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这两人活着,继续刺我们的眼,灼我们的心,让我们难受!比起站在明处的楚夫宴,这个高手后面的指使者,更危险,也更强大……”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顾府发生的这些事,也许,并非楚夫宴一人所为?”顾徐氏惊呆了。
顾九点头:“目前看来,我们的敌人,最其码有两拨!实际上,这场猫鼠游戏,应该从父亲坠马那天就开始了!既能让父亲坠马,就能想法杀掉他,但最后呢,父亲没有死,傻了,五虎也没有死,被关了黑牢,接下来,是我娘亲和我,顾家的人,接连出事,祖母因此心力交瘁,让顾家的每个人,都活在痛苦煎熬挣扎之中,这才是那个幕后的人,真正想看到的!”
“还会有谁?”顾徐氏听得惊心动魄,面色苍白,她眉头紧皱,喃喃道:“还会谁呢?”
“父亲昔年在朝为官,又曾深得圣宠,风光无两,眼红嫉妒的人,应该不在少数!”顾九道,“这么凭空猜测,怕是猜不出来的,当务之急,还是要设法救出叔叔伯伯他们……”
顾九说到这儿,不由又是头痛。
如果太后正常还好说,但太后要是真被楚夫宴控制,那么,以顾府目前的力量,想救五虎,简直难上加难。
最要命一点,是如果太后不许你查证,你私下里去查,被楚夫宴盯上,一纸违逆的圣旨压下来,处境将更加艰难。
实际上,就算太后不加阻拦,想从楚夫宴的管辖地挖出那处人间地狱,只怕也难如愿。
昨晚他们是被赵世勇带进去的,而经此一事,那位赵大人,是指定会被楚夫宴灭口了,而顾徐氏派去查找的那处洞口,也已经被黑火炸得面目全非,到处都是山石大坑,不辨方位,又怎么去挖?
便算挖得出来,那处地狱只怕已被销毁,静安山方圆数十里,又连接着好几座山峰,山洞到处都是,想再造一处地狱,对那帮鬼来说,应该也不算难事。
顾九越想越觉得烦躁,原以为找到楚夫宴,除了这厮,便大仇得报,谁承想,如今这局势,愈发扑朔迷离了!
她这边因为这种种事,想得头痛愈裂,顾徐氏那边也似被惊呆了,两眼发直,嘴里一个劲的念叨着她说过的话。
“猫鼠游戏……猫……老鼠……猫……鼠……”
她念着念着,呼吸突然变得急促,下一瞬,突然抚着胸口咴咴直喘,面色青紫,手脚不断抽搐着。
顾九吓了一跳,看她这情形,应该是心脏病发的征兆!
她急慌慌的跑出去叫人,好在老吴就在隔壁房间里守着顾奉之,听见她的叫声,一个箭步冲出来,扑到顾徐氏面前。
顾徐氏已经开始翻白眼。
吴大夫紧急施救,从她的怀里掏出一只黑色瓷瓶,取出一粒药丸,塞在顾徐氏嘴里,顾九这边已备好温度合适的水,也忙端到她嘴边。
药丸吞服过后,顾徐氏总算缓过气来。
“祖母,你可吓坏我了!”顾九握着她的手,一颗心嘭嘭直跳。
“没事,病了!”顾徐氏拍拍她的手。
“可这病好久没犯了!”老吴关切道,“老夫人,您一向心宽,候爷出事都没惊着您,今儿是怎么了?”
“没什么,可能是累了,我歇一歇就好!”顾徐氏神色萎靡,恹恹的躺在那儿,看着顾九,似是想说什么,最终却是没说,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顾九只一掠间,便察觉到她的异常,但见她神情疲惫,满目萧索悲凉,最终,还是把话又咽了回去。
“夜深了,祖母歇息吧!”她站起身,低低道:“我叫桂香过来,帮您洗!”
“好!”顾徐氏沙哑着嗓子,应了一声,“你也歇下吧!对了,我让桂香把跨院的听雪堂收拾出来了,那儿离我这儿近,有什么事,也好相互照应!”
“是!”顾九点头,“我听祖母的!”
顾徐氏弯弯唇角,回了她一个牵强的笑。
顾九暗叹一声,转身出门,刚到玄关处,身后顾徐氏又叫:“九儿!”
“嗯?”顾九回头看她,“祖母还想说什么?”
