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在秋季里盛放的迎接着她的菊花,因谁的十指丹蔻须臾就落了满地的伤。王纱凉看了一眼手里残余的、破碎的花蕊,然后紧紧盯住了剑客。“我现在告诉你。我王纱凉不做这残败的花,我从来都只愿做这摧花的手。父皇疑心太重,你好好考虑下你是不是跟错了主。”
不理会剑客的愣然,王纱凉径自进了房。
再度拿出了那把琴,再度瞧着它不说话。月光透过雕花格窗落了进来,又洒上了琴。琴弦,骤然而动。
这把琴,名曰“半月”。“半”取“伴”的谐音,亦是半个月圆的形状。她永远视若珍宝的东西。那个人临走时赠与她。在月光倾泻时,它会发出美妙的乐声。让她感觉,他从未离开过她身旁。
想说的是,女主一开始,狡猾不错,心有点狠不错。但其实,是想表现她成长的一个过程。现在的一些想法做法,其实恰恰算是一种不成熟、有些偏激的体现。嘿嘿,怕大家误会,先解释下。
第二章 往离香
地处偏僻,驿馆有些寒碜。也许因为这样,王纱凉觉得自已一夜都睡得不踏实。怀抱里用丝绸遮起来的半月琴亦是整个晚上都不安分了。她皱了下眉才起身梳洗。母亲临死前夜,她也有同样的感受。勉强压下心里的忐忑,走出门后面对行礼的侍女、侍卫们时,她的神色还算如常。
片刻后,一切都整理好,大队人马便又起程了。风越来越大,天气愈见寒冷,道路亦是愈来愈荒凉,而后,连胡杨林都寻不见。目之所及,只有一片黄沙。
王纱凉掀开了轿帘,眼眸里是难以掩饰的落寞。
“公主可累?要不咱们停下休息一会儿?”
抬头,映入眼帘的,还是那把灵磐剑、和默默骑在马背上的剑客。她知道,他是以为她娇身冠养、不满这里的气候。视线回转,心下的不安愈甚,她不再看剑客,只道:“天黑了容易迷路。我们还是尽快赶去小漠村吧,然后买更多的骆驼和水。我们不该停下。你去催催其他人。”
“是,公主。”剑客道,然后掉转马头催促队伍的速度。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远处的沙又被风吹起,感觉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真切。
就是在这刻,有莫名的杀气簌簌而来,灵磐剑骤然鸣响。凭空而起的剑啸声随即而来,惊得骆驼狂奔。背上驮的水,已然四下散落,尽数浸入了干涸的沙。
而黄沙亦在顷刻间狂舞着聚拢。剑客凝了神,反手出剑,整个人从马背上一跃而起,飞身刺入沙海。身法之快,出剑之准,让隐逸在狂沙中的侵入者惊疑了一声。
不过须臾,满天黄沙却又沉降。只是风沙过后却不见任何敌人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有如自四面响起的驼铃。——本已四散奔走的骆驼突然返回,乱了章法地横冲直撞。掀倒了轿子、宝箱。
步行的护卫,陪嫁的丫鬟,亦几乎个个受伤。
凭着一些武术修为,王纱凉在轿翻的前一刻跑了出来。
仰望,黄沙再度纷扬,她看得见沙漠里剑光,却看不清那人的身形。她轻轻抓紧裙裾,望向剑客的目光第一次有了求助之意。剑客一直凝神观察着狂沙的变换,估摸着侵入者的招数,之后才再度凌空而起。
手中的剑溢出了如华的光彩,宏大的气势引得周围的沙会聚成刀,直向侵入者斩去。那一刻,有如逆天的力量爆发。
“神斩?”风里传来了略显惊异的声音。——侵入者竟是女子。
只是,沙被压倒不错,却只一会儿便又卷拢。女子也不恋战,立时遁入风沙消失不见。
她是谁……竟那么轻易就破了神斩?——王纱凉忍不住想。
剑客名叫凌经岚,关后之徒。关后绝技数不胜数,单凭一招“神斩”就可睥睨天下。“神斩”绝非绝学,凌经岚的技艺也并不娴熟。只是,那人轻易就破了,不得不让人惊心。她忍不住问:“凌侍卫,可看出些门道么?”
“公主可闻到阵阵香味?”
