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唇颤抖,失神般喃喃自语:“平安……”又像是回忆起什么,脸上露出茫然的微笑:“米拉……”
我不知道他口中的“米拉”是谁,只是他现在都这个样子了,还能想起这个人,那么这个人对他定是很重要。我回头看着皇帝,他一脸平静,也没有什么表示,只是对宋监正挥了挥手,后者会意,赶紧跑到锁魂镜面前,将锁魂镜对准墙上的铜镜,第一个铜镜归位后,墙上的铜镜射出一光符,打在寂惊云身上,寂惊云惨叫一声,像是被天雷击中,身子僵硬地定在地上,全身剧烈地抽搐。
我愣愣的看着他,心里好难受,又听见他梦呓一般,声音轻柔得很:“米拉,米拉……”
正值此时,第二束光符又打到他身上,他再次发出惨叫,声音破碎而凄厉,仿佛在承受痛苦的极刑。我哆哆嗦嗦,闭眼不敢再看。慢慢的,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睁眼,寂惊云不知什么时候倒在地上,如同死了般动也不动。
我此时才敢哭出声来。到底是谁,谁这么狠要将他害成这样……皇帝牵着我退开,劝道:“别哭。”
我抿唇,硬挤出个笑容来。宋监正捏起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道:“楚姑娘真真是厉害,从寂将军被押到这里来,只要是清醒的,就没有消停过一下。不知道姑娘怎么做到的……”
我苦笑,额头靠在皇帝手臂上,还是忍不住哭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更,咳咳咳咳,下章滚床单啊滚床单~
☆、芙蓉帐暖度春宵
从地牢中出来,天色已经全暗了。我见天空已有点点星辰,知道时间不早了,照理来说,太后早就应该派人来找我了,可是现在还没有有一点动静。想来是皇帝先行知会过太后了,我捋了捋耳边长发,努力使心情平静些,问道:“皇上,不知道寂夫人……”
皇帝看着我,目光很是淡然:“你想见她?”
我颔首道:“如今寂大哥成了这副样子,她……”我顿时有些说不下去,便闭口不再说了。
皇帝微笑,笑容中却含着冷意:“赛卡门……她如今当是痛快得很了。”
我狐疑,问道:“什么意思?”
皇帝看着我,定了半晌,叹道:“你只知惊云中了正二品牵魂降,不知如何中的吗?”我心中一颤,难道……“是以处子之身为引,将牵魂降引入惊云体内。”
皇帝说得很平静,在我听来却是无异于惊雷。是赛卡门做的?难怪寂惊云……以他的性子,若真是将赛卡门吃抹干净了,他就一定会负责。那那个女人呢?是什么深仇大恨,要她这样?甚至不惜赔上自己的身子给仇人?
我正在思忖,皇帝不知何时立在我面前,轻声道:“你还想见她么?”
我愣了愣,颔首:“是。”
皇帝眼中闪过讶异,旋即轻笑道:“早该知道你的答案了。这样倔的姑娘。”
我连笑容都有些牵强,当时我还真心以为,那是寂惊云一生的妻,到头来,竟是害得他成了这样的元凶巨恶……我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就如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愤怒的同时,转念想想,寂惊云何其可悲,先头的回暖,现在的赛卡门……还有他口中那个叫“米拉”的人,那是个女子吧?为什么三个女人,一个病逝,一个成心要他死,一个又不知道在哪里。抬头,看着皇帝在夜色中的脸色,虽是有灯笼,我竟是觉得他的脸模糊起来。你对我是怎么想的呢?是成心要我像德贵妃那样,还是……
皇帝看着我,语气有些担心:“怎么了?怎么脸都白了?”
我如梦初醒,搪塞道:“没事,只是觉得寂大哥太可悲了。”
皇帝眼神微微一紧,又是那种威慑露了出来,我无动于衷,半晌后,他道:“我带你去见她。”
我本来是以为赛卡门肯定是被投入大牢了,但没想到关押的地方,竟是这院里的偏殿,一间小小的耳房,有阳光透进来,屋里倒不显昏暗,只是房里空空如也,只有一身华服的赛卡门坐在一张木凳上。
她见我和皇帝走进,眼中本是惊讶,旋即露出笑来,起身极为缓慢的行礼:“好久不见公子了。”
我嘴角抽搐,一股说不清的火苗子窜上来,敢请还将他当做恩客怎么的?
