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开厚重的窗帘,沙棘重重的呼了一口气,水汽凝结在窗户上,转瞬消散。
窗外的天气大好,吃了几粒感冒药,又给山浦留了一张纸条,沙棘这才下定决心回家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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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区的安保换了一通,没有人认识沙棘这个在此住了二十多年的老住户,所以不敢贸然放行,沙棘的所有证件杂乱无章全部蜷缩在背包的一个角落里,摘下背包放在地上,然后胡乱的翻了一通,沙棘拿出身份证,上面清晰的显示着自己的住址。
保安这才一改高冷态度,“不好意思,你知道我们也是例行公事。”
沙棘苦涩一笑,没有做声,迈开步子快速的进楼然后乘坐了电梯。
电梯的壁面是全金属的,能够清晰的看清自己的影子,电梯升的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十一楼。
是保姆阿姨给沙棘开的门,开门的一瞬间,保姆自然的表情顿时定格在张嘴的那一刻,错愕惊讶。
“阿姨。”
“啊!”保姆大喘气,“啊!是沙棘呀!”
保姆抱住她,眼睛红了一大圈,“你怎么回来了!”
“回来看看。”沙棘没有反抗,只是静静的由她抱着,直到她的心情归于平静。
“快进来快进来!”保姆擦去了眼泪,连忙的让开了道,沙棘踱着小步犹决的走进了偌大的熟悉的午夜梦回间的不得不想相忘难忘的房子。
“付衫不在吗?”
“衫衫去练跆拳道了,一会儿就回来。”
“跆拳道,”沙棘细细品着这三个字,“今天不是礼拜六吗?”
“是。”保姆难掩激动的擦了擦手,然后急切的从厨房端了一杯沙棘喜欢的牛奶出来。
沙棘接过杯子,“女孩子为什么要练跆拳道?”
“这个我也不清楚。”
“他都让她学些什么?”
“衫衫现在是小班,课余的时候练练钢琴舞蹈跆拳道,最近又报了一个绘画班。”
“学得这么多?”沙棘喝了一口牛奶,舔了舔嘴唇,一扫而光。
“留下来吃饭吧,衫衫待会儿就回来了。”
“好。”沙棘的声音哑哑的,只是自己视而不见,有好多问题,有好多话想说,但是却生生的憋在了喉咙里怎么也出不来,关于付谙,关于窦瑜,关于付矩,关于付衫,还有那些相关的朋友,还有那些年丢下的责任。
阿姨粗粗的交代了一下,迫不及待的去到附近的超市购买食材。
客厅的温度调的有些低,沙棘将温度调到二十六,然后去到了窦瑜的房间,如果没有错,户口本就在她卧室的保险箱里,她的密码很好猜,沙棘顺顺的输了六个数字,保险箱的金属门“嘭”的打开。
保险箱里没有钱财,只有过往的笔记本,相册以及各种家庭视频存底,沙棘翻箱倒柜的探了进去,就是没有户口本。
气急败坏,沙棘几乎找遍了几乎所有的房间,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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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姆转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家的温度提高了不少,她依旧坐在客厅,手上翻着一本老旧杂志。
沙棘帮着保姆提了最重的袋子,随后付衫的声音从楼梯间传了出来,不一会儿,就看见她拖着白绒,活蹦乱跳的身影。
看见沙棘,她退了两步,撤出一只手,抱住身后女人的大腿,看起来有一些羞涩,并非排斥。
身后的女人手上拿着她的小书包走向前,笑容就像海洋边上的棕榈树,清新自然。
沙棘点头向她示好,然后把手上重重的袋子拎到了厨房,保姆的头上汗水淋漓,她首先冲了冲手,然后推搡着沙棘让她出厨房,她只是不肯,留下来清理蔬菜摆果盘。
“张姨,家里的温度高了吗?”秀隽落拓的女声从客厅流泻进来,阿姨看了一眼沙棘,只是“嗯”的一声回应。
“她是谁?”沙棘手里清洗着苹果,假装心不在焉。
“你是说池钰吗?”
