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细的指甲,深入楚倾城的血肉之中,锥心刺骨的痛楚,让她在瞬间猛醒!
“你……”她怔怔的看着顾九,目光与顾九相接的那一瞬间,她的瞳孔缩了缩,忙不迭的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踉跄着转过身,匆匆离开,再不敢稍作停留。
“哈!这怎么就走了呢?”顾徐氏十分解气,“乖孙女,再跟祖母多聊一会儿吧!”
楚倾城一言不发,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好似后面有鬼追。
然而,她虽然避得开顾九的目光,却再也避不开自已内心的那只鬼。
那只在中秋雨夜幻化而出的恶鬼,原本已经沉睡,此时却在顾九一遍又一遍的刺激下,睁开了狰狞丑陋的双眼……
天,好像一下子暗了下来。
原本灿烂的阳光隐去,乌云压顶,暴雨将至,风声满楼,吹动那群恶狼的袍子。
袍子是上等的锦缎制成,华贵,艳丽,在灯光下闪着令人炫目的光,光线陆离诡异,和窗外的雨线一起,形成一只巨大的网,将她死死捆住。
她睁不开眼,迈不动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罪恶之手,怪笑着向她伸过来……
“滚!滚开!”楚倾城发出尖厉的嚎叫。
“啊”地一声,金光大道边,奉命列队相送的侍卫,被她一脚踹倒在地上,呆坐在那里,半天摸不着头脑。
“小小姐,你怎么了?”兰婆欲哭无泪。
“杀了他!杀了他!”楚倾城尖叫着,突然拔出另一个侍卫的腰间佩剑,恶狠狠的向倒地的侍卫砍过去。
第206章太后驾临!
侍卫哪想到她会突然出杀招?
他愣了有一瞬,等到反应过来,一滚再滚,还是没避及,大腿上挨了一刀,登时血流如注。
“干什么?”侍卫被砍得满腔怨怼。
他看到她跌跌撞撞的要摔倒,献殷勤扶了这个新主子一回,她不赏倒也罢了,砍他算怎么回事?
不光他不明白,在场的所有人,其实都是惊愕莫名。
除了顾九。
顾徐氏见楚倾城一再发疯,便知顾九又动了手脚,心中好奇,低声问:“九儿,她这是……”
顾九轻笑。
“祖母,是我让您老做的那批新衣裳,起了作用!”
“新衣裳?”顾徐氏看看那些侍卫家丁,更加迷惑:“我还正要问你呢!给府里头的人都换了这么好的绸缎衣裳,到底为的什么?”
“因为……”顾九贴在她耳边轻语,“因为那个中秋雨夜,那些人,就穿着这样的衣裳!”
“这……”顾徐氏看着楚倾城提着剑,砍完这个砍那个,砍得满院家丁侍卫到处乱跑,不由又惊又叹,“祖母头回见到,这衣裳……竟也能杀人呢!”
“能杀人的,不是衣裳!”顾九淡笑回,“是穿着衣裳的人!祖母,等到册封大典时,那戏才叫精彩!这会儿,只是开胃小菜!”
“这小菜,确实开胃!”顾徐氏呵呵笑起来。
楚倾城提着剑,直吹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仍不肯停下来,这时,管家顾福突然急匆匆跑进来。
“老夫人,太后……太后驾临!”
“太后?”顾徐氏倏地一怔,“她不是该在上林玉菀的莲花台吗?怎么来我们府上?”
“这个,老奴也不知!”顾福摇头,“眼下,太后轿辇,已经快到府门前了!”
顾九在旁呵呵笑:“想来,太后对咱们顾家,是格外看重!这是要亲自迎圣女去莲花台啊!真真太给面子了!”
“是啊!”顾徐氏苦笑,“她是给足了楚氏父女的面子……”
却砸尽了顾府的面子!
“祖母放心,不管谁来,结局不会改变!”顾九气定神闲道,“太后驾临,咱们全家都该出去跪迎吧!”
顾徐氏再度苦笑。
还没等她们出去,太后的轿辇已经停在了顾府门口,老太监尖声尖气的声音响起来:“太后驾到,跪!”
院子里忽啦啦跪倒了一大片。
只除了楚倾城。
她非但没跪,听到太后驾临的叫声,反而提剑奔了出去。
“贱人,拿命来!”
她气势汹汹,骂骂咧咧,竟是直奔太后的轿辇而去!