皇帝目光分外冰冷,看得人没由来的觉得背脊发凉。赛卡门似乎是被他看得发憷,移开目光不再看他。“好个寂夫人。见朕来,也不问问你夫君如何了吗?”皇帝开口很是慵懒,似乎没有一点动怒。
赛卡门一笑,嫣然之中带着冰冷的快意:“外子刺杀皇上,当场打杀了都不为过,臣妇怎么敢问?”
皇帝目光一利,看着赛卡门,脸上终于不再是慵懒的神色,而是一种深深的愤怒:“你当是朕不知道是不是?是你对惊云下的药!只要刺杀朕,不管是否成功,必死无疑。就算朕肯网开一面饶他一命,以他现在心智,你杀他不必费吹灰之力!”
赛卡门看着皇帝,像是一点也不怕他此时的怒意,笑得快意无比:“皇上明鉴,自然不需要臣妇再说什么。”又恨声道:“只要寂惊云这奸贼可以死,我这一己之身又算是什么?皇上也不必再问,我什么都不会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不料这女子这样刚烈,看着皇帝阴晴不定的脸色,心中又怒又急,她若是不说些东西,怎么知道内情?便道:“皇上,臣女有话对寂家嫂子说。”
皇帝看我一眼,眼神渗人得很,我知道他并非是对我发怒,也不放在心上,继续道:“臣女有话想单独与寂家嫂子说。”
皇帝眉头一蹙,半晌后又恢复成平日慵懒的模样,什么也没问,便出去了。
我站在赛卡门面前,惹得她一阵发笑:“怎么?你以为你能问出什么?”
“他现在很痛苦,皇帝已经下令让他服下化功软筋散。”我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静,虽然按着我的本意,我极想抬手狠狠的给这女人耳光,“他被关起来了,手脚全是用粗大的铁链绑着,连行动都很成问题。还要被镇魂镜压制着。”
赛卡门倒像是知道镇魂镜镇压邪魂的痛苦,张狂笑道:“好好好!这奸贼落到如此下场,也不枉我苦心筹划了这样久!”
我心头火起,一把扯住她的手腕,怒道:“你到底有多恨他?他是杀你全家还是怎么?你非要置他于死地?甚至连你自己的身子都可以赔给他是不是?”
赛卡门一看便不是不会武功的人,被我这样扯住,只是惊了惊,旋即狠狠的掷开我,道:“是啊,他是你的寂大哥,你怎么可能明白别人对他的恨意?你被楚弈宠在手心中,怎么可能明白那种痛苦?”
我本来被她这样一推,身子不稳,本能的想抓住什么,却将她的手链扯了下来,拽在手心里,磕得有点疼,只是她的手链,好香,我从来没有闻到过这种香味。定了定神,我慢慢从地上爬起,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他现在谁都不认识了,你还要怎么样?他谁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平安和那个叫米拉的人……”
“你住口!”赛卡门一下子激动起来,面上满是嫌恶,“那恶贼,记得我姐姐又如何?呸!他那种人,记得我姐姐只能使她魂魄不安!”
姐姐?米拉是她姐姐?一听这名字绝对不是天曌国人,那是……看她这反应,恐怕源头就是从她姐姐这里起的。我忍住泪意,道:“你姐姐?寂惊云成了这模样,还记得你姐姐,你还要如何?”
赛卡门狠狠瞪着我,唾道:“我姐姐不稀罕!那恶贼……亲手杀了我姐姐,记得有什么用!每每想到此,我都恨不得生啖其肉渴饮其血……”她说得极恨,我愣愣的看着她,连一句指责的话也说不出了。
为了她姐姐?寂惊云亲手杀了她姐姐?平心而论,若是谁杀了夏婉姐姐,我未必不会比她好一点,说不定会比她更加疯狂。毕竟,那是自己姐姐啊……我紧紧握着她的手链,眼泪也忍不住溢出来,脑子里如同电影般一一浮现出姐姐的音容笑貌。
“小姌,爸妈不在了,以后姐姐会好好保护你,就像爸爸妈妈一样保护你。”那是爸妈刚刚去世,还在读大学的姐姐抱着我哭道
“小姌什么都不用管,只要安心念书就好了。”那是姐姐在公司受了气,但不想让我担心。
我心痛得几乎死去,手中手链的香味似乎更加浓烈了,我看不清面前女子的神色,只知道赛卡门似乎也在哭。一时心里更是难受,连站也站不稳了,跌跌撞撞的拉开门奔了出去,皇帝站在夜色之中,见我这样出来,上前扶住我,声音难得透着焦急:“颜儿怎么了?”
