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救他们了,想到这儿,周乾坤的心里激动异常,他吩咐人立刻带上仅有的一百多条枪和煤矿上仅剩的一点点炸药配合山头上的史金彪。
这一下马步云可吃不消了,腹背受敌,加上心中惧怕,不多时他的人死的死降的降,想跑真是比插翅都难。这回可热闹了,包围人家的人,被人给反包围了,马步云满脸烟尘,长叹一口气丢下枪投降了。
这一仗打的无比的痛快,王德川紧紧握住周乾坤的手,两个人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却是肝胆相照,史金彪偷眼打量着两个人,身高相当,身材相仿,就连黑脸堂都一模一样,忍不住笑道:“我说大哥,你和周大哥可太像了,从侧面看跟双胞胎是的!”
王德川和周乾坤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矿工队足有一千多人,留下来愿意参加抗日队伍的有六百多人,这些人个个都身强体壮,听说要打鬼子,无不擦拳磨掌,清一色的黑脸堂、厚肩膀,他们是长期下矿井的人,难得有机会站在山坡上看着太阳缓缓从地平线升起,想着自己半年来如牛马般的苦难生活,一个个激动的热泪盈眶。
王德川没有心思享受胜利的喜悦,一个更大的任务摆在他面前,那就是攻打宁阳城。
矿工队队长周乾坤、副队长李照海、史金彪、诸葛珍一起凑到了王德川身边,他们需要一起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行动。
王德川开门见山的说道:“周队长、李队长,现在我们的情况很危险,吉哈在宁阳城蠢蠢欲动,鬼子派来的增援部队又离着不远,咱们现在虽然人数不少,但是却没有军火和粮食,想要站住脚,当务之急是拿下宁阳城,据我所知,宁阳城里有几十个鬼子兵,主意力量还是吉哈的伪军,这是一场硬仗,能不能在宁阳站住脚,就看这一仗了。”
周乾坤把胸脯一拍,朗声道:“王大哥,俺们既然留下来打鬼子,就没想过那么多,你说打哪咱就打哪,七尺男儿死在抗日的战场上,总比死在阴暗潮湿的煤矿中强多了,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大周绝不含糊!”
李照海却呆坐在一旁一言不发,他看上去三十六七岁的样子,圆圆脸、厚嘴唇,唯一突出的是他油光的脸和白白嫩嫩的双手,一看便知出身于富家子弟,王德川一直心中纳闷煤矿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老李,你说句话啊?”
“啊?”李照海迟疑的答应了一声,看了看众人,道:“我没啥主意,一切都听王大哥和老周的!”
诸葛珍皱着眉头一直盯着这个李照海,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人不简单,他没有周乾坤的憨厚朴实、也没有周乾坤的直言不讳,这是一个满腹心计的人。
王德川见大家没什么意见,只好自己拿主意道:“那就这么定了,让兄弟们简单吃口饭,咱们去宁阳!”
早晨的太阳暖洋洋照着这片银装素裹的大地,到处都充满了兴奋和激动。诸葛珍悄悄的拉住周乾坤的衣袖来到一棵光秃秃的的松树下,道:“周大哥,我怎么瞧着李队长有心事呢?”
周乾坤憨厚的一笑,道:“昨天晚上我们带人宰了矿上的鬼子兵,李队长带人包围了鬼子头松井的住处,松井自杀了,在他的屋子里李队长救了一个姑娘,据说是山后刘家庄的,浑身赤条条的,想来松井那个畜生也没干好事,等我到的时候,那姑娘已经哭成了个泪人,我原本打算把这姑娘送回家,可是她说家里已经什么人都没了,这么回去了,少不得造人口舌,死活要留下来,说李队长是她的救命恩人,无论如何也要留在李队长身边,我看李照海也没说啥,就没再管,男人和女人的事说不清,我猜八成李队长在琢磨这事呢!”
诸葛珍听完点了点头,道:“我瞧着这个李队长可不像是挖矿的人啊?”
周乾坤笑道:“你算说对了,他是个富家少爷,全家被日本人都杀了,家里的东西也都抢光了,日本人见他体格还不错,才送到煤矿上来的,可是他毕竟没干过苦活,和我们这些大老粗不能比,没下井两天就累垮了,好在这小子能说会道,肚子里还有点墨水,不知怎么着把个日本人哄得晕晕乎乎的,让他当了个监工,专门管着我们每个人每天干了多少活,他的活最轻松,不用下矿,每天在矿井口一蹲,点人头、记劳工就行。这小子还算有良心,每次都会多替兄弟们记两笔。”
“哦,我明白了,我说我看着他细皮嫩肉的不像是个下矿挖煤的!”
