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知妾有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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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知妾有夫-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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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叔逼宫夺位,正是图胡暗中策反,若非我主动提出与北国联姻,以及答允割让城池,无论如何图胡不可能借兵给我。
  庆幸贪心之人追逐利益时的天性也是善变。
  我请求道:“望你好好照看阿妍,日后我绝不辜负于你。”
  这是我的真心话,如若阿夙能够答应我的请求,我也势必履行我的承诺。
  阿夙颔首,低眉微笑:“那是当然,她是我自小到大的朋友,只是不知道你希望我如何照看阿妍?”
  我托她照看阿妍也因她们是自小到大的朋友,故而心存一丝希望。
  我道:“只要她活着。”
  我只要她能够活在这世上,多年前与多年后,一直不曾更改。
  阿夙再次毒害了她,甚至我们那不及出世的孩子,也丧生在她的毒手之下。
  阿初说孩子没有了,我和她之间再没有任何关联,任何希望。在她最伤心的时候,她宁可一个人痛着,宁肯向旁人寻找依赖与慰藉,也不肯我走近她。
  我恨不得将阿夙凌迟而死,我恨不得将世间所有严酷的刑罚施加在阿夙身上,但我不能,因为我要阿初好好活着,哪怕用我的性命去换她的性命。
  祈国的战乱结束于荷花满池的夏日,从祈国一路行到北国,那时的北国也已桃花乱飞如红雨。
  待我重返北国后,我没有再见到她的人影。
  最后我一遍又一遍从宫人口中得知可怕的真相,她在被图胡施暴后投湖自杀。
作者有话要说:  

  ☆、殉身陪葬1

  失去孩子的我,深陷仇恨的泥潭,心中所藏的恶毒,堪与处心积虑对我投毒的阿夙相比。
  自小玩到大的朋友,曾经皆是一派天真烂漫,淅淅沥沥的雨夜,可以彻夜对窗秉烛,如今却都恨不得亲手将对方置之死地。
  如果不是因为相陵君从中作梗,我想我们两个无论谁先上路,彼此都得以解脱了。
  仇恨的力量,难以自控的强大,犹如地狱中的恶魔,一点一点将我吞噬。我命人将殿中的铜镜一一收起,也抗拒去看自己在水中的倒影,自欺欺人地逃避着自己的真实面貌。
  因为我的抗拒,相陵君已有几日不再踏足微澜殿。
  每日清晨梳洗完毕,我就要向侍女询问阿夙那边的情形。我虽不能亲手杀掉阿夙,不过因为我暗中努力的缘故,阿夙的日子愈发不好过。树倒猢狲散,她如今禁足在微澜殿,俨然成为孤家寡人。然而不是她成为孤家寡人我就会善罢甘休,直至我死去的那一刻,我也无法善罢甘休;我在这世上一日,我就要报复阿夙一日。我会什么时候死去呢?再过一个月?再过两个月?
  时间对我而言尽管稀少,可因我无处可用又显得多余,我有时候会浪费半天出神,回想一些小时候的开心事。小时候在芙蓉巷胡闹的日子无忧无虑,在书壅学剑罚跪的日子无忧无虑,可是人长大了,一切就都无可挽回的变了模样。为了自始至终将自己当做玩物的人,与阿夙反目成仇,令自己变得无比可厌可恶,到底值还是不值?
  对待相陵君,我从一开始是女孩子的一腔热忱,可后来明知是飞蛾扑火,却知错不改,一错再错,如今再想改过,却已经没有时间、没有机会——其实对我最坏不是阿夙,而是我自己。
  如果人生能够重来一次,纵使心中的感情无法控制,但我势必对他避而远之,决不使自己再入情障,以至陷落其中,一败涂地。
  我的身体饱受着病痛煎熬,内心也如焦似灼,难得平静。
  我喝掉一碗又一碗苦涩的汤药,仍旧无济于事,毒素日积月累,一旦发作,一发不可收拾。
  今天我又吐血,血的颜色由前些时日的暗红变作绛红,我怔怔地盯着帕子上的凝血半晌,早就沉了多日的心也麻木了。
  户外积雪化尽,天晴风和,侍弄花草的人在庭院里翻了土,起风时,送入殿中一点泥土的清新气息。
  玉仪取了衣服到我跟前,我将帕子暗暗收起,问她做什么。
  玉仪一面说一面将手上那件月白色的外套披在我身上:“今日天气好,不如略出去走一走,医官嘱咐不可总闷在屋子里。花园里桃花杏花都开了,湖中的雪水也都化开……”
  我早就没有心神理会不相干的东西,我抬了抬手,拒绝玉仪:“改日再说吧,我没力气。”
  玉仪手一僵,复又将披在我身上的外套取下,低着头默不作声。
  我身体迟钝,脑袋也一并迟钝,彼此静默了许久,我才发现她眼圈泛红。 
  我歪着头,去找她的目光,冰凉的一只手握了握她同样冰凉的手背,有气无力地问她:“玉仪,你怎么了?”