“你走吧!”顾徐氏看着她,眼眶通红。
“啊?”顾九微怔。
“离开顾府,逃离这场猫鼠游戏!”顾徐氏挣扎着坐起来,急急道:“你,带上萧然悠然,还有玄峰玄裳,你们一起逃!我会想办法把你们送出去,你们逃得远远的,逃到他们找不到的地方,隐姓埋名,生活下去!你的弟弟妹妹们,就要你照料了,许氏和孟氏,终究是不成事的……”
第172章过去的伤心事
“祖母!”顾九叹口气,打断她的话,“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即便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呢?”顾徐氏哀哀的看着她,“我们总不能都死在这里吧?”
“都死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啊!”顾九笑,“大家一起上路,热热闹闹的,还能搭伴吵个架绊个嘴唠个磕,黄泉路上,也不寂寞!”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顾徐氏本来是满心悲伤抑郁,听她这么一说,不由哭笑不得。
“谁让祖母先胡说?”顾九低笑,“祖母,咱们顾家,可是名将府邸,向来是只知进不知退,宁流血不流泪,如今祖母却让我不战而逃,岂不辱没了家风?”
“可能维护家风的男人们,死的死,残的残,剩下我们这些老幼妇孺,又能如何?”顾徐氏不知想到什么,满面黯然,哀叹不绝,“名将之家,尽剩下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除了掩面而逃,委实没有别的出路了!这种时候,还讲什么风骨?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祖母,您怎么了?”顾九走上前去,在床边坐下来,怔怔的看着她。
顾徐氏与她对视,满目沧凉悲伤。
“我知道我不该问的……”顾九握住她的手,“可是,祖母,您刚刚到底想到什么了?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萎靡沮丧?您可是铁娘子啊!当年您和父亲,被敌军生俘,关进黑牢吊打,处境不知有多艰难,您依然可以带着父亲逃出生天,今日怎么……”
“不要再说了!”顾徐氏突地坐起,一双枯瘦双手倏地袭出,牢牢的捂住了她的嘴。
“呜呜……”顾九没料到她的反应会那么大,不由目瞪口呆。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顾徐氏神经质的重复着这句话,一遍,又一遍,越到最后,声音越小,好像生怕惊醒了什么。
但该醒的,还是醒了。
尘封已久的记忆,汹涌而来,冲击着她枯瘦身体上的每一根脆弱的神经,她抱着头,发出凄凉的悲鸣,泪水潸然而下。
“祖母……”顾九呆呆看着她,想了想,展开双臂,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她轻轻抚着顾徐氏的后背,低柔道:“如果祖母不愿想起,那就重新忘了吧!不过是一场恶梦罢了……”
她生恐顾徐氏太过激动,再触发心疾,当下便决定用催眠手法将此事封存。
但顾徐氏却缓缓摇头。
“这不是一场梦!虽然过去了那么久,久到让我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恶梦,但现在我是彻底明白了,这不是一场梦!太可怕了!那只猫……太可怕了……”
“猫?”顾九愕然,“祖母,那只猫,跟现在这一只,有关系吗?”
“现在这一只……”顾徐氏怔了怔,随即苦笑摇头,“没有!哪里会有关系?那只猫已被你祖父斩杀,头颅高高挂在旗杆上……是我亲手挂上去的……”
“那猫既已死了,祖母为何还惊惧至此?”顾九愈发迷糊。
“因为老鼠也死了……”顾徐氏对着她笑,一向肃冷威严的双眸,此时充满着痛苦无助和绝望,“老鼠,被猫玩死了……如今,这戏,又唱到这儿了……”
“九儿,祖母老了,那样的痛,经不起第二次了!我宁愿自已做那只老鼠,被抽筋,剥皮,被凌迟,活剐,下油锅……无论做什么,我都愿意,我愿意的,我愿意替代他的……可是……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啊!”
