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修仪一字一句的倾诉着,老夫人则是一脸心疼,更是气愤不已的瞪着跪在一旁的儿子。
“年儿这才娶妻几日,就想着分家来过,不是叫姐姐我心寒吗?我一个女儿家,为了这份家业抛头露面,不就是想一家人不愁吃穿,和和睦睦的待在一起吗?”
老夫人终于看不下去了,疼惜的摸着女儿的发顶,轻声安慰,“仪儿,年儿不是那个意思,他是年纪大了,想要些自己的空间。我刚刚已经骂过他了,我们一家人当然会待在一起,怎么会分家呢?”
陈修年跪在那里,低着头,袖子中藏着的,就是真真交给他的证据。为了这家业,长姐不会放过他的孩子。
以前陈修年不会在乎钱财,现在也是,只是他有了要保护的人,就再也不能这么忍气吞声。
“年儿,是不是真真给你说了什么?怎么好端端的就想起来出去单过了呢?”
陈修仪的一番话含沙射影,突然就让老太太想起来这么一回事,莫不是她这个儿媳,有什么自己的算盘?
“娘,你怎么能这么想呢?就是我想出去单过,无论你们同不同意,我都不会改主意。”
陈修年还是第一次用这么强硬的态度说话,双手紧握着,努力不让自己的软弱妥协。
大小姐要和二少爷分家的消息,不知怎么就在府里传了开来,下人们都开始议论纷纷,谈论最多的,还是对陈修仪长年独占家产的唏嘘。
因为这件事,前些日子还被捧在手心里的少夫人,在老夫人面前突然失了宠。
老太太这天又传话让李真真过去侍奉,不知做了什么事情惹得她不高兴,李真真就在别院超了三个时辰的女德。
如果不是顾虑着她有孕在身,老太太一定不会只罚她去抄女德。
听了这个消息,林琅只感觉整个人都气的发抖。这明明就是故意在找机会为难,他们在这里的时候尚且如此,难以想象之后二妞的日子。
林琅再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去了老太太的居所,将一个食盒重重的放下了桌子上。
“叶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倒想问问,老夫人故意刁难我表姐,又是何意思?”
刘氏对林琅的态度感到不满,养尊处优惯了,还没有人敢甩她脸色。
“我刁难她?我这是在教导自己的儿媳,告诉她身为妻子应该做到事事为夫君考虑,而不是一味的刁蛮任性。”
刘氏很是恼火,把儿媳叫来,就是想让她劝劝年儿,没想到,真真竟然也公然忤逆她的意思。
“看吧,这个食盒,里面就是你儿子要分家的理由。”
“这一盘甜点,还能翻出花不成?”
林琅上前捏了一块儿放在手里,“这是我表姐最爱吃的糕点,老夫人猜猜,里面会不会被有心人下了药?”
老太太像听了笑话一般,轻哼道,“哼,你还真是大放厥词。”
“如果不是偶然发现问题,而我表姐又暗中忌食这些糕点,您老人家,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抱上孙子了。”
林琅一口气将事情说了出来,真是舒服了许多。
两人的谈话,完全没有避讳下人,而陈家又不算是家风严谨的大户,仅一会儿的功夫,府里就传了开来,又联想之前分家的事情,顿时明白了。
☆、对质
林琅这么一闹,整个陈府就像炸开了锅。
老太太气的脸色通红,正襟危坐在大厅上首,多是对林琅的不满。事情闹大了,林琅反倒安心下来,面对恶狠狠的陈修仪,她想得最多的就是看她一会儿该做何解释。
这时,褚大夫已经验过了拿盘甜品。
“老夫人,这盘糕点,并没有问题。”
“不可能!”林琅惊讶的走上前,“大夫,你可有检查清楚了?”
同样惊讶的,还有李真真,她瞪大了眼睛,紧张的看向陈修年。如果东西没有问题,那她该如何收场?
陈修年揽过李真真,也很疑惑,他知道真真绝对不会用这种事骗他。
“褚大夫,里面会不会有别的东西,可能是我们搞错了,添加的并不是伤身的药物。”
褚大夫肯定的摇了摇头,林琅的心瞬间就凉了。视线触及到陈修仪,只见她拧着眉,端坐在老太太旁边,嘴角微微扬起,好不得意。
怪不得她从头到尾都那么镇定,她早就知道糕点没问题,肯定是在之前就已经做过了手脚。
这时,老太太终于发话了,语气比刚才更加不善:“叶小姐,现在事情已经清楚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看在亲家的面子上,我可以不追究你妖言惑众,污蔑我儿的事情。不过,我陈家庙小,实在容不下你这位大佛,还请早日回去吧!”
