些士绅阶层、地主豪强和官府胥吏都是什么样子。

    如今大明府库都快跑老鼠了,可是大名各地的官僚士绅不纳粮税,一旦哪一家出了举人,瞬间就会良田万亩,大批农户就会争相把土地交上去,甘当这家举人老爷的家奴。

    大明加强九边军镇,还要剿灭各地的流贼,可朝廷没钱,只能弄出了“辽饷”、“剿饷”、“练饷”,可这巨大的负担,全都被各地的士绅集团转嫁给了底层的贫苦农户。

    即便如此,三饷征集完了,经过上下贪墨,最后用到实处的根本没剩下多少。大明的局势还是一天不如一天。

    如今大明北方灾荒不断,流民遍野,南方却是一派商业极度繁荣的景象。每年海外的银子流水似的流进大明,可朝廷却连税都收不上来。

    现在大明朝廷党争不断、相互攻讦,各地官员胥吏贪腐成风,边镇的武将军头更是贪生怕死,打仗不行,但一个个做生意都是一把好手。

    卢象升满脸沉重的叹了口气,然后转身离开了农贸集市。此时他的心里非常的悲愤,空有一身的抱负,以及满腔的热情,却无法施展心中所想。

    尤其是来到辽东的这几天,让他更加的深切体会到了远东的强大。更让他感到忧虑的是,相比大明的暮气沉沉,远东却到处都弥漫着积极向上的朝气。

    他们慢慢的走出农贸集市,在乡间小路上并肩而行。两人都没有说话的意思,就这么慢慢的走着,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不远处的一个村子,家家户户都冒起了炊烟。

    “卢大人,今晚我们就在农户家里吃一顿便饭可好。”卢象升并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他就随着周比利走进了村子。

    他们来到村头的一间院子,院子里的土狗看到了生人开始大声的狂吠。周比利冲着院子里喊道:“有人吗?”

    一个七八岁大,满脸泥巴的熊孩子从屋子里跑了出来,看到了周比利和卢象升,吓得转身逃进了屋里。过了一会儿,一个三十多岁的粗壮汉子从屋里走了出来。

    周比利连忙笑着道:“老哥,我们从辽阳过来的,现在天黑了,想在你家借宿一宿,你放心,我们吃住会交钱的。”

    那个粗壮的农家汉子咧嘴一笑,然后上前打开院门,瓮声瓮气的说道:“出什么钱,你以为我们乡下人掉钱眼儿里了,哈哈……进来……进来……”

    他把两人迎进了院子,转身大喊道:“屋里的,咱家来客人了……”

    一个年轻的女人匆匆跑了出来,身后还跟着那个熊孩子,他手里还领着一个四五岁大的小丫头,他俩都躲在女人的身后,小心的看着周比利和卢象升二人。

正文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失落和失望

    卢象升从进了这家的院子,就开始四处打量着。院子的粮仓里堆满了一个个金黄的短棒,他并不认识这东西,但也知道可能是粮食,反正远东这里什么东西都透着古怪,他也见怪不怪了。

    粮仓的旁边的牛棚,里面正有一头壮硕的老黄牛,在那里悠闲的嚼着干草,还有一挂大车停在边上。院子里十几只鸡正在四处找食儿,还有几只鸭鹅安详的趴在栅栏下面。

    院子的另一头是码了一人多高的柴火垛,还摆了一个石磨,边上堆着一堆曲型犁、锄头、耙子、铁锹等农具。

    门口拴着的那条黄色的土狗,从他们进来就开始狂吠,直到那名汉子一脚踹过去,土狗才哀嚎着没了声音。

    小院里面虽然摆的满满当当,但也拾掇的干干净净。两间茅草土房的外墙上挂满了一串串红辣椒、萝卜干、葫芦条和各种各样晒干的干菜。

    卢象升在院子里看了看,心里也不由得想,这家余粮满仓,禽畜兴旺、有牛有车,即便在大明江南最富庶的地区也应该算是殷富之家了。远东初来辽东,安置流民也就刚刚几年的时间,这一家村子里想必是最富的人家。