“那就是她了。”
“哦,她是付谙的未婚妻,”这是沙棘一直故意忽略的问题,现在阿姨口口声声说的异常明确,“不过这个婚,我看未必能结。”阿姨补上了这一句,让沙棘空洞了脑袋透着一丝清明。
“为什么这么说?”沙棘的声音依旧不冷不热。
“只是感觉。”
只是感觉。
池钰的脚步声近了,付衫扯着她的裤腿跟在身后。
“您是沙棘吗?”池钰笑着问她。
沙棘回了一个旗鼓相当的笑容,突然觉得假笑也没有那么困难,唇角勾起,然后落下,拉扯着面部的肌肉集体活动,就是这么简单。
“是。”
白绒穿过两个人,然后慢悠悠的走到沙棘的腿边,给沙棘翻了一个孤傲的白眼,然后四脚着地睡在边上。
看见白绒这样,付衫也跑到沙棘的边上,扯着她的衣服展现了一个人畜无害龇牙咧嘴的笑容。
沙棘拍了一下阿姨的肩膀,示意自己待会儿再过来洗水果,然后放下了手中摆盘用的危险刀具,小心翼翼的将它放在了厨房的高处。
“厨房里的活我来做吧,你难得回来一趟。”
“哦。”沙棘蹲着身子,故意挤眉弄眼的逗着付衫开心,付衫的脸白嫩光滑,黑乌的头发小卷着随意的放下,看起来像个公主,这样的印象,一如初见。
付衫抱住沙棘的颈项,沙棘一手拖住她的屁股,直直的站起身来。
池钰的身材婀娜窈窕,单单肚子微凸。
看见沙棘的视线落在肚子上,她礼貌的解释,“两个月了。”
“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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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客厅里面,沙棘细细的听见池钰给付谙打了一个电话,大意是嘱咐他今天早点回来,沙棘过来了。
从她的语气里面,自己仿佛是这个家的外人。
“姐姐,你是不是不开心?”付衫看见沙棘侧耳倾听时候,嘴角微微抿了起来,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怎么会呢?”沙棘抱起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抚着她肉嘟嘟的脸颊。
“哥哥生气的时候也不说话,和你现在一模一样。”
“是吗?”沙棘笑笑,“那他不是生气,只是在想问题。”
“都想什么问题?”
“不知道,下次他再那样对你,你就当面问他好了。”
“好。”付衫的小手撩起了沙棘的一缕长发,“姐姐头发好长,和照片里的不一样。”
沙棘没有接下这一句,顿了一下,她问她,“池钰姐姐一直陪着你上课吗?”
“有时候,不是一直。”付衫纠正她,然后吧唧的亲在她的脸上,随之呈现一个偷袭成功的窃喜。
“衫衫喜欢上课吗?”
“有的喜欢有的不喜欢。”付衫调皮的挣脱了沙棘的拥抱,想要把蜷缩在沙发边上的白绒抱起来,但是力气有限,最后只能示意沙棘来抱。
沙棘笑笑,跪在白绒的跟前,它还是和一样慵懒惬意,但是又有不一样的地方,看起来多少有点力不从心,它已经十六岁了,已经达到了狗狗平均的寿命,它老了。
白绒慢悠悠的抬起眼帘,沙棘俯着身子亲了它一口,它似羞怯,站了起来围着沙发踱步。
付衫看着觉得好玩,也跟在狗狗后面抢着亲它,它只是傲娇的躲个不停。
“衫衫,你知道妈妈在哪儿吗?”沙棘在市医院核对过姓名,但是没有这一个病号。
付衫依旧对白绒穷追不舍,“不知道,每次去看妈妈,妈妈都在睡觉。”
“需要坐飞机去看她吗?”
“嗯,那个地方的人和我们长得不一样。”
“爸爸呢?”
“爸爸一直陪着妈妈,他说妈妈醒了就能陪我玩了。”
“是吗?”妈妈还处在植物人的状态,时间一晃而过,整整五年。
如果当时自己没有冲出去,没有和逆行的车辆相撞,现在大家或许不一样。
白绒死活不让付衫亲嘴,付衫讪讪的重新腻在沙棘的怀里。
“衫衫知道哥哥哪天结婚吗?”沙棘笑着问她,想给她一个自己很开心的印象。
付衫继续撩着她的长发,“哥哥不会结婚。”
“哥哥都有宝宝了,怎么会不结婚呢?”沙棘嘟起嘴吧,学着小孩子生气的样子,“宝宝出生了,你们就可以一起玩耍了,那个时候,你就是大人了,要学会照顾宝宝哦。”
“哥哥不会结婚,我没有撒谎。”付衫也嘟起嘴巴。
“好,你没有说谎。”沙棘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付衫突然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哥哥回来了。”
沙棘还没有晃过神来,付衫屁颠屁颠的跑到阳台,阳台的栅栏比她的人高,她冲着楼下招手,像是得到了回应,她又转身从阳台冲向客厅,喜气洋洋的拉着沙棘的手,“姐姐,我们去电梯口等哥哥好不好?”