兰婆吓得魂飞魄散,几乎是以俯扑之势,将她生生扯住了。
“小小姐,那是太后!是太后啊!”她急得差点哭出来。
“太后……”楚倾城瞪大眼睛,咬牙切齿,“我就是要杀了……”
她话未说完,便被兰婆生生捂住了嘴,一阵呜呜之后,耳边一道娇媚慵懒的声音响起来。
“倾城丫头,这是怎么了?”
听到这声音,楚倾城的身子颤了几颤,瞳孔缩了缩,缓缓抬起头。
面前,一张艳丽妖媚的脸,缓缓的俯压下来,一双似笑非笑的丹凤眼,居高临下的瞧着她。
“太……太后……”楚倾城咽了口唾液,混沌的意识,在这双妖媚之眸的注视下,彻底清醒过来。
她伏地叩头,颤声高呼:“臣女参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好了,起来吧!”太后伸手将她扯起来,“倾城丫头,你刚才提着剑乱跑,想做什么呢?”
“臣女……臣女……是在……在……”楚倾城的声音发紧,脑中茫然,仓促之间,竟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搪塞,直急得大汗淋漓,花容失色,胭脂水粉,被汗水冲得一道又一道,形容滑稽可笑。
“这孩子!”太后并未因她的失态而恼怒,反而掏出自己袖中的帕子为她拭汗,一边轻柔拭着,一边柔声娇嗔:“你啊,跟你娘亲一样,平日里瞧着沉稳,可就是经不得大事!这慌慌张张的,昨晚一定没休息好吧?”
“是……是没休息好……”楚倾城仰着头看她,结结巴巴回:“臣女因册封大典,一夜未眠,方才……方才突然出现幻觉,似是有人来破坏大典,这才言行无状,请太后责罚!”
“瞧这孩子说的!”太后伸手把她拉扯起来,替她理理头发,又正正头上那顶白莲花环,亲亲热热道:“你娘亲是本宫亲妹子,你父亲是本宫的肱股之臣,你啊,就是本宫的掌上明珠,本宫哪舍得责罚你啊!”
楚倾城在她爱怜宠溺的目光之下讪笑,时不时偷眼打量她,秦晚心握着她的手,嘴里絮叨不休:“对了,你娘亲呢?”
“娘亲……”楚倾城瞪大眼睛看她,未及作答,太后便又笑啐了一声:“这死妮子素来爱躲懒,该不是还在睡懒觉吧?算了,本宫懒得睬她……老夫人!”
她放下楚倾城的手,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跪在不远处的顾徐氏身边,双手挽住她的手臂,将她扶了起来。
“老夫人,本宫都说了多少遍了!你这一把年纪,见到本宫,不要跪了!你要是再跪,本宫可就真的生气了!你这也太见外了!”
她皱眉作不悦状,顾徐氏看着她那张一分不悦九分心疼的脸,一时竟无话。
“不是吧?”太后“噗”地一声轻笑,“该不是又被本宫吓到了吧?本宫跟你开玩笑呢!不过呢,我是真心不想你跪我,你跟我母亲一般年纪,又是奉之的母亲,这般跪拜,叫我如何受得起?”
顾徐氏斯斯艾艾,原本一肚子怨怼的话,要说给她听,此时见她这架势,被噎得死死的,不知从何处开口。
“老夫人,咱们可有日子没见了!”太后挽住顾徐氏的手臂,像女儿搀扶着母亲,亲热,自然,还带着股撒娇的意味,“老夫人,您身子还好吧?”
“这个……”顾徐氏忍不住,道:“娘娘,咱们……前儿才见的吧?”
“前儿?”太后一怔。
“太后……忘了?”顾徐氏紧张的盯住她的眼睛。
第207章她想做什么?
顾九虽然一直跪在地上,但自太后进门起,她的视线,便没离开她。
此时听她居然忘了顾徐氏进宫之事,一双眼睛,更是牢牢锁定她的面庞。
对于顾徐氏的话,太后明显很惊讶,以致于,她的嘴足足张了好一阵,才慢慢闭合。
顾九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垂下眼敛。
惊讶表情超过一秒,便是假惊讶。
太后在故作惊讶。
她在刻意配合着顾徐氏心里的猜测。
她想做什么?
顾九大脑中瞬间掠过无数念头……
她不再看她,只竖起耳朵,屏息静气,听她和顾徐氏说话。
“老夫人,您……没开玩笑吧?”
