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了,差爷,只要片刻就好了!”
古俊杰恳求的目光让领头的衙差十分为难,几度欲开口拒绝,可最终都没有说出口,围观的老百姓也开始帮腔了——
“差爷,你们行行好!就再多容他们片刻吧!”
“是啊,差爷,人犯就在这里,跑不了的!”
“差爷,反正也不差这么片刻时候,你们就通容一下吧!”
361。相随;日日与君好
“差爷,您们就当做善事,积功德吧……”
“差爷……”
“差爷……”
四面八方传来的求情声,让几位从未见过如此阵势的差爷有些不知所措、招架不住了,领头的差爷见众怒难犯,只得假装随意的胡乱摆了摆手,声音有些勉强——
“好吧!好吧!别说本差不讲情面,就一柱香时间,一柱香之后,什么人求情都没用了!来人啦!点香!”
身后一个看上去有些唯唯诺诺的差人连忙从刑台脚柱旁拿过一柱香,点上之后顺手插在了地上(古时候行完刑后,要在刑台周围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各烧上一柱香,这是脍子手为防刀下亡魂前来找自己索命的辟邪之术,像这样的香脍子手在行刑前都会事先备好)。
古俊来憨厚的脸庞上顿时增添了几许光彩,他诚心诚意的冲几位差爷鞠了一个躬,而后转身走向一脸泪花的张翠花,局促的撮着双手,脸颊也不自然的多了抹红晕,幸好他皮肤很黑,脸红了也没几个人能够看出来,张翠花似乎也从未见过如此拘谨不安的古俊杰,不禁偏着脑袋、疑惑望着他……
古俊杰见张翠花这样看着他,更是紧张不已,除了不自然的“呵呵呵”傻笑之外,再无其它动作!
张翠花见古俊杰这副傻样,也禁不住轻声笑了起来,神情温柔的看着古俊杰,双眸明亮,轻声问道,“王爷……不……不是,是俊……俊杰……”说到此,张翠花脸庞也是微微一红,不难看出,她似乎还没有习惯如此亲昵的唤他,“ 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啊?”
古俊杰先是一窒,而后像是找到救星一般连忙重重的点了点头,“嗯!嗯!有话要说!有话要说!”
张翠花浅浅的一笑,脸颊也已不自然的潮红起来,有些娇羞的避开古俊杰的注视,“那你说啊!”
古俊杰瞬间双眼闪着异样的光芒,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别的什么,现在他的脖颈耳根全都红烤炉上熟了的乳猪——全都红透了,“翠儿……我……我想说……我们……我们……你……我……”
古俊杰支支吾吾的说不上一句完整的话,张翠花似乎也没听明白,一脸迷茫的注视着古俊杰,那眼神似乎是在说,“俊杰,你在说些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明白啊?”
张翠花还未开口,倒是有人抢先开口,那还有刑台上的脍子手十分不识趣的凑到古俊杰和张翠花两人中间,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又望望那个,那副耿直的神情早已让台下有少人笑出声来了!
莫名的,原来本该死沉沉、阴森森的刑场在不知不觉间气氛全变了,变得轻松了许多……
“诶!我说……”脍子手不耐烦的一挥手,粗声粗气的说道,“姓古的,有话你就快说啊!你这是想急死俺啊!”
“咦!啊~~~”古俊杰窒了窒后将脑袋转向近在咫尺的发声源,有些茫然的眨着眼,几秒之后终于反应了过来,惊叫一声,连退好几步,一个锒呛险些跌倒,好不容易站稳后一脸惊悚的指着脍子手,“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脍子手也茫然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片刻后厚厚的嘴唇抖动了几下,一头黑线的嘟囔道,“真是个情种,眼里就只有这娘们,连老子在旁边都没看到!”看得出来,这个被人忽视了的脍子手此刻十分的不爽!
“你说什么?”古俊杰没听清楚,傻乎乎的问道!
“没什么!”脍子手白了他几眼后不耐烦冲到他面前,一把揪住古俊杰的领口,吼道,“你到底还是不是男人啊!说个话跟个娘们似的,吞吞吐吐的!急死俺们了!你有什么话要跟这娘们说就一口气说了!”
