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余日,以令她心神俱疲。
翊辰皱起的剑眉带了些惑然,却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此生,无论你到哪里我都能找到你!有我在,无人能伤你一下!”
翊辰铿锵有力的语气令元儿安心,她嫣红唇瓣弯起,眼泪却似雨珠般落下,面容苍白着虚弱道:“我住了十九年的地方被别人抢了去,天下之大,我已无家······”
翊辰抱住昏厥的元儿,令守在门外的门童去唤了耿仓。他边朝桃林苑走去边问薛漪澜道:“你带她去了何处?她一见我就怪言怪语!”
前院游廊外树木苍翠成荫,百花点缀其中。盛春之景看不进疾步而行的翊辰眸中,薛漪澜要比翊辰快上许多,方能追上他步伐。她无法言明元儿的身份,眸光从翊辰面容一扫而过,不忍看他焦急的神情,闷声道:“你一走半月之久,又请了个什么郡守小姐教她礼数,她不疯言疯语已是幸哉!”她垂首盯看着翊辰衣袍下摆用银线绣的翠竹暗纹,与他白色衣袍混为一体,不细观不得见。
前面的翊辰依旧只顾赶路,不似往日般与她怒跋扈张。她紧走几步与他并齐,见眉宇间带着驱不走的愁绪,不知是为元儿亦或是其他。她哑了言,心中百味掺杂似春日百花盛开,若非真正惜花爱花之人便不能辨得鼻息间多种花香究竟为何。她非惜花爱花之人,亦是不能得知自己心中掺杂的滋味究竟为何,便加快了步子,跟随翊辰进了桃林苑。
耿仓开了方子后,见翊辰一脸愁容不展,识趣的连一句戏言未有,正经说了句,“我先回医馆了,药抓好了便送来。”
翊辰盯看着安睡的元儿,并不理会他,他便快快地出了卧房。
窗棂外花香迷蝶,屋子内却沉重若秋日凝霜。薛漪澜双手环胸抱剑,佯装无意问剑眉紧皱的翊辰道:“新皇登基,此等普天同庆的大事,元儿未昏厥时,你便愁眉不展,是为何?”
翊辰星目动了动,身子仍僵硬地坐着,淡着语气道:“新皇不过三岁,亦不见得比先帝好到何处,那些百姓欢呼雀跃的不过是大赦天下、减免赋税这样的恩泽,于他们而言只要衣食无忧、安居乐业,便别无他求。”
可于他而言,却不是。父亲病倒,煜煊的皇位被人占了去,寻了数月仍未寻到她,依父亲之意,她要么是藏匿了起来,要么是已不在人世。他倒希望是前者,寻不到,煜煊便尚有一丝生还之机。
薛漪澜松开环着的双手,剑落下之际,她出手握住,“无论是何人登基,于你麒麟阁而言皆是一样的。元儿身世凄苦,亲人皆已不在人世,先帝驾崩,她无法回皇城继续做宫女。此生已无家可归,你若真心爱她,便尽早娶她为妻,给她吃一颗定心丸,让她不要终日惶恐不安。”她强逼着自己不回头看翊辰,大步出了卧房。
翊辰应着薛漪澜的话握住了元儿的手,见她在睡梦中依然紧锁着蛾眉,担忧之余,却开始因她先前一番怪言怪语起疑她的身份。
元儿醒来,已是深夜。夜深寂,铜漏声清晰,白玉莲花柱台上依旧插钎着红烛。因无人前来挑拨烛芯,烛芯倾斜连缀着烛焰也斜斜歪歪,晃在昏明的屋子内。
翊辰和衣倚在床木而睡,手紧紧攥着她至于锦被中的手。她小心翼翼坐起来,盯看着翊辰俊朗的面容,不觉伸出空着的手想碾平他皱在一起的剑眉。刚触到他剑眉,他便倏地睁开星目,空闲着的手紧抓住了元儿伸在自己面容前的手,惊得元儿瘫坐回了床上。
昏黄的烛光带些暖意,不似漆黑树林中透出的月光凄清冰冷。片刻后,翊辰眸子中似雄鹰锐利的杀气散去,看向元儿时已柔和了下来。
多日来,他连夜赶路,挡不住困倦、夜宿荒野时总要万分警惕着。疲倦浅睡时,他忘了自己已回到麒麟阁,正守在元儿身侧。他强行令自己笑了笑,对惊魂未定的元儿道:“酒醒了?你一身的酒气可是难为耿仓驱了多时,不知这天是否趁我不在时下了酒雨?”
