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再次笼罩着整间屋子,月亮星光被淹没在密布的乌云之上,耳边是阵阵呜嗷的风声和屋檐滴滴答答的雨声,沙棘深睡中轻咳了一声,翻了个身。
付谙灭了香烟关了窗户,又随手开了灯,室内再次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她轻轻巧巧的呼吸声。
她仍是闭眼侧卧,不复以前大大咧咧的姿势,嘴唇微启,小巧的呼吸着,身上的被褥淘气的滑落了一般,露出了肩头和半侧酥胸秀气的弧线,衬衫过大,袖口的位置卷了好几道才到达胳膊弯的位置,裸*露的小臂如象牙般洁白,搁在了腹部,两只伸出了被子的脚掌似乎感受到冷意,脚趾头微微蜷缩。
他静静的站在边上,这个时候,如果自己吻住她的嘴唇……
他只是给她盖实了被子,然后又将被沿死死压在她的身子下面,确定她不再受寒,他这才在地上铺上席子盖上毛毯睡觉。
沙棘早上起来的时候,付谙已经不在房间,床头柜上有药还有杯子,靠近床头柜的角落有一个热水壶。
打了一个浓重的哈切,眼泪都涌了几滴出来,沙棘发现自己只是睡了一觉,肌肉里面的乳酸发酵却已经达到高*潮,甩了甩肩膀,酸涩肿胀更有不管不顾之势。
房门打开,外面是饕餮的争吵声,声音此起彼伏,听不清叫嚣着什么,沙棘走了出去,由高及底看见不远处的一处人家的门前乌泱泱的一大群人,手里挥舞着木头之类的东西。
这些人的情绪都这么激烈,沙棘心里惴惴不安,她转身回房间里摸了一下晾晒在里屋的衣服,依旧湿漉漉,丝毫没有干彻的意愿。
有心无力,沙棘摸出手机,电量昨天就已经彻底耗光,现在是自动关机的状态。
果然自己是什么都帮不上。
可是对你的关心,却接近于本能。
就像饿了要吃饭,累了要睡觉,受到攻击时候会躲避,就像眼前出现蠓虫就会闭眼睛。
带着繁杂忐忑的心情,沙棘将屋子里里外外彻彻底底的清扫了一遍,甚至就连玻璃杯上都没有一枚指纹,地板上落不下一粒灰尘。发觉自己再次无事可做的时候,沙棘拔下了自己正在充电的手机。
这个电话打还是不打,沙棘惶惑的盘腿坐在椅子上,没想到这么简单的问题能够这样的痛苦,就像昨天他说过的,这一行就这样,利益关系太大,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可能发生意外状况,如果自己做不到一直陪在他身边,不管做些什么,只会徒增烦恼。
心里面有着千丝万缕的纠结,一点点作茧自缚,然后将自己的心智裹住,不能呼吸。
沙棘在心烦意乱间丢出手机,手机在桌子上面滑出了一个圆润的弧度,在即将高空落地的时候险险的停在了边沿。
百无聊赖,沙棘趴在桌子上,将脑袋埋在胳膊里面,重重的吐纳着空气,接近于喘息。
付谙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些塑料袋,里面有各种各样的食材,他的另一只手上是打包的饭盒,他将饭盒放在桌子上,和沙棘刚刚做好的饭菜搁在一块。
沙棘正端着一碗番茄汤过来,汤汁浓郁,盘子的边缘热烈滚烫,隔热效果不佳,她的指腹略微灼伤。
桌子上已经摆了两副碗筷。
“我已经吃过了。”付谙接过她的盘子放在餐食的中心。
“哦。”沙棘有些失落,把食材一一的放进了冰箱。
“味道很香,你的厨艺有长进。”
“在日本,”这样的解释,谈到了分离,“在日本,有些东西吃不惯,”想要省钱的话,“就要自己做饭。”
“是吗?”付谙言不由衷的支起一抹微笑,盛了一碗番茄汤,“如果放一点小苏打,味道可能会浓郁一点。”
看见他喝的津津有味,沙棘心里舒畅了好多,但是两个人之间,似乎还是隔着什么,那是一层看不清抹不明的情愫,包裹着沉重的回忆与过往,总能在不经意的时候打扰到彼此的好心情。
“这里什么都没有,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错了。”沙棘裂开嘴笑着看他,自己也盛了一碗番茄汤。
“这附近有没有什么集市之类的地方?”