脍子手像泄了堤的坝一般一口气咆哮完,而后十分不客气的直接将古俊杰丢到张翠花面前,可能是脍子手力度过大了,古俊杰狼狈的在地上打了个滚才停了下来,张翠花一声“俊杰!”,连忙将向前扶住古俊杰,一脸关切的问道,“俊杰,你没事吧?有没有摔着?疼不疼啊?快给我看看!”
古俊杰被这么重重的一摔,原本就已经脏的不像样的亵衣此刻后背更是被撕开了一条大口子,露出了里面肥肉……
古俊杰似乎被摔傻了,眼神有些迷离,被张翠花扶起来后还有些不稳的晃悠了好几下,张翠花眉毛一拧,怒瞪了那脍子手一眼,脍子手“哼!”了一声便将脑袋转向了另一旁,那神情似乎在说他很鄙视他们两的肉麻,可细心的人还是发现了,其实那脍子手在丢出古俊杰之后,有好几次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古俊杰,还上上下下的将他打量了一翻……
此刻刑台上那些尚未离开的老百姓们也开始跟着起起哄来了——
“喂,姓古的,有什么话你倒是说啊!咱们可都等着听了!”
此话一出,立刻引来一片哄笑声……
“是啊!是啊!有什么话你倒是说啊!”
终于有些清醒的古俊杰一脸诧异的东看看、西看看,最后难以置信的说了一句,“怎么……怎么这么多人?”接着又紧张的拉住张翠花,“翠儿,他们……他们是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咦?!”张翠花被古俊杰问的也是一傻,而后无奈的笑了一声,娇斥一声,“看你那傻样!”
古俊杰被张翠花骂了,不仅不怒,还“呵呵呵……”的傻笑了起来,撮起了双手傻笑的望着张翠花!
台下的监斩官皱了皱眉头,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叹一声,扯着嗓子冲他们喊道,“古俊杰,时间已经不多了,要抓紧啊,有什么话就快些说!”
362。绝唱;刑场拜天地
监斩官突然这么大声一吼,着实把生性就胆小的古俊杰给吓了一大跳……
古俊杰本能的回头看了一眼点燃的香,惊声叫道——
“啊!啊!啊!烧……烧了一半……一半了!怎么办?怎么办!一半了!怎么这么快!这么快啊!”
张翠花见时间所剩不多了,急的又掉起眼泪了,喃喃低语道,“老天爷啊,求求你把时间停止吧,我不要跟俊杰分开!我不要跟俊杰分开!为什么……为什么快乐的时光总是那么的短暂,为什么!为什么啊!”
可是,老天爷是不可能答应她的请求的!
刑台下已经有很多人开始跟帮这对苦命的鸳鸯着起急来了,“古少爷,有什么话你就快说吧!要不以后真没机会了!”“古少爷,可别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让自己后悔一生啊!”“古少爷……”“古少爷……”
看来这古俊杰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赢得了百姓们的敬重了,他对感情的执著让生活在乱世中的可怜世人们看到了一丝的温暖和人情!看大家对他的称呼就知道,此刻他虽已无爵位、身无长物,可在老百姓心中却依然愿意把他当作有权有势富家子弟来对待!
古俊杰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表情严肃,直盯着张翠花,他那认真的样子虽然看上去有些可笑,可此刻却没有笑出声来,因为大家都不忍去打扰他,似乎是生怕一个小心就泄了他的底气和好不容易才鼓足的勇气!
张翠花似乎也被古俊杰这样的神情所震憾住了,一动也不敢动,紧张的看着他!
“翠儿,我……我们……我们……”古俊杰双目炯炯、直勾勾的注视着张翠花,虽然嘴很笨,说不出话来,可那双灼灼的眼神似乎已经出卖了他的想法了!
张翠花脸颊开始不自然的潮红了起来,嘴里跟着喃喃念叨着,“我们……我们……”
台下无数双瞪大了的好奇目光的注视着台上的两个人,可台上的两人眼里只有彼此,早已容不下其它了!
古俊杰瞟了一眼刑台下已经燃去一半的香,一着急,伸手就拉住张翠花的双手,声音洪亮却略显颤抖、一口气说道——
“我们成亲吧!”
“……”
“……”
古俊杰一句话——
石破天惊!
之后的一切都变得那么的顺其自然了!