  玉仪用力咽下微弱的哭泣声,抬头道:“小姐别生我气,并不是我一次次违背你的意思,而是殿下吩咐如此,所以我们不敢不从。”
  玉仪此刻的模样,似乎十分惧怕相陵君,我怪道:“可是又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你别怕,告诉我,若我力所能及,我来替你想办法。”
  玉仪颤声道:“我知道我不该当着小姐的面说这些话,可是……可是为了小姐的病,殿下召集了天下的名医,若干医者不情愿而来,也被官兵捉拿。殿下说如若治不好小姐的病,便令医者通通陪葬,我们伺候小姐的人,想必也难逃殉葬的命运。”
  我久久不语,殿内浓重的药气将我裹住,我从玉仪手中接过衣服,自己穿上,冲玉仪微微一笑:“陪我出去走走吧。”
  花园里的桃花杏花刚染了点初春的影子,粉色的花骨探出花萼,尚还不及绽放。桃花杏花冒出春天的端倪,冬天的梅花却也凋零日久,微暖的阳光下,皑皑的花瓣纷纷飘落,是带着冷香的雪,驻足在头发上、衣衫上。
  我并不愿将梅花掸落,花瓣的余香一丝一丝沉浸在空气里,再怎样都是离别时的味道。 
  漫无目的地在花园里走了一程,玉仪忍不住道:“有些起风了,小姐到水榭里略歇一下可好?”
  我摇了摇头:“难得出来一趟,我想多走一走。你一人陪着我就是,我心中烦闷,你让她们都回去。”
  玉仪眼睁睁地看着我一点一滴走向死亡,心中为我悲痛,虽然她惧怕相陵君,但平日也尽力不违拗我。
  众人退了下去,我在湖边坐下来,清冷的湖水倒映着我的影子,我拢了拢额角垂落的头发,已有些认不得自己。
  胡思乱想一番,到底还是难过,想来想去不因自己,而是因我那没有办法出世的孩子。
  哪怕我被阿夙毒死害死,但凡孩子生得下来我也认命,我死后将孩子交给相陵君,他是孩子的父亲,妻子如衣,孩子却是他的骨肉,总归他会好好待她。
  “小姐,小姐。”
  我正自出神的时候,玉仪轻轻推了我两下,我缓过神思,问道:“怎么了?”
  玉仪站在我身边,挤出四个字:“橙官姐姐。”
  我的面容顿时僵住,顺着玉仪的目光抬头看去,橙官着一身颜色浅淡的素衣,直直地站在我面前。从前的她是小孩子,如今由内而外的彻底长大,一张姣好的面容,除却从前的楚楚动人,更多的是美艳不可方物。
  再见故人,我心中如受针刺,蓦地将脑袋扭回原地,顷刻后继续低头看湖中游来游去的细瘦鱼儿,过好久才镇定了自己:“玉仪,请她回去。”
  据我所知,当年橙官与小易回梁国之后,小易若干错误的决策,皆脱不开橙官暗中怂恿。 橙官几次去微澜殿,我都拒不相见,我不知道她是否与我兄长遭受凌迟之刑有关,也不想知道。我与阿夙之间已是面目狰狞,视彼此为寇仇,在我生前,我无法再承受多出这样子的一个敌人。 
  玉仪为难:“橙官姐姐已经来了。”她的意思是我好歹见她一见。
  我不在相陵君府的日子里,玉仪多受橙官的照拂,因而无法像我一般无情无义。
  既如此便罢了,我脱下月白色的外套递给玉仪:“过会儿怕是要冷了,你回去换一件厚衣服,我在这里等你。”
  玉仪接过衣服,有些为难,相陵君曾亲自吩咐过她不许让我身边无人。
  我微微一笑:“你尽管去,有什么好的担心,他问起来你就说橙官姐姐要和我说悄悄话,不许你在跟前,殿下难道还会为难你橙官姐姐么。”
  橙官不答言,玉仪也以为我的确有话要说与橙官,她不方便在跟前。 
  “那我去去就回。”
  玉仪一去,湖边仅剩下我与橙官二人。
  我寻了一块假山石,拂了拂上面的落花,半坐半倚着,目光淡淡地看着橙官。
  橙官面色微动,像多年前一般唤我一声“公主”。 
作者有话要说:  

  ☆、殉身陪葬2

  风停树静,四周万籁俱寂,我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直接问橙官:“小易还在人世吗?”
