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请宝儿姑娘说说,怎么能把水弄凉!”顾九呵呵笑。
“把水弄凉你都不会,你还能干什么啊?”朱宝儿鄙夷道,“你这么蠢,怎么敢在王面前晃?”
顾九相当无语。
不过,朱宝儿一向是这个调调,今日因为伤病,变本加厉,倒也在情理之中。
虽然她很想怼她一句,但见她嘴唇灰白,气喘吁吁的,还是决定再忍一忍。
第524章春日,政变
只是,这一忍,好似就没了尽头。
整整一天,顾九被她当成丫环一样使唤着,光是喝个水,就事情多多,一会儿热了,一会儿又凉了,好不容易水喝下肚,她又嚷着身上疼,这儿也疼,那儿也疼,要顾九帮她揉。
顾九一开始想着忍,后来,忍不住就想要怼她两句,再到后来,索性不怼,任劳任怨的由她折腾,看她能折腾出什么花来。
事实证明,朱宝儿其实根本就不会折腾人。
所以,她能想出的折腾人的法子,反反复复的也就那几件,到最后,顾九没被折腾倒,她自己先撑不住了。
她中了血滴子之毒,本就气血两虚,需要好生静养,可她一直就不停嘴,硬撑着说这说那,使唤顾九,哪怕顾九乐呵呵的由她使唤,基本没怎么怼她,她还是没能撑住,眼皮一个劲发粘,气喘吁吁的睡了过去。
顾九看着她的样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又是怜悯。
同为女人,她知道朱宝儿很不容易。
这么多年,痴心单恋一个人,始终得不到回应,她却一直就这么跟自己耗着,生生耗成了一个大龄剩女。
这其中的煎熬痛苦,其实完全可以想像得到。
而最痛苦的莫过于,她本来已放弃了希望,只盼着能一直守在自己深爱的男人身边,哪怕无名无份,哪怕什么都没有,就只有作为他的亲人,守在他身边就好。
可现在,她连这个愿望也落空了。
自己的出现,对于朱宝儿来说,是种重创,等于掐灭了她所有的幻想,逼她面对令人绝望的冰冷的现实。
处在这种境况中,她没有发疯,发狂,只是时不时的来那么几句冷嘲热讽,足以说明,这个女子,并不是心肠狠辣之辈。
念及至此,顾九虽然忍了她一天,也被她支使了一天,心中却也没有半点怨怼嫌弃。
她是云明澈的亲人呢!
如果说冥星他们,是他的手足兄弟,那么,朱宝儿便是他的姐妹。
她爱乌及乌,小小的忍一忍,根本就无所谓。
此时见她昏睡过去,顾九小心翼翼的把她身上的被子盖好,又拿热毛巾拭去她额上的细汗,这才蹑手蹑脚走了出去。
此时,天已近黄昏。
一片暖色夕阳之中的梅花坞,美丽又温馨,整个院落,都似变成了暖橙色,令人倍感温暖安心。
顾九信步在夕阳下的花园中游走。
微风徐来,吹面不寒,园中的花木之上,已有融融春意绽出,小小的黄绿色的叶尖,从土黄色的树干上钻出来,在晚风中舒展着,仿佛下一刻,就会长出郁郁葱葱的枝叶来。
一年之始,万物复苏,生机蓬勃。
她的春天,虽然姗姗来迟,但是,最终,还是来了。
当然,这个春天,更是属于云北冥的。
一场政变,正在初春黄昏的残阳之下酝酿着。
新生的势力,即将取代腐朽颓败的旧势力,在新的一年中,翻开云苍历史,新的篇章。
只可惜,已日薄西山的秦氏家族,此时却还在懵懂混沌之中。
因为伤了云北冥一个内卫,秦文才和秦晚心兴奋异常,当晚,在宫中设宴庆祝。
这样的胜利,对于近年来一直挨打的他们来说,实在是太难得了!