她说到最后,捶胸顿足,哭得撕心裂肺,地动山摇。
外面值守的顾崇岭和桂香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吓得一起跑进来察看。
顾九朝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进来,自己则把顾徐氏抱在怀里,由得她尽情发泄痛哭。
顾徐氏哭够了,带着满面泪痕,昏昏沉沉睡去。
顾九帮她盖好了被子,蹑手蹑脚退出来。
“老夫人怎么了?”顾崇岭和桂香急急过来问。
“好像是想到了过去的伤心事。”顾九捏捏眉心,揉揉耳朵。
不得不说,在这样的冷而枯寂的冬夜,听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对灯哀嚎,对她来说,也是一种精神折磨。
回到听雪堂,顾九的耳边,还回荡着顾徐氏的哭泣声。
那样惨痛的悲恸欲绝的哭声,让她头皮发麻,遍体冰凉,虽然屋内已被桂香拿炭火烘得温暖如春,她还是觉得有一种彻骨的寒意,在四肢百骸游走,游得她一整夜恶梦不断。
梦中,她和顾家人全都被抓到了药人监,剥光了衣服,扔在那黑台上。
楚夫宴和楚倾城拿了亮闪闪的刀斧,狞笑着要剖她的心,挖她的肝,揪她的肺,还把她的肠子扯出来,看看能不能绕地球一百圈……
顾九吓得手足抽搐,奋力挣扎,却丝毫动弹不得,只是尖声大叫:“不能绕一百圈的!一看就知道不能的!不要绕了,不要绕了!啊!”
但楚夫宴和楚倾城如何肯饶过她?
两人狞笑着,一人往外扯,一人向外猛拉,拉扯得她魂飞魄散,眼见得自己就要灰飞烟灭,耳边忽然有人急急叫:“二小姐,二小姐你怎么了?快醒一醒啊!”
顾九打了个激灵,翻身坐起,看到面前桂香急惶的脸,一颗高悬的心,总算回归原处。
“二小姐,你可算醒了!”桂香松了口气,拿着帕子,拭她额角的冷汗,一边嘀咕着:“你这是做恶梦了吧?”
“是太累了!”顾九搓了搓脸,轻揉额角。
“是够累的!”桂香点头,“老夫人也累坏了!昨天夜里,也做恶梦了,在梦里一直哭叫,听着真叫人揪心!”
“她都叫了些什么?”顾九问。
“听不清!”桂香摇头,“但瞧那样子,不知有多心痛!中间又犯了一回病,还好吴大夫一起在,喂她吃了些药,打那会儿,就没再睡,今儿天还蒙蒙亮,她就起来了!”
“她这个年纪,这样可吃不消!”顾九叹口气,披衣下床,“我去瞧瞧她!”
她心里担心顾徐氏,草草洗了脸,拢了拢头发,便往福寿院去。
第173章贤儿是谁?
待进了正厅,却没见到顾徐氏,婢子桂影正在房中忙活着,见她进来,笑着向她福了一福,道:“二小姐来了!奴婢正要去请你过来用早饭呢!”
“祖母呢?”顾九问。
“在厨房!”桂影回。
“厨房?”顾九微怔。
“是啊!”桂影笑回,“老夫人凌晨醒来,再难入眠,嘀咕着好久没下厨了,便撸了袖子,去找白大厨了,你瞧这几大蒸笼,里头的菜,可全都是她做的!”
“祖母竟然会做饭吗?顾九掀开蒸笼,各式菜系,琳琅满目,香气扑鼻。
“何止会做?”桂影笑,“还是一把好手呢!昔年大公子还未走失,最爱吃她做的甜品,每次哭闹,只要说祖母做甜品了,他立时就不哭了!”
“大公子……”顾九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下一刻便意识到,桂影嘴里的大公子,指的是顾奉之和林静姝的第一个孩子,自已那个走失的兄长,顾沐霖。
“要是大公子没走失,这会儿,也该有二十岁了!”桂影忆起旧事,无限感伤,“如果他还在,应该也跟候爷一样,成了英武的大将军,一定没人敢在咱们府里撒野!”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顾九轻叹一声,道:“这些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倒罢了,千万不要在老夫人面前说,说了也没什么用处,不过徒增伤感罢了!”
“是,二小姐!”桂影恭顺点头,“奴婢也没敢在老夫人面前提,这是她的心病!只是昨夜听她哭叫,嘴里唤着霖儿,又唤着贤儿,就这么反反复复的叫了一晚上,叫人听着好生难过!”
“贤儿?”桂香一怔,“她昨晚又叫贤儿了?我怎么没听到?”
“那时你困极睡着了!”桂影回。
“贤儿是谁?”顾九问。
“不知道!”桂香和桂影一齐摇头。
“那怎么听你们说起来,好像很熟悉的样子?”顾九好奇道,“老夫人经常叫这个名字吗?”
“不,夫人很少叫的!”桂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