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复仇?”厉风反问,“为什么?她们母女,被那恶贼害得那么惨!她不该想着复仇吗?”
“复仇自然会想的,只是,她更大的心结,在于她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女儿!”顾九解释,“所以,哪怕她复了仇,杀了那只恶兽,她依然不会快乐,仇恨是不能让人快乐的活下去的,复仇更不能,真正能让人活下去的力量,只有,爱!”
“爱……”厉风喃喃的重复着她的话,面色变幻不定,似是惊愕,又似顿悟。
“是的,是爱!”顾九微笑点头,“人活在世上,爱和温暖,就如同空气和水,是不可缺少的!”
“你一直都是这样治疗你的病人吗?”厉风突然又问。
“是啊!”顾九不加思索的点头。
“难怪……”厉风喃喃道,“难怪……”
“难怪什么?”顾九好奇的看着他。
“没什么!”厉风摇头,“我只是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那些巫医治疗过的人,总是不正常,虽然达成了心愿,但最后还是都郁郁寡欢,死气沉沉,原来,他们的方法,跟你的方法,有本质区别!”
“他们……是什么方法?”顾九追问。
“他们是以牙还牙,以暴制暴!”厉风看着她,似是在斟酌字句,半晌,又道:“就好像,那些劫富济贫,替天行道的侠士!”
“所以,你说的那些巫医,也会帮人报仇吗?”顾九愈发好奇,她倒真没想到,在古代还有这种人。
“会!”厉风点头,“所有不幸的被欺侮的人,都可以去他们那里,他们可以提供无偿的帮助!”
“无偿?”顾九追问,“这报仇可不是那简单的事,需要人力物力,还那么危险!若是所有受到欺侮的人,都蜂涌而去,他们招架得了吗?就算是金山银山,也要用空了吧?”
“这个……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厉风摇头,“想来,他们在帮人报仇的过程中,也是有利可图的吧!”
“有利可图?”顾九沉吟半晌,轻叹一声,“他们……怕是邪教吧?”
“邪教?”厉风一怔,“为什么要这么说?他们跟你一样,帮助那些被欺侮的人,明明做的是善事!你为什么要说他们邪教呢?”
“你不是,也叫他们巫医?”顾九反问。
“巫,并不代表坏……”厉风回,“同样是治病救人,疡医治疗人身体上的病痛,那是可以看得见摸的着的,他们治疗的,却是人心,人的心理,十分复杂,难以捉摸,而这些人,通过一定的手段,捕获这些人心理活动的轨迹,找出他们的心结,因其手法另类而玄妙,故,称之为巫!”
“厉公子,你此番复仇,也会求助于这些巫医吗?”顾九看着他。
“我……”厉风被问得一怔,半晌,答:“我还没想好!”
“报仇,如果以出卖自己的灵魂为代价,那这个仇,不报也罢!”顾九字字诛心,“厉公子,你是聪明人,巫医们到底以什么来牟利,你应该比我清楚,我还是那句话,一个人,如果只为复仇而活着,他是没法好好的活下去的!”
第184章原来,你是这样的顾九!
厉风沉默半晌,艰难问:“你好像……已经知道他们牟利的方式了,可是,你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我在某些方面,跟他们一样,也是巫医!”顾九回,“但我不收取人的灵魂,只收取我该收的费用,我们大家都一样,谁也不能替天行道,要是这世间的规则,由某一个人来随意制定,这个世界,将比你所待的药人监还要黑暗可怕!一个人把自己当成神,创造出来的,只能是地狱!”
“我好像不太懂你的意思……”厉风苦笑,“不过,我记住你说的话了!谢谢你,顾九……我可以叫你顾九吗?”
“可以啊!”顾九点头,“当然可以!我本来就叫顾九啊!”
“咦?小九儿,你不是叫顾九思吗?”唐豆豆的声音突然来,他远远的看见顾九出屋,便知道她事情已做完,便跑过来跟她说话。
“顾九思和顾九,不都是一回事嘛!”顾九耸肩,“你这心啊,还真是细!”
“那可不是一回事!”唐豆豆认真道,“差着一个思字呢!那你到底是叫顾九还是顾九思呢?”
