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青衣掌事闻声大惊。
老夫人话音戛然而止。
半晌,怔在原地的身子一个踉跄,颤巍的只手扶着柱子,“你……你方才说什么?”
“桃子!”
远处,一声厉呵传来,只见青衣掌事大健步朝这边飞奔而来,伸掌扶着摇摇欲坠的老妇人,眼神忿忿的朝小桃子瞪着,“你胡说什么呢?”
“我……”
小桃子张口结舌,事到如今,她是瞒不了了。
“阿慎啊,你同我说实话,可是庆家那个跟人跑了两年山沟,回来的二白?”
老夫人见他那眼神,似也知道不少,面色苍白的拉过青衣掌事的手,憔悴的口吻里满是不可置信。
青衣掌事暗暗抿唇,一言不发。
老夫人见他默认般,神情大怆,身子一软,整个人又跌坐回了藤椅上。
“老夫人您慢点。”
青衣掌事忧心的皱眉。
完了,场主本来准备寻个好时机,这下毁了。
长久,坐在藤椅上的老夫人,不可思议的摇摇头,“不可能,清儿这孩子,除非是看我活的太久了。”
“老夫人。”
小桃怯生生的唤了一句。
“老夫人你别气着了。”
青衣掌事应和着,“气伤了身子,场主会担心的。”
“他担心?他担心他能做出这种事来!”
老夫人转脸,狠狠的瞧着手里的拐杖,直敲的大理石地砖‘咯噔咯噔’响,和恨切切的咬牙切齿如出一辙。
“我怎能不气?阿慎,我问问你,我怎能不气?这么些年,我是左盼右盼,盼星星盼月亮,恨不能从天上掉下来个儿媳妇,花了多少心思?半个长仪的姑娘都看遍了吧,到最后呢?他现在给我找这么个不清不白的!”
“造孽啊,我们老顾家,不知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个祸患。”
“……”
青衣掌事垂头,眉间微皱,显然是不赞同的,可欲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老夫人说的确实没错,全嘉成都知道她顾二白的名声狼藉,做过伤风败俗的事,人没了两年,就是一锤定音、板上钉钉,原本他也是深信不疑的。
可是,真见到那么一个人,就完全不一样了。
明明就是个清新脱俗、冰清玉洁的好姑娘,就算几次三番遇到,也都是场主自个到贴过去,被迷的神魂颠倒的。
原本带着的一腔寒冰偏见,渐渐的都能被这姑娘的那股子干净的气息融化喽,此时若再跟他说那些流言蜚语,他绝对会摇头。
可是在别人口中,却还是言之凿凿。
“让顾亦清来见我。”
老夫人平复下来,板着一张铁青的脸,声音冷的吓人。
青衣掌事难为情的紧了紧手。
传承了老顾家一向风范,老爷、夫人、场主,一旦真生气了,那都是连名带姓的叫。
“去啊!”
老夫人见他直挺挺的杵在那儿,心烦意乱,气的伸腿踹了一脚。
小桃子看着,心疼的揪了一下,低声朝他道,“傻子,站远点。”
青衣掌事站了远点。
这可把老夫人气坏了,“好,你们俩现在是被清儿管的死死的是吧?我这个老太太,说话不管用了是吧?”
气的嘴边都怒极生笑了,“你们不去,我自己去!老身不信,还能就到了走不动路的地步!”
青衣掌事见势慌了,连连劝道,“老夫人,老夫人,场主现在正和凉国商人洽谈土地租赁,您还是……”
“谈商?谈什么商?我问你今天办寿他谈什么商?是不是窝在小妖精那温柔乡里,不敢让我过去呢?”
“不是,老夫人,你还没见过人家,一口一个小妖精的……”
老夫人张口,缓缓诧异的看着帮小妖精说话的他,“哎呦,不得了了,阿慎,你这都被迷上了?我看那小妖精的功力是不浅啊,迷了他顾亦清,连身边的你都不放过了?通吃啊?”
小桃子一听这话,慌忙抬起头望着青衣掌事,一脸的怀疑,“阿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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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两更,共四千。
有个重要的事在徐徐揭开序幕……
第一百三十六章:小姐姐好美啊
“不……不是,怎么又扯到我头上来了。”
青衣掌事百口莫辩,望着此刻两个蛮不讲理女人的怀疑,一个头两个大。
场主,救命啊。
女人好可怕。
“那个小妖精在哪?”老夫人冷哼。
她倒是要看看这妖精有多深的道行,论斗法,顾府这么多年,还没的人能斗得过她。
“那个小妖精……不是,夫人她现在在……”
青衣掌事这边话音未落,就被老夫人劈头代脸打了一下,语道都气的发抖,“你再说一遍,你刚才管她叫什么?”