人在垂死之中,总会下意识的抓住点什么。
秦晚心抓住了国师郑天罡。
秦文才抓住了神秘人楚殒然。
两人便以为抓住了致胜的关键,幻想着通过国师和神秘人,兵不血刃,只靠巫术邪法,便能让云北冥一败涂地。
只是,让他们不安的是,他们今日盛宴的主角,国师郑天罡,始终没有出现。
他们在不安之中等待着,猜测着,生恐这个刚刚抓到手的救命稻草,又被云北冥的人,无声无息的干掉。
然而,他们最终还是没来等来郑天罡。
入夜,他们等来的,是黑鸦鸦的黑甲军。
这支军队,着黑袍,戴黑甲,浑身上下,都是一团黑。
这是云北冥的地狱军队。
这支军队,令天下诸国,闻风丧胆,望风而逃,黑甲过处,催枯拉朽,寸草不生。
他们的杀伤力有多大,秦文才和秦晚心都非常清楚。
秦晚心是亲眼看着这支军队,从云北冥的手里成长起来,一点点的发展,壮大,变成现在这样一个黑巨人。
秦文才对于黑甲兵的战斗力,则是有着切骨的体会。
在他意图谋逆夺位,自已称王为帝的时候,他的女儿秦晚心,就是用这支军队,将他手下的那支队伍,生生辗压成烂泥汪,也就此将他所有的野心,都辗压在日益老迈的身体之内,再也不敢冒头。
后来,眼见得这支黑甲军越来越不受控制,父女俩终于摒弃前嫌,握手言和,用尽所有的阳谋阴谋,以及,天下的奇人异士,来剿灭这支军队,终于在某一日,成功的将这支军队拆分得四分五裂。
可是,现在,为什么这支军队,又再度冒了出来?
莫非,他们真是从地狱中而来?
秦晚心扶着两膝颤颤的秦文才,走到高高的城楼之上,呆呆的看着这支突如其来的军队。
黑甲军似乌云压顶,将本就浓重的夜色,染得愈发黑沉。
他们如一片可怕的黑色潮水一般,急涌而入,井然有序的脚步声,惊天地动,震耳欲聋。
“母后,造反了!他们要造反了!”年轻的云安帝,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景,登时吓得面色煞白,两股战战,便算扶着城墙,还是瘫软在地上。
“国师呢?”秦晚心大声叫,“来人,给本宫把国师找来!快点把国师找来啊!”
身后有人哭丧着脸:“回太后娘娘,今日午时便出去找了,找不到啊!”
“难不成,那郑天罡,那楚殒然,都是跟他一伙的?”秦文才满目绝望。
“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呢?”秦晚心怎么也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样呢?”
“哎呀,母后,你现在还问什么为什么?”云安帝急得直叫唤,“快叫人护驾!护驾啊!他们已经开始攻入城门了!快,御林军呢?禁卫军呢?”
“没用了……”秦晚心喃喃摇头,“没用了……”
第525章旧家园
确实是没用了。
因为,不管是皇宫内的御林军,还是皇城外的禁卫军,在这片黑色潮水的冲击之下,都安静得像只兔子,乖乖的站在那里,不敢作任何反抗。
当然,他们压根也就没有做任何反抗。
他们的头儿都缴械投降了,他们又何必苦战?
苦战只会送了性命。
谁要为那淫名满天下的太后娘娘送命?
谁又要为那个只知吃喝玩乐万事不管的皇帝送命?
至于秦家的秦大人,那就更不值得了。
因此,黑甲军进入皇宫内院,畅通无阻,未费一点功力,未伤一个人,未起一点争端。
他们如入无人之境。
这个地方,本来就是属于他们的。
这是他们的家!
时隔十数年,云北冥再次站到了在儿时生活玩耍的地方。
儿时的院落,绿瓦红墙,花团锦簇,此时,却已是破败不堪。
触目处,断壁残垣,破瓦烂墙,满目荒凉。
便算他拥有了这天下又如何?
那些已经逝去的,永远都不会回来!
夜风呜咽,送来阵阵惨嚎哀叫之声。
这是他永生永世,都无法逃脱的梦魇,每一天,每一夜,他都会不间断的想起,儿时惨烈的记忆,像一把刀,零切碎割,在他心上留下重重叠叠的伤痕,伤痕未及愈和,便又添新伤,一直到现在……
“父皇,母后,舅舅,姐姐!”
他在苍茫的夜色之中,缓缓的跪了下来,忍了十数年的泪水,终于潸然而下。
“王!”冥星双目喷火,“属下把秦晚心他们押过来了!要如何处置,全由王作主!”
