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人,你进了别的男人的轿子。’
耳际,玲珑撇着嘴,声音散散悠悠道。
顾二白一掌捏住它的臭嘴,文人雅士的轿子里,请勿把粗俗的思想带进来。
身后,不一会,男子欣长的身姿微微探进来时,宽敞的马车空间,登时显得逼仄了起来。
顾二白敛回随意摆放的腿,背部朝后紧贴着马车壁,面上带着体面的微笑,客气的给他让出道。
男子从她面前侧过时,身上随风飘散出一股淡淡的清香水墨味,沁人心脾,幽幽入髓。
顾二白忍不住多吸了两口,眸光无意朝下扫了一眼。
果然,他今日着的衣衫上,镌刻有一副行云流水的水墨丹青画,散发出水墨味,还是延承一贯的风格,用触不到、察不觉之物,将衣衫赋予生命,栩栩如生化。
这都成了一种品牌了。
想着,顾二白欣慰的勾了勾唇角。
恰巧此时,男子微倾的侧腰,停在了她的面前,精致无暇如美玉般的侧颜轻转,略显淡雅的眉眼渐渐疏朗开来,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像是捕捉到了她的笑意一般,浅浅的眉眼在空气划出优雅的弧度。
由于离得近,顾二白甚至可以看到他清澈的浅棕色眸底,散发出来的淡淡温软亲近柔光,像是会勾人一般。
某白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发生了什么?她坐错位置了?
“夫人若不介意,便拿着用吧。”
顾二白觉察气氛诡异之际,墨染伸手从一侧给她递过一个阴凉的冰袋子,塞进她微微出汗的手心。
男子嘴角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似笑非笑,像是永远让你看不出他真实的情绪。
顾二白只觉手上一凉,像是接了个烫手山芋一般,连连点头。
墨染轻笑,回到红木长椅上坐着,优雅的斟起一湖清香的花茶,缓缓的水声像是渐渐沸腾开来。
顾二白捧着冰凉怡人的冰袋子,看着他极为讲究的动作,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总之,她有点后悔上这个轿子了。
玲珑木蹲在耳廓上叉腰,‘小主人,被小鲜肉勾引了是什么感觉呢?’
顾二白,‘别胡说,被清叔知道了要浸猪笼。’
玲珑木轻哼,‘您也知道啊,不过美男在卧,这个时候您就好好享受,想场主多扫兴。’
顾二白,‘……你少给我阴阳怪气的,敢告诉清叔我把你皮剥了。’
玲珑木撇嘴,‘您怕什么?’
顾二白,‘谁怕了?我……我就是怕那厮想太多。’
玲珑木,‘那你刚才心跳什么?’
顾二白,‘……’
辣么大一张帅脸,离你这么近,还放电……你块木头懂个毛。
顾二白突然感觉,嘉成庄园的小迷妹还挺有眼光的,这墨染的颜值气质放在现代,那在娱乐圈不得横着走。
“顾夫人?”
清嗓传来,正沉浸在和玲珑木据理力争吵吵中的顾二白微愣。
一旁,墨染停在空中的手杯,早已静待多时。
“哦哦哦。”
顾二白回过神来,连忙伸手接下,“不好意思啊啊,刚才有点走神。”
男子手中的杯子捏的极紧,顾二白神经巨粗患者,倒没注意到,大大咧咧的接过杯子,食指刮蹭过男人的指尖。
“夫人在走什么神呢?”
墨染垂眸,又斟了一杯茶,不知为何,此时嘴角已然晕起一片桃花般的笑魅。
顾二白干笑一声,端起花茶凑到嘴边,轻抿一口,上好的贡品花茶,润肺湿唇,“没走什么神……就是,没想到墨染你在嘉成真的很红啊?和传言一模一样。”
顾二白身在别人的轿子,自然是极力奉承轿子主人。
“传言?”闻言,墨染莞尔,细薄的唇轻扬,“不知夫人听到的传言是?”
“啊?”
顾二白一怔,像是没想到他还会问,一时间,脑子里竟只能想到小桃子的那句诗,便自信的脱口而出,“宗之潇洒美少年,姣若玉树临风前。”
“……”
墨染精巧的茶杯停在桃瓣唇处,眼底的神情像是怔住了,眸光流转之际,心湖像是被投进一块石头,漾起一圈圈涟漪,“那夫人以为呢?”
“嗯?”
顾二白乍一听,呛了一口茶,不甚明白他的意思,眉心微挑。
……这人,怎么称呼喊着喊着,就从顾夫人简洁化变成了夫人。
其实在顾府,一直被别人喊惯也罢了,但是从他嘴里喊出来,总感觉……怪怪的。
你可以想象,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男子,彼此之间没有什么尊卑或者雇佣关系,但是却口口声声喊……夫人?
