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卿很是无奈,这姑娘属刺猬的吧,怎么一身扎手的刺儿?不过也怪自己自作自受,谁叫他当初招惹了她呢?
不敢再动她,张子卿认真看着她不见暖色的脸,眉头轻轻皱起,眼睛里的怜惜汹涌澎湃。只可惜,蓝水菱始终倔强的低头盯着脚尖,不肯抬眼看他。
那两排长而密的睫毛,每一根都化成了尖尖的针,悄无声息的扎在他的心上。
可他不敢说疼。
“没想到,我只是离开几天,却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蓝水菱撇撇嘴,不以为意,“我没事,本来就是误会,况且她都已经走了,我还计较什么。”
“这么说来,我开除她真是英明的决定。”张子卿摸摸下巴,很是得意。
蓝水菱瞪着眼睛:“你刚才不是说她自己走的吗?”
“那是为了说的好听,”张子卿粲然一笑,义正言辞,“她那么欺负你,我能放过她吗?再说了,就是你不介意,王冲伯父也不会容我的。看他多疼你,一听你受了委屈,立马把我叫过来挨训。哦,对了,她这个月的工资和奖金都算到你头上了。”
蓝水菱吞了口唾沫,心想这惩罚也太重了点儿吧,没了工作还净身出户,但是张子卿也是为自己抱不平,叹了口气,不置一词。只是隐隐觉得良心不安,她本想回去好好跟她谈谈,讲和就算了,结果还没等表态,她就被开除了。这样的处理蓝水菱觉得过于草率和狠戾了。
“她其实……也没多么过分。”蓝水菱嘟嘟哝哝,虽然她也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隐隐还是觉得帮她开脱一下,心里能好受一些。毕竟,她真的没想要闹到她失去工作的下场。
张子卿却完全不买账,哼了一声:“那也没办法,谁让她动了不该动的人。”
蓝水菱彻底被噎住了。张子卿这句暧昧不清的“不该动的人”可不就是冲她来的,那意思就是她该负全责喽?本来她就有些愧疚,这下更是难过的说不出话来。
而张子卿却浑然不觉,走到楼下,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蓦然转过身来。
“你认识蔺丛川?”
“什么?”蓝水菱的思绪还在纠结那句“不该动的人”,被他猛然问起,一脸困惑,“不认识啊。”
张子卿看她的样子不像说谎。
“那就奇怪了,”他皱皱眉头,若有所思,“他为人向来低调,隐身人似的,怎么会为了一个陌生人轻易出手。”蓝水菱压根想不起蔺丛川这号人,也懒得理会,敷衍的笑了笑。
“那就,一起吃饭吧?”张子卿习惯性邀请。
“不了,我和静静说好去吃麻辣烫。”蓝水菱习惯性摇头。
“好吧。”虽然已经被拒绝到麻木,声音里还是掩饰不住的失望。怎么就不能从她嘴里听到不一样的回答呢?
大鼻子在楼上看着这一对,一会儿含笑对望,忽而又各自走开,心里惆怅的紧。年轻真好啊!掏出手机来打给一个许久不见的朋友,他应该比自己更高兴。
“嘿,老张,我说你这人精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 章
日子依然平淡无奇的过着。
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生活轨道上有条不紊的加工时间,文静如还是一有空就往黄金屋跑,而蓝水菱也总能做到工作学习两不误。唯一不同的,还真有一个人。
“静静,鱼肝油又来了。”蓝水菱在阳台晾衣服,看见于泽从跑车里下来,朝着沙发上的文静如喊,“他最近来访率太高了,不会真爱上你了吧!”
文静如本来就不能接受一个男人三天两头往自己家跑,这会儿蓝水菱竟然用上了“爱”这个字,她更加不知所措。“啪”一声合上电脑,在蓝水菱妖里妖气的笑声中慌慌张张往洗手间蹿。
“你跟他说我不在!”再老实的人,逼急了也会扯谎啊!
蓝水菱刚刚郑重其事的比完“ok”的手势,门铃就响了。
“啤酒、果汁还是绿茶?”
“绿茶。”
“sorry,就剩白开水了。”蓝水菱不无遗憾的关上冰箱。心里窃笑,她说的那些花花绿绿的饮料只是为了逗逗于泽,其实她们一直都只喝白开水。
于泽笑了,胳膊搭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眯着眼看着洋洋得意的蓝水菱说道:“算了,我不渴,静如呢?”
