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一干二净,只剩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野狼!我是真的怀疑,或许父亲并不是摔伤了脑袋,根本是被人用某种虎狼之药致残的!”
然而,她如此激动紧张,这情绪却半点也没影响到顾徐氏,她听了她的话,不光没紧张,反而轻轻笑起来。
“祖母,您觉得我在胡说吗?”顾九十分沮丧,“对于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陌生人,祖母就一点戒心也没有吗?”
“不!”顾徐氏摇头,“事实上,你想过的这些,在我刚见到小狼的时候,就已经在脑子里盘旋了无数遍了!”
“那祖母还让他留在父亲身边?”顾九愕然。
“你莫急,听祖母慢慢说!”顾徐氏拍拍她的肩,问:“你还记得小豹小狮子他们吗?”
“自然是记得的!”顾九点头,“祖母,我听人说,你查出他们是楚夫宴安插在父亲身边的内线,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顾徐氏点头,面现恨意,“若不是小狼,你父亲好不容易捡回来的一条命,便又要葬送在他们手里了!”
“祖母为何这么说?”顾九惊愕莫名,回想起过去前身跟小豹小狮子他们一起玩耍的情形。
在她的记忆里,这些小厮,虽然跟她的年纪差不多大,却个个聪明机警,武功高强,对父亲顾奉之更是言听计从,忠心耿耿。
他们原本食不裹腹,生活艰难,备受欺凌,是顾奉之收留了他们,给了他们一个安定温暖的家,教他们学武功,习字读书,,感情十分深厚,说是主仆,有时更像父子般亲厚,因为跟顾九思年纪相仿,都拿当她妹子,不知有多心疼爱护。
让她相信这些人,是楚夫宴的暗子,是为对付顾奉之而来,顾九简直不敢想像!
“祖母,你莫不是搞错了?”顾九急急道,“那躲在暗处的猫狡诈异常,是不是,他们用了什么障眼法,让你生出了误会……”
“误会?”顾徐氏苦笑,“我倒宁愿是误会呢!让我相信那些孩子,全是奸细,我又如何愿意接受?可是,事实摆在面前,不由得你不信!他们几人,见你父亲出事,白日里不知装得多痛心悲伤,可到了晚间,趁着无人之时,竟对你父亲下毒手,欺他疯傻,把你父亲绑在床上,对他用刑,残酷折磨!”
“这……这怎么可能?”顾九听得头皮啪啪炸。
“这事,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绝无半点虚假!”顾徐氏痛心道,“我乍看到这情形,也是懵了,你与他们感情深厚,祖母一向也很喜爱他们的,那一刻,我真的是不愿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直到他们把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啊?”顾九惊呼一声,“他们竟连祖母也要杀吗?”
“他们又岂会放过我?”顾徐氏苦笑,“幸好在那时,小狼机警,及时冲了进来,他一人敌五,跟他们展开血战,他们的功夫你是知道的,小狼一人,哪里对付得了?几度陷于生死边缘,但即便如此,他还拼着血肉之躯,护住了你父亲和我的性命!”
顾九听得惊心动魄,脑中却不断的把顾徐氏说的画面,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又一遍,试图找出这里面不合理的情节。
哪怕是听顾徐氏亲口叙述,她仍是下意识的拒绝这件事的真实性。
说小豹他们会杀顾奉之,就好比告诉她,林静姝杀死顾奉之一样荒唐!
第180章原来,你长这个样子!
可是,顾徐氏所叙述的事情,有理有据,并无半点纰漏可寻。
“你们这般厮杀,动静那样大,顾大人他们,就没听到吗?”顾九想了又想,提出疑问。
“他们既要动手,又怎么会不做好准备?”顾徐氏冷笑,“崇岭他们,全被他们支使出了福寿院!另外,家贼最难防,谁又会想到,他们会对你父亲动手?”
“他们既想杀父亲,为什么又要对他用刑?是想问出什么事吗?”顾九又问。
“自是为了我顾家的财产!”顾徐氏回,“你父亲昔年征战四方,后来又经商多年,自然积攒下一大笔财富,那贼厮素来是见钱眼开的主儿,如何能不垂涎三尺?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小豹他们,自然也是为了能分得一笔羹!”
顾九无言以对。
她不得不承认,顾徐氏说的这些,都很合情合理。
再者,在前身顾九思的印象里,这世上,就从来没有坏人!