    他随着农户进了屋子,在主屋的火炕上坐了下来。这间屋子一看就是住了多年的茅草屋,墙壁破旧斑驳,黑漆漆的屋顶能一眼看到屋顶的主梁,家具什么的也都粗糙不堪,但是却收拾得颇为干净,看来这家的女人倒是一个能干持家的。

    这家的婆娘正在准备一家人的晚饭,粗壮的农户倒是朴实,又拿出了家里一直不舍得吃得腊肉,以及两条咸鱼。在这样的人家,这些东西都算挺金贵的东西了。

    粗壮的汉子老家是山西的,名叫刘同,是崇祯九年来的远东。媳妇也是朝鲜人,长得一般,但却非常能干,而且还为刘同生了两个孩子。

    卢象升毕竟是大明士人出身,当然不会与粗鄙的乡下人交流太多,这要是在大明,一个士人老爷若是到了这样的人家来,那就是他们几辈子修来福分。

    也就是远东这里,做什么都没有各规矩,周先生在远东也算是重臣了,居然和一个乡下人聊得热火朝天,这也让他心里腹诽不已。

    周比利拿出烟递给了刘同,笑着道:“老哥,家里的日子过得挺红火啊。”

    刘同听了哈哈大笑道:“还成……自从来了远东,咱这日子过得就跟做梦似的。家里打的粮食都吃不了,”

    他接过周比利递过来的烟,眼睛一亮,笑道:“呦……还是烟卷啊,这烟我们乡下人可抽不起,兄弟,这根烟我收起来行吗,等过节的时候再拿出来抽。我还是抽我的烟袋锅子吧。”

    周比利被对方逗乐了,直接把那盒烟塞在刘同的手里,笑着道:“老哥,这烟我也抽不起,这是我临来的时候,我们领导塞给我的。你拿着吧,不瞒你说,我平时也是抽烟袋锅子……”

    他说着也从旁边的包里拿出一根烟袋锅,抓起刘同炕沿上的烟叶塞进烟锅,然后让刘同帮着点了起来,美滋滋的抽了一口。

    卢象升看着周比利,竟然和那个粗鄙的乡下人坐在一起抽着烟袋锅。这两人吞云吐雾的,本来屋子就太大,一会儿的功夫屋里就弄得烟雾弥漫,把卢象升呛得直咳嗽。

    他扇了扇面前的烟雾,然后笑着对刘同说道:“你家在村子里,也算是最富的了吧。”

    刘同嘿嘿笑道:“我家可差多了,村子东头的老李家才是最富的,人家大小子参军了,每月不光寄回来大把的军饷,人家还是军属,每月东家还给他们发那个什么津贴。逢年过节的部队上来人,支队、大队也来人,大包小裹的往他们家送什么慰问品。以后我家大小子长大了,老子也让他去参军。”

    听了刘同的话,卢象升心里顿时一凛,他紧着问道:“那家的在远东军中可是军将?”

    “屁的军将,那小子才参军两年,听说就是各新兵蛋子。我家大小子以后要是能当上兵,别说是军将了,就算在远东军中混上个士官,那这辈子都不用愁了,以后退役了回到家直接就能做村子里的小队长。”

    卢象升听得目瞪口呆,他有些不相信的问道:“在远东参军难道还挺不容易的吗?”

    刘同苦笑道:“那当然了,每次部队征兵,全村几十个半大小子都打破脑袋就为了争一个名额。就算争到这个名额,还得连着考核几次才能成为远东军。反正几百个半大小子争一个名额,你说得多难。”

    卢象升心里暗自苦笑,在人家远东争着抢着想去当兵,几百里挑一,兵源还能差得了吗。

    他打量下屋子里的陈设,又问了句道:“除了那家军属,你们家算是村子里最富的吧。”

    刘同摆了摆手道:“那也算不上什么富户,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和我们家差不多,有的家兴许还要比我们家富一些。”

    听了对方的话,卢象升心里彻底的失望了。他转过头问道:“周先生,那这个村子在辽东算是富裕的村子吗?”