沙棘为难的看着她,“昂……这样,我让池钰姐姐陪你好不好?”
“不好!”付衫瞪着眼睛看她。
沙棘无奈撇撇嘴,还是把厨房里的池钰唤了出来,然后自己接替她进了厨房。
付衫急冲冲的视线一直尾随着沙棘,直到完全看不见她,就瞬间嚎啕大哭了起来。
池钰好说歹说哄着她,不起作用,保姆也跟着出了来。
锅里面的红烧鱼汤汁已经萃的差不多,沙棘随手取出了一个勺子尝了一口,味道淡淡的,她又加了点盐,双手撑在柜台上,耳边付衫的哭声渐渐降了下来。
小火焖了五分钟,香味扑鼻,沙棘利落的关火盛盘。
“你有尝过?”
付谙的声音轻轻的,沙棘这才发现他倚在门边,看了她有好一会儿。
“嗯。”沙棘愣愣的答应了一声,脸不自觉的炙热了起来,她侧了个身,选了一个不容易让他看见的角度平复心情。
付谙三两步走到她的身边接过盘子,一刹那指尖的触碰就像闪电一样击中了沙棘的心跳,但是他却只是将红烧鱼连同盘子一起丢进了垃圾桶。
这个动作标配的表情应该是嫌恶的,但是他的嘴角依旧嵌着笑意,不如以前讥讽,却是和煦春风。
沙棘冷笑一声,忽视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他就在她的跟前,微微的低着脑袋,沙棘甚至能够感受到他的呼吸,但是他字字句句却严寒入骨,“我也是刚刚知道你男朋友是乙肝病毒携带者。”
付谙依旧笑的温和,“因为不清楚你和他莋爱的时候有没有采取措施。”他一点点的将沙棘恼怒的表情刻画在心底,脑袋倾覆在她的肩上,语气似有妥协,“总不能拿付衫冒险吧。”
就在沙棘准备推开他的一刻,他直起身子,走出厨房交代阿姨将家里的器皿重新消毒一遍,所有的饭菜重做。
作者有话要说:
☆、相爱相杀
出了厨房,他随手脱掉了西装外套,卷起了白色衬衫的衣袖,又解了衬衫顶部的三两粒衣扣,露出了秀色可餐的麦色肌肉和一条男式版简约利落的白金项链,整个人看起来和白绒一样慵懒随意。
晚餐是七成熟的呈咖啡色西式牛排,配红酒,他亲自下的厨。
沙棘只是坐在餐桌旁边陪着付衫看着喜羊羊与灰太狼第n集,感冒吃药似乎没有效果,头有些晕晕的。沙棘一直不喜欢喜洋洋,虽然他很聪明,却丝毫没有孩子气,这种角色,相当之令人乏味。
因为沙棘没有满足付衫的愿望,付衫故意不和她说话,喝着牛奶看着羊羊嘎嘎大笑。
接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沙棘丝毫没有迁就的意思,付衫只能从小椅子上面跳下来,然后费力的将椅子搬了一小段距离挪到她的边上,再费九牛二虎之力爬了上去。
沙棘目不转睛的看着屏幕,付衫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姐姐!”她奶声奶气的讨好,“姐姐姐姐姐姐姐姐!!”
分不清她的断音,沙棘看向她,她只是“呵”“呵呵”“呵”“呵”打嗝一样的笑着。
沙棘无法,将她抱在自己身上坐着,亲了她一口,刹那间被她的童真童趣所感染,眉开眼笑。
牛排搭配土豆蘑菇芦笋一份一份各自为战的端到每个人的跟前,阿姨伸手要抱走付衫,她只是赖在沙棘的怀里不做声。
付谙叹了口气,将盘子放在池钰的跟前,柔柔的拍拍付衫的小肩膀,“听话。”
付衫露出笑脸,嘟着嘴索要亲亲。
付谙在她的嘴上轻啄了一口,她这才满意的张开怀抱听话的投入他的怀里。
将她安排在自己的边上,付谙用刀叉将她的牛排切成最小块,又倒了杯140cc的牛奶放在她的跟前,这才动起了自己的餐具。
沙棘切的心不在焉,她脑子里面盘旋着如何开口索要户口本。
“他没有去找过你?”付谙和池钰闲碎的聊着自己的话题,沙棘插不上嘴,也听不懂。
“没有。”池钰力道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