所以,自己脑海中,属于顾九思对人对事的那种评价,有时,真是不能作参考的……
“那后来呢?”顾九叹口气,揉揉发涨的眉心,追问后续。
“后来我见性命不保,急中生智,用烛台放了一把火!”顾徐氏回,“一见起了火,崇岭留下的护府兵都围了过来,将他们尽数剿杀,我们才落了一条命!”
“是护府兵剿杀了他们?”顾九喃喃道,“护府兵打得过他们吗?他们……好像不是小豹他们的对手吧?”
“按理说,确实不是对手,但当时他们自知事情败露,也是慌了手脚,剿杀的情形,我倒是没记得太清楚,当时你父亲和小狼都受了伤,我忙着救他们,哪有功夫管那么多事!”顾徐氏回。
“那后来,他们就死了?有没有留下活口?祖母有没有提审他们?他们亲口承认,是楚夫宴安插的奸细吗?”顾九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顾徐氏哑然失笑。
“九儿,不管他们是谁派来的,他们对你父亲作出那样的事,便算有一千一万种理由,祖母都绝不会放过他们的!”
“是!”顾九颓然点头,“他们,确是罪该万死!”
“你啊!虽然聪明,到底还是未经历练!”顾徐氏慨叹,“知人知面不知心,对你捅暗刀子的人,往往是你全心信任的人!所以,日后行事,多留个心眼,总是没错的!”
“谢祖母教诲!”顾九点头,“九儿谨记在心!”
顾徐氏“嗯”了一声,看着她额角的伤,问:“痛得厉害吗?让老吴给你上点药吧!”
“这个不用麻烦吴大夫了!我自己上点药就好!”顾九摇头,“还是让他好生看守父亲吧!”
“我叫桂香来给你上吧!”顾徐氏起身,“我去瞧瞧你父亲去!他最近情绪很不稳定,老嚷着头痛!”
“我跟祖母一起去!”顾九道。
“你……还是先治你头上的伤吧!”顾徐氏犹豫了一下,出言阻止。
“也好!”顾九看出她的不情愿,没勉强跟过去。
这个老太太,是怕她出现,再惹得顾奉之狂性大发。
实际上,顾九内心也并不想去。
看到原本慈父的形像,这么一天天崩塌,渐变成面目狰狞的一个陌生人,这种感觉,十分复杂。
顾九一方面怪自己太记仇,没能帮顾九思尽孝,另一方面,却又实在没法将自己心头升起的阴影驱赶,十分纠结别扭。
她独自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发了会愣,不多时,桂香拿了吴大夫的医箱出来,帮她清理额角伤口,又帮她梳理打湿的头发,重新妆扮了一番。
她嫌顾九额间的伤口太扎眼,便给她贴了一片花钿遮掩,贴完左右看了又看,赞道:“二小姐,真好看!”
顾九满腹心事,哪里有闲心管自己好不好看,她笑了笑,起身赶往悠然阁。
她从疯人监带回来的厉风唐豆豆等人,被顾福安排住在了悠然阁,自从入了家门,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来得及去瞧瞧他们。
其实算起来,从前晚到现在,也不过就是一天两夜的时间,不知怎么的,她却觉得像一个月那样漫长。
虽然时间有些仓促,但顾福把她安排的差事做得不错,不光地儿选得隐蔽,院子里也打扫得干净利落,院中植了一处竹林,虽是冬日,仍不改苍绿之色。
竹林潇潇处,弯弯檐角微挑,顾九推开虚掩的院门,沿着青石小径走进去,就见一抹紫影负手立于竹林深处,风吹衣动,飘飘洒洒。
听见脚步声,那紫影转过身来,看见她,惊喜叫:“九儿姑娘!”
“你……你是谁?”顾九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人。
男子年约二十七八岁,紫袍白面,五官清俊,形容潇洒,只是人稍嫌清瘦了些,面容也太过苍白,一头早生的华发,雪一样的白色,更显憔悴病弱。
男子听到她这么问,似是十分惊诧,一时竟不知如何答话,只哭笑不得的看着她。
顾九好奇的与他对视,目光触到他虽噙着笑意,却依然忧郁的一双幽深黑眸,陡然惊觉,失声叫:“厉风?你是厉风?”
