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傍的蛋糕刚刚被切开吃了一口,就被尽数砸到了张雨宁的身上,飘着香味的奶油沾着头发、衣服和脸。等疯狂的人群安静下来,张雨宁明润的双眸在抬起的瞬间染上一丝狡黠,然后冲着最近的一个男生撞了过去,把手里的蛋糕全部摸上去。原本挤在一块的人一哄而散,逃命似的在张雨宁的追击下绕着茶几跑。
最后撑不住了,张雨宁直接踏上了茶几,抽了几张纸巾擦干净脸上的奶油,清泠的声音带着微微的笑意,“刚谁先动手的?”
首先动手的程杨往后缩了一下,然后被黄振一脚踹了上去,张雨宁插腰看着他,挥挥手,“其他人无罪释放,程杨你过来。”
程杨看着一反常态的张雨宁,心里咯噔一声,凑了上去,然后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张雨宁伸手环抱住程杨,然后抬头在他的脸上吻了一下,轻盈的,但富有温情。然后很多人看到了张雨宁带着温润的笑容的眼没泪水充斥,带着哭腔的话语被放出,“谢谢你!”
谢谢你一直都在,在别人都已经不在的时候,在别人都把这个日子遗忘的时候,一直都在。
程杨在这低沉而忧郁的三个字中听到了张雨宁被掩藏的悲伤,于是双手回抱,收紧,“没事,不还有我嘛!”
惊呆住的众人苏醒,呼喊声像要把屋顶掀破,黄振唯恐天下不乱地拿着麦克风高喊,“在一起、在一起、亲一个、亲一个……”
张雨宁失笑,在被程杨松开的瞬间,看到程杨飞奔过去一脚踹了黄振,“你丫的玷污咱们纯洁的友谊,找死啊。”
于是一个本富有温情的场面被打破,一群人扎堆过去揍黄振,末了问服务员要了两瓶白酒,兑着可乐,雪碧,啤酒给他灌了几杯,站起来的时候都摇晃了。
张雨宁看着他们在闹,心里暖暖的。
以往张雨宁喝酒可能会节制些,因为胃不好,加之不喜欢。但这一晚像是所有节制的理由都被抛却了,所以在别人敬酒的时候一杯不落地接了下来。啤酒特有的苦味从舌尖渗透到胸口,沉重得让人发慌。
还算清醒的黄振用肩膀撞了一下程杨,示意他照顾着点,程杨当然知道,用眼神示意其他人收敛些。
在KTV除了喝酒还有什么?没错,唱歌。
张雨宁不会唱,应该说她不喜欢唱,就坐在旁边,靠着程杨听别人唱,偶尔喝一口酒。身上的湿粘让她觉得难受,但无力去管。
吵杂的空间不适合聊天,程杨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握了一下她的手,在张雨宁抬眼看他的瞬间,感觉到她的回握。
真正的蓝颜应该是怎样的?他心里有你,一直护着你,在你被人甩的时候抛弃别人留在你身边?都不是!
他应该是程杨这样的,他爱着别人,信任着你,爱人和你之间有着清楚的定义。在你难受的时候无言陪伴、开心的时候分享,衷心希望你幸福,没有暧昧不清,没有情感纠结,磊落大方,坦坦荡荡。
尽管一直以来他们有着各自的男女朋友,但很多人都觉得程杨和张雨宁应该是一对的。他们彼此熟悉,彼此关心,默默陪伴,默契而温情。
但爱情和这些都无关,于是乎当两个无缝契合的两个人无法把心牵在一起,没有抵死缠绵的渴望,没有痛彻心扉的思念,他们仍然无法成为爱人。
他们很适合,但他们不相爱!