“王,我们绝不能轻易让他们死去!”冥风攥紧双拳,恨意满腹。
“是!”冥羽咬牙切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们加诸在先帝后身上的痛苦,今夜,便让他们数以千倍万倍的还回来!”
“今晚,就让属下来做一回恶魔吧!”冥雷和冥闪同时上前,长剑出鞘,在暗夜中闪着冷冷的光。
寒光照亮三张煞白的脸。
秦晚心和秦文才还好,虽然浑身急颤,两股战战,但到底,还没有失了体面。
云安帝就不行了。
蜜罐里泡大的纨绔子弟,哪见过这种阵势?
跪在那里不过一小会儿,已是瘫软如泥。
冥星上前一步,想把他提溜起来,却不期然嗅到一股热烘烘的腥臊之气。
竟是吓尿了。
“瞧你那点出息!”冥星唾了一口,踹了他一脚,嫌弃的躲到一边去。
云北冥拿起帕子掩住口唇。
“太脏了……”他皱着眉头。
“王,属下有办法让他不脏!”冥闪道。
云北冥看着他:“说来听听?”
“把那脏的地方切了便是了!”冥闪伸手拎起一根生绣的长剑,在手里晃悠着,一步步走向云安帝。
“这剑有点钝……”他看着云安帝笑,“切时有点痛,圣上且忍耐些,别叫得太大声,回头吵到我们王,就不不好了!”
“不要!不要啊!”云安帝面色如土,吓得连滚带爬,四处逃窜。
但是,他能往哪儿逃?
最终,还是被冥闪抓回来,扯了衣裳,绑在了大树上。
“我来切,你们看!”他看向秦晚心和秦文才,“有切得不好不齐整的地方,请多指教!我会尊重你们的意见,及时改正的!”
“不要啊!”秦晚心看到爱子被绑,即将经受非人凌虐,再也撑不住,跪地叩头如捣蒜。
“云明澈,求求你,放过他吧!当年杀了你家人的人,是我!是我啊!他那时才不过六七岁,他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六七岁,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云北冥喃喃的重复着她的话,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那么,本王呢?那个时候,本王也不过六七岁,也是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你,是怎么对待本王的?”
“你们是人啊,不是畜牲,便算是畜牲,也不会如此凌虐自己的同类!可是,你们,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了皇权,为了江山,你们杀人便杀人,可为什么要虐杀?”
“为什么世上,会有你们这样禽兽不如的人?为什么啊!”
云北冥忆起儿时之事,只觉万箭穿心。
然而,他注定得不到答案。
这世上,有一些人,生来就残忍嗜血,视别人的生命如草芥,视杀人凌虐为乐。
此时,当已为鱼肉,人为刀俎时,才知道恐惧和害怕。
“王,何必跟这种禽兽不如的东西的费嘴?”冥星等人心中恨极,当下一阵拳打脚踢,打得秦晚心和秦文才鼻青脸肿,连声惨号。
“只打哪够?”冥羽伸手牵过自己的马来,“今日,便让他们也好好的尝一尝被马踩踏的滋味!”
“还要记得放烟花!”冥闪抱着一箱烟花跑出来,用火折子点燃了,烟花绽放,照亮黑暗的夜空。
绚烂的花朵,一朵又一朵,次第盛开。
冥闪看到那烟花,喉头哽咽了一下,突然泪流满面。
他的马,陪他近十年,风里来,雨里去,踩踏面前这污浊之人,他都怕她的血,污了马的蹄子!
那边的冥羽,已将自已的马牵到秦晚心面前,正拿着绳子,将秦晚心捆成一团。
可是,做好了一切准备,他牵着缰绳的手,却一阵阵发抖,耳边听到劈里啪啦的爆竹声,眼前的视线,瞬间模糊了。
这边的冥风和冥星,也已做好要虐人的准备,他们把秦文才的头发系在了高大的树枝上,伸手去剥他的衣裳。
秦文才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
他知道当年的自己,是如何残忍的对待云景帝的。
异时同地,这可怕的凌虐,就要降临到自己身上,他吓得屎尿齐流,嘴里一径求饶。
冥星的刀子已然在手,然而,只刺了第一刀,便再也刺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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