付谙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待会儿给你问问。”
“好。”
琢磨了一下,沙棘还是缓缓的嘱咐,“我看下面吵得很凶,你要小心一点,他们的情绪太过激烈了。”
她真的害怕他会重复一遍昨天晚上的话,那样的话,她只能尴尬到无言以对。
“你很担心我?”
沙棘低着脑袋,“你是我的亲人,我担心你是应该的。”
她的声音小巧轻微,没有什么底气。
沉寂了一会儿,付谙开口,“放心吧,对生活还有期待的人,不会把自己逼到绝境的。”看她依旧不很放心,他补充的很详细,“不管期待的是钱,是权,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看他碗里已经喝得光尽,他将瓷碗递给她,沙棘心底有些雀跃的给他盛了一碗米饭,脸上的表情却不露踪迹。
付谙带回来的饭盒分毫未动,沙棘做的土豆丝、拍黄瓜和番茄汤却被一扫而光。
“你的衣服干了吗?”
“差不多了。”沙棘无知无觉中腔调变得轻松愉悦了起来。
“公司有一个建筑师的孩子今天满月请客就在这边,”付谙看了她一眼,“你一个人在这呆着也无聊,去不去凑热闹?”
“好哇。”沙棘夹起最后一个碎黄瓜,放进了嘴里。
气氛似乎在微妙中有些缓和,最少要比刚回国的时候融洽,用餐结束,付谙打开电视各种频道随便翻了一下,看不见称心的,就随便让它发着声响。
沙棘在清洗碗筷,时不时的回头瞄他一眼。
这种感觉很好,好到暂时什么都不用想,好到真的以为彼此相安无事。
“衫衫一个人在家没有问题吗?”额前有一簇散发,沙棘撩在了耳后,问得漫不经心。
“没事,不是有阿姨在吗?”
沙棘的脚腕处白洁婀娜,由小腿平缓往下,到达凸处的脚骨,脚链安安静静的呆在那里,付谙只是呆呆的凝视了一会儿。
感受到他热切的注视,沙棘一时手足无措。
“你不需要给你的外籍男友打电话吗?”语气不温不火,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问。
“哦,打过了。”就算没有,也要这样讲。
付谙捉摸不透的轻笑一声,“我去睡一会儿,不要叫醒我。”
“哦。”
填坑是一种美德,那我就是道德模范了,码字好辛苦,有没有童鞋送安慰哇*^__^*
作者有话要说:
☆、痛且缠绵(二)
根本轮不到沙棘来叫他,不过睡了一个小时的时间,这已经是他午睡时间的极限了。
沙棘在浴室里面换上自己的衣服,零星的听见付谙接了一个电话,他只是听着,然后说了一句,“知道了,你就告诉他我没时间。”
然后对方又不知道说了什么,付谙挂了电话。
沙棘从浴室里面出来,上身是昨天洗过的撞色套头毛衣,外搭黑色风衣,下穿了一件破洞宽松牛仔裤,脚上穿着平底鞋。
沙棘有些犹豫,征询着他的意见,“我就这样一身灰参加人家小孩的满月酒,会不会有些随便?”
付谙上下打量了一下,“或者你有更好的选择吗?”
沙棘摇摇头。
“我又不嫌弃你,穿不穿都无所谓。”
话中有陷阱,沙棘满头黑线。
“我是说,”突然说错了话,可能就是自己潜意识里想说的话,付谙苦笑,“穿什么都无所谓,关键是人到了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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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程师姓张,大家叫他老张,老张的老婆也姓张,普通的称呼叫小张。
老张是新城项目的总设计师,为了这个项目,他老婆怀孕期间他也无暇顾及,好在他老婆同是工程师,体谅到并不计较。
为了照顾她,老张在近郊租了一套两层小楼,夫妻两个人在这里已经住了有小半年,所有东西一应俱全,里里外外置办的有模有样,闲来无事,小张在屋子前后种上了蔬菜水果,早上起来的时候就能喝到新鲜的水果汁。
老张邀请的人不多,再加上泥泞满地暴雨连天造成交通不便,基本上住在西城的亲戚也不会过来,剩下的也就是在近郊一起工作的同事,沙棘算是局外人。
一桌子的理科生,大家对传统座次上的高低贵贱没有什么讲究,只是亲疏远近的坐在一起,所有的饭菜是由风景区酒店的大厨掌勺的,色香味皆备。
女主人很热情,沙棘也不见外,但是大多情况下,沙棘并没有自来熟的潜质。
一桌子上只有沙棘和小张两个女人,小张热切的给她介绍桌子上的人,主要还是介绍了她自己一家人。
老张隔着几个人的座位端起一杯白酒敬向沙棘,沙棘愣了一下,也给自己的小酒杯倒满了,站了起来。
小张急忙推辞着不让沙棘喝那么多,“你别和他喝,他就是个酒鬼,工作时候不能尽兴,现在各种趁机偷喝呢!”