热闹的包厢抱气氛掀起到了极点,张雨宁这个主人翁一直靠着程杨笑看别人的狂欢,如同一个局外人。
原本被压下的思念因为这个日子的特别而呈现爆炸性增长,直至撑破胸腔,随着被放出体内的二氧化碳消散在这个喧嚣的空间里。
这一刻,她很想任熙远,如同一个溺水的人渴望救赎。
脑海里勾勒出了那个人的轮廓,然后是清晰的,漂亮的杏目,高挺的鼻子和那双薄唇,拼凑在一起,又是那个熟悉的人,从容自信、高高在上的,偶尔邪魅偶尔沉郁,但始终耀眼,璀璨如星。
但思念随着十二点的逼近化成淡淡的悲伤,她渴望一句带着笑意的生日快乐,一句我想你了,仅此而已。太多了,她也会觉得害怕。于是当这样一个愿望落空,她就像一个黑夜在顶楼看星的人,被破碎的渴望化成的薄薄的凉雾湿了一身,有种心脏被扼住,呼吸困难的错觉。
热闹会归于沉寂,人聚了会散,于是当凌晨逼近,喝得快醉的张雨宁回到宿舍,面对一室的空茫和手里一堆的礼物,把自己推进了浴室,用冷水把自己冲洗干净!
十一月的天气已经变得很凉,当冷水划过脸颊、颈项、消失在衣服里,一股寒意从肌肤开始蔓延,渗透血肉,最终彻骨。
那个被丢在地上的手机安静地躺着,没有亮起的屏幕下时间转变,今天,变成了昨天!
于是乎,错过了,就抓不住了!
迟来的生日祝福
如果半夜听到开门声,你首先会想到什么?
做了亏心事的怕鬼,胆小的怕贼,胆大的直接问谁,但张雨宁没做过亏心事,胆子不大不小,所以她直接的反应是起床,然后打开了门。
这无关有没有安全意识,而是这地不需要她思虑太多,第一,能上来的首先会经过程杨那个房间,而那个房间现在还开着门,麻将还被洗得稀里哗啦,贼不敢上。第二,她不信鬼神,过分镇定。
程杨烦恼似的挠了挠脑袋,一支烟烧得快没了,见张雨宁开门,直接吩咐,“换衣服,出去一趟。”
张雨宁不解,“怎么了?”
“烦人事,快点吧,早点回来了还能睡会。”程杨的语气说不上急不急,但懊恼肯定是有些的,好像在挣扎着什么。
张雨宁不再多问,碰地一声关上了门,准备换衣服。
程杨的烟被碰断了一截,弄了一鼻子灰,看着闭上的房门有种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的冲动,那句关什么关,你哪我没见过差点脱口而出。
其实说出来了也就说说,实际上除了别人都看得到的,他还真没有见过其他的了。想想不由地觉得掉份,没遐想是一回事,没见过有事一回事,但真见了不见得比没见好。
程杨讪讪地把烟吐了出来,知足吧你!
张雨宁酒气没过,换完衣服出来整个人都是晕晕的,程杨没说什么事,她也懒得问。上了老板丢厂里当厂车的小本田之后就缓缓睡了过去,再醒过来的时候程杨已经把车停在了一个庄园门口。
黑漆漆的庄园半点声音没有,张雨宁侧过脸看他,“过来扫墓吗?”