“不在。”
“去哪儿了?”
“不知道,我又不是GPS。”蓝水菱一脸无辜的摊摊手,演技可圈可点,“你找她有何贵干哪?”
“想她了。”于泽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就和回答了一个“午饭吃了什么”的问题一样无关痛痒。的确是情场老手该有的调调。
蓝水菱看他一脸坦荡的说出这么肉麻的话,瞬间被呛了,刚喝下去的水还没来得及咽下就悉数喷了出来,她拍着胸膛咳嗽,心说刚才怎么不离他近点呢,差半米就能喷他脸上了。
“你们前天不是才一起吃过饭?”
“美人嘛,”于泽痞痞的笑,“自然是一日不见,思之如狂。”
蓝水菱:“……你赢了。”
这个鱼肝油啊,肚子里没有几两墨汁还就爱拽些文绉绉的词儿,大概女生们就是被他瑰丽外表下那酸溜溜的“文人气质”征服的吧。
呸!什么文人气质,就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狼。曹爷爷那句话怎么形容的来着——“纵然生的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蓝水菱一边腹诽一边还不忘了很高调的把眼珠子翻了个底朝天,打心底里被自己的真知灼见深深折服。
“既然她不在,那我先走了。”于泽从沙发上站起来,正往外走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骤然转身,“对了,借你们洗手间用用。”
文静如浑身一颤。
“不行!住手!”蓝水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感觉自己全部的血液都目标明确的往上涌,吼声大得把自己都吓了一跳,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挡在洗手间门前,毫不客气的打掉于泽已然放在门把上的手。
于泽被她的反应唬了一跳,目瞪口呆的看着蓝水菱护宝似的占住洗手间的门,张牙舞爪的姿势活像一只体型巨大的壁虎。就她那雷霆万钧的气势来看,如果现在有万能胶,于泽毫不怀疑她会把自己整个人粘在门上。
“有什么问题?”
“那个——你一男士,进女洗手间不太合适吧?”蓝水菱灵光一闪,脱口而出。说完后她第一反应是这理由有些牵强,不过仔细一琢磨还有什么比提醒他男女有别更绝的吗?蓝水菱在心里默默的感激自己的超高智商,这样你总不好意思用了吧?
于泽还真被她说的不好意思,只是瞬间又释然,耸耸肩道:“没关系,我洗洗手而已。”
他伸出右手来,蓝水菱果然看到他手背上似乎是蹭到了油漆之类的东西,黑乎乎的,啤酒瓶盖那么大的面积。
蓝水菱狠狠吞了一口唾沫,瞪着他白嫩修长的手上那点微瑕,脑子里一群乌鸦呼啸而过,怎么就这么巧!
“可是,可是,停水了呀!”蓝水菱一脸尴尬的解释,这个理由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她刚刚才洗完一大盆衣服,现在还在阳台湿哒哒的唱歌。静如亲亲,敌人过于强大,我可能掩护不了你了,为什么你不会幻影移形或者遁地术什么的呢……
“这么巧?我怎么那么不信呢!”于泽饶有兴趣的看着蓝水菱,一脸深不可测,这丫头从他一进门就拿饮料涮他,现在又这样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儿,肯定有事儿!“不会是你在里面藏了男人,怕我发现吧?”说着作势就要往里看。
“少在这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佳丽三千啊!”
于泽撇撇嘴,不置可否。但人还是站在洗手间门前,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哎呀,行啦!”蓝水菱实在受够了他的死缠烂打,从门上下来,一把推开他,“快走吧,走吧!静静回来我会跟她说你来过的。”
就这样,风流倜傥的“师大第一少爷”被蓝水菱以一种无比嫌弃的态度,撵出了宿舍。
文静如从洗手间出来,长舒一口气:“瘟神。”
蓝水菱一副发现了重大机密的神情,眼睛里有一道光幽幽的晕开,学楚留香摸起了鼻子:“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来到你的门前,你却假装不在家里。鱼肝油绝对有问题。你看,自从我说你心里有人了,他就时常过来找你,以前哪这样过?所以嘛——”蓝水菱打了个响指,将欲判决。
“停!”文静如急忙打了个手势拦住她胡诌八扯的嘴,“快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赶紧走吧!”