    周比利摇了摇头道:“辽东、外东北的数百万流民的安置条件都差不多,有些新安置的地区,流民的条件可能要比要好一些。”

    卢象升听了周比利的话,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几百万流民都是这个条件安置条件,那得花多少银子,耗费多少粮食。

    可是他心里随之而来泛起的念头,就更让他感到害怕了,连后背都湿透了。数百万流民已经来到辽东好几年,就算每人几亩地,那一年远东光是收租子,就得收多少粮食啊。

    大明的土地都在士绅阶层、藩王勋贵的手中,他们可是不用纳粮税的,每年大明收上来的那点儿税赋,可能还没有远东收上来的多呢。

    这时,刘同家的朝鲜女人已经做好了饭。饭菜也算丰盛,一大盆玉米面饼子、每人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玉米面粥、两碟子咸菜、一盘腊肉炒大白菜,还有一盘咸鱼。

    周比利转身从挎包里又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瓶白酒,然后笑着道:“老刘,我这里还有一瓶酒呢,也是领导给我的。今天我们把它消灭了。”

    弄得老刘非常不好意思,人家又是烟又是酒的,可自家却拿不出来什么像样的东西。农户家虽然不宽裕,可是也是要脸面的。

    他一狠心,站起来翻箱倒柜的拿出来一盒鲸肉罐头,笑着道:“这还是上次部队在我们家借宿,一个首长留下的,我一直不舍得吃,今晚我们也把它消灭了。”

    这顿饭刘同吃得非常高兴,酒喝得就多了些,又哭又笑的闹到了半夜。可是卢象升这顿饭吃得就没什么滋味了。

    倒也不是他嫌饭菜粗鄙,只是今天听了刘同和周比利说过的话,他的心情瞬间就陷入到谷底。大明现在这个样子,将来怎么抵挡远东的进攻。

    第二天早上,周比利和卢象升离开了刘同家,临走前周比利还是塞给了刘同一个钱袋,里面装着十几枚银币,

    这是远东公司所有内部员工的传统,因为他们经常要下到基层普通的农户家,与他们同吃同住,掌握基层的第一手资料,这就免不了让各地基层的农户破费,所以他们都随身带着一些这样的钱袋。

    周比利还想带着卢象升在沈阳周围四处转转,可是卢象升已经没有什么心情再走了。一夜间卢象升好像老了十几岁,已经憔悴的不成样子。

    这一夜他几乎没怎么睡,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他现在的心情,那只能是绝望了。再来辽东之前,他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可是在辽东仅仅呆了两天,走了几个地方,他心里就已经有了清晰的答案,大明早晚有一天会被远东所取代。

    周比利在卢象升身边呆了两天,说实话他对卢象升也是非常失望。归根结底,卢象升还是一个大明典型的读书人,骨子里那股子与生俱来的的优越感,几乎是难以改造的。

    尤其是在刘同家,对方的表现再次印证了他的判断,改造大明的读书人,绝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真的有些得不偿失。与其耗费精力改造他们,还不如多培养一些基层的管理人员和政工人员呢。

    说好听点那是文人的风骨气节,说不好听的就是这个时代的士大夫被惯坏了。

    当然,明朝士大夫也不乏为官清廉、敢于直谏、心忧天下的良臣名士。

    至少数千年来,士大夫中涌现出来的众多精英,他们确是华夏民族的脊梁。正如文天祥临死前在其衣带中所写:“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

    还有明朝中叶的韩雍说的那句颇有代表性的话,“自古天生拨乱反正之大材,多见抑于颠危,见忌于群小,使之因挫辱排挤,以长养其刚大不可屈之正气”。

    可惜华夏文人的气节,在满清入主中原以后,被满人用钢刀生生的斩断了脊梁,士人阶层一直引以为豪的浩然正气,也随之荡然无存,变得奴性十足。

    现代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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