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狗?”顾九不解,“什么狗?”
“当然是姓楚的那条狗喽!”顾崇岭笑回,“你此番回归顾府,他岂能让你如意?必定会藉机打击暗杀!老夫人怕你出事,又恨他猖狂,索性跟他玩了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那支车队有她带领,又一路敲锣打鼓,楚狗若是探知,必定心痒难耐,老夫人趁机杀他一个措手不及,也算为二夫人出一口恶气!”
顾九听得目瞪口呆。
顾徐氏会有这番计划,她是完全没有料到的。
她以为,派顾崇岭来接她,为帮她正名,大宴宾客,已是极致。
毕竟,这等于是在世人面前,向她认错。
可她没想到,她竟会亲自迎接,为保她周全,还以自己作饵,为她铺开一条回归的通畅大道!
顾九一时愣住了,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对这位老太太的感情其实挺复杂的。
因为两人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很短,而之前顾徐氏给顾九思留下的冷酷无情的印象又太深刻,承继这具躯体的顾九,对顾徐氏是没有什么好感的。
当然了,两人合力打残秦宁心,顾九对她的印象大为改观,由原来的无好感,变成无憎恶。
她理解她的某些行为,但对她没有亲近之感,她和顾徐氏,与其说是祖孙,不如说是上下级的关系。
顾徐氏是上司,顾九是下属,顾九为她所用,受她指引,是为完成自己的复仇之愿,而顾徐氏将她笼络于翼下,是为复兴顾家。
两人目标一致,可以共谋事,但要说有多亲密,绝对没有可能,心里总隐约的隔了一层。
即便后来祖孙相认,顾九说的那些话,也不全是真心话,有一大半是顺势而为,刻意表现亲近,拉近两人距离。
但这一回,顾九却不得不承认,顾徐氏暖到她了!
想到满头白花的花甲老人,竟要冒着寒风,拖着病弱之体,为她奔波战斗,顾九眼眶发热,鼻子发酸,差点落下泪来!
“怎么可以这样呢?”她哽咽,“你们怎么可以让她这样?她都多大了?这刀枪可不长眼!楚夫宴又是那样心狠手辣之辈,这万一出了什么事,顾家上上下下,可全指着她呢……不行,我要去找她!”
顾九拔腿就跑,被顾崇岭一把拉住。
“二小姐多虑了!”他笑,“你忘了老夫人的绰号吗?”
“绰号?”顾九愕然,“你们还敢给祖母取绰号?”
“这绰号可不是我们取的!”包书琴在旁笑道,“是先皇给取的!当年老夫人随老太爷征战沙场,虽为女子,却也是铁骨铮铮的人物呢!先皇送她外号铁娘子!”
“铁娘子?”顾九叹口气,“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她现在年事已高,又体弱多病,哪还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二小姐说错了!”顾崇岭摇头,“论起排兵布阵,老夫人比我们可强得多了!所以,你就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按她的吩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是啊是啊!”包书琴用力点头,“二小姐,你就按老夫人吩咐的来,保准不会错的!”
顾九看看顾崇岭,又看看包书琴,这两人俱是神情轻松,想来是已做了万全的准备。
第139章美人如花隔云端
“好吧!”她点头妥协,带着包书琴,去了天透院一号监。
包书琴为她洗脸净面后,便开始动手妆扮,涂抹了香粉口脂,绾了头发,又插了珠翠步摇。
顾九隐约觉得那些首饰有些眼熟,仔细一看,却原来是顾奉之以前送她的珍稀珠宝。
那些珠宝,她在自承身份之后,便尽数交给了顾徐氏。
这是她的小小心机,一来,为表归顺臣服之意,二来,也是想以那些珍稀珠宝,来提醒顾徐氏,让她意识到自己在顾奉之心目中的位置。
顾徐氏意识到她对顾奉之的重要,就算心里再讨厌她,也总得考虑到自已儿子的感受,重新再接纳她。
现在,这些首饰又回来了。
顾九轻叹一声开口:“我给祖母的东西,她怎么又还给我了?”
“你给老夫人,是你孝顺不藏私,但这些东西,本来就是候爷送给你的,自然要留给你!”包书琴微笑回。
“是祖母疼我!”顾九爱惜的抚着那些珠翠,“我带着这些,就像祖母和父亲都在我身边,就什么都不怕了!”