老太太是个注重大局的人,鲜少对别人说这么重的话,这次是真的动怒了。
林琅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都怪她太心急,将二妞陷入如此境地。如果事情不解决,她之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老夫人,在下可否说几句话?”
一直坐在旁边的楚连秋突然开口,他早在两人对质的时候就过来了,只是一直没有说话。
“楚公子,叶小姐空口无凭的,就害得我陈家不得安宁,着实令人气恼。不过,看在公子的面子上,就不为难叶小姐了。只是恕难再留叶小姐在府上,就算是亲家那里,我们也是在理的!”
陈修仪终于不再是一副委屈的样子,既然一切证据都已经证明了她的清白,她现在就更要站出来,捍卫她女主人的身份。
“空口无凭?”
楚连秋嗤笑一声,那不经意的笑容晃得林琅有些失神。
“人证总是有的。”
楚连秋话音刚落,一个身着碧色襦裙的女子缓步走了进来。只见她垂着头,一副谦卑的样子,在陈修仪的震惊中,行了一礼。
“月如见过大小姐。”魏月如缓缓抬头,一双如水的眸子含着恨意,直视面前的女人,“大小姐是吓到了吗?”
陈修仪脸上的震惊化作了惊恐,惊叫一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颤抖着指向魏月如,声音都在发抖:“你……你不是死了吗?啊!”
陈修仪脱口而出,突然捂住了嘴巴。
魏月如一步步向她靠近,恨不得用眼神将陈修仪千刀万剐:“怎么,喂我吃了毒药,把我的尸身丢去乱葬岗,没有想到我会有爬回来的一天吗?”
魏月如本是个逆来顺受的女人,这次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对陈修仪的恨意已经达到了极限。还有希儿,她要把希儿夺回来!
“仪儿,这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即使在糊涂,也听出来此中的猫腻,怕不是仪儿犯了糊涂,差点闹出来人命。
“老夫人,您的宝贝女儿真是好狠的心啊!从我手中夺去了希儿,让我们骨肉分离这么多年,最后还想把我斩草除根!”
老太太听了魏月如的控诉,眼神有些闪躲,双手狠狠抠着椅子。关于希儿的事情,她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了弥补愧疚,她也把魏月如留在陈府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苛责过她。
只是这一次,仪儿竟然差点闹出来人命,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月如,你怎么还病糊涂了,这些事情以后再说。毕竟都是家事,别让外人看了笑话。”老太太摆手,想要阻止魏月如的话,这件事情如果闹大就不好了。
“家事?老夫人,月如没想到您能说出来这样的话,这件事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闹到官府也是我这个弱女子占理!”魏月如气恼。
“哎,你怎么……”老太太长叹一声。
“你对陈修仪的溺爱,早晚会害了你们一家人,也包括你,老夫人!”魏月如的语气变得有些恶狠狠。
“闭嘴,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在这里信口雌黄,来人,把她给我赶出去!”
陈修仪哪里受得了这种侮辱,从惊恐中回神,又恢复了她的狠厉做派。
老太太也不发话,只是默认她的这番做法。
“你以为她真的会让真真生下孩子,夺了她的家业吗?还有敬之的死,都是她!”
“住口!”老太太急了,吩咐下人将魏月如拽下去,“魏姑娘病了,看来需要好好修养!先带去柴房,没有我的吩咐不能让她随意出来!”
突如其来的一幕竟然这么震撼,林琅忽然有点接受无能,还有最后魏月如说的,敬之的死……
老太太听了这句话突然就急了,这里肯定有个天大的秘密。
陈修仪此时也慌了神,连连吩咐下人动作快些,她要堵上这个贱人的嘴!
就在这时,楚连秋拦下了那几个小斯,轻描淡写的说道:“魏小姐是我请来的,何时轮到你们陈府插手了?”
“你!”
陈修仪有些气恼,想要出言反驳,却被楚连秋冷然的表情吓到了。
“很不巧,听了陈府这么多秘密,既然说了出来,今日便一并算了!”
楚连秋如此强势的一面,看得林琅差一点就要拍手叫好。他不急不缓的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紧接着,门外又走进来几人。
林琅吃惊的看着来人,有些熟悉,其中好像是叫银和白,剩下的那个,就不认识了。
“公子!”
