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十分疲惫。脚下的靴子也是沾满了混合着牛粪马粪的泥泞,污秽不堪。
雨此时已经停了,路上行人又多起来。苏舒三人牵着马行走,加上容貌出众。一时引得路人纷纷侧目。这时候,旁边一家店铺突然走出来一个人。拿着一副画站在他们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丝毫不收敛一下自己放肆的眼神。尤其是看苏舒时,恨不得贴到她脸上。
苏韩青可看不下去了,一把推开他,喝道,“你干什么?”
那伙计摸样地人眯着眼睛。小声道。“我只是想看清楚一下你们两位。请不要见怪。老爷吩咐了我们找两个人。我看着二位有点像。所以来证实一下。可惜我这眼睛……”他摇摇头。抱拳道。“实在看不太清楚。冒犯了两位。还请原谅。”
原来是个近视眼。苏舒笑起来。这个人态度不错。看来是在说真话。“既然我们两个有点像。那你不如说出来你们老爷要找谁。那不就行了嘛。”
“哦。我们老爷就是明城蓝家地蓝大当家。他要找地是蓝小姐和蓝小姐地父亲苏老爷。请问你们是不是?”他说着把这幅画递给苏舒。
那画不是画地挺像地嘛。这人还真一个深度近视眼。这样都认不出来!苏舒把画还回去。说道。“我就是蓝苏舒。他是我父亲苏韩青。请问我舅舅找我有何事?”她心里猜想。蓝尧成是担心他们有没有找到解药。所以才差人来问地。不过她不是前几天才写过家信回去嘛。顺便也写了一封给蓝尧成。难道他们没收到?
“啊。原来真是。小地见过蓝小姐和苏老爷。”那伙计行了个礼。指着前面地店铺说道。“两位请里面来。老爷有封信要交给你们。”
苏舒和苏韩青对看一眼。隐隐觉得有不好地事情要发生。因为如果是好事。依蓝尧成地性格应该不会这么急。还要伙计随时注意路上地行人。不过他们也猜不出什么来。只得跟着伙计进了店铺。而轻歌因为这事与他毫无关系。为了避忌。索性一个人在外面闲逛起来。
这是一家不大的卖布料地店铺,看来人手也不多。那伙计解释说本来有三个人的,但是今天一个生病不能来,还有一个家里有点事,所以现在就他一个看着铺子。
要一个近视眼找人,确实为难他了一点,而这个地方虽然也有近视眼镜了,但是显然不是一般人家可以买得起的。
“你们先喝杯茶,我进去拿信。”伙计说道,一边进了里屋。蓝尧成给苏舒要经过的地方的店铺都送去了同样内容的信。
“你说会是什么事?”苏舒喝茶的时候问苏韩青,“爹啊,我心里砰砰跳的,有点七上八下,你说会不会是什么坏消息啊?”
“应该……不会吧。”苏韩青也不太确定,可是仍旧安慰道,“若是有不好的事情,你舅舅难道解决不了?还要通知你?”
“也是,况且我在外面,也帮不了忙啊。难道会是好消息,他迫不及待要告诉我不成?”苏舒这么一想,心里安定了一下。而且趁着这空闲的时间,转头打量了一下这家店铺。比起蓝家其他的店铺,这家的规模真是算小的了,而且装饰的也十分寒酸。这大概与马鞍这个小城市有关,不过既然生意清淡,为何还要在这里开设店铺,不怕亏本么?
“爹,我们回明城,还要经过什么城镇?还有,这马鞍附近都有些什么地方?”她对这个国家的地理依旧不熟悉,就算以前路过也忘掉了,所以问曾经浪迹天涯的苏韩青,是最合适不过了。
苏韩青喝了口茶,入口极涩,看来这家店生意果真糟糕,买的茶叶都这么次。他理清了一下思绪,说道,“回明城只需经过一个大城,一个小镇,分别是北平和栖湖。至于这马鞍附近,西边临近的可是都城罗阳。你啊,真是要多出来跑跑,都城在哪里都不知道!”他摇摇头继续说道,“南边是柳州和广平,东边较多小镇,没有特别大的城市。苏舒,你问这些干什么?”
