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转向女儿:“淑儿,你说说,你杨伯母这样年轻是不是在装老?”
宁安县主温婉笑着点头,还未答话,白王妃突然想起一般,对着恋竹说道:“看我这记性,光顾着看杨夫人笑闹,倒忘了说,淑儿快过来,这丫头胆子小,还不敢上前跟你问好呢……”说着对女儿示意了一下。
“淑儿见过静王妃。”宁安县主上前行礼。
“宁安县主客气了,咱们都是常来常往的,前几日不是还来静王府做客了吗?不必拘礼了。”恋竹知道好多人状似不在意,其实都等着看自己是否要趁机发作宁安县主,倒要叫她们失望了,这样不顾脸面的事她还是不屑做的,什么场合该有何种举止她自有分寸。
“谁说不是呢,倒是我见外了,往后淑儿可要跟你多亲近亲近呢。”白王妃赶忙笑着附和。
“这个自然,宁安县主这样爽利的性子,往后说不得会多走动呢,只盼宁安不会不登静王府的大门就好,毕竟远了不是?”恋竹一派轻松地说笑。
有恋竹这般大方不予计较的态度在先,众人自然没了热闹可看,又有杨夫人这样善于带动气氛的人在,话题很快转到京城近来的新鲜事上。
这些京城里数得上贵气的夫人小姐们,对于京城里发生的大大小小的新鲜事,都可以说是其中最先得到消息的知情者,不由争先说着自己知道的内幕,气氛甚好。
灵儿等人一直随侍在后,关照着小姐饮茶或者需要什么,同是也暗中观察着在座的各人,尤其是见礼后就坐到不起眼的角落与一年纪相当的小姐说悄悄话的宁安县主。
灵儿歪头想了一下,刚那女子是坐在户部侍郎夫人的身侧,怎么这会儿去了那里?是与宁安县主交好?
心下狐疑,就轻碰了身边的顾妈妈:“顾妈妈,你瞧,那个是不是户部侍郎家的小姐?”
顾妈妈随着她的视线望去,眯眼细看了一下:“是户部侍郎家的二小姐,与宁安县主这样亲近吗?”她跟灵儿想的一样,虽说这些大家小姐们平日来往多,这样玩得好的也不稀奇,但宁安县主与小姐的过节一直是她们最在意的,虽宁安今天表现得无比乖顺,但任何一点可能都不会放过。
恋竹并不知道几人在身后的发现,一直在与众人热聊,虽只是短短时间,便对这些夫人刮目相看,毕竟是出身富贵,眼界见识不是寻常人可比的,别看只是妇道人家闲话家常,这里面学问大着呢,便也认真听了进去。
一时投机竟忘了时间,还是白王妃提醒:“知道大家跟静王妃一见如故,可也不能忘了用饭,就请各位贵客去清水轩用饭可好,丫头们可都布置好了,专等着各位赏光呢。”
一时间众人纷纷笑着起身,白王妃携了恋竹的手,当先在前面走着,想清水轩行去。
宁安县主突然走过来,半蹲行礼道:“母妃,今日都是难得请来的客人,淑儿担心厨房会有什么差池会怠慢了客人,不如淑儿过去瞧瞧,也催着她们快些送过来。”
“看看,我说什么来着,这才与静王妃相处不过半日,我这女儿竟比从前顾全多了。”白王妃时刻不忘缓和与恋竹的关系,笑着拍拍恋竹的手,这才说道:“你去吧,交代厨房务必用心些。”
“是,淑儿去了。”宁安屈膝又行了礼,这才转身去了。
此举自然又是获得众人一番赞扬,都道白王妃女儿养得好,这样的小姐怕不是求亲的人都踏破了王府的门槛,可恨白王妃没多生几个女儿。
夸得白王妃心下欢喜,一时竟忘了她女儿可不是真的如众人交口称赞的一样。
恋竹也是面上带笑,心下却是不以为然,只悄悄回头望了灵儿一眼,便继续朝前走去。
灵儿等人自是看到了小姐的暗示,悄悄交换了眼神,这是要有动作了?可是不会这么蠢吧?在饭食上做手脚岂不是打了白王府的脸?