他见元儿红了面容垂首不语,笑意更深了些,“我可是听红羽说,你日日在桃林宴饮,如今整个卞陵皆知我翊辰的夫人贪恋男色,千金散去观得男人作女子媚态起舞。我进卞陵时,风威镖局的总镖头还特意嘱咐我要照看好后院家眷,丢了黄金不怕,丢了人可就丢了我麒麟阁阁主的面子了。”
元儿应着翊辰面容上的笑意埋首,小声道:“以后不会了!”她已不是大魏国的皇帝,在皇城中养成的劣习自是要除去。
翊辰拉着她的手翻身躺下,自语道:“连着赶了多日的路,又被你昏厥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我已走不动回客房了!”元儿想要把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挣扎出时,他已合眸熟睡过去。他攥的极紧,令元儿分不清他是真睡还是假寐,就这样被他攥着手、与他躺在一处到天亮。
拿着薛漪澜辞别信笺大叫着闯进卧房的红羽,见得翊辰睡在元儿身侧慌忙跑了出去,撞上端水的红莲在她耳侧低语几声。红羽关上房门,二人呵退了守在门外的丫鬟,也跟着下了阁楼。
翊辰与元儿皆被红羽惊醒,元儿挣扎了一下,手仍是被翊辰紧攥着,她只觉再被攥下去,那只手便要废了去。
翊辰见元儿灵动双眸睁得圆鼓瞧着自己,他嘴角轻轻弯起,心乏体倦已不似前几日那般严重了。他紧攥着元儿的手已是汗津津滑腻着,元儿害羞躲闪时云鬗萦绕在他面容上。二人共枕而眠半夜,元儿是第一个与他共枕的女子,翊辰不觉情动。
他侧身,手轻轻绕起元儿散于软木香枕上的云鬗。香枕上绣着江畔桃花压枝垂于水面,鸳鸯戏水惊起江面旖旎,翊辰余光瞥见枕上所绣花式,心知这软木香枕定是红羽所放。
元儿灵动双眸渐渐瞪大,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翊辰,想要起身,翊辰却禁锢住了她腰身。她想要别开脸之际,翊辰似刀锋削过的薄唇已覆在她双唇上,继而含住她嫣红娇小的唇瓣,不似阮凌锡吻她般雪花落唇,而是占有般的侵袭。
她一手被翊辰紧紧攥在手中,另一手亦慌乱无措的紧紧攥着;慢慢接受了翊辰,并且迎合着他。翊辰愈加情动,双唇离开元儿唇瓣,摩挲至她耳畔。元儿只觉翊辰握着她的手僵硬了片刻,他在她额前轻浅一吻,便躺回她身侧。
一吻结束许久,她依旧觉得惊心动魄,心似锣鼓般响声不停。
翊辰把她揽入怀中,她可以听到翊辰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渐渐地也安下了慌乱不已的心跳。
迷乱的情意冷却下后,翊辰星目盯看着木床上悬的八卦图阵法纱帐,心下胡乱想着若是与元儿成亲了便换成女子喜欢的鸳鸯戏水、莲花并蒂等以求夫妻百年好合的花式。可转念一想,元儿喜好处处不与其他女子相同,亦或许会喜欢青山绿水中芳草萋萋、落英缤纷等山川景致。
他胡乱想了许久,觉得成亲之前若行了夫妻之礼,实非君子所为。他虽算不得君子,亦是要顾念着元儿清白名声,不可让她有半分不愿意的委身自己。
待心绪稳定后,翊辰声音如常地开了口,“元儿,皇上若非藏了起来,那便是已遭了横祸。待我们成亲时,定要为他留着天子之座。”他已与母亲、妹妹相认,此次回来便是要带着元儿回帝都成亲,慰母亲与父亲以求墨家有后之心。
元儿起身,唇瓣张了几次,不敢看翊辰一脸的认真,垂首小声道:“我不想和你成亲!”
翊辰倏地坐起来,他俊朗面容带着气恼,“你不和我成亲,那你为何要亲我?”
元儿清秀面容通红,分不清是气恼亦或是羞意,急急辩驳道:“你力气那么大,我无法推开你。再说了,并不是亲了就要成亲;若是这样而论的话,也不应是你先同我成亲。”
她说完见翊辰星目冷意凝聚,紧紧咬住自己尚有痛楚的唇瓣,心中即刻懊恼不已,忙躺下用锦被遮掩住身子,不敢再看翊辰的脸色。翊辰握拳时骨节声响吓人,他懊恼道:“我走之前就应该把魏煜澈赶走,他果真心术不正。”
☆、第一百二十五章 翠陌红英非佛门
元儿掀开锦被,追着要去找魏煜澈的翊辰出了卧房门,恐他冲动的性子不知又要生出多少闲言碎语。
春风悠飏遍寰瀛,远处翠楼萧管声如缕传来。上官紫樱一身淡紫衣裙亭亭玉立在长廊中,她看着紧抱着翊辰不让他出门的元儿,眸中的异色转瞬即逝。她嫣然一笑,玉容带些柔婉温意,对纠缠在一处的二人道:“昨日便听得翊辰大哥回来,但是元姐姐身子不好,又想来翊辰大哥与元姐姐有许多相思要诉,我亦不便来探望。今晨早早候在此处来探望元姐姐,不知元姐姐身子可好利索了?”