“随便你怎么叫了!”顾九笑回。
“那我还是叫你小九儿吧!”唐豆豆嘿嘿笑,“云云暂时不在,我替他叫你,天天提醒着你,免得你把他忘了!对了,你没忘他吧?”
顾九失笑,眼眶微微泛酸,低低回:“我怎么会忘了他呢?云云人又美,手又巧,嘴还甜,浑身上下,全是优点!”
“那就好!”唐豆豆轻舒一口气,转头看看厉风,又道:“也是!虽然这厉公子也很俊俏,但到底跟云云没法比的,你应该不会被他迷住的!”
“这……”顾九哭笑不得,“豆豆,你想的有点多……”
“才不多!”唐豆豆撇嘴,“总之,我会替云云守着你,就对了!你是云云的女人!”
顾九:“……”
虽然豆豆说得有点直白,但是,她听到这话,倒觉得很顺耳。
她是确实很看好那位人美心暖手巧嘴甜的大夫了,他那神叨叨的性子,她甚是喜欢。
只是……
顾九想到在静安山时的情形,一时间又有些愁肠百结。
话说,经过综合分析,那货真的越来越像一个人格分裂症患者!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脑洞开太大。
总觉得人格分裂这种洋气的病,不会出现在古代,只有现代人才有资格患似的。
顾九甩甩头,不再想云千澈的事。
眼下,她要操心的事太多,谈情说爱,风花雪月什么的,等空下来再说吧!
正想得出神,莲姑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顾九心里一喜,倏地站起来。
莲姑摇摇晃晃的站在门边,对她绽开一个虚弱却又坚强的笑容。
“二小姐,我饿了……”
顾九悬着的一颗心,彻底放下来。
唐豆豆和老何听见莲姑喊饿,忙把特意留给她的饭全部端出来。
莲姑坐在床前,狼吞虎咽。
“这是……好了?”厉风呆呆看着。
“算是好了大半吧!”顾九微笑回,“知道饿了,便有了活下来的念头,不过,想要痊愈,还要继续引导!”
“豆豆,我让你收着的莲姑的布偶呢?”她转向唐豆豆。
唐豆豆跑回屋子,把布偶翻出来给她。
“小九儿,珍儿碎了!”唐豆豆吸吸鼻子,“莲姑看到,会难过的!”
“习惯了,就不难过了!”顾九抚着满是暗黑污血的破碎娃娃,看向窗外的莲姑。
“你这会儿就要给她看吗?”厉风有些担心,“会不会刺激到她?”
“我就是要刺激她!”顾九回,“不剜除伤口上的腐肉,伤口是永远也不会长好的!”
她拿着布偶走过去。
看到血污的布偶,莲姑“啊”地一声,泪如雨下。
“莲姑,珍儿的布偶坏了!”顾九看着她,语气轻柔却坚定,“你来缝好它!”
“缝不好了!”莲姑哭着摇头,“再也缝不好了!”
“换作别人,肯定是缝不好的,可是,你是莲姑啊!”顾九温言强调,“你是珍儿的母亲,有一双谁也比不上的巧手,只要你想,就一定能把她缝好,不光能缝好,你还能把她补得比原来还漂亮!”
“我……能吗?”莲姑泪眼涟涟的看着她。
“能!”顾九语气笃定。
她把莲姑颤抖的手拉过来,去触那只布偶,“我来帮你,先把她洗干净,然后,你就用珍儿最喜欢最好看的布料和丝线,把她做成一个新的比原来还要漂亮的布偶,好不好?”
莲姑的喉头咕噜了一下,艰难的点了点头。
顾九端来一盆清水,又拿来皂角,跟她一起,把布偶郑重的放进水盆之中。
莲姑的右手受了重伤,但左手还能动,便跟着顾九一起,拿着皂角浆洗布偶,一遍,又一遍,水渐渐清了,布偶身上的污迹尽除。
而在浆洗布偶的过程中,莲姑的心,也一点点安静下来。
到后来,完全不用顾九再插手,她自己把洗得干干净净的布偶,用干毛巾揩了一遍又一遍,放在膝头晒着,一边晒,一边翻弄着,脸上的神情,由痛苦纠结,渐渐变得平静柔和。
“二小姐,我想到修补的法子了!”她眼里闪着光,对顾九絮叨着,“珍儿喜欢彩衣,我可以把这些碎片剪下来,换上几种不同的颜色缝上去,这样,又特别又好看!”
