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天轻轻睁开双眼,当她睁开眼的那一刻,整条沿江路的霓虹灯都亮了起来,美得就像天上的银河,而他那带着笑意的双眼,就是最美的星辰。
“唐延是个大笨蛋!”她忽然笑了,可笑也没能很好的掩饰她眼里泛着的泪水。
唐延伸手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然后抬手擦去她还没来得及落下的眼泪,轻声说道:“不要哭,难看。”
兰天忽然仰起头轻轻咬了一下他的唇,然后对他办了个鬼脸,他立刻抱住她回吻了过去,他不懂如何亲吻,就狠狠的用嘴唇贴住她的唇,久久的不远松开。
至少在那一刻,唐延认为,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她。
那晚,初三四班的同学们在沿江路的KTV嗨了一整晚,中途有人陆陆续续的离开,也有人回来。当唐延和兰天再回到包厢时,大头都已经醉的不省人事,倒在沙发上睡着了,酒量好的都还在玩儿着骰子划着拳。看他们的架势,看来是通宵的节奏。
回到包厢后不久,兰天便靠着唐延的肩膀睡去了,在这么吵闹的地方睡得像个孩子一样安静。
唐延怕她着凉,就去问同学借了件衣服搭在她身上,然后就那样继续抱着她,双眼通红的熬着夜守着她,看着她睡。
“你就打算这样到天亮?”韦婉递给唐延一盒牛奶。
“嗯,没身份证,附近也住不了。”他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她,俊秀的眉宇间洋溢着笑意:“我要看着她,所以熬一晚就熬一晚吧!”
“哦。”韦婉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又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啤酒。
“你还喝?”唐延皱眉道。
“我没醉。”韦婉淡淡的说:“你能考上县一中吗?”
唐延点点头,心里也有些没底的说:“应该能吧,不出意外。”
“可你老出意外。”韦婉苦笑着看了他一眼。
唐延摸摸鼻子,也苦笑着说:“都毕业了,能不能不损我?”
“可是我怕我以后损不到你,我会不习惯。”韦婉似笑非笑的低下头,摇晃着手中的酒杯。
唐延紧抱着兰天,有些尴尬的没有说话。
“其实,很久之前到现在,我都扮演着父母和老师心目中乖乖女的形象,我讨厌一尘不变的生活,但和你在一起我感觉到那才是真实的我。”
唐延抬头望着她,这个平日里老是和他过不去的倔强女孩,那还是唐延第一次那么仔细的看着她,漂亮的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酒红,她也看着唐延,加深了脸上那个不知道是开心还是难过的笑容。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喜欢兰天了,可能连你自己都没有发现吧!因为每次你在上课偷偷看她的时候我都在偷偷看你。”
她苦笑着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笑着说:“在那之前我还能小小的庆幸,但现在我开始讨厌自己,因为明明看着你们那么好我却还心存侥幸。”
“对不起。”唐延低头道:“我以为我们会一直是兄弟的。”
包厢里的灯光时不时的照亮她干净漂亮的侧脸,她单薄的身子显得有一丝落寞,她勉强的露出一个微笑:“一直这样好好地下去吧,好好的珍惜她,不要让我觉得有机可乘,连一个可以偶尔矫情幻想的机会都不要给我。”
唐延忽然觉得心里酸酸的,他从前是真的不知道,这个爱和他吵架斗嘴,爱和他抬杠的小女生原来对他的感情已经很深了,说实话,唐延一直觉得自己没啥好的,成绩不好,长得也不是那么好看,这样的自己,在韦婉面前一直都是自卑的,也许正因为自卑,他才会用不屑和嚣张做面具,因为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其实没有信心,也不是那么坚强,因为他想在别人眼里,至少是表面,自己是强势的。
每一场毕业少不了分离,而有时候一场分离就可能再也不见。
唐延家住在M县,离兰天家有点远,走的那天唐延很早的送兰天到了车站,因为是各个学校放假的缘故,所以车站里熙熙攘攘的挤满了人,在送她上车之前,唐延一遍又一遍的向她叮嘱:“回家了要听话,不可以到处乱跑。”
她笑眯了眼,摸摸他的头说:“好啦,我又不是小孩了,会照顾好自己的,别担心了,别老是像我妈一样碎碎念好吗?在学校里听你唠叨,回家了听她唠叨,烦都烦死了。”
“那成,我不说了,但你得自觉!”唐延忿忿的说,然后把手上提的一大包零食扔到她座位上:“都是草莓味的,慢慢吃!”