“不错。”王纱凉也觉到有一股到现在还未曾散去的馥郁香气。“那是……”
“那应该是一个门派吧。近百年来,江湖上发生了许多命案。这些命案现场总有一种幽香。有一人侥幸从惨遭灭门的派里逃出,说有一块方巾出现在大厅,旋转后引发了那种香。之后的事他自己也不知道。一个人或几个人做不到那样,毕竟事已牵扯了百年。所以,大家都认为那是一个中原以外的邪恶门派所做。”
“这些,我好像也有所耳闻。好事者名其为……‘往离香’?”
“不错。公主,我们……”
“水没有了……我们离小漠村还有多远?”
“不算太远了,应该只有三个时辰的脚程。”
“那么,叫上还能走的,我们速速离开此地。”
“可是那些受伤的兄弟们……”凌经岚看向了倒在沙里的兄弟。不绝的哀嚎刺痛了他的耳朵。
“我们走。”
“公主这样,岂非是视人命如草芥?”一向循规的侍卫,第一次带着怒意反驳。
“若带上他们,说不定我们都会死。”王纱凉扬起眉迎上凌经岚的目光。“现在,可不是顾及道义的时候。凌侍卫若有这个闲心,不如捡起一些能用的水壶,若路上遇见水源,也不至无物可装。”说完,她独自向前。随身所带,唯有那把半月琴。沙漠里,它随着她的裙裾一起轻弹。
“那么,我们安顿好,买好水和粮食再回来看看……”他低声说着。声音显得疲惫而沙哑。——道理,到底他不是不明白。
“随你。”王纱凉只是加快了步伐。
一步一个的脚印在后来被半夜升起的风湮没。一路经过的沙丘也被吹乱。地貌立马就变。沙漠中易迷路的原因亦在此。是以王纱凉和凌经岚走着走着亦偏离了些轨迹。三个时辰的脚程,他们走了三日,感觉在这干涸的沙漠里有已走了三月般漫长。
此刻,王纱凉的步伐终是难以遏制地慢下来。只是她依然全力坚持着向前。小小的身影,在黄沙里沉下,再起来。她告诉自己,拼尽了力气也要活下来。沙漠的旅人们都知道,若停下休息片刻,便或许真的再也前进不了。唯一的结局便是躺下,然后等着身体同化成这瀚海里的一抔沙。直到,终于看见小漠村的轮廓出现在眼前,王纱凉深深吐了口气,才终于晕倒。
究竟是什么让她支持到现在?凌经岚不禁想到。此刻跟到这里的随从只剩三人。他想着若是自己独自走出漠海定是不成问题,可是能不能**这三人,他的确也没把握。
再度醒来,阳光还是耀眼得很。不知自己睡了多久、身在何方,王纱凉心下一惊便兀地坐了起来,竟觉得头不再疼,咽喉也并不那么干痒难忍。用屋里的水简单梳洗过后,她推门,走下楼。看着眼前的装潢,她猜自己身处客栈。
楼下,柜台后女子的眉眼一下吸引住自己的目光。略有些厚实的棉袄裹着纤薄的身体,却丝毫不能减少她的风姿。她轻轻笑,如大漠里盛放的花。而眸上两缕逐烟眉,更让她美得不似凡间。轻云蔽月,流风回雪。同为女子的王纱凉也不禁感叹。
“姑娘醒了,可好些了?”女子问道。
“嗯。是……你救了我们吗?”王纱凉望一旁看去,看见了坐在桌边的凌经岚。
女子点头,继续微笑。“凌公子和另外三个公子送你进了村,我是这客栈老板,不过是正好在村口看见你们,把你们接进来罢了。对了,再和姑娘说一声吧,我叫苏溪眉。你们远道而来,小店招待不周,还望海涵。有什么要求尽管对我说就是。”
王纱凉还之一笑,又转向了凌经岚,“凌侍卫,关于随从及财物之事……”
“姑娘放心,凌公子刚见到我时就拜托了我这事。溪眉已差人去了,他们对这片沙漠是极为熟悉的。若无意外,他们傍晚就该回来了。”苏溪眉道。
“苏老板如此为人,纱凉感激不尽。”
苏溪眉摇摇头,道:“我先出去置办货物了,饭菜都让小厮准备好了,几位自便啊。”
王纱凉笑了下算作道别,然后看着翩然的女子从柜台后走出,再走向门外。她该是江南的女子吧,谈吐从容,举止温婉。
只是出门后,女子的眼神、刹那如瀚海的天空一般灰暗。她回望了一眼身后的二人,轻轻扬起了嘴角。
风有些大,她裹了裹斗篷,把整个脸都埋了进去,叫人看不清楚表情。身子没入黄沙后顷刻便失去了踪迹。