“二小姐说得是!”包书琴抿嘴笑,“老夫人有你相助,必当如虎添翼!”
“包婶过奖了!”顾九淡笑。
包书琴慨叹:“奴婢做为下人,是爱奉承主子,不过,这句话,却是实话实说!二小姐离开时,我还在想,你还有没有可能回来,最后怎么也没想到,你会以唐小先生的身份回来,也是我眼拙,竟然没认出来!”
“我刻意隐瞒,要是那么容易就被认出来,岂不是前功尽弃?”顾九呵呵笑。
“是啊!”包书琴想到顾九以唐豆豆身份在顾府当差的那些日子,不禁又是一声轻叹。
她嘴里叹着,手上却极灵活,很快,一身脏污的瘦小狱卒,便被她点石成金,变成妆容精致的锦绣大小姐。
“真好看!”包书琴弯下腰,打量着镜中人,发出喃喃感叹。
镜中女子,一袭盛装,眉目清艳,容色温婉,一双清澈黑眸,目光闪闪,似寒星点点,眼波盈盈,却又似一泓,冷到极处,又似暖到极处。
包书琴对着这张脸发怔。
“怎么了?”顾九扭头看她。
“啊,没什么!”包书琴摇头,目光犹自在她身上流连,半晌,喃喃道:“不知怎么的,突然觉得二小姐好像换了一个人,明明这眉眼照旧,可就是觉得不一样了!”
“那是因为以前包婶从来没像现在这样,仔细的看过我!”顾九淡淡回。
“是!是了!”包书琴讪笑,“二小姐,妆扮好了,你看,还有没有需要调整的?”
“没有!”顾九摇头,“包婶的手艺,堪称完美!”
“是二小姐生得完美!”包书琴打量着她,忍不住又要感叹。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二小姐是这样出彩的女孩子呢?
其实不光是她,所有以前认得顾九的人,现在再看到她,都有相同的感觉。
“这……真的是二小姐?”顾崇岭看着前面不疾不徐走着的女子,下意识的揉了揉眼,嘀咕道:“总感觉她以前不是这样子呢!”
“以前……”包书琴叹口气,把顾九对她说过的话,回给顾崇岭:“顾统领,以前,我们又何曾正眼瞧过她?”
顾崇岭默然。
看到盛装而出的顾九,唐豆豆很是兴奋,嘴里哇哇乱叫,又要过来抱美九儿,被包书琴挥手赶开。
“去去!你这臭小子,一身臭哄哄的,再把我们二小姐弄脏了!”
唐豆豆不服争辩:“我才不臭!他比我更臭!”
他直直指向厉风。
厉风恍然不觉,站在那里,看着顾九,眼迷离,唇微张,竟似又入幻境。
“你是谁?”包书琴见他瘦骨嶙峋,面色发青,破衣烂衫,头发打着结,连一个乞丐都不如,还敢这样大刺刺的盯着顾九看,心里微微有些不满。
厉风恍若未闻,只是盯着顾九发怔,包书琴重重的咳嗽一声,不悦叫:“喂,这位公子,哪有这么直勾勾瞧人的?”
厉风被她一叫再叫,猛地惊醒,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面红耳赤的收回目光,惭愧道:“是在下失礼了!”
“你不光失礼,还失礼得很呢!”包书琴嘴上不饶人,“你还没说你到底是谁!”
“在下……”厉风犹豫着看向顾九。
顾九知道他的身份不好随意透露,忙打岔道:“他是跟豆豆他们一起的……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快点启程吧!”
包书琴听她这么说,自然也不敢再多问,殷勤的扶她上了马车。
马车不大,为掩人耳目,顾崇岭只带了一辆最普通的过来,只能容纳四五个人,莲姑往那儿一躺,首先占了两个人的位子,包书琴有心把老何厉风唐豆豆都扯出去骑马,被顾九阻止。
“厉公子身子太弱,不能骑马的!豆豆还是个孩子,老何头脑不清……”顾九叹口气,“包婶,只得委屈你了!我们五人勉强还挤得下……”
“奴婢有什么委屈的?本来就是骑马来的!我是怕挤坏了你呢!”包书琴皱眉。
顾九笑:“哪有那么容易挤坏?我又不是纸做的!”