青衣掌事:……夫人。
小桃子见他执拗的很,赶忙挡在面前,立场极不坚定道,“老夫人,您别气,咱们现在就去找场主问清楚。”
青衣掌事哑口,这个女人捣什么乱,刚欲拉着她,不料猛地被甩开,还赏了一记青眼,“还嫌挨得揍不多,刚才那个事,回来再和你算账。”
“哎?”
哪个事啊?
青衣掌事哑口无言。
今日可算见识了,女人着实太可怕,真心疼场主以后要面对这么多女人。
顾府,宴厅。
顾二白顺着香味,一路到达。
方才想踏过门槛,不料,整个人忽的被一股力道骤然拉了进去,速度之快,甚至连独眼都没反应过来。
“小白丫头,怎么现在才到,菜都等凉了,和场主腻歪了这么久?”
肩膀被按坐在椅子上,顾二白脑子周围还蒙圈的转着星星,就听见那死鸟的粗嗓在耳边奚落。
揉了揉眼睛,刚想骂他,却见眼前逐渐清晰的露出几个人形,方桌一圈,竟全是之前的‘乡村葬爱家族五成员’。
“那个……我还是坐普坐就好了。”
顾二白打量了一圈,假笑着欲起身。
小鹉赶忙按着她,“小白丫头,这里可没有普坐,看看,楼下呢,坐的都是白徒、荣安和外地的客商,楼上坐的呢,都是些无聊的门阀贵族,包厢里有文人学士、大家闺秀,你觉得,你适合哪里?”
“我当然是……”
“你当然是主随客便,招待我们这桌身份最尊贵的客人!来,大家重新介绍一下。”
小鹉不由分说切了她的话,朝着一桌子人鸟眼转悠的极快。
顾二白眉间跳了跳,微微抬头,方才意识到,除却身边的这条东海锦鲤,其余二人均是一脸兴致浓郁的打量自己。
看来这死鸟,是把自己和清叔的身份透露出去了。
小鹉灵活的拿过一个杯子,顺畅的给她斟酒,冷切一声,“你可别冤枉我啊,场主看那眼神,你当别人看不出来啊?”
“……”
顾二白:当众场合能不能不读心,给点面子?
小鹉撇着鸟嘴,点了点头,给给给。
“在下怪甲门—苍松。”
耳边粗粝的嗓音响起,顾二白抬头,望着他礼貌性的点了点头,“顾镇,顾二白。”
“初次见面,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苍松说着,从厚重的四甲之下,掏出了个七彩七角的木质物件,朝顾二白递过来。
“我……”
这是什么东西,拿着是不是不太好,自己可没什么回赠的。
小鹉见来物,微微惊诧,“呦,怪甲门好生阔绰,怕是苍松兄早已算出来了吧?我等可都没准备什么,你倒讨了个巧……”
闻言,一旁炼丹寨鹰潭唇边默默微勾。
“鹰潭兄家师也算出来了?”
小鹉转脸。
鹰潭挑眉,不置可否。
“哎呦呵~原来大家都算出来了。”
顾二白不厚道的笑了,然而只有你一只鸟在装比,尴不尴尬?丢不丢人?
小鹉斜了她一眼,“小白丫头,别嘚瑟了,快接着犹豫什么,这人情即使要还,也是场主还。”
小鹉抢过七窍玲珑木,在鸟爪子里转了一圈,眼神虚眯,像是在催力。
瞬间,只见那玲珑木周身散发出粉嫩晶莹的光芒,缓缓的光晕舒展下,竟还伸张出了一双白净微胖的手脚。
顾二白吓得扣紧了桌子,麻麻,又来?
和妖怪坐在一桌,得做好随时跑的准备。
“主人?”
那玲珑木幻化出来的半个娃娃形,待睁开了水亮亮的大眼睛后,朝着小鹉咧嘴甜甜喊道。
“欸~我可不是你的主人。”
小鹉伸爪,将它的头拨转了一百八十度,正朝着顾二白。
顾二白惊恐,“你别把人头扭下来了。”
玲珑木见顾二白,小巧微红的嘴巴轻张,亮澄澄的水眸里,尽是羡艳的桃心,“小姐姐好美啊。”
顾二白的心一下子就被拨动了,萌控伤不起啊,快来阿姨怀里避避暑。
“过去吧。”
小鹉松开它,玲珑木痴痴的点头,不忘转脸朝他顽皮的拉了一下眼皮子,“我就说我的主人怎么会这么丑。”
“我打死你!”小鹉鸟嘴轻抽,朝着苍松握爪,“你的这个技艺不精啊,一点礼貌都不懂。”
满桌哄笑。
苍松千年冷硬的嘴角,难得也多了笑意,“闲寥时候随手做的小玩意,玲珑木只认主人,脾性不稳,让鹦兄见笑了。”
顾二白伸出手好奇的触了触玲珑木的脸蛋,又捏了捏自己的脸蛋。
嗯,很酥软爽歪歪,怪不得清叔老喜欢捏她的脸。
小鹉转过满脸黑线:好好吃饭能不能不虐鸟?
