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奠基者-部长与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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奠基者-部长与国家-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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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间没有完成任务的工业部门,这对当时一心想大跃进的毛泽东来说——客观地说,当时国家轰轰烈烈的大建设也紧迫需要石油,如此景况怎能容忍?

50年代时的中南海,我们的开国元勋们除了敬畏毛泽东外,相互之间都很随便,就像长征路上有人逮到一只野兔,哪位战友过来想咬一口就咬一口,咬完后也不用打招呼拍拍屁股走人那么随意。这一天他们在怀仁堂参加毛泽东主持的一个政治局扩大会议的休息间隙,你一句我一句地议论着。正在热闹之中,有人提醒道:看,主席心思重噢!

总理、副总理和元帅及将军们不约而同地回头看着坐在正中沙发上一言不发的毛泽东,方才热闹纷扬的议论顿时戛然而止。他们面面相觑地猜测着毛泽东到底又在想什么?

换人!得换人!毛泽东突然站起身,对周恩来说:“总理啊,你跟彭老总商量商量,让他推荐推荐谁更合适。”说完,毛泽东挥挥手:“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

毛泽东走后,怀仁堂里又开始热闹起来,有人过来问周恩来:“哎,总理,主席要换什么人呀?”

周恩来脸上平静地说:“暂时无可奉告。”

众副总理和元帅将军们笑:“又来外交辞令了!”

不能怪周恩来,他是政府总理,中央最终没有确定的事,他不好信口言说。出了怀仁堂,周恩来对秘书说:“给国防部打个电话,我要见彭老总。”

彭老总与周恩来见面并听他讲了毛泽东对石油部部长人选的新动议,彭德怀有些牢骚了:“他老毛怎么回事?李聚奎可是不错的人啊!他到底要什么人嘛?咱们这些人都没搞过工业,谁能保得了把石油的事做得轰轰烈烈嘛?”

周恩来皱皱眉睫,摇摇头:“其实不把石油产量搞上去,我这个总理压力也是大啊!主席的心思是想找个能善于打开局面的人。”

彭德怀听后习惯地抬起右手,将张开的拇指和食指搁在下颌,又用左手扶住右胳膊,思索起来:这找石油就像打仗时啃块硬骨头一样,还真得找个能打硬仗又得是会打硬仗的人哟!彭德怀自言自语起来:“军队这边还有这样的人吗?按说应该有吧!可到底谁能顶得了李聚奎这副重担,又能让主席满意?”彭德怀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构架成的“八”字形手势,搓了搓粗壮的胡楂。突然,他的眼里放出光亮:“他行!”

周恩来忙问:“谁?”

彭德怀说:“我的总后政委余秋里。”

周恩来一听,那两道浓黑的眉毛顿时一展:“好!好好!这位独臂将军年轻,又能干,关键是他正是主席需要的那种能打开局面的人!这一点最关键。彭老总,你可不准后悔啊,我现在就去向主席汇报。”

彭德怀笑笑:“我有啥后悔的?老毛他要人,我彭德怀啥时候没满足过他?再说我的部队也急等着要油!没油,我的坦克飞机还有军舰都成了一堆废物嘛!”

周恩来笑着与彭德怀元帅扬手告别,临走时他说:“我会在主席面前说,你彭老总一直是最顾全大局的。”

丰泽园。1958年“立春”后的一个平常日子。

午后时分,一辆天蓝色的华沙牌轿车悄然停在门外。一位中等身材、佩着中将军衔的军人从车内走出。等他仰头看门口上方“丰泽园”三个字时,我们便可以看清他的面貌了:脸庞显瘦,五官清秀,虽然年轻,却依然可见久经沙场者的那种特有的稳重和大气风神。他收回目光的同时,迈出有力的双腿往菊香书屋走去。只有他甩动的一左一右的两个衣袖特别,一边非常有力,能感觉“飕飕”生风。而另一边那只空洞洞的衣袖则搭塌在腰际的衣缝上,不见任何动响。

卫士长李银桥此时正从菊香书屋的门内往外走,他先见到的正是将军左右两侧两只完全不同的衣袖,卫士长甚至有些愣呆地看着那只空洞洞的衣袖而吃惊……

“卫士长,主席在房间吗?”将军问。

李银桥一惊,忙从那只空洞洞的衣袖上收回目光,有些歉意地向将军说:“噢,是余政委来啦!主席刚醒,正在里面等你呢!请跟我来。”卫士长走到里面的一个门口前止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将军径直往里走去。

