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不自然文静如一点不漏的看在眼里,那逃也似的下楼动作也泄露了他心里的不安。明明知道自己会不高兴,为什么还要做这么亲昵的动作。当然她还没有幼稚到这种事也跟他计较,不过以后还是离他远点比较好。
蓝水菱斜着身子靠在书架上,手里挥舞着一把刷子,一脸好笑。
“哇!送上门来了,文小猫我问你,你准备什么时候把鱼肝油吃掉?”
“我不吃鱼。”文静如丢给她一个“你又不是不知道”的眼神,随手把门关上了。
蓝水菱翻翻上眼皮:“可是丑女婿都等不了要见丈母娘了。”
文静如从来都不知道该怎么样接这种话,她甚至从来没有想过要把自己的妈妈变成另一个人的丈母娘。
不过此时她脑子里迅速闪过一个人影。那人站在黄金屋外面,身上披着柔和的阳光,一双清似深潭的眸子,透过橱窗远远地望着她。
这么想着,文静如就不知不觉的发起呆来,头靠在门上,脸上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蓝水菱以为她在学黛玉思春,也懒得废话了,继续哼哧哼哧的刷厕所。
文家二老出了站,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自己那亭亭玉立的女儿,也不是女儿那貌美如花的室友,而是站在她们身后,一脸喜气洋洋的帅哥于大少。
“宝贝儿,这位是?”文妈妈左手牵了文静如,右手牵了蓝水菱,话题却不在她俩身上。
“啊?哦…”文静如显然没想到妈妈会先注意到于泽,舌头打结了。
“叔叔阿姨好!我是文静如的同学,我叫于泽。”于大少显然是见惯了场面,一点不怵,临场发挥颇为得心应手。稍作介绍,就和两位博士聊开了。
果然,文家父母都笑眯眯的,直夸小于这孩子不但长得一表人才,而且知书达理,简直是内外兼修的楷模。
蓝水菱在一旁听得直翻白眼,文静如已经憋笑憋出内伤了。
其实于泽这人是经不起夸的,搁平时别人在他面前只要说一句好的,他的辫子就能翘上天。鉴于他身旁油嘴滑舌的人太多,所以他的辫子难得有放下来的时候。这次却表现的异常低调,从接过行李到上车一直都只是谦逊的笑,偶尔回答文家父母的提问也是非常合体,蓝水菱甚至在他脸上捕捉到了一丝羞涩的表情。
趟过女人河的男人也懂什么叫羞涩吗?蓝水菱心里一动,于泽对文静如的心思恐怕真没那么简单。
文家二老在九山呆了两天,因为著名景点早已经去过,所以这次只是在校园里逛了逛,顺便观看了运动会闭幕式。
于大少全程作陪。
文静如和蓝水菱都不太乐意于泽人前人后,狗皮膏药似的黏着,好像真跟他有什么事似的。可是,撵不走。
晚上,文家二老就住在文静如宿舍。这套房子虽是一室一厅,却有两铺床,卧室里一铺单人的,客厅里一铺双人的。本来文静如自己睡卧室,蓝水菱搬进来之后却不敢一个人在客厅睡,于是两人便一起睡在客厅。这样一来,那间小卧室就完全变成储藏室了。
所以,每次文家二老一来,文静如和蓝水菱两人就自觉让出大床,窝在储藏室那铺小床上。
“静静,你觉得鱼肝油有可能成为你家姑爷吗?”蓝水菱扑闪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煞有其事的问道。
“不可能。”文静如的语气十分肯定。
“可是叔叔阿姨好像很喜欢他,鱼肝油很会讨好人不是吗?”蓝水菱实在不明白文静如怎么能那么肯定呢?
“喜欢跟认可根本就是两回事,我爸妈也许真的喜欢他,却不会认可他做我们家的…那个。”
蓝水菱不服气的摇摇头:“我不信。”
隔壁忽然传来文家父母呵呵的笑声,文妈妈的声音清晰地响起:“水菱啊,好闺女,你真别不信,我跟她爸爸都听我家宝贝儿的。哈哈哈!”