顾二白好奇的问他,“欸?这种东西,一般不是睁开眼,第一眼看到谁就认谁当主人的吗?”
“姑娘听谁说的?”苍松浅吟,“饶是如此,必不是我们怪甲门出品。”
顾二白唆了唆舌头,意味深长的点点头。
哦~知道了,人家厉害。
“嘿!”
说话间,玲珑木娃娃寻了个好地方,幻成一个精巧的耳坠,钳在顾二白的耳朵上,软糯的酥音轻轻便传到耳际,“主人,我先睡了,有什么事喊我。”
顾二白摸了摸凉阴阴的耳朵,睡梦中的玲珑木当即被挠的‘咯咯’笑了起来,不久又打起轻酣。
“睡得这么快?”
苍松伸掌,给玲珑木加上了一层虚无的法罩,“它刚被催醒,只是个小娃娃,一日内大概醒的时间不过半个时辰,灵力也尚浅,怕日后伤及夫人,苍松已经加了法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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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玲珑木给你二白带来好孕啊……(咦?我好像打错字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只有累死的牛
“灵力?”顾二白瞳孔微缩。
不会是传说中的瞬间转移、点石成金、呼风唤雨……
“嗨~嗨~丫头,醒醒,口水擦擦。”
小鹉鸟翅在她眼前晃悠了一圈,好心的递过一张帕子,“就是那块木头嗓门大,怕半夜把你吵醒喽,才封的,别多想啊。”
“……”
顾二白正色,那要它做什么?
还坠耳朵。
“就是个解闷的,主要是懂得比较多,尤其可以指点你和场主晚……”
小鹉凑过来眨了眨眼,笑容忽然猥琐。
顾二白望着他的鸟样,眼睛微眯:放心,劳资懂很多。
小鹉:我这不是为场主担忧吗,忌了这么多年口,怕是招架不住啊。
顾二白点头:那倒是,我这潜在的兽性可没爆发呢,清叔八成是个色厉内荏的花架子。
小鹉:是不是花架子,今晚回去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顾二白:哼,用得着你提醒……
小鹉:我怕花架子让你散架。
顾二白冷笑:多谢你关心啊,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
小鹉:那我倒想看看场主能耕多久,计个时。
顾二白:好啊,怕是你敢计,明天就变成宴会上的一道菜了。
小鹉:……你为什么一直想吃我?
顾二白:因为你肥。
小鹉:……那场主呢?
顾二白:因为我肥。
小鹉:为什么不是殊途同归?
顾二白:一个是肥的油腻,一个是肥而不腻,基鸟。
小鹉:你给我想清楚,谁是基鸟?
……
方桌旁,一人一鸟内心戏满满的对峙切磋。
火药味十足,眼看着要动手了。
此时,默默饮酒的炼丹寨五徒—鹰潭,唇边生笑,清幽的语道料峭传来。
“苍木兄过慎了,顾姑娘等不等得到,你那木头娃娃长大,都尚未可知,封那灵力作甚。”
顾二白闻言,一瞬间玩笑的神色,僵在了脸上,摸着耳上的指尖都微微颤。
‘咚~’
姿态闲雅的放下酒杯,鹰潭徐徐余光盯着她变化莫测的脸色,眉眼微妙,缓缓摊出手心,一瓶形状迷你的白瓷药瓶,赫然现显。
“家师一尺道人,不是什么悬壶济世的德崇神医,但这些年,仰仗场主温园子的奇花草药,倒腾制药倒赚了不少,自壮大炼丹寨,也时常的得嘉成相助,自然对场主怀着满腔的热忱感激。”
他拧开药瓶,一股淡淡的药草香缓缓飘出。
“一个月前,家师掐算出场主今年命有一劫,不知是福是祸,恰逢寿宴,特派鹰潭前来相助,今日见到姑娘,这药瓶晃动,像是遇了主,若是姑娘认为,这劫数同你有关,便收下这颗噬魂丹。”
“……这么玄乎,我看它也没晃动啊。”
顾二白不知为何,望着那药瓶,莫名的心里慌乱。
清叔的劫数,怎么和自己会有关系呢?
自己只是一个……
不存在的,不会有任何关系。
连一个时空都不是。
“场主乃人中英豪,若真逢大劫,怎会同一个普通至此的小姑娘有关系。”
身边,一直只字未发、冷冷清清的东海巅女,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哼降的音调里尽是轻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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