虽然这在古代很常见,顾二白还是感觉别扭,或许是女人神奇的第六感,刚好她又是天蝎座。
墨染未执着于此,微微抬袖,杯中清香的花茶,顺着好看的喉结缓缓滑动下去。
顾二白看着他这派讲究的喝法,不禁有些羞愧。
这一男子的动作,每一帧都美得像诗画,着实令身为女子的她羞愧难当。
玲珑木,‘小主人您终于有所觉悟了。’
“夫人要去哪里?”
墨染放下茶杯,清凉的目光怔怔的看着对他发呆的女子,桃花眼底,潋滟几处水波。
顾二白被他问的,脑子一凉,这才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连连欲掀开帘子,对着马夫道,“对了,去花境,花境!”
身后,一阵温热的气息伴随清凉的嗓音袭来,像是意识到她的动作,男子修长的手臂率先按住了轿帘,恰好覆在她的手上。
“夫人不必着急,这便是去花境的方向。”
顾二白条件反射的抽出手,眼神慌张的转身,这才发现,自己已然整个人被他笼罩在倾身之下。
静谧之间,她略略抬起头,看着覆过来的男子。
小大哥,你有点……越矩。
头上,男子定定的望着身下眉眼灵动的女子,心脏猛地漏了一拍,再回神时,喉结不觉轻动。
“夫人……”
他欲开口,声音里带着几丝别样暧昧的味道。
“……”
顾二白嘴角抽了抽,夫人?这人……怎么回事?老是来……撩她?!
不会是……专门喜欢对有妇之夫下手的变态吧!
“没……没去错地方就好。”
顾二白脚步悄悄的往一旁挪移,整个身子不觉已经脱离男子的控制范围。
墨染转身,唇畔紧抿,眼底掩过一丝失落之色。
顾二白挠着头,尴尬的轻咳一声,“其实,你不必这么客气叫我夫人,我……我还没嫁到顾府。”
“那我叫你二白?”
男子微怔,随即像是误解了什么,眼底有璀璨的星光隐隐溢出。
“……”
顾二白额角轻动,其实就是不想让你喊夫人,其他的……随意吧随意。
“还是二白姑娘?”男子退了一步。
顾二白对这个称呼感到很满意,客气道,“没事,随意一点就好。”
“二白。”
声还未落,男子轻抿着唇,婉转的声音煞是好听。
“……”
顾二白点了点头。
她可算是有点知道,这人为什么是嘉成庄园的明星了,自带撩人体质,一般小姑娘确实禁不住诱惑。
幸好,家有狼夫坐镇,不然她这个颜狗,怕也早成了万家军中的一员了。
“那个,你去花境做什么的?”
为了不让尴尬的气氛持续下去,顾二白清了清嗓,乐呵呵的问他。
墨染长指交合在曲膝处,双眸定定的看着她,“不是送你的吗?”
“……嗯?”顾二白眼珠子转了转,“我有说过我要去花境吗?”
“不去花境,姑娘挎着花篮是为何?”
男子轻飘的声线中,带着一丝特有的笑意。
顾二白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呵呵~公子观察真是细微。”
话落,顾二白觉得更尴尬了,默默地将花篮朝身边挪挪,这么大个花篮,细微个屁。
墨染好笑的看着她别扭的动作,像是刻意调和氛围的打趣般,“二白和我还这么客气?”
顾二白眼皮子一跳。
……为什么感觉,尼玛普通的二白,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是这么不……太正常?
男子随即眼角微漾,“二白刚才不还叫我墨染的吗?”
“嗯……”顾二白低着头沉吟,略略舔了舔唇,直接称字她才意识到有些不大合适。
女子细嫩小巧的舌尖,晶莹的湿润了唇角,软软清脆的调子悠悠传出,正坐在对面的男子,浑身猛地震住了。
再开口时,神情有些不自然的别开,白皙的手指轻撩开了窗帘。
清晨凉爽的气息伴随着曦光透进来,轿内高升的温度,骤然褪了下去。
顾二白忽然心宽了不少,觉得这帘子掀的不错,正大光明的多好。
玲珑木,‘只有做了亏心事的人,才想着正大光明。’
顾二白,‘你给我滚蛋!’
窗边,男子对着略微清冷的晨气,温浅的呼吸不由加重吮吸。
第二百四十二章:原来是在觊觎我叔
许久之后,他放下了帘子,面上似有几分看不清的低沉。
顾二白,“……”
你是想放点氧气进来吗?