“去哪儿?”
“黄金屋,”文静如已经收拾好了小包,“昨天晚上说好一起去的。”
“O—M—G!”
老实说,蓝水菱对那些转半天转不出来迷宫一样的哲学道理一点兴趣也没有,但是文静如喜欢,她便时常被拉去当伴读,舍命陪女子。
“你们这些读哲学的大概脑子跟一般人的构造不一样。”这是每次蓝水菱面对文静如把一个她啃半天都啃不透的问题解释的头头是道时,必要发出的感叹。
十分钟后,5路车上谈笑风生的文静如和蓝水菱,完全没有发现身后那辆高级跑车上,于泽盯着她们,一脸惊愕的表情。
这两天学校开运动会,大三的学生没有课,蓝水菱也不用打工,所以两人便约好一起去吴教授的书店。
可能因为黄金屋鲜少有时下流行的读物,店里向来都没有很多人,今天真是例外了。看这场面,壮观的多像粉丝见面会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林志颖来了呢。
一进门,吴教授就穿过汹涌的人群,向她们走来。
“小文哪,今天那小子又来等你了。”不等两人先打招呼,吴教授就匆匆说道。
蓝水菱根本无法理解“那小子”的具体所指,眨巴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瞅瞅文静如再瞅瞅吴教授,等着下文。
文静如当然一听就懂,眼睛忽然亮了一下。
自从上次在“礼尚”得他出手相助之后,两人那偶遇的缘分似乎就消失殆尽了,想来也有一个星期没见到。文静如以为自己早已忘了这个人,谁承想,不经意提起,那张风神俊秀的脸便立刻清晰的浮现在眼前。
记忆这种东西真的挺奇妙的,不去想起并不意味着已经忘记。
“他说什么了吗?”文静如没有多想,脱口而出。她此时并没有意识到,在她的潜意识里,蔺丛川已经悄无声息的扮演了一个可以给她留言的角色。
吴教授摆摆手:“那倒没有,我过来开门的时候,他正和另一个男人说话,跟我打了招呼,也没有进门,就在外面站着。刚走了不到十分钟。”
文静如“哦”了一声点点头。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涌上心头,自己都没发觉的轻叹了口气。
一旁听天书的蓝水菱终于控制不住八卦了:“呃——吴教授你是说,一个男人专程来这儿等静静,十分钟之前刚走?”
吴教授非常肯定的点点头。
蓝水菱立刻朝文静如翻了一个含义丰富的大白眼:好啊你文静如,居然背着我在外面找小白脸!
“他长什么样啊?”其实按照蓝水菱的思路应该是问“他长得帅吗”,但是教授面前不敢造次,况且向老人打听一个年轻男人的颜值这种事也幼稚的过头了吧,蓝水菱实在做不出来,所以她只好旁敲侧击,迂回前进。
“很出色,极受女同志欢迎的那种,”吴教授朝着人群努努嘴,“看看吧,他在门外站一小时招来的顾客,比我干坐一年都多。”
蓝水菱环顾四周,果然乌泱泱的全是年轻女性,而且根本没有几个看书的,都在凑着头窃窃私语,眼冒红光,兴奋地不能自已。可是等等,吴教授你的语气,是在嫉妒吗?
如此看来,蓝水菱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唉唉,可惜!要不是鱼肝油跑来纠缠,就能得见天颜了!”蓝水菱一面痛心疾首,一面还不忘调侃文静如,“我说,是你心上人吧?”
“确实跟小文很般配!”吴教授笑着说道,“我看那小子一表非俗,绝非等闲之辈。如果真跟小文有缘,必将成就一段佳话呀!”
文静如被这一老一少弄的满面通红,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紧张的头都抬不起来了。
后来文静如跟蔺丛川说起这一节,恍然大悟。原来那是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心事突然被人说破的羞赧。
两人在黄金屋消磨了一天,午饭也是叫了外卖在书店解决。吴教授有午休的习惯,在躺椅上轻轻打起了鼾。趁这会儿功夫,俩姑娘开始嘀咕了。
“静静,你都没告诉我有过这样的艳遇,”蓝水菱不满的嘟着嘴,“现在坦白从宽还来得及!”
“冤死我了妖妖,我跟你说过,就是那天晚上,你说他只是想找我搭讪的那次。”
蓝水菱一拍脑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