沙棘有些担心她动作太大伤到孩子,笑盈盈的看她,“没关系,我也是酒鬼。”
“是吗?”老张这下兴奋了起来,“女孩子喝酒的好像不多,付董,没想到你有一个这么能喝的姐姐,卧虎藏龙啊!”
老张越说越嗨,大有不醉不归的意思,付谙淡淡的旁边打趣,“她是能喝,一般喝的都是可口可乐!”
一句话逗笑了全桌人,沙棘怔囧的瞪了他一眼,他只是坐在她的边上,含笑不语。
“是,全世界就你酒量好!”沙棘些许淘气的回嘴,手上也不拖沓,一杯下肚,先干为敬,但是心里立马火烧火燎,燎原熊熊。
“好!”一众人起哄拍掌,老张随后也一口吞,杯子倒扣,滴水不剩。
两个人坐了下来,话题立马就轮流转,从国家大事国计民生到油米柴盐学校教育等家庭琐碎,付谙凑近沙棘的耳边,揶揄的问她,“你晚上喝醉了谁送你回去?”
他的话带着揶揄的孩子气,就像小时候,两个人对待任何事情总是不依不饶,可以是一本漫画,也可以一张光盘,甚至只是一只苹果,其实就算得到也不是多大奖赏,但是必须事先斗斗嘴争吵一番,吵闹之后也不会真的怎么样,结果可能也就是两个人呵呵的相视一笑。
这样的乐趣,失而复得。
“不用你送,难道还没有人帮忙吗?”沙棘揪过他的耳朵,语气有些气恼,但是心情却很舒畅。
只是她不知道,他们两现在的样子在旁人看来亲密无间。
一桌子的人都是付远地产的员工,大多时候,付谙就算再谦逊也总会和他们有着身份上的高低之分,彼此相处的时候心里总会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和芥蒂,但是现在,他却低顺的被一个女人大庭广众的牵过耳朵,笑容轻松自然。
相处的模式多了一些人情味,餐桌上的人只是不动声色的将细节无巨细的看在眼里,嘴里的话题依旧朝着中*南*海进发。
“长成这样还这么自信,没少给自己搞心理建设吧。”付谙轻松的凑向她耳边,一字一句。
“那怎么办,我已经长得很认真了。”沙棘淘气的冲着他吐了吐舌头,确定没有人能够看见。
付谙的表情本是慵懒戏谑,眼眸却在此刻兀自的清晰深邃。
这些,让沙棘莫名的紧张。
“是吗?付董是已经订婚了?那婚期是什么时候?”一桌人不知道怎么的就聊到了这里,老张大惊小怪,突然就来了这一句。
过渡了之前好多他们的话题,却丝毫不会影响话题的延续性,关于这个问题,沙棘其实也很好奇。
“婚期时远时近,到了的时候你们就算八卦也能知道的。”
付谙的回答还是遮遮掩掩,没有任何的实质内容,却恰到好处的让旁人不再追问。
“年轻人都这样,向往自由,趁着还有时间精力,干嘛一门心思的往爱情的坟墓里面钻!”监工举起酒杯,“来来来,大家干一杯!”
沙棘要喝,付谙只是夺过了她的杯子,然后自己配合着一桌人干杯起来。
“这话也对,”老张又闷了一杯白酒,神色有些不太清醒,“不过呢,婚姻还是有存在的价值的,两个人相扶相守,相互知心,然后有一个孩子,托付自己所有的善意和祝福,这不是上帝设计的一种很完美的结构吗,就像勾股一样稳定!”
“那是,你们俩现在幸福的,对我们这些单着的,真是一点也不考虑。”
餐桌上嘻嘻笑笑,不一会儿,沙棘目测付谙已经喝了五六杯,所以当他再次端起酒杯的时候,她暗暗的扯住了他的衣袖。
付谙以酒品不佳为由拒绝了随后的敬酒。
一顿饭结束,餐桌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上面摆上了毛笔,书,钱,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