诸葛珍还在沉思,山头上王德川已经开始集合人马准备出发了。她满腹心事的在人群中搜索者李照海,她特别想看看那个被救的姑娘长得什么样子。
矿工们站得乱七八糟,他们从没有接受过军事化的训练,如同当年王德川占山为王时看到的土匪兵差不多。王德川无奈的笑了笑,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简单的向史金彪和周乾坤交代了一下,大队人马奔着宁阳方向走去。
宁阳城坐落在群山之中的盆地中,从宁阳湖流下来的宁阳河水将这个小城一分为二,缓缓流淌的宁阳河如一条玉带般盘在群山之间,从山顶望着这座小城,是那么的宁静和祥和,没有人会想到,此刻的宁阳城正乱成一团。马步云营中的几个侥幸逃脱的士兵连滚带爬的跑回了宁阳城,向吉哈哭诉了他们所遭遇的灭顶之灾,吉哈痛的顿足捶胸,马步云是他最忠实的将领,没想到这么一只五百多人的队伍竟然被一群土匪和一群矿工联手灭掉了,他简直痛不欲生。
痛过之后,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安全,他敏锐的察觉到,似乎有大量的马蹄声在头顶回荡,他遥望远处巍峨的群山,心中一阵阵慌乱。比他更加忧心忡忡的是驻守在宁阳的日本上尉长谷,他也已经知道了眼前的形式,几次打电话求援,得到的答复却始终是援兵在路上,他虽然知道援兵不能这么快赶来,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偷偷在心里骂娘,无奈之下,他只有亲自来到吉哈的办公室,要求吉哈无论用什么办法也要守住宁阳城,只要坚守到太阳落山,日本人的救援队就会赶到这里。
吉哈不敢怠慢长谷,只有拼命的点头答应着,可是私下里,却先给自己安排好了退路。马师爷十分机警,他知道现在唯一能够保命的不是日本人,而是吉哈,所以他寸步不离的跟着吉哈,吉哈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
宁阳城的守军,日军有不到一百人,伪军除了罗二愣子的一个营之外,还能勉强凑齐一个营的人马,实际上从人数和优势上来说,吉哈还是占着不小的便宜。伪军在各道城门外刚刚修好工事,王德川已经带着人杀到了。
看着伪军修筑的工事和严阵以待的场面,王德川的心里不由得打起了鼓,宁阳城可不是那么好打的。
史金彪倒是不以为然,大冷的天,他跑了一身汗,此刻看着宁阳城就在脚下,他的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狗皮帽子一摘,端起长枪怒吼了一声,带着人第一个山去,迎面数不清的的子弹如雨点般落下,轰鸣声、机枪的扫射声、叫喊声、冲锋声搅成了一片,史金彪带人刚冲到北门口便冲不到了,敌人的活力异常的凶猛,打的他抬不起头来,几次冲锋都被伪军给打了回来,跟着自己冲过来的一百多兄弟已经倒下了一半多,他又急又气,却又无可奈何。王德川在山上凝眉看着这一切也焦急的直拍大腿,他为一拨拨倒下的兄弟们心痛。照这么对峙下去,别说打下宁阳城来,就是能坚持到天黑也都困难。
周乾坤看着更着急,他几次想带人去增援史金彪都被王德川拦下了,王德川心里清楚,去多少人都是送死,吉哈现在也是拼死一搏,他要人有人要枪有枪,更有日本人的救援队火速赶来救他,能不拼死一搏?