文静如和蓝水菱都屏住了呼吸。这栋宝宅的隔音能力原来这么弱!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 章
文家二老是周六下午坐车走的,送走他们蓝水菱就直接去酒店打工了,于是回宿舍的路上,车里就剩下了文静如和于泽。
文静如非常不想让于泽送,动作利索的拦下一辆出租车就要往里坐,结果于泽比她还利索,没等她屁股落座就被他拎着衣领拖出来,摆摆手出租车就被打发走了,文静如简直汗颜。
“你怕什么?我还能把你怎么着了?”于泽抱着肩膀看她,文静如分明是不满他刚才的做法,却也没多说什么。
推脱不掉,只好勉为其难。
仔细想来,自那次轰轰烈烈的示爱之后,两人还是头一次单独在一起。于泽竟然觉得有些戚戚然,三个月时间够他分分合合十多次了,而她好像总是故意躲着自己。
其实于泽并不了解文静如,他只知道他需要她。在他仅有的印象里,文静如是这样的人,送一束花她是那样的微笑,不送也是那样的微笑,既然没什么差别那他就没必要献殷勤了。毕竟等着他去宠爱的姑娘数不胜数。她要躲就干脆躲得远远的好了。于是她这一躲就拉长了战线,此前于泽最长的一次恋爱为期三十九天。
这也不能怪文静如。在她心里,于泽说白了也不过就是个可以说话的陌生人。而事实上,从很多方面讲,他俩的区别都让人不能忽视。一个是清纯本分的邻家小妹,一个是放浪形骸的登徒浪子;一个心无旁骛学海无涯,一个朝三暮四情场一霸;一个含蓄内敛虚怀若谷,一个高调庸俗哗众取宠。这两人要是凑对往那一站,真可谓“蒹葭倚玉树”。
文静如安安静静的坐在副驾驶上,一言不发。于泽时而转头看她,整齐的刘海,莹白的皮肤,小巧的下巴上两片薄唇泛着淡粉的色泽,鼻子秀气的挺起,长而微卷的睫毛扇子一样轻轻颤动,把眼睛挡的严严实实,只留出一道闪亮的光。
于泽得承认,文静如的模样极上乘,外面那些浓妆艳抹的牡丹花,把脸一洗恐怕再难找出这样的清纯可人,白璧无瑕。可不知为什么,即使肩并肩靠着,于泽依旧觉得仿佛跟她隔了千山万水。那两排睫毛下,似乎隐藏了一个真实的文静如,一个他现在还无法接近的文静如。
或许世界上就是有这样一种女子,“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心情莫名的有些低落,于泽放缓了车速,回想着这两天和她相处的点滴,她守着父母撒娇的样子,她欢天喜地的样子,她看书时专注的样子,她抿着嘴唇恬静的样子……每一处都清清楚楚的刻在脑海里。
这样一个完全不懂得风花雪月,白水一样的女子竟然让自己心动了吗?于泽不由得摇了摇头,这与自己的审美标准相差太大了吧!需知他左拥右抱的一直是风情万种,活力四射的女子,而不是连调情都不会,需要他主动撩拨的人。可如果不是的话,他这两天忙前忙后,上蹿下跳的是为了什么呢?难道真是为了文静如父母夸他一句懂事?
车停在楼下,文静如礼貌地道声感谢就下车了。于泽看着她稍显单薄的身影,心里一动:她对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说实话,虽然正式跟她告白了并且一直以男朋友自居,但文静如自始至终都是客客气气,冷冷静静,于泽从来没觉得她对自己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喜欢就更算不上了。所以他只敢对文静如父母声称是她同学,而不敢越雷池一步。想他于泽呼风唤雨这么多年,竟然沦落到在人前如履薄冰的地步,也是可歌可泣了。不过尽管这样,她也总该对自己有点评价吧?打定主意,他就熄火下车。
于泽反手关上车门,竟意外的发现车对侧的文静如在笑!嘴角微微扬起,眼睛弯弯的,夕阳的余晖均匀的洒在她身上,脸上隐有红光,于泽第一次见到如此甜美的文静如,不觉有些看呆。
心情抑制不住的兴奋起来,于泽嘴角噙笑走到文静如身边,心里已经想好了一万种跟她搭话的理由,却意外的发现她的眼睛并不是看着自己。
蔺丛川正朝这边走来。
文静如仰起脸来看着眼前的俊朗男子,微风拂过她的头发,蓬勃漾起,美丽的让人一见倾心,蔺丛川沾染在眼角眉梢的笑不觉扩散开来。
“静如。”声音温柔至极,喊她的名字。
“嗯,萨瓦迪卡!”文静如粲然一笑,粉唇微启,调皮的吐出唯一会的一句泰语,“可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蔺丛川歪了歪头似有深意的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我叫蔺丛川,蔺相如的蔺,花丛的丛,川流不息的川。”
文静如在心里念叨了几遍这三个字,心满意足的点点头,笑靥如花。并没有出现一点特殊的反应。而一旁默不作声的于泽,脸色已经冰的像挂了霜。
竟然是他。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男人,竟然就是最近害得父亲投资失败,大病一场的人——蔺丛川!