成亲的地方就是这个险些成了张翠花断魂地的刑台,没有红囍,也没有奏乐声,监斩官自愿上来当起了主婚人,至于司仪嘛……嘻嘻,就是那个在原本该手执屠刀的脍子手、——说话粗声粗声的急性子东北汉子,而见证他们这场婚礼的则是台下那数百上千的悲喜交集的洛阳城的老百姓们!
就连刑台上剩余的香也被充分利用了起来——焚香告天、拜神祭祖!
行刑变成了拜堂,这事瞬间便在洛阳城里传开了,一时间,更多的人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不过这里面更多的是姑娘小姐们,其间掺杂着一些之前因为胆小没来的男人…
刑场早已沸腾起来了,从四面八方传来的真诚的恭喜声、道贺声,老人孩子们的笑声混成一片,给这原本荒寒的刑场徒增了几度温暖,此刻高坐上位的监斩官倒是开始不自在了起来,只见他左扭右扭,一会儿端坐正中,一会儿又觉得不舒服般向左右挪了挪,双手一会儿放在椅把上,一会儿又放在双腿上,他这副坐立不安的模样引得不少小姑娘掩嘴嘻笑,监押官假意咳了咳,严肃的高声道,“吉时已到,安静!安静!”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所有人的哄笑了起来,像大家这样的小老百姓平常哪能见到监斩官啊,见到了也是在来看行刑的时候,而那个时候的监斩官一脸黑青的严肃麻木表情,那个时候谁笑得出来啊,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见到监斩官轻松的一面,而且此刻的监斩官脸庞还不好意思的红了、脸上也多了抹笑意,大家伙儿能不趁机乐一乐啊!
而且看来监斩官自己也发现了,他是按照惯例那么说的,可现在这个场合,而且还正是午时,哪来的吉时,这若不是圣旨下,午时便是那张翠花魂断之时!
那脍子手生平第一次给人当司仪,更是显得局促不安,干他们这一行的,吃的都是死人的钱,戾气太重,平常自家亲戚红事他们都不允许参加,怕他们把脏东西带了进去,别家的喜事就更没有他们的份了!
不过幸好这脍子手神经比较大条,粗枝大叶的他虽然也少不了被台下人笑话,可他豪气的仰头跟着哈哈大笑后倒也自在了些!
而那几名等着押解张翠花的差爷,根本就没想到事情会发生到如此地步,在刑台上拜堂这可是从未听说过的事啊,他们几个人虽然冷漠的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可余光却也总是时不时的往这边瞟,而后面几个跟班模样的差爷更是翘首张望着,要不是在领头差爷严厉的目光注视下,他们恐怕也早已耐不住性子冲过去凑热闹了!
刑场终于安静了些,在监斩官的示意下,脍子手清了清嗓子,扯着嗓子高声道,“一拜天地!”
一对新人互相搀扶着默契的同时转过身,仰头朝天,跪倒在地,含泪而笑着,眸中满是浓情蜜意的两人深情的互视一眼后,缓缓俯下身子……
“二拜高堂!”
古俊杰搀扶着张翠花站了起来,回转身子,正欲向高坐上位的监斩官下跪时,突然间传来一道急促的声音——
“且慢!”
不约而同的,人们朝声音的来源方向望去——
不知什么时候,一顶沉重的红木轿子停在了人群圈外,轿子由四个半露胸膛的彪型大汉抬着,四个大汉胸膛上都布满了豆大的汗珠,不难看出,他们一定赶得很急,否则也不会出那么多的汗,连衣服都被汗水浸了半湿……
363。绝唱;恨不生逢时
即便如此,先别说喘息声,距离近的更有人还细心的注意到他们不仅没有气喘不已,他们气息平稳让人几乎感觉不到他们有呼吸声……
后来有见过些世面的人解释说那些壮汉子必定是内力深厚的高手,像他们那样的高手,跑起来的时候全身的毛孔都能够进行呼吸,哪怕是顶着个千斤鼎狂奔也如常人行走一般轻松……
至于刚才发话的则是骑在一匹通体黑亮、高大膘壮的良驹上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皮肤黝黑、一身戎装,那风尘仆仆的模样极像是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将士,高坐马背上的他显得威风凛凛,中年男子未戴头盔,不能从他的领穗上看出他的身份,不过光是他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就已经足以威慑许多人了!
可偏偏有人有眼无珠,哪里硬往哪里撞!
当司礼正当着来劲了的脍子手此时是一口气不打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