王德川在心里已经放弃了占领宁阳城的打算,他不希望在这里牺牲太多的人,他沉思着,假如不能攻下宁阳城该何去何从?唯一的办法就是进山,可是这寒冷的冬天,进了山立刻就面临着几个难题,没有吃的,没有棉衣,只这些他倒也不太犯愁,更可怕的是日本人不会轻易放他们进山,随之而来的肯定是大规模的清缴,他的屁股后面将永远擦不干净。想到这里,王德川的眉头已经拧成了一个疙瘩,要是岳父诸葛聪在就好了,想到诸葛聪,他又是一个激灵,老岳父此刻会不会还在宁阳城里,他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王德川的担心似乎有点多余,诸葛聪一觉睡到快中午,被城外乱成一团的枪声吵醒,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暗自叫了声不好,蹭的一下从炕上跳了下来,披着衣服趿拉着鞋就跑了出去,逮到一个老头,一问之下,才知道,王德川攻打宁阳城了。
诸葛聪傻愣在原地想了半天,终于被他猜到了个大概,他原地来回走了几圈,心里立刻有了主意。
宁阳城的各个城门都布满了机枪和工事,一队又一队的伪军躲在工事后头玩命的抵抗着,倒不是他们自发的有多卖力,而是就在他们不远处鬼子兵一个个端着机枪凶神恶煞般的正看着他们,稍有退缩或是懈怠,鬼子便会毫不客气的当场枪毙。这是长谷阴险的一招,为了保住宁阳城,他可以牺牲一切。吉哈现在已经没有空关这些了,他正急急忙忙的收拾他的东西,为万一死守不在做打算。
诸葛聪偷偷的摸到南城门,这里没有枪声,只有严阵以待的几百米伪军和荷枪实弹的日军。他趁着一个伪军上厕所的机会,捧着十几块大洋终于探问出来了罗永新的底细,原来这个罗永新正是吉哈手下的二营长罗二愣子,今天早上日出前刚刚回防到宁阳。更巧的是,驻守在南城门的伪军头子正是这个罗二愣子。诸葛聪心中一阵窃喜,他摸出吴士通给他的那枚纽扣,决心冒死一试!
9。算命先生
罗二愣子,人如其名,是个愣头青。他和吴士通同岁,两个人在奉天认识的时候还都不大,罗永新自幼父母双亡,遇到了吴士通后,不但有了玩伴,更找到了一位疼他爱他的娘,于是罗永新一心一意的跟着吴士通母子一路讨饭一路进京。一年后,他们走到山海关,吴士通的娘一病不起,不久离开了人世,撇下了吴士通和罗永新两个十五岁的半大孩子。他们俩无依无靠,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抱头痛哭一番之后只能继续乞讨为生。后来遇到了张大帅招兵,为了混口饱饭,两个人从了军。十多年的出生入死让他们俩的感情更深了,吴士通当上了副旅长,而罗永新也当上了营长。他们跟着吉哈驻守在宁阳湖畔。
可是,九一八的枪声击碎了他们年轻的梦想,吉哈的不战而降令吴士通作出了强烈的反感,吉哈心胸狭隘,趁吴士通不备将他抓入了大牢,却又不敢立刻加害,因为吉哈清楚的知道,自己这个旅的所有人都买吴士通的账,不能操之过急,于是他一边继续说服吴士通,一边加紧在军中安插自己的心腹。罗永新是他的最后一个目标,本打算将他和吴士通一块秘密杀害掉,可是却没来得及动手。正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的一时心软酿成了大祸。
为了见罗永新,诸葛聪煞费苦心。城外枪声如雨,罗永新负责守卫南门,虽然没有敌人攻击,但却不敢有丝毫懈怠,他亲自带人巡视,四处布置工事,忙得不可开交。就在这时,忽然一个警卫兵来报告,说是有一位算命先生执意要见他,说再迟一点就会有性命之忧。罗永新外号罗二愣子,是个认死理的人,枪林弹雨这么多年,不知道有多少回差点见了阎王,所以对生死看的很淡,他并不信什么迷信说法。但是今天却有些特别,他的心里此刻也是七上八下的,王德川他认得,相识也有些年了,虽然平时很少说话,但是却一直风闻他很多故事,在宁阳湖畔,传的最多的就是这位双刀土匪的故事,罗永新很是欣赏,可是没想到今天自己要面对的对手竟然就是王德川,他的心里有些不舒服,加上大哥吴士通一直在大牢里迟迟也不见吉哈放他,罗永新更是不痛快,恰在此时此刻有算命先生说自己有性命之忧,罗永新到想听听到底有什么血光之灾。
一个五十上下的老头被警卫带了过来,老头个头不高,小平头、八字胡,一身长袍,国字脸上写满沧桑,两只眼睛不大,却透着一股机灵劲,整个人一眼看上去便带着那么点江湖气息。
“老头,你说我有性命之忧?”
“正是!”老头不卑不亢的答道。
“好,你倒是具体说说,要是有那点不对,小心我一枪毙了你!”罗永新从怀里掏出枪比划着道。
老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道:“长官可会写字?”
“额?”罗永新一愣,道:“会写几个,不过不多,怎么着?”
“可否写个字,让老朽给你测测如何?”
罗永新一听立刻来了兴趣,以前要饭的时候就曾在街上见到过算命先生扛着招牌到处给人测字算命,原以为那些都是个骗人的把戏,不想今天自己又遇上了,他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