“我记住了,以后叫你丛川,可以吗?”
“当然可以。”蔺丛川也点点头,弯成弧形的眼睛掩盖了里面少许的失落。
甚至连我的名字,你都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吗?
于泽受不了似的咳嗽一声,试图引起另两个人的注意。其实这种手法很幼稚,但娇生惯养的大少爷享受惯了众星捧月的感觉,只有他不理别人的份,什么时候被人这般视若无睹地冷落过!可笑的是,他这装腔作势的一声咳不知导致了哪根神经错乱,竟然真的感觉嗓子忽然奇痒无比,一声紧着一声的咳起来,折腾一番下来,脸红脖子粗得像一只火龙果。
那两人关切的看着他“娇喘微微”。文静如惊讶早该走了的人为什么还在这儿,蔺丛川则闹不清他到底是真的有病在身还是别有用心,一时都没说话。于泽心里火大,本打算耍耍威风撒撒野,没想到平白让他俩看了一出好戏。真是丢脸丢到北冰洋!
蔺丛川礼貌地为自己的失礼道歉:“静如,这位是?”
“我——”文静如“同学”二字还含在嘴里,于泽一条罪恶的胳膊就沉沉搭上她的肩膀。几乎同时他就感到了身旁人的局促不安。
“我是她男朋友。”于泽嘴角挂着戏谑地笑,手上故意加重力道按牢她,看着文静如偏过来的脸上满满不可思议的神情,忽然有种报复的快感。
这才是真的“别有用心”。
蔺丛川脸色一暗,第一反应竟是如果刚才没有问这个问题就好了,那他就不会得到这个令他万分遗憾但又不无可能的答案。文静如的不自然他一丝不漏的看在眼里。这给了他一点希望,然而她并没有否定那个回答呀……即使这样,他仍然鬼使神差的问了句:“真的吗?”
闻言,于泽心头立即升起一股无明业火,故作轻松的神色也冷下来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质疑他?一个刚刚自报家门的外人凭什么来质疑他呢?
蔺丛川很无奈。他当然知道不应该这么问,可他太想听到不一样的声音了。然而,她没有给他。
“你先走吧。”文静如说,语气里透着不忍。她低垂着眸子,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明明是亟待保护的样子,却不得不自己拿决定。于泽的臂膊霸道的禁锢着她,使得她的犹疑有了小鸟依人的味道,看上去倒真像是在对蔺丛川说拒绝。
这样的局面让文静如感觉尴尬。能怎么办呢?她是想对于泽说“不”,可是然后呢?余下的该如何解释?在一个只见过几面的人面前跟于泽撕破脸,实在不理智。何况他,蔺丛川应该也不会太在意她和于泽的关系吧……与其越描越黑,不如维持现状。
蔺丛川踌躇了一会儿,眼睛里复杂的情绪闪闪烁烁,却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转身走了。
文静如直到他彻底用脚跟对着她才敢再次抬起头来,看着他默然无语的离去,心里一股悲怆缓缓升起,酸涩无比。他每走一步,她眼里的悲伤就积聚一分。这种感觉说不上来,明明是她开口让他走的,她却似乎没办法接受他真的在她的视线里越走越远。
无计可施的一场目送比一百次离别还来得心痛。蔺丛川高瘦的身影渐渐融进落日余晖,最后终于与那片璀璨合为一体。万一他一走不再回来了呢?文静如有这种担心,却无法给这种担心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他们的相遇——似乎来得迟了些。
文静如扯了扯肩膀,于泽的眼睛始终没离开过她的脸,直到她皱起了眉头,才终于放开了手。
“你不应该那么说。”文静如的声音压得很小,听不出任何语气,然而一字一句都轻轻敲着于泽的心脏,他压抑的火气就腾地窜起来了。
“那我应该怎么说?我问你,你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文静如垂下眼,摇摇头,“没有关系。”
“算了吧,我也是男人,我了解男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