“你当我饭袋啊!那么多我也得吃得完啊!好了好了,车子快开了,去吧!”兰天推了他一把:“才两个月嘛,一点儿都不长,一下子就过完了!”
唐延回过头不舍的看了她一眼,她笑着和他挥了挥手,最后在司机的吵嚷下,唐延还是下了车。
“记得哦!”唐延伸出小拇指朝她晃了晃。
“知道了,去吧去吧!”她也伸出小拇指对他晃了晃。
车还是缓缓的开走了,唐延站在原地,一直看着客车调头,然后开出客运站,最后连客车的影子也看不见了,他才有些失神的离开。他心里明明很清楚,只是两个月而已,只是暂时分开而已,可他心里就是那么失落,那么害怕,他害怕当他们再见时,会变成在大街上遇见也不会打招呼,只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那时的唐延并不知道,这世界上本就没有能永远不分开的两个人,也并不知道,即便再美的爱情也会在时光的打磨下褪色,变为无味乏色的平淡。
年少的他只是幼稚的相信,他可以和现实作对,他可以守住心里坚持的信念,可以留住他自以为重要的人。
初三的假期是漫长而枯燥的,上学的时候盼望放假,可放假了又觉得还是上学没那么无聊。在成绩下来的十几天里,唐延的生活都过得非常单调,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乐趣。
家里电脑被姐姐带走了,电话就变成了二人唯一的联系方式,唐延挺同情那些古代人,如果相爱的两个人彼此分开的话,就只能翻身跃岭的去见另一个人,也不知道对方在干嘛,过得好吗。
唐延也觉得当年的自己真特么厉害,四千分钟的合家欢都可以在月底之前就打个精光,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废话可讲。
那时候的唐延就那样不厌其烦的和兰天打着电话,多的时候一天可以打上二十多个,打到兰天都烦了,都告诉他,留给她一点属于自己的空间。可唐延就想,如果两个人都在彼此的心里的话,那不是她在哪个空间自己都会存在吗?
长期腻歪,是年轻情侣都爱犯得一个错误,两个人在一起要保持一定距离,保持神秘感,这样的感情才会新鲜,就好比吃饭,再好吃的菜吃久了也会腻,更何况年少无知的他们根本不懂爱这个字的含义。
可即便不懂,却爱得比任何一个时候都要真。
作者有话要说:
☆、chatper 7
那年的夏天很热,热得让人心烦意乱。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平平淡淡的过着,什么也没有发生,那么风平浪静。
后来,中考成绩出来了,唐延考了367分,和他估计的差不多,甚至比平时还多了一些。他查了县一中的录取分数线,380分,差了整整13分。
那时他也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种什么感觉,只是很难受,觉得愧对了那些一直以来对他寄予厚望的家人,第一次觉得前途那么迷茫。
他打兰天的电话,可电话却一直没人接,一次两次,他打累了,就抱着枕头睡着了,可他刚闭眼没一会儿电话就响了,是兰天打来的。
“喂。”他沙哑着声音,听着那边女孩稍微有些急促的喘气声。
“喂,抱歉抱歉,我和姐姐去朋友家里了,手机丢在家里充电呢!你睡了吗?”
“没呢。”唐延勉强的笑着:“怎样?查到成绩了吗?”
“嗯,查到了489。”她语气有些激动,似乎对这个成绩还算满意。
“哦,那还不错嘛,真好。”
“你呢?考上了没?”兰天反问。
“没有,我可能不去上高中了。”唐延哑着嗓子说道,话里带着一些苦涩。
“多少分?”兰天低声问。
唐延拿着手机翻了个身,淡淡的回答:“367。”
“嗯?367?”兰天有些好奇地问:“367不是上了吗?那你怎么还闷闷不乐?”