原来是在都城附近啊,苏舒点点头,看来这店铺并不是看中生意,而是看中消息吧?既然如此,为何不开客栈,不开酒楼呢?不是这种行业比较容易收集信息的吗?她摇摇头,有点不解。
伙计已经把信拿来了,恭谨的递给苏舒。
信并没有怎么密封,看来里面的内容似乎不算机密,苏舒舒了一口气,心想,可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吧?她轻松的取出信,信上只寥寥写了两句话,但是她的神色一下子煞白,嘴里喃喃说道,“不是吧?怎么……可能呢?走得时候还好好的……”她的语气说不出的沉痛和不信,手中的信随着她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苏韩青见到她如此摸样,忙问道,“苏舒,发生什么事
她回过头,双眼呈现空茫的状态,有点结巴的说道,“爹,我公公……死了!”
“什么?”苏韩青惊道,“给我看看。”那个一向强势的亲家公居然死了?虽然他对他强迫苏舒嫁给他们宣家的事情一直都耿耿于怀,但是不可否认,苏舒嫁过去之后,他真的没有一点委屈她,还让她自由的生活。所以,现在突然说宣东流死了,苏韩青还真有点接受不了,更何况,他也是他师父莫田兴的好朋友呢。
“信上说公公是得重病死的,可是我们走的时候,他身体还好好的。怎么可能说死就死了?”苏舒稍微平复了一点过来,想起宣东流对他们流露出的慈祥笑容,想起他包容她这个媳妇的一切,想起他对宣潇的疼爱。她的眼眶红了,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来。
“苏舒。”苏韩青忙搂过她肩膀,把大手放在她头顶,让她在他怀里哭个够。
半晌,苏舒抬起头,抽泣的说道,“爹,我们快回去吧,我一天也待不住了!我怕宣潇他承受不了……我要去陪着他!”失去亲人的感受,她再明白不过。宣潇在七岁的时候失去过母亲,这伤痛折磨了他十年。如今十年后,又要面对他父亲的离开,他情何以堪!而且,他与他父亲之间的心结一直没有打开,苏舒可以想象,宣潇现在的后悔与心痛!
“好,好,我们不住客栈,连夜赶回明城!”苏韩青拉住苏舒,便带着她走出了店铺。
轻歌听说了此事,自然也不反对连夜赶路。对于他来说,宣东流是他曾经最爱女人的相公,他死了,那么梁冰现在如何呢?他也担心。所以,三个人都没有休息半刻,买了路上准备的干粮,连夜就出了马鞍镇。
第一百七十六章 混沌
本来要四天的时间后来只用了三天,他们又是在日落的时候回到了宣家…可宣家不是原来的那个宣家,苏舒第一步踏进这个家的时候就现了,她的心一直往下沉,往下沉,都觉得没有勇气继续往前走。为什么有这种感觉,只因为柳宏柳管家看着她的眼神,这眼神说不出的复杂,她看不出他要表达的意思,只觉得压抑的要令人疯狂。
“三少奶奶,老爷已经下葬了,你去神楼给老爷烧柱香吧。待明天,我再领你去老爷坟上拜祭。”柳宏好心提醒她少奶奶必须要做的事。
苏舒点点头,低声道,“知道了,柳管家。”
“苏舒,你也累了,一会烧完香就歇着吧。”谢琴音关切的看着她。
“三娘……我相公呢?怎么不见他人?”苏舒憋了半天,忍受了后面几个丫环家丁的怪异眼光,终于忍不住问出来。宣潇若是知道她回来了,岂会不来迎接她,还是他过度伤心病倒了?红妆呢,书简呢?怎么也都看不到人?就算宣潇不出现,他们也该来见一见她这个少奶奶吧?!
谢琴音轻轻咳了一声,挥手示意那几个下人退出去,然后看看轻歌,说道,“苏舒,潇儿的事……不易在外人面前说,你这朋友……”
“啊,苏舒,那我在外面等。”轻歌识相的站起来,他说等。表明他还不想走,因为他还没看见梁冰呢。
见轻歌离开,苏舒焦急地问道,“三娘,宣潇到底在哪里?”
谢琴音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了好几次。终于说道,“其实,你要去拜祭的不止老爷,还有你的四娘。红颜薄命啊……”
“什么,梁……四娘死了?!”苏舒大声叫道,只觉得身子摇摇欲坠,忙伸手撑在了椅子的扶手上,才算抵住脑袋里一阵狂轰滥炸。“公公是病死的,那四娘是怎么死的?三娘,你快告诉我!”
“被人杀死地!”谢琴音眼里闪过一道寒光。语声清脆,如一道春雷打在上空。
“被杀死?”一旁地苏韩青也忍不住出声。“被谁杀死地?”