翊辰揽住抱着自己腰的元儿,对上官紫樱柔声道:“早起便追着我打,定是好利索了!”他说着看向怀中垂首不语的元儿,嘴角弯起,令丫鬟取了披风给只穿了寝衣的她披上。
早膳时,红羽送来了薛漪澜走前留的书信,如她人般爽快利索,只一句,望翊辰与元儿早日成亲,喜酒定要后补于我。
薛漪澜亦走了,她理应该走。夷川军镇是她的家,有她的亲人。元儿不觉盯看着与上官紫樱言笑晏晏的翊辰,自己此生的依靠只有他了么?可为何他身边却围绕了这么多女子?走了楚蕙,来了上官紫樱,那些没家世、没地位无法登上桃林苑的,尚不知有多少。
她把手中碧青瓷器粥碗猛地放在桌子上,嘟嘴时灵动双眸不觉带了委屈,方才还说要娶她,现在倒好,见了上官紫樱自个倒不认账了。
翊辰与上官紫樱正闲聊儿时趣事时,因元儿猛地放粥碗的声响停了下来。翊辰把圆倚拉近了元儿一些,瞧着她带些委屈的面色,担忧问道:“你是不是酒醉未消,头又痛了?”
上官紫樱心领神会元儿怒意何意,面带愧疚道:“元姐姐莫要生气,我与翊辰大哥自小相识;近几年,想来翊辰大哥为了元姐姐时常待在帝都,今日有此机缘,紫樱的话便多了些。”
元儿唇瓣弯起,面容却无笑意道:“食不言寝不语!上官姑娘饱读诗书,想来是读多了,竟忘了这膳食之仪。”
上官紫樱神色镇定,却满面通红,“元姐姐教训得是!”她放下手中银筷,对翊辰轻浅一笑,“如今翊辰大哥回来,元姐姐自是不需外人伴着,紫樱不便长久居在麒麟阁,这就告辞了。”
她起身脚下慢慢挪着步子朝往走去,想要听翊辰训斥元儿一句,却只听得翊辰一声淡语,“红羽,送紫樱回郡守府!”她双手用力攥着衣裙,快快出了门去。
自她相识翊辰时,翊辰便洒脱顽劣,向来不把儿女私情放在心中。她与楚蕙公主明刀暗枪多年,若是为皇家公主的楚蕙,她或许会输得心甘些,如今却被一个帝都的宫女抢了翊辰去。她紧紧攥着衣赏金线所绣的玉兰花簇边,金线略比其他绣线僵硬,在她掌心烙下道道绣痕。
上官紫樱婉拒了红羽的相送,独自出了桃林苑朝郡守府邸走去。红羽看着上官紫樱紫色身影绰约在一片绿芜间,心中思忖着,若是没有元姑娘,楚蕙公主与上官姑娘相比较,阁主定是喜欢上官姑娘多一些。
屋子里无了上官紫樱的细声细语,亦无了她掩面作笑的娇嗔模样。元儿嘟嘴,心情大好,慢慢喝着碗中的清粥,亦不觉得无甜味难以下咽。
翊辰见状立即知晓元儿对自己与紫樱心生了醋意,亦心情大好,剑眉横挑,一扫晨起因魏煜澈心术不正的不快。
天高,皇帝远,新皇登基的喜庆并未在麒麟阁散开。元儿心中时刻警惕着自己早已不是大魏国的皇帝,她心中的慌乱无措,因翊辰整日陪在身边渐趋消散。只翊辰时不时提起成亲之事,她便恍若未闻。
在阮大司徒与神武至尊兆泰王的辅政下大魏国国泰民安,庆徽王一直留在帝都未回庆徽,阮凌锡亦未接得楚蕙进帝都。于元儿而言,这些朝堂之事已非她所要关怀的,麒麟阁便是她今后安身立命之地。
有麒麟阁下属无意中说漏嘴,说是阮二公子一出帝都便丢下迎亲队伍不见了踪影。只阮重恐庆徽王心生不满,便一直未令消息走漏。翊辰向来喜好收集朝堂官员及各地郡王的动向与举措,元儿相信那下属所言非假,心中因阮凌锡要娶他人的痛楚亦变得浅淡了许多。
楚蕙多次来寻翊辰,元儿恐楚蕙认出自己,便佯装心生醋意令翊辰拒她于府院门外。可醋意了几次,她自己亦分不清是假醋意还是真醋意。
翊辰倒也乐得轻松,不用应付难缠的楚蕙。
桃花林的万千桃花凋尽,府上丫鬟所酿的桃花酒亦成了,红莲着意先为元儿留了许多,算着能留到来年岁酿新的桃花酒,其余的便散给了府里女眷及丫鬟。
三个月来,麒麟阁下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