我扶住他的手臂,抬眼看他,脑子里几乎混沌一片,连他的模样似乎也看不清了,只知道哭。他叹了口气,也不问我到底怎么了,将我抱在怀里,柔声安慰道:“不哭了。”
我哪里止得住,姐姐,你到底好不好?姐姐……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奇异芬芳萦绕在鼻尖,我意识都渐渐开始模糊,就像是醉了一般,脚下也有些软,抬眼,看着皇帝,我从来没有在他眼里看到过那种神色,不忍而又心疼。我脑子里一片混沌,只看着他发笑:“你干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不需要谁可怜啊,就算是你,我也不需要。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懿宁宫的,只知道昏昏沉沉之时,听见太后的声音,似乎在责问谁:“你说什么?!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
随后就是一个诚惶诚恐的声音:“回太后的话,楚姑娘这……恐怕神智不会很清醒了……”
我觉得身子好烫……微微掀开眼,见有个人坐在床前正在看我,是谁?你是谁?见我醒来,那人轻声道:“怎么样了?”
我脑子昏沉沉的,傻傻笑起来:“是皇上啊……”我慢慢坐起来,看着太后模糊的身影,笑道:“我这是怎么了?好像醉了一样?”
皇帝薄唇紧抿着,转头对太后说了句什么,旋即太后就出去了。我头昏得很,就像还在高烧一般,昏沉沉的,连面前这男人都看不太清,只紧紧握着他的手腕:“是梦么?我又梦到你了?”
他浅笑道:“你梦到过我?”
我拉着他的手腕,低低笑道:“谁梦到你啊?你还真是自恋……”我忽然又有些想哭,慢慢道:“君北羽,我好讨厌你……你到底怎么想的?我欠了你钱么?老是甩脸子给我看?”
他怔了一怔,声音很轻:“你讨厌我?”
我几乎哭起来,晕乎乎道:“是啊,我讨厌你……可是我又好喜欢你……”我不管不顾的将眼泪抹了他一袖子,“你为什么不能想对嫂嫂那样对我?还老是甩脸子给我看……”
他似乎无奈,拥我入怀,宽慰道:“以后不会了,别说话,睡一觉就好了。”
我哭道:“我不!什么都是你说了算?我又不是你们天瞾的人,你是皇帝又怎么了?我干嘛要听你的?”
他眼中闪过讶异,下巴抵在我额上:“好了,听话,别说了,我都知道。”
我呜咽,将头埋在他怀里:“你知道才怪!我看你活得乐呵得很,哪里知道?”手指不知何时握紧了他的衣衫,“你可不可以陪着我,陪陪我……”
皇帝手臂一僵,旋即将我抱紧:“颜儿……别哭,我不想你哭。”
我呵呵笑道:“我需要你管么?你什么时候想起了就对我好,想踢开就踢开。是啊,我就是这么廉价,呼之则来挥之则去,明明知道你是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我却还是想跟着你。”
皇帝静默片刻,叹道:“你这丫头,再这么下去,若是出了什么事……”
我笑起来,伸出食指捂住他的嘴,笑得迷离:“你还敢吃了我吗?”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戏谑,顺势捉住我的手,放在唇边浅啄:“为什么不敢?”
我咯咯的笑,道:“我看你就是不敢,我哥哥不得和你玩命……”
话还未说完,唇已经被封住了,整个身子也稳不住被摁倒。脑子里正昏,晕乎乎的看着紧贴着我的脸的皇帝,推了他一把,吸了几口气才缓解呼吸不畅:“你干什么?”
他笑得几乎可以说是邪魅,指腹缓缓划过我的脖颈:“颜儿觉得我不敢?”
我笑道:“我怎么知道你敢不敢?”说罢,便觉得有稀薄的凉意袭上身子,我似乎清醒了些,全身都已经暴露在空气中。我昏沉沉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亦是衣衫褪尽,身材可谓是完美,我不免脑中有些懵,闭眼不敢再看。耳边听得他轻笑一声,吻已落到我的脖子上,我禁不住一颤,睁眼看他,道:“你……”
话音未落,他的唇已然覆在我的唇上,舌尖在我的唇齿间轻柔的游走。似乎有一团火热触碰着我的下身,叫我面红耳赤。他从来没有这样过……身体中也有着别样的东西在蔓延,侵蚀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