“傻瓜。”他笑着骂了句:“县一中高中部收分380,差了13分呢。”
“你才傻瓜!大傻瓜!380分那是对外收分!对于本校初中部毕业生升本校高中部的话,收分线要低30分,350分就上本校高中部了!”兰天苦笑不得的说。
世界突然安静了下来,明明现在是黑夜,可唐延分明看见天都亮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唐延将手中抱着的枕头狠狠的一甩,发疯似得狂笑道:“老子考上了!哈哈!张老师就等着用手掌心煎鱼给我吃吧!”
电话另一头的兰天听着唐延那爽朗的笑声,嘴角也是轻轻的上扬了一下,但是那个微笑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又被无奈和苦涩所替代。
第二天,在网上查到录取成绩的唐延因为高兴,还特意自己下厨弄了一桌菜,向老妈邀功,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老妈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是不是搞对象了!”
唐延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是战战兢兢的点了点头,并不敢再说什么。
“你才多大点儿啊?你就去谈恋爱,怪不得成绩考那么差!是谁家的女孩儿!”老妈怒不可遏地问。
“妈!你别这样成吗?我知道分寸!我又没有干嘛,我成绩一直都那样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唐延也有些恼怒的看着老妈手中自己的手机,他最讨厌别人没经过他同意就乱翻他东西,不管是谁。
“怎么了?你还有理了?你知不知道我们供你读书就是盼你成才,长大了有点儿出息!别再像我们一样挣点儿钱那么辛苦!你却只知道谈恋爱,伙着那些狐朋狗友玩儿!你能体会下我们的感受吗?”
“我就是想找一个能了解我的人,能陪我说说话的人,怎么了吗?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吗?难道我就活该一辈子孤孤单单一个人吗?”唐延望着老妈,淡淡的说。
“你现在该谈恋爱吗?你这个年纪是不是谈恋爱的时候?你拿什么去谈恋爱,你连你自己都养不活!”老妈继续训道:“你自己都还需要别人照顾,你拿什么照顾别人?”
“是啊!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可我就是想去照顾她,难道想照顾一个人也有错吗?等以后我什么都有了,可就是没有那个我想照顾的人的时候,你难道就满意了?”
“啪!”
一个火辣辣的巴掌狠狠甩到唐延脸上,他感觉有些麻木。左耳嗡嗡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那,你们又能明白我的感受吗?”唐延擦去眼角还没落下的眼泪:“从小你和爸爸就爱吵,你们只顾着自己吵,吵完了就把我像个球一样踢给对方,谁也不想管我,小的时候我很害怕回家,因为我怕我一回家就看见满地都是你们摔碎的杯子盘子,可我更害怕我一回家就是黑漆漆的一片一个人也没有,每次我看见别人一家其乐融融的时候,我看见别的小孩一回家父母就对他嘘寒问暖的时候,我的心里真的好痛,那种感觉,你们又明白多少?现在我终于找到一个愿意关心我愿意陪我开心陪我难过的人了,你们也要硬生生的把她逼走,那我算什么?”
那天,唐延一个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天黑了也不开灯,就如同木偶一样失神的坐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他拿起手中没有任何反应,一个未接来电也没有手机,轻轻低垂着头,手机淡淡的光芒照着他那有些憔悴的脸,他心里忽然很失落,又好无助,他一直等,可等到半夜电话依旧那么安静,他觉得自己的心里突然也好安静。
终于,他忍不住了,他拿起电话拨通了那个能倒着背出来的号码。
“嘟……”
过了好久,就在他以为没有人接的时候,电话通了。
“喂。”他干干的嘴角扬起一抹一如既往的笑。
“嗯?”那头,女孩的声音有些朦胧,似乎已经睡了。
“没打扰你休息吧?”唐延赔着微笑,声音低沉地问。
“没事儿。”女孩儿似乎从床上坐了起来:“怎么了吗?”
“心情有些不好。”
“哦,睡一觉起来就好了,没事儿的。”
“我睡不着,你先睡吧!”唐延没底气的说,他其实很怕女孩儿就这样挂掉电话。
“那好吧,你也早点儿休息吧!晚安。”
电话那头传来了忙音,女孩儿还是挂掉了电话,唐延拿着电话,僵硬的坐在沙发上,这一坐就是整整一晚,满脑子都是从前他们在一起时的场景,他和她一起跑步,一起去图书馆的场景,她因为担心自己回不了学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