墨染长指微缩,抵在红木花椅之上,语气较方才有些嘶哑,“二白你怎么自己出来买花,场主不陪着吗?”
顾二白察觉到他的语气不大对劲,寻思了一番拧眉道,“……呃,场主他……很忙,对,很忙。”
他莫非是觉得,自己被场主抛弃了,所以担心这个顺风车的忙白帮了?
“场主确实很忙,负责整个偌大的庄园,包括五洲四海的长途运输,若是平常人,怕是早已分身乏术了。”
墨染轻笑,微垂着眸色,语气乍一听饱满着敬佩之味,却又带着几分低嘲。
顾二白有点听出来了,这人是有点自愧不如。
“没有,没有这么厉害,场主……其实挺闲的。”
顾二白正色笑着摆手,像是在安慰男子一般。
心里还是很虚的,我清叔,你其实特别厉害,但咱们要谦虚。
玲珑木,‘嗯,差不多了,诋毁夫君,小主人的罪已经够浸猪笼了。’
顾二白,‘……’
“闲?”墨染声线低低的,像听到了什么笑话般,抬头笑着打量着她,似乎想从她的面上看出什么。
“……”
顾二白噤声,不知道该接什么。、
其实她就是谦虚谦虚,清叔在没搭理自己之前,的确是挺忙的,她都看出来了。但……最近三天两头的确实有点闲,毕竟老大不小的,还是抽出了点时间谈恋爱的。
玲珑木,‘一天十二个时辰,确实是一点时间,欸……场主怎么就看上这么个没良心的小主人呢。’
顾二白,‘你说谁没良心呢?’
玲珑木切了一声,‘场主真正忙的就着这段时间,以前那是心里空虚寂寞冷,只能用忙碌了来麻木自己,可最近……嘿嘿,被您虐的充盈惬意的很。’
顾二白脸蛋蓦地红了,谁……谁虐他了。
“二白,你知道场主为什么显得很闲吗?”
墨染没从她坦荡荡的面上看出什么,倒看出了提及场主,她生出了几分羞涩之色。
对啊,什么样的人得到了场主能不羞愧呢。
“嗯?”
顾二白顺着他的意思疑惑。
其实,清叔也并没有显得很闲啊,反而天天一副生人勿扰,劳资忙得很的样子。
反正一开始,他老是让她滚时,她是这样感觉的,而且每次她也滚的很利索,像是打扰了人家分分钟几千万上下的样子。
由此可见,清叔的逼格还是很高的。
玲珑木,‘……’您的也不低。
墨染犹豫了一下,钝钝的开嗓,“因为嘉成有六阁,顾府有厮卫,五洲有济同,四海有挚交。”
“……哦。”
他的话音落下,空气中有一瞬间的滞住,顾二白呆呆的听着,见他一副认真的模样,憨实的点了点头。
其实,她没听懂。
都有啥来着?
“呵~”墨染失笑,紧绷的面容忽然松了下来,连带着顾二白的心也松了一下。为什么有种被老师训话的感觉。
“二白你听不明白吧?”
他的声线很了然,像是早已预测到了。
“……”
顾二白忽然有种被老师打了一般的感觉。
这让她接什么?
“我也不需要听明白吧?反正我嫁过去,也不是继承他生意的。”
顾二白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一抽,就将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不过应该也没错吧,古代的女子嫁过去,不是只需要开枝散叶就行了嘛?难道也要像现代的豪门一般,学习一些商业上运营手段,和夫家共同管理家族企业。
可是……她要是学习,那怕智商和清叔不在一条水平线上,能把清叔气个半死吧?
闻言,墨染唇畔微僵,面上像是嵌入了一缕难以言喻的滋味,低头拿起茶杯,再次格外出神的斟茶,久久,他清澈的嗓音,徐徐溢出,“场主,是世间难得的人。”
“……”
顾二白反映了半天,恍然大悟。
原来,他想表达的意思是——场主太优秀了,她根本配得上。
嗯,好像在‘嘉成有六阁,顾府有厮卫,五洲有济同,四海有挚交’的后面,加一句‘后院有蠢妻’确实违和。
墨染抬头,待看到她明了的面色后,又笑着添了一句,“二白你别误会。”
顾二白无声的干笑。
我没误会,你就是这个意思。
顾二白垂着头,左手局促的摸着右手。
她现在有种莫名的感觉,就是……墨染这丫的,好像……对清叔有点意思啊?
因为现在这场面,特别像情敌之间的对峙了:
墨染的意思:场主这么好,你却一无所有,从头发丝到脚趾头,哪里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