“好吧!”包书琴看看这一车子老弱病残,也不好说什么,轻叹一声,自行上马。
顾九正要吩咐顾崇岭启程,见梁雷在一旁探头探脑,似是想过来道别,又被外头这一溜儿精壮汉子吓到了,不敢贸然冒头。
顾九主动走到他身边跟他说话:“等赵大人醒了,你帮我传个话儿,就说过两天会有有关楚夫宴的好消息,让他不要焦心,耐心候着便是!你和赵大人待我的好,我和我爹爹都会记在心里,将来不会亏待你们的!”
“是!”梁雷初时见她要回府,有些心神不定,得到这话,喜不自胜,连连点头:“小的一定如实转告!二小姐闲时来玩……啊,不是,说错了,这种地儿,二小姐还是永远不要来了!”
“这种地方,对我来说,跟外头也没什么两样!”顾九淡笑,“将来若是得了空,我请赵大人和梁大人吃饭,承蒙你们照顾,我才能得以全身而退,辛苦你们了!”
第140章好像被赖上了……
“哎呀不敢不敢!”梁雷诚惶诚恐的向她摆手。
顾九返回马车,吩咐顾崇岭赶路。
马车在寂静的山间小路上奔驰,很快,便将疯人监远远的抛在后面,连个影子也看不见了,前方进入一小片梅林,虽然只是零落的十来棵,依然开得如火似荼,白梅清雅,红梅艳丽,这么一簇簇一团团,远过去,十分鲜丽好看。
“花……好多花!”老何兴奋的抱着唐豆豆大叫,“能结好多果子!又大又甜的果子!好多又大又甜的果子!”
唐豆豆出了疯人监,坐上马车,本来就兴奋莫名,被他这么一抱又一叫,愈发兴奋,也高声大叫:“有果子吃喽!我要吃好多好多果子!”
“都给你吃!”老何咧嘴笑,“全给豆豆吃!豆豆吃胖胖,生好多小豆豆!”
顾九虽然听惯了两人的疯言傻语,听到这句,还是没忍住,“噗”地笑出声来。
“这位老先生为什么总是想着果子?”厉风好奇问。
“不知道!”顾九摇头,“不过,他一直念叨的,应该是他最在意的,又或者,是导致他疯疯颠颠的原因,只是我们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破解不了他内心的想法。”
“是啊!”厉风叹口气,看看自己,又看看身边的人,一疯一傻一晕迷一残疾,四人竟然全要依附顾九而生,不由苦笑:“九儿姑娘,我们……好像把你变成了慈恩堂的堂主了!”
“慈恩堂?”顾九一怔,随即摇头,“厉公子想多了!他们三人,是受我连累,才会如此,我救他们,原是份内之事!再者……”
她叹口气:“如今的顾府,正值多事之秋,我带他们回去,也不知是救他们,还是害他们……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厉公子,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就我目前的状况,唯一能做的事,就是隐姓埋名,休养生息!”厉风回。
“那你还有没有什么可以信任的亲朋故旧?”顾九又问。
“亲朋故旧是有的,但我不敢再相信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了!”厉风苦笑,“当初我被囚,就是被一个自认为可以信赖的人出卖……”
顾九轻叹:“人心隔肚皮,确实难以预料!那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或者,我派人帮你找一处偏僻的乡居,让你安心静养,生活方面,你不用担心,我会派人照顾你的……”
“九姑娘……”厉风看看她,又看看莲姑唐豆豆和老何,欲言又止。
顾九察颜观色,看出他的心思,笑道:“其实如果你能跟他们一起,回顾府将养,是最好的,大家聚在一处,相互也有个照应,但不幸的是,楚夫宴眼下长居顾府,他一直死盯着我,我怕他会发现你的形踪!”
“楚夫宴长居顾府?”厉风怔了怔,问:“凭什么?”
顾九苦笑:“其中曲折,真不堪对外人言!”
“那我就不问了!”厉风看着她,“不过,你不必担心他发现我,如你所料,昨晚药人监发生的事,那帮混蛋自会处理得妥妥贴贴!他们都怕楚夫宴,为避惩罚,应该会口径一致,如果没猜错的话,我和唐豆豆,在他们嘴里,应该已经是死人了,至于怎么个死法,他们自有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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