“报告主席。我来啦!”将军毕恭毕敬地向里面的主人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坐在沙发上正在点烟的毛泽东,微微仰起头:“好,是余秋里同志!”毛泽东满意地看了看站在他面前的年轻中将,起身与其握手。虽然毛泽东没有正面去看爱将左边那只空洞洞的衣袖,但他的眼里分明颤动了一下:是啊,人总共只有两只胳膊,可他则少了一半……毛泽东的心头一阵酸痛,但这是谁也不会觉察出的。这只有我们的主人公心灵里感觉得出,并再一次深切感受到毛泽东那份对将士的慈祥爱悯之心。

“总理和彭老总推荐你当石油部长,听说你有些想法喔?”菊香书屋的主人说话时虽然带有浓重的湖南口音,但却总有一种强大的磁性,能在瞬间把一个人的情绪掀到天上,也能推到十八层地心。将军已经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了。

这是哪一年的事?对了,一晃就是10年了。将军的脑海里一闪,就像昨天的事。那是在延安窑洞里发生的事。年轻的将军在那会儿更年轻,30岁才出头无几,却已是身经百战的骁勇指挥员了。

“今天把你从前线请到窑洞里来,就想听听你的‘诉苦三查’是怎么搞的。”毛泽东那时抽的是驼牌烟卷,将军当时记得很清楚,因为毛泽东在给自己点烟时问他抽不抽烟。

将军那时虽也是久经沙场的“老长征”,但在延安革命圣地的窑洞里,尤其是在自己的最高统帅面前,他是绝对的“小字辈”。毛泽东的问话,叫他有些不好意思。

“抽吧,烟酒不分家嘛!何况今天你是我们请来的客人!”说话间,毛泽东已经把一支驼牌烟放到了他的面前,并且正欲拿火柴盒给他点上。将军赶紧接过火柴,动作麻利地将火柴盒夹在左腿,然后右手抽出一根火柴,“刷”地划着了火,将自己嘴上的那支驼牌烟卷点燃……“嚯啊啊……”不知是猛一口吸得太猛,还是根本就不习惯烟味很凶的驼牌烟,反正有着几年烟龄的将军第一次在毛泽东面前抽烟就露了个嫩。

毛泽东和几位老总哈哈大笑,连声说:“还是嫩。”

倒是肖华出面给将军解了围:“人家江西老表习惯吸自己卷的土烟叶嘛!”

将军虽然当时在表面上对肖华非常感激。可从那时起,他抽烟的水平骤然增长。不仅后来他“制服”了驼牌烟,而且在见毛泽东进城后习惯抽“大中华”后,他也跟着榜样吸“国烟”。

“一生只有这点爱好,你再管那么严,我还活个啥劲?”当妻子嫌他抽的烟太贵时,他生气了。

烟,是战争带给许多将领的兴奋伙伴。烟,是许多没有别的爱好者的全部爱好。

伟人的烟瘾一般都有非常水平。将军则是受了统帅的感染而使自己的烟瘾与日俱进的。

那一次在延安窑洞里是余秋里第一次与毛泽东面对面接触,他对毛泽东的言行举止特别是毛泽东高屋建瓴的思想和精辟分析问题及把握大局方向的真知灼见,佩服得五体投地。而且余秋里认定,像自己这样一个农家娃娃出身、十几岁就参加革命又没念多少书的“红小鬼”,即使将来当了大将军或再大的官,有毛泽东在,自己的全部思想和行为照着其指明的方向走就是了。余秋里后来的一生也正是这样走的,他对毛泽东的这种崇拜,转向了后来对毛泽东的指示执行得不折不扣之中,转向了对毛泽东思想坚定不移的理解和实践之上。

同样,毛泽东从第一次与余秋里面对面接触后,就有非常好的印象。尤其是看到这位年轻骁勇的旅政委也当过很长时间军事指挥官的独臂爱将,其身上不仅有贺老总、彭老总对战争艺术理解和运用自如的遗风,而且还是个善于思考、见地独特、方法讲究的优秀政治工作者。

“此人是个将才,以后必大有可为。”毛泽东在听取余秋里汇报新式整军时,悄悄对身边的几位军委领导和中央书记这么说。

“好。你们的做法,证明人民解放军用诉苦和三查方法进行了新式整军运动,将使自己无敌于天下。”毛泽东再次向余秋里递过一支驼牌香烟,然后带着几分爱悯地问:“你这左胳膊是在长征路上打掉的?为啥当时没保下来?”