完全不敢置信的语气,声音微微颤抖,非常完美,无可挑剔。
或许,在这之前,她已经在内心无数演练过。
所以,她完美的骗过了完全信任她的顾徐氏。
顾徐氏的惊讶,只是一瞬间。
本来她就已经有过这种猜测,此刻得到证实,反而沉静异常。
她看着太后,一字一顿道:“太后,这种事,老身岂敢相骗?老身去见太后,可是说了件顶要紧的事!太后可还有一点印象?”
“顶要紧的事……本宫……”太后抚抚额头,看向身边的老太监。
老太监恭谨回:“娘娘,老夫人所言非虚!就在前日,您还与她见过面呢!”
“那本宫为何半点也不记得了?”太后满面惊惶,看向身边的刘仁康,急急问:“你说,本宫到底怎么了?”
“回娘娘,老奴也不知啊!”刘仁康瘪着眉毛,“这些日子,您说身子不太便利,召了楚太医在身边伺候着,您的起居饮食,都是楚太医安排着,老奴有好几天没能嘴太后说上话了!今日若不是楚太医突患急病,老奴还是只能在宫中留守,哪有机会,随娘娘出行?”
“楚太医……”太后面色微变,扭头看向顾徐氏,急急道:“老夫人,奉之呢?快让奉之出来见本宫!”
“太后?”顾徐氏又是一惊,“您连奉之的事也忘了?”
“奉之……有什么事?”太后呆呆看着她。
顾徐氏面现悲怆,眸间湿润,涩声回:’“四月前,奉之随太后圣上去狩猎,不幸坠马,伤到了脑袋,如今……已是痴儿一个,任谁也识不得了!”
“啊?”太后面色大变,“这……这……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不可能!奉之出身名将世家,自小在马背上长大,武功高强,怎么可能坠马?”
“我儿……他是被人陷害啊!”顾徐氏声泪俱下,多日来的悲愤,在此时达到顶点,她跪伏于地,悲呜道:“求太后给老身作主,给奉之做主啊!他被人害得家破人亡,就连他身边的五虎将,如今也被困于疯人监的地狱之中!那日老身入宫,跟太后说的,便是这件事,而这事的罪魁祸首,就是……”
“谁?是谁?”太后咬牙切齿,“竟敢这样待奉之,待顾家,本宫定要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他是楚夫宴!”顾徐氏激愤之际,再也顾不得许多,直白的吐出这三个字,“是他,勾结岳少青,害得奉之坠马,五虎被囚,在疯人监的地底里,造了一处人间地狱!也是他,让人杀了林氏,嫁祸在九儿身上,太后如今变得如此健忘,更与他与脱不了的干系!太后,此人心机险恶,暗中与叛臣贼子勾结,其心,可诛啊!”
“他竟做过这么多恶事?”太后又惊又怒。
“千真万确!”顾徐氏用力点头,“太后若不信,将他提审,便可水落石出!上次我入宫,太后还是神智清醒,闻及岳少青之事,十分震怒,当即下令彻查,现在却将这些事全数忘却,而刚刚刘公公了说了,这几天,都是楚贼在侍奉太后,由此可知,太后健忘之症,必与这贼有脱不了的干系啊!”
“这贼子,当真要反了天了!”太后怒不可遏,“真真可恨至极!老夫人莫急,本宫这就派人去查!查清事实之后,必要给你们一个交待的!”
“多谢太后!”顾徐氏万没料到今日之事,竟会有此转机,一时忘了许多前情,激动得热泪盈眶,不顾老迈之躯,跪伏于地,对着太后拜了又拜,感恩之情,溢于言表。
顾九本来就跪在她身后,此时见她跪拜,也只好跟着一起叩头,内心却颇不以为然。
但为防太后看出,她垂眉敛目,一幅乖巧温顺模样。
“哎呀,老夫人,您怎么又跪下了?”太后忙上前扶起顾徐氏,垂泪道:“好了,快带本宫去瞧瞧奉之吧!听到他竟遭此厄运,本宫这心里,跟针扎一样疼啊!老夫人本是安享晚年之日,遭此劫难,一定心如刀绞吧?”
“自奉之出事后,老身了无生意!”顾徐氏数日悲愤,在此时似找到宣泄口,满腔的委屈,都尽数说与面前这亲切和善的太后听,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福寿院去。
顾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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