“万幸,九儿姑娘还记着我!”厉风抚抚胸口。
“真是你!”顾九再次打量他,“原来,你长这个样子!”
“原来九儿姑娘一直没瞧清我的模样!”厉风笑。
“也不是没瞧清楚……”顾九微有些窘,解释道:“实在是药人监的灯火太过昏暗……”
“不光是灯火昏暗,而是我们这些猴子,满面污垢,形容邋遢,一眼瞧过去,都是一幅模样!”厉风贴心的接了一句。
“就是这样!”顾九不好意思的笑,“老实说,我其实没记得你的脸,如今你换洗一新,我反倒觉得陌生了!只是,你这紫袍好像有点眼熟……”
“是管家顾福借与我穿的旧衣!”厉风低头看看自己,“我个子太高,家丁的衣服都穿不上,这件也好像有点太肥了,嗯,我穿着……很丑吗?”
第181章他可以更弱一点!
“丑?”顾九失笑,“你这要是丑,让顾管家怎么活?我以前见他穿这紫袍,觉得好丑,现在看来,真真错怪袍子了!”
“九儿姑娘,这是……夸我?”厉风微笑看她。
“不算夸吧?”顾九呵呵笑,“比较公允的评价罢了!对了,你脚上的伤怎么样?”
“脚已经给府上的吴大夫瞧过了!”厉风撩起袍角,给她看包扎着厚厚绷带的左脚,“他帮我细细诊疗了一番,不光是脚,身上小小的伤口,也尽数得到了妥善的清理包扎!”
“那他有没有说,你这脚什么时候可以恢复?”顾九又问。
“这脚……怕是恢复不了了!”厉风轻笑,“不过,吴大夫说,虽然治不好,好歹还能落个躯体齐全,只是,用不上力罢了,以后走道儿呢,姿势难看一点,但比起真的残废,却又幸运许多!”
“你能这样想,那就太好了!”顾九知道他心大,也不再多费口舌劝慰,扭头向屋里头瞧了瞧,问:“豆豆莲姑他们在里面吗?”
“在的!”厉风回,“豆豆和老何在吃饭,莲姑倒还一直闷着,一直未曾进食,想来,还是心结未解吧!”
“我进去瞧瞧!”顾九惦记着莲姑的精神状况,急急往屋子里走,刚走几步,又回过神来,倒退回去,搀住一瘸一拐的厉风。
厉风没有拒绝。
其实他可以自已走的。
只是伤了一只脚而已,就算跑,他也是跑得起来的。
只是,难得有亲近她的机会。
他不介意装得更病弱更可怜一些。
顾九扶住他,忍不住又要碎碎念。
“你这种情况,还是静养比较好,想看风景,拉张椅子,在外头晒晒太阳,这青石路凹凸不平的,回头你扭到了,再加重就不好了!”
“好,我听你的!”厉风低头看她,眸光温柔。
因为离得近,她个子又小,他瞧不见她的面庞,只瞧见她的螓首蛾眉,乌黑云鬓,她的脖颈细白修长,耳朵如一弯洁白贝壳,耳垂带着淡淡的粉,说不出的玲珑可爱。
厉风忍了又忍,才忍住想要一触芳泽的冲动,只默默的被她牵引着,慢慢往前走。
从竹林到正厢房,不算远,可也不近,青石板路弯弯绕绕,算起来足足有五百米。
顾九走得有些急躁。
她急着去看莲姑。
厉风却觉这路太短。
明明才刚刚抬脚,怎么就到了?
看到那骤然离开他手臂的洁白柔荑,厉风心头一阵怅然若失。
见顾九进来,正在饭桌旁狼吞虎咽的老何和唐豆豆放下碗筷,欢天喜地迎过来。
两人都换了簇新的粗布蓝衣,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也洗得干干净净,再不是在疯人监时破衣烂衫满面油灰的模样。
这么一看,老何虽年近五十,却生得慈眉善目,唐豆豆就更不用说了,他本就是个俊俏少年,此时收拾得整洁利落,更显英武俊美。
“小九儿!抱抱!”唐豆豆到底是孩童心性,开心快乐之时,一伸手,给了顾九一个大熊抱。
“小九儿我香不香?”他抱着顾九,又跳又叫。
“香!特别香!”顾九吸吸鼻子,用力点头。
“我们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