可不管怎样,也不能忽视,灵儿对玉儿点了点头,自己和顾妈妈跟上小姐,玉儿不着痕迹地慢了脚步,落在众人身后,在拐角处隐了身形,方后退追着宁安县主而去。
临水轩离正厅不远,不过绕过座假山,经过回廊转出,便是一池碧水,池畔建着一座屋顶为造型优美的卷棚歇山式水榭,与水景配合得宜。
丫头仆妇已在内候着,只等恋竹等人入座,便殷勤地奉上茶点。
众人分了宾主坐下,续起刚才中断的话题,说到皇太后寿诞近了,各家都想着该准备什么寿礼,往年也是用心挑选,可皇宫里什么宝贝没有,总不能得了太后她老人家的欢心。
“说得是啊,近几日我们老夫人都操心起这事了,大家都想着能找些什么新奇玩意,也好让太后她老人家高兴高兴。”翰林院掌院学士夫人笑着向恋竹道,她相公与林父多年同僚,不管别人如何,她自是要与恋竹打好关系的。
“要我说,太后她老人家近些年寿诞是越发喜爱热闹了,别的可以少,戏班子是一定少不了的,过寿过寿,可不就是图个热闹。”杨夫人心直口快,却也是一语中的。
恋竹也深以为然,老人年纪越大,越是喜爱热闹,按当今圣上年纪推算,皇太后年纪应该不大,可久居深宫,先皇又已经驾崩,难免比之常人更希望身边人多热闹多。
众人正纷纷点头附和,安静坐在一边的户部侍郎家的二小姐王若颜突然爱娇地开口道:“说道新奇事物,我倒是想起来了,刚才瞧见白姐姐身边的嬷嬷拿着个很漂亮的盒子,只不知里面装着什么,怎不拿出来叫大家开开眼界?”
说着抬头搜寻道:“咦?白姐姐呢。”
白王妃自然也是熟悉王二小姐的,常常与女儿来往,此刻见她突然开口,心下不由打了个颤,莫不是女儿还惦记着与静王妃的过节,强笑了开口道:“这丫头,可不是跟你白姐姐玩得久了也像她一般好忘事不成,方才不是她去厨房了吗,还不是怕饿着了各位贵客。”
☆、第五十九章 五色彩粉
一则强调女儿过去了的不会一直放在心上,二则言明女儿不在,若真有什么动作,也可脱开关系。
可话说完,王若颜并没有反应,白王妃不由皱了下眉头,又加了一句:“说话就要用饭了,不如咱们就先用了饭,回头你再去找你白姐姐看吧。”王家与白王府常来常往,她一直觉得这丫头还聪明,说得这么明白,总该放弃了吧?
不知是她高估了王二小姐的聪明程度,或者是听出来了仍决定一意孤行,总之她话音方落,王二小姐就撒娇地走了过来,坚持开口道:“我记得白姐姐刚过去厨房呢,不如咱们就先开开眼界,那盒子真的好漂亮呢。啊,刘嬷嬷在这里呢。”
突然惊喜地指着一个刚从外面进来的嬷嬷说道:“看,就是那个盒子。”
刘嬷嬷突然被点名,却也不见怕生,只上前见了礼:“见过王妃。”手里果真拿着一个嵌着珍珠的鎏金圆盒,阳光下极为耀眼。
事已至此,白王妃倒不好再拒绝,只得允了她起身,有些恹恹地说道:“究竟是什么宝贝呢,倒惹得若颜一直非要瞧瞧?”
刘嬷嬷满脸带笑:“回王妃,不过是些小玩意,早上出府采买,街上见到有个货郎叫卖,听他说得新奇,就买了盒图个新鲜,不想竟叫王家小姐看到了。”
“那就拿过来给她瞧瞧吧,免得这丫头等会儿都没心思用饭了。”
“是,王妃。”刘嬷嬷得了王妃吩咐,便躬身应了,这才起身双手拿着盒子向前走了几步要呈给王若颜看。
可不知怎么搞的,眼看就要走到近前,刘嬷嬷抱着盒子似是脚下一个不稳,朝着左侧就栽了过来,手上有些脱力,盒子正要自手中滚出。
偏巧王若颜过来与白王妃撒娇,站的就是在白王妃与恋竹之间的位置,刘嬷嬷这样一倒,盒子就要朝着恋竹的身上飞去。
自方才王若颜突然提出要看什么盒子,几人就心知肚明,早不提晚不提,非在宁安走了之后要看什么莫名其妙的盒子,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恋竹心里冷笑,却是眼都没抬,继续端着手里的茶杯喝茶,心下却是暗暗叹气,为什么她遇到的都是这样冲动的人,冲动也就罢了,还愚蠢,都不懂什么叫策略,总是妄想做些鸡蛋碰石头的事。
她这里还在感叹自己时运不济,那边灵儿已经从身侧晃出,身法极快地抢上两步,毫不客气地抬腿侧踢,踢飞了那婆子扔过来的盒子,连带着那婆子也重重地摔在地上痛苦地哀叫。