“是啊。被谁?”苏舒一时都忘了宣潇。只为那个英气大方地四娘鸣不平。当真是红颜薄命?梁冰她才二十几岁。谁忍心下手夺去她地命?怎么能忍心杀掉她呢?她真不想相信从谢琴音嘴里说出来地事实。
“是……其实还没有证实……”谢琴音看着似乎又有些难以启齿。
“没有证实?那疑凶是谁?”苏舒逼问道。
“少奶奶!”柳宏这时候插口。声音既无奈又彷徨。“疑凶是三少爷!”
“什么!”苏舒这下扶着椅子都没有用了。右手啪地一声拍在案几上。叫道。“你胡说什么呢柳管家?宣潇杀了四娘?不可能!怎么可能!你们怎么能开这种玩笑!信口开河!三娘。你快告诉我。到底谁是疑凶?”她自动过滤了柳宏地表情。因为那表情告诉她。他说地都是真话。
谢琴音又叹了一口气,有点抱歉的神色,郑重其事又有点开解地说道,“苏舒,柳管家没有胡说。不过还没有证实是潇儿做的。他只是疑
“疑凶?他怎么可能是疑凶!”苏舒又叫起来,“三娘,你……”她回头拉住苏韩青。“爹,他们干什么都胡说啊!”
“苏舒!”苏韩青当然比她冷静。双手按住她肩膀,一股雄厚的力量透过他手掌轻轻压在苏舒的肩上。她的灵台一清,顿时安静下来。“苏舒。我们离开宣府那么久,这里生了什么我们一点都不了解。所以,你冷静一下,仔细听三夫人和柳管家说完。我也不相信师弟会做出杀人这种恶事,但是我们听完了才能明白前因后果,否则你就算不相信也没用,不是么?”
被苏韩青一席话理清了混乱的思绪,苏舒深深呼吸了几下,点点头道,“好了,三娘,你慢慢说,我听着
从大堂里出来,苏舒双脚好像灌了铅,迈也迈不动似的,走得像乌龟一样慢。苏韩青心情同样沉重,他们都没有想到离开宣家之后,居然会生这些事情。若是当初没有走,那该多好,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他们需要想的应该是如何挽救现在的局面。
轻歌正等在门外,夕阳斜照在他身上,那繁华罗衣浮出淡淡地光晕,满身风尘并不能遮掩住一点他的耀眼风华。
苏舒一点一点挪似的走到他身边,别人不知道梁冰与轻歌的关系,但是她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那是一种刻骨铭心之后的淡然沉淀,只是沉淀,并不是消失。他们曾经爱的那么浓烈,那么浪漫,那么缠绵,现在如此残忍的生离死别,叫她如何跟轻歌开口?他曾经为了梁冰的幸福,自己选择了放手,如今告诉他梁冰的离世,他可会后悔当初地选择呢?后悔没有挽回她没有留她在身边,让她送了性命!
“苏舒,你看起来很不好。”轻歌皱了皱眉,印象里的苏舒一向是倔强乐观的,很少看到她深锁眉头,双肩好像压了一副无形地重担,让她透不过气来。
苏舒勉强笑道,“是不好,所以,能请你陪我走一走么?”
轻歌略一愣,随即说道,“好。”
“柳管家,神楼我认识,我自己去。爹,你也先回去休息吧,有轻歌陪我,没事的。”苏舒向那两人说道。
苏韩青知道她有话要跟轻歌讲,而且,是应该让她自己静一静了,因为这件事情地严重性远超过他们所想,他们要有个缓冲的时间来平复自己。
见两人离开,苏舒与轻歌并肩在小道上缓缓走着。半晌,轻歌说道,“你有话要跟我讲,现在讲吧,这里没人。”他也早就察觉到苏舒地异常。
站在碎石铺就的小道上,虽然鞋底很厚,她却能感觉到脚底下面地热气。七月的天真是酷热,尽管太阳就要落山了,那余光还是能把人晒的头晕眼花。知了在耳边疯狂的叫,抬起头来,那苍蓝的天广阔而遥远,令人恨不得生出双翅去翱翔其中。
可是,人不是鸟,在仰望天空的时候注定只能充满遗憾!
苏舒深深吐出一口气,要说的终究要说,她鼓起勇气一字一顿的说道,“轻歌,梁冰
平地忽然风起,两旁的翠绿树叶在风中哗啦啦的直响。苏舒没敢直面看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