余秋里听了最高统帅的这句问话,下意识地抬起右手捏住空洞的左袖子,非常随意地回答了一声:“是的,那时天天打仗顾不上。”

倒是坐在余秋里身边的任弼时很动情地向毛泽东作了较详细的介绍:“贺老总跟我说过,秋里的这条胳膊掉得很可惜,要不是当时条件不允许,也不至于后来锯掉……”

毛泽东听后憾叹地:“我们的队伍中还有几位也像你这样缺腿断胳膊的,你们都是革命的功臣啊!”

余秋里本来早已忘了自己比别人少只胳膊的事,可看到毛泽东说此话时,眼里闪着泪花,他的心里跟着“咯噔”了一下。

“以后要多注意身体。”这是延安窑洞里毛泽东的声音,立即把余秋里的思绪从战争中拉了回来。

“是。主席,我可以回部队了?”余秋里站起身。

毛泽东点点头。

“敬礼。”那只少了胳膊的空洞洞的衣袖,一直在毛泽东眼前晃荡着,而另一只有力的右胳膊甩动着有节奏的动作,也一直在毛泽东的眼里,直到消失于延安枣园……

“主席,我是怕石油部长这个担子受不起嘞!”现在,将军又与最高统帅面对面坐着说话。不同的是这回只有他们俩人,又是在安静整洁的房子里说话。

“哦?余秋里同志是这样说的吗?”毛泽东从嘴边取下烟卷,眼睛直瞪瞪地看着笔挺坐着的中将同志,带着他特有的幽默调侃语气,笑言道。

“是这样,主席。”余秋里的表情严肃有余。

卫士长轻轻地进来给俩人沏茶,又轻轻地退出。他听到身后毛泽东爽朗的自言自答:“秋里秋里,你这个名字很有诗意啊!”

“主席,我这个名字其实很土。小时候家里穷,请不起先生起雅名,所以家里人就把我叫狗娃子。后来参加了红军,领导问我叫啥名字,我说不上来,又问我是啥年月日出生的,我回答说我妈说我是割谷子后的秋里生的。领导一听就说,那你就叫余秋里吧。”

将军的话引来毛泽东一阵爽笑:“好嘛!秋里这名字蛮好的,秋天总是个丰收的季节,又是火红的岁月……”

“嘻嘻,主席你说好就好嘛。”毛泽东书房里的将军,这回又变成了一副实在又有些可爱的样儿。可一想到刚才的话题,他又犟起劲来:“主席,我们的高级干部多得很,您随便挑哪个都比我强嘞!”

毛泽东弹了弹烟灰,顺手给将军递上一支烟——这回是“中华烟”。而将军见最高统帅现在住的屋子满是书籍,也不再像当年延安窑洞里第一次接受最高统帅递烟后动作麻利地将火柴盒夹在钩起的左腿里划燃,现在他先将烟卷叼在嘴上,然后又用右手将火柴盒搁在茶杯底上顶住,再划着火。这个动作显然有些拙劣。

俩人开始对抽。

毛泽东思绪有些回闪。他对眼前这位人民解放军总后勤部政委出任新的石油部长,是早已首肯的。一两个月前的全国人大一届五次会议筹备会上,当他询问周恩来关于接替李聚奎的石油部长人选确定了没有时,听周恩来说准备调余秋里时,毛泽东就已经点头说:“行,这个同志行。”现在,毛泽东需要亲自跟他谈一谈,因为石油在毛泽东心中占的位置太重要了,他对新部长寄予厚望。

“人家选了你嘛!”毛泽东说的是“人家”,其实他心里的意思是“你也是我选的人嘛”!

将军听出毛泽东调他出任石油部长的决心很坚定,好像已经没有多少回旋余地了,于是来了个“苦肉计”:“主席,我听说那地方很复杂,我又没学过工业知识嘛!”

看着“小字辈”一副苦相,倒是让毛泽东想笑,可他的脸上依然慈祥中带着几分威严:“我们这些人都是打仗过来的,建设新中国谁都没干过嘛!老祖宗那儿也没啥可学的哟!当年我们长征时走雪山过草地,拖着一根破枪,许多人还是马夫、炊事员,可后来革命需要,他们都成了大军事家、战略家!你可比他们强多了!二十多岁就当了红军团长、团政委,后来又当过独立旅司令、政委,解放后又是军校的领导、我们军队的总财务部长,会带兵、会算账,又能做政治工作,我看你当石油部长很合适。”

将军不再坚持了,只是朝毛泽东憨笑。

毛泽东的神态也由慈祥中带着威严变成了慈爱中夹着浓浓的和蔼:“今年你多大年纪?”

“43岁。”

“你年轻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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