只见砸到地上的盒子裂开,里面五彩的粉状物全部洒出,有些随风飘出沾染到旁边坐着的夫人小姐衣裙上,惹得人人皱眉,拿出帕子去擦拭,却不料那粉竟擦不掉,且不小心沾到手上更是跟定住了一般。
户部侍郎夫人脸色霎时雪白,她是万万没有想到女儿一时好奇竟有这样的变故,眼见众位夫人小姐手忙脚乱整理的样子,不由心下惶然地抬头去瞧了白王妃一眼。
白王妃此时脸色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虽还镇定却也坐不住了,直站起来几步走到被染上彩粉的三人面前:“众位是否有事?可都是我的不是了,下人毛手毛脚的,倒叫众位没的弄脏了鲜亮的衣裳,快别擦了,先去换了衣裳净手才是。”说着叫过随侍在旁的亲信引了已形容狼狈的三人自取打理。
三人被丫头婆子护着下去,清水轩的混乱暂时停了,早有利落的丫头上前清理了彩粉,只也不敢用手去拿,用帕子裹了将四散的粉都拢到盒子里,站在一旁候着。
白王妃面色阴沉地转身回到主位坐下,她心里自然有数,方才若不是静王妃身边的丫头让人吃惊的灵活身手,恐怕那怪异的彩粉就全都洒到静王妃的身上了。
此刻见静王妃没说话,反而淡淡含着笑望着,可眼中却有一种坚定让她知道,今日的事是不能含糊过去的。
抬头望见众人表情各异,有些面面相觑、一脸震惊,有些与林府论起来近些的甚至露出不大赞同的表情,便知道是真的糊弄不过去了,她那个自以为的女儿这小小的把戏,如何能瞒过这些早已成精的夫人小姐们。
当下气得心口一窒,女儿的愚蠢真是把她也害死了,今日之事说不得会被传成什么样,想到女儿还没订下的亲事,一股火气上来,险些厥过去。
压了半晌方压下怒火,不知第几次强笑道:“让各位受惊了,不过是想瞧个稀罕玩意,谁想竟出了这样不快的事情,还请各位一定不要介意。”
说着转向还很没眼色地倒在一旁直揉胸口的刘嬷嬷,厉声喝道:“大胆奴才,还不知错吗?”
眼神已经像是含了刀子一样,无论如何,她必须要把责任推到这不中用的奴才身上,纵然大家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
刘嬷嬷原也没想到算得好好的位置,怎么突然就出来一只脚,非但没有将东西洒到那个静王妃身上,还平白无故挨了一脚,这一脚力道大的,让她觉得胸肋剧烈疼痛。
正暗道自己倒霉,突然听见王妃的怒喝,吓得一个激灵,再顾不上去揉受痛的地方,忙爬过来叩头道:“王妃恕罪,王妃恕罪,是奴婢一时没稳住,这才让盒子脱落了出去,也没成想会有人突然踢了一脚,盒子里的五彩粉就洒出来,弄脏了众位贵人的衣裙,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的错,求王妃饶了奴婢吧。”说着一径叩起头来,还伴着牵动伤处的哀叫。
“哼。”恋竹状似不经意地轻哼出声,没稳住?这光滑平整的地面,还铺着毯子,不见一点可以绊人的东西,怎么就稳不住了?竟还说是因为有人踢了一脚,要转移矛盾?没想到会弄脏众人的衣服倒是真的吧,因为只打算弄脏她一人的衣服而已。
恋竹哼的声音不大,可就坐在她身边的白王妃却是听个清楚,压力更大了些,心知此事已惹得静王妃极为不满,一拍桌子:“大胆奴才,事情做错了还要找借口,我白王府是这样教你规矩的?”
☆、第六十章 一台好戏
刘嬷嬷每叩一下头便牵动伤处,暗自叫苦不知是不是断了骨头,想着事情办砸了定要受县主责罚,莫不如借此由头给自家县主一个发作的理由,也好将功赎罪,是以叫得分外声高。
却不料县主迟迟不来,王妃怒斥却是先到,如今被王妃的震怒吓到,登时闭了嘴不敢再叫,不是哪个王妃都像传言中的静王妃一般好欺负,白王妃的手段,府里哪个下人不知道?
想到府里犯了错处的奴婢的下场,一时冷汗俱下,更再不敢借此生事,只哀哀叩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不敢找借口,都是奴婢的错,请王妃饶恕奴婢。”
恋竹冷眼旁观,早知今日那县主必会耍些手段,只是没脑子的主子,连带着下人也一样没脑子,以为她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