楚连秋微微点头,下巴一扬,指向了陈修仪的方向。
“是!”
银和白直接走到了陈修仪的面前,不由分说的就要将人带走。
“你们是什么人,什么狗东西就想碰我!你们……”
陈修仪还想骂几句,却被两人的气场吓到了,身为影卫,身上不知背负了多少条人命。
“楚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老太太一见情况不对,神色激动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没什么意思,送官。”
“啊!你们滚出去!”陈修仪一听这话,更加不顾形象的挣扎着。
“你们怎么能擅自带走我儿,还有没有王法了!”老太太说着,顿时感觉眼前一阵晕眩。
陈修年立刻上前,却被老太太气恼的拍打着,直呼他这个不孝子。陈修年也不还嘴,就这样任由老太太打骂。
“王法?哼!陈修仪自己的罪状都罄竹难书,蛇蝎心肠,谋杀亲夫,夺人孩儿,毒杀魏月如未遂!”
敬之,就是魏月如的夫婿。
陈修年轻揉着老太太的肩膀,想以此来让老人家振作一些。而李真真和林琅,则是大脑一阵空白。
怪不得,从来没有见过陈修仪的夫婿,府里也没有任何人提起这个人,原来,这人原本就不存在了!
“你胡说,敬之的死个仪儿有什么关系!你这是在藐视王法,私闯民宅,血口喷人!你……”
陈修仪现在已经毫无血色,不住的咒骂着。楚连秋一脸无奈的看着她,“放心,这一次,王法是不会站在你那一边的。因为,我不允许!
陈修仪的脸瞬间失了颜色,看着楚连秋毫无温度的眼神,竟然连挣扎的动作都停止了。
楚连秋对银点了下头。
陈修仪毕竟是个女子,两人不好下手。
“公子。”
楚连秋眼睛都没抬一下,而是冷冷的说了句:“不用请示。”
话音刚落,银直接就是一掌,将陈修仪砍晕,就这样将那女人扛了出去。
林琅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她怎么也没想到,楚连秋会允许属下用这么直接有效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离开
整个陈府死气沉沉的,老夫人因为陈修仪的事情,开始亲自处理家务,周转出来不少银两,用来打点上下,准备托点关系将女儿早些保出来。
陈修年和李真真跪在老夫人门前,等了很久,还是没有见到母亲。老太太气不过两人,竟然把自己的亲姐姐送去了官府,她却忘了自己女儿所做的那些事情。
“老夫人,该打点的地方都打点了,好像并没有什么用处。魏姑娘铁了心要置小姐于死地啊,事情已经耽搁不得,一旦定罪下来……”
老太太现在愁容满面,本以为很好打点,没想到这次官府那边一点通融的机会都不给。
“老夫人,您说,这是不是和那个楚公子有关,如果不是有人暗中使力,他们也不至于一点面子都不给我们。”
“就怕这样啊……”
今天是开审的日子,老太太一早准备好了一切。魏月如手中不知从哪里得来的证据,可是她准备豁出去了,一定要保住自己的女儿,只要她不出来作证,敬之的事情绝对没有机会翻案。
老太太双手有些颤抖,想起这件事情,还是一阵胆战心惊。她活了这么大岁数,自问问心无愧,唯独在敬之这件事上,有些难言之隐。
薛敬之,他这个“好女婿”,竟然会做出那样可怕的事情。只因为和仪儿绊了几句嘴,竟然差点要了仪儿的性命,自作孽不可活,害人不成反倒自己丧了性命。
明明是他行凶在先,却连累了仪儿。只要她一口咬定对方是自己落水,他们也不会拿仪儿怎么样!
老太太出了院子,直接被陈修年拦住了。
陈修年这几天过得也不好,满脸的憔悴。他见老太太终于出来,一下跪在了她的面前。
“娘,孩儿不孝,可是,姐姐的事情,您真的不能放手吗?”
陈修年的一番话,气的老太太几乎站立不稳,语气中带着失望:“你这个不孝子,你难道真的舍得将自己的亲姐姐送去坐牢吗?”
“娘,你与姐姐感情很深,年儿自知及不上半分,可娘也不能被溺爱遮住了双眼啊!”
陈修年表情有些痛苦,一边是罪孽深重的姐姐,一边是年迈的娘亲,无论哪一个,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