王纱凉亦没料到,这一生的轨迹,都将从踏入这沙漠的那一刻起开始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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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月夜流光
月亮挣扎着东沉,朝霞开始蔓延。 一夜过去倒也算安然。财物及部分还活着的随从果然如苏溪眉所言被带了回来。出行的装备也重新备好,大量的水、食物被新买的健壮骆驼背着候在在街边。王纱凉、凌经岚与苏溪眉道过谢,才又起了程。
上轿前,王纱凉不禁又回头往客栈看了一眼。小村还算喧闹,自己却觉得阴冷异常。披了件外衣在身上,她皱着眉也不知道自己的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少顷后才提步走上轿,经过几日的休憩,她的精神已恢复了许多。她抱着怀里的半月琴,望着它能带给自己些许安慰。
带着重新备好的物资重新出发。人员减少了大半,不过气势倒还是浩荡,在瀚海沿路都使得沙尘纷纷扬扬洒了满天。
再走了三日路程,他们便等到另一队人马。——残晔大王子靳舒迎亲的队伍。
看见华月公主一队从黄沙中慢慢升起来,乐手们开始吹打弹唱,极为喜庆。一众赶了那么久路的人们,在荒凉的沙漠听见故乡的曲调,思乡之情顿生,不过因这曲,心里也算是安慰。迎亲队伍里,坐在最前的男子,穿了红衣,气宇轩昂。只是满脸的淡漠,倒是比瀚海里的沙还灰暗。
掀开了轿帘的一角,王纱凉瞥见男子从骆驼上走下,继而走到轿前。他微微欠了身,“公主千里而来,舟车劳顿。靳舒特来接公主。”
这便是我未来的丈夫,残晔的大王子靳舒么……王纱凉礼貌一笑,“有劳王子了,还请王子带路。”
——听起来礼貌若斯。两个就要成亲的人,语调却是如出一辙的淡漠。而放下了轿帘的王纱凉,脸上泛起了笑容。她注意到了王子的冷漠,略作思量,心里已有了些盘算。
靳舒点点头,掉转骆驼头,走入了纷扬的黄沙。王纱凉亦下令让整个队伍继续向前。
半日后,天色又暗了下来。铺天盖地的黄沙慢慢少了,他们已走进残晔。只穿过城门的一刹那,仿佛就有无形的魔力隔离了所有风沙。城里,华灯初上,一片祥和。叫卖声、嬉笑声四溢,满满是不同于王朝的风土人情。再经过了几座小城,王纱凉终于看见残晔京城的模样。这里屋子的屋顶,是不同于中原的圆形;房子也是圆圆的、把人和什物围在中间;穿着棉袄在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们,衣装艳丽,打扮有趣……一切一切,都与中原迥异。只是,这里有并不输于王朝多少的繁华。
待走进残晔王宫,夜已有些深了。王和王后准备了丰盛的晚宴,盛情款待了王纱凉一众。王纱凉笑着和所有人寒暄。疲惫却不乏动人的笑容,赢得了所有人的喜欢。
——除了两个人。一是她的未来丈夫靳舒。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淡漠,视眼前倾城的女子如无物。二是靳舒的弟弟、即二王子靳楼。他未在宴会上出现。据王后所说,他因事不在残晔,今日未能赶回来。
成亲之日定在七日后的申时。宴会结束,王纱凉回到了残晔特意为她安排的庭院。
喧嚣散尽,四下里又安静了。
王纱凉坐在院子的庭院里休息。想着在沙漠之边建出这样的国度,残晔的确不同凡响。月亮移到了夜幕中央,光彩一层一层落了下来。不比中原如水般温柔,这里的月光更清亮,亦更多了几分苍凉。
怀里的半月琴安静了几日,此时染上了倾城的月光,再度奏响。
沐浴在月光下的王纱凉竟然就泪留了满面。
擦了泪,恢复平素时的表情后,坐在石椅上的王纱凉缓缓抬起头,看向了躲在阴影里吹笛子的男子,也不做言语。眼里的月光,如同深秋夜里的严霜。
一曲终了。王纱凉藏好琴后才站了起来。“这首曲子,叫‘月凉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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