  橙官道:“是。”
  我再问:“元旬呢?”
  “也还活着。”
  “他们都还活着,那么他们如今在哪里?”
  她略有停顿:“我不知道。”
  我不再问下去。
  “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随你,我问过你这一次,从今以后也不会再问。”
  橙官眼神恍惚,显得有几分心虚,再唤我一声“公主”。
  我抖落掉身上残余的花瓣,最后一片没有抖落掉的,搁在手心里慢慢揉着:“你不必再称我公主,我也不是公主,而我们早就是没有关联的人。”
  橙官突然有些激动:“夙公主是你的仇人,连我也是你的仇人吗?”
  我沉声道:“最好是我多心,总之别再说了,你不愿告诉我也不再想知道,我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我情愿做个懦夫。”
  我从假山山摸一颗碎石子,石子从指间滑出,抛起一道弧线,跌入湖水之中。湖面泛起涟漪,一波波向圈外淡化的,除了湖纹,还有我与橙官的倒影。
  待湖水重新回复平静的时候,橙官已经离开。我回身观望四周,满目花树,摇曳相撞,郁郁葱葱,而在这样春日迟迟的天气里,我终究是孤身一人。
  过了这么多年,我所在乎的人,没有一个真正在我身边。
  我蹲下身,轻轻碰触着湖中的倒影,对着自己发笑。
  就这样死了也好,既不连累无辜之人,自己也一了百了。
  我的身体被冰冷的湖水包围,不知在我死后,会有谁为我流下一滴眼泪。
  可惜我的命实在太硬,薛家之人近乎死绝,而我一次又一次死里逃生。
  相陵君湿漉漉的站在榻前看着我,不靠近也不远离,整个人如同冰雕,浑身散发着寒气。
  我看他这副模样,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未曾溺死,是他将我从湖中救出。
  他肃容问我:“你方才可是有意寻死?”
  我抬起指尖触在额头,身上又发起高热,手指从额头上歪下来的时候,才发觉身上的衣服已被人换过。
  我有气无力地喊一声玉仪,玉仪没有回答,回答我的是相陵君。
  相陵君道:“不必着急喊玉仪,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庆幸我的脑袋尚未被毒素侵害,我毫不退缩地与他对视:“我为什么要寻死?天底下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情。别以为你今日救了我,我日后就会善罢甘休。但凡你留我在你身边,我就一定想办法取了阿夙的性命。”
  我并不相信他保全阿夙是为救我的性命,阿夙在他心中从来就不可能一文不值,而我对他而言终不过是一时兴起。
  他身上的寒意略有退却,靠近我一些,伸手探我的额头:“那么你为何会跌入湖中?”
  我歪了歪脑袋:“见了不想见到的人,太过生气以至失足,以后请别再让我见她。”
  他撤回手掌,微微叹了一口气:“以后不会再有你不想见的人出现在你面前。”
  他所言极是,我哪里还有什么以后。
  他继续道:“你想见的人来探望你了,我答应过你会让你见到郭霭,他已经来了。”
  我有些糊涂。
  “谁来探望我?”
  “郭霭,郭明允。”
  我睁大眼睛,自己从榻上坐起来,半晌后仍旧难以置信。我以为相陵君那日不过是欺骗我,万万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再见明允一面。
  “你的话当真?”我小心翼翼地确认一遍,并不轻易相信他。
  “他如今正在府中,片刻之后你就可以见到他。”
  我笑着,可又想哭,心中悲喜交加,再看相陵君时,相陵君的表情,就像平日一般令我捉摸不透。
  我是将死之人,早就没了太多顾忌,此刻听闻明允前来探望,也没有精神再敷衍相陵君。我一个人起身,一个人穿鞋子,一个人走到镜台前梳妆。可惜殿中没有任何一面铜镜,令我无法察看自己的脸色。
  其实不照铜镜,我的脸色也可想而知,如今也不过多擦一些脂粉,使脸色看起来不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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