“好!”顾九用力点头,“你想着用什么,全告诉我,我让人去帮你采买!”
“嗯!”莲姑欣喜点头。
重拾往日惯常做的活计,这让她有种莫名的安定感,仿佛那些好日子又回来了。
那些风轻云淡的日子,她的丈夫在外头劈柴,她在院子里绣花,珍儿穿着五彩锦衣,咯咯笑着,在明媚的阳光下转着圈……
“真好!”厉风在旁看得发呆,喃喃道:“让一个原本苦闷忧愁,了无生意的人,重又燃起生活的希望,焕发神彩,这种感觉,真好!”
“好吧?”顾九唇角轻扬,懒懒的向椅背靠去,“每次治愈一个人,我都特别有成就感!觉得自己特别有力量!”
“原来,你是这样的顾九……”厉风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顾九轻笑:“说得你好像以前就认识我似的!”
第185章你们还要不要脸了?
厉风笑笑,垂下眼敛,没说话。
顾九歪头看着莲姑,心里是说不出的满足和快乐。
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成就感了。
自从穿越,她就一直在绞尽脑汁害人,现在,终于有机会体验以前的心理医生的生活,心里安宁又沉静。
风很轻,云很淡,冬阳虽然不温暖,可是,有灿烂的阳光照着脸,总好过风雪交加。
顾九打了个呵欠,在微暖的阳光下睡着了。
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捉到了那只死猫,嫁给了云千澈,夫妻俩逍遥天下,两人志同道合,性情相投,一个医人病痛,一个解人心结,做了好事,赚了银钱,又得了心安,简直是人生大赢家!
正在那里美得冒泡泡,忽听耳边有人急急叫:“二小姐,二小姐您快醒醒!出事了!”
顾九听到“出事”两个字,打了个激灵,倏地睁开了眼。
眼前是护府兵首领顾崇岭。
“出了什么事?”顾九揉揉眼,心底忽地一沉,“楚夫宴……没死?”
顾崇岭满面沮丧:“他不光没死,他……他被放出狱了!现正在跟楚倾城一起,在府里晃悠呢!”
顾九的心彻底沉下去。
“祖母派去的人,失手了?”她问。
顾崇岭两眼通红,满面悲愤:“他被害死在楚夫宴的监牢外,服的是本来打算给楚夫宴用的药!”
“又是那个鸟人?”顾九忍不住要磨牙。
顾崇岭满面屈辱:“是!他就在我眼前动的手……属下……着实无能……丢人了……”
“没事!”顾九虽然郁闷到极点,却仍耐心安抚顾崇岭,“顾统领,这不是你的错!你要知道,那个人的能耐,整个云苍,也找不出来几个人!你败在他手下,不是无能,也不叫丢人,所以,没有必要沮丧!你要是沮丧灰心,反而中了他们的圈套!”
顾崇岭本来因为这事,自责又羞愧,恨不得横剑抹了脖子,听到这话,耸拉着的双肩,又陡然挺直了。
“是太后下旨,释放的楚夫宴?”顾九又问。
“是!”顾崇岭忿忿然,“我们顾家,为了她云家的江山,拼死拼活,老太爷和几位公子,都战死沙场,她倒好,现在宠着一个面首来欺侮我们,老夫人……老夫人气吐血了!”
“什么?”顾九又是一惊,“祖母现在怎么样?”
“现在……”顾崇岭苦笑,“气息是稳下来了,不过,有楚夫宴在府里头晃,她怕是……”
顾崇岭不敢再说下去。
顾九愣怔半晌,扯着唇角笑:“猫鼠游戏,这就是猫鼠游戏啊!他不动手杀你,他只是,想方设法的羞辱你,气你,玩儿你……”
“太可恨了!”顾崇岭一个糙汉子,此时气得虎目含泪。
顾九因为事先便有预感,倒也没觉得太意外,她坐在那里想了想,说:“走吧!我们去瞧瞧楚大人!”
两人一前一后,就要离开,厉风急急的叫了声:“顾九,要不,我跟你一起过去吧?”
“你这是要自投罗网?”顾九摇头。
“我……”厉风欲言又止。
顾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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