程杨有种吐血的冲动,“对,下车吧,今晚会会那些平时见不到的革命前辈。”说着把张雨宁踹下了车,车尾气一溜而散,那小本田扭着屁股消失在昏黄的路灯下。老远了张雨宁还能听到那车痛苦的残喘声,配上这漫无边际的黑暗,真有点午夜凶铃的味道。
但张雨宁不信鬼神,连害怕都没有。在农村长大的孩子多少有点在夜间行路的经验,她们那边的农村经济发展差,要路灯没路灯,九十年代的时候连电筒都是个稀罕物,所以小时候出去,图个方便,就是抹黑走。路不算很长的话,凭借点经验也能轻松走完。
所以对着右边这条路,就算不熟悉,也还是踏了上去。
这边郊外的农庄晚上基本都会关门,一是规模小,晚上并不接待客人,二是不安全。但很奇怪,这个农庄没有,适应了黑暗之后,手机微弱的光亮都足够她看清这个洞开的大门。
越过铁门,走在漫长的石板路上,鞋底撞击石面发出哒哒的响声,张雨宁顿了一下,感觉程杨真有可能是叫她来扫墓的,因为这场面诡异得很像她看过的一部香港的鬼片。
在另一个脚步声响起之前,她还在想下一刻会不会有个吊在树上的人嘭的一声掉下来,砸到她面前把她吓死。但当脚步声真的响起,她还真有了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然后,漆黑如墨的天空在下一刻被星光缓缓点亮,细弱但不可忽视。仿佛从黑洞逃逸的光线,刺眼,代表着重生。越来越亮,镶嵌到那颗明润的眼,有种极致的美感。
张雨宁曾经在家乡看见过最漂亮的星辰,数不清的星星挂在天空,闪烁,明亮,诱惑迷人。清冷的星光撒下,皮肤沁凉,但你不会舍得闭眼不去看。那种微光像一种由心底而生的希望,你会期盼,会幻想,勾勒一个个梦幻而美丽的场景。
但相比之下,那个最美在这个面前稍微逊色,因为前者自然后者带爱。所以当抬起看天的头缓缓放下,看着前面那个自己深爱的人,张雨宁有种落泪的冲动。
一个极致的浪漫需要多少时间去营造?从设想方案到真正实施,那会是一个劳心劳力而漫长的过程,但倘若浪漫的目的达到,回报会以付出的数倍返还。
感动了那个人,满足了一颗心。
任熙远亲自找到了这个地方,设计了整个场面,监督每一个环节。每天一个电话看这边的布置进度,透过视频查看效果。但计划改不上变化,昨天上午从新西兰出发到S城的飞机晚点,本应该在晚上七点就到达的却到了凌晨才真正踏上这片土地。
惊喜来得晚了点,但心意不会因为时间褪色。
近日来所有的疲惫在对上那双明润的眸的那一刻消散,张雨宁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眷恋的,动容的,像一个快要哭出来的小孩。
任熙远走了上去,在她一步之遥的地方站住脚,略带笑意的嗓音传出,“喜欢吗?”
“如果我说不喜欢,你会怎么做?”张雨宁很平静,但你能感觉到她的放松。
任熙远挑眉,笑容邪魅,“我的做法就是,下次不做。”
这个男人还真能给出不一样的答案!
张雨宁失笑,踏出一步,抱住了眼前这个人。
任熙远收紧手臂,来拿亲昵地蹭着她的耳畔,询问,“想我了吗?”
张雨宁诚实地点头,但不说话。她需要时间来消化这意料之外的浪漫,让心脏有个接受的过程,不至于因为时喜时悲而负荷不过来。
一个人的悲伤极度容易被快乐取代,当快乐涌来,脑细胞铭记悲伤的时间不过短短数秒。张雨宁表现得很平静,但不代表她所受到的触动小,她感动得近乎想要放声大哭,哭完之后对着任熙远开怀大笑。
但这些情绪她都不善于表达,缺乏经验,能力不足。只能僵在那里,不知所措,回答都有些不利索。
凌晨三点多的郊外已经很冷,任熙远握着的手冰得厉害,认命似的叹了口气,“我该搭早一班飞机回来的,这样就不用你现在在这挨冷了。”
“你工作结束了?”
任熙远挑眉不答,拉着张雨宁往一幢木式结构的房子走去,但走了几步就发现这样不愿意走,于是出声威胁,“你不走我现在就叫人来拆了。”
张雨宁微微笑了一下,“你别浪费资源了,这样放着也不错啊。”
“嗯,你喜欢的话,有空就过来看吧。”任熙远说着把人带了进去。
张雨宁低下头,捂着胸口。
任熙远想着他们之间的见面会有一次热烈的拥吻和互诉衷肠,但出乎意料的是,没有。张雨宁看起来没有任何过激的反应,仅仅是平平淡淡的高兴,任熙远有些挫败,有些不高兴,这种情绪极少因为这样的事出现,但一出现就有点不可收拾,但下一刻张雨宁的动作却让他觉得心疼。
张雨宁缓缓抬起手轻抚着他的脸,那双眼被泪水浸透,有种浓浓的悲伤,但什么都不说。
任熙远心咯噔一声,有些惊慌失措,着急地把人抱紧,像一个害怕失去喜欢的东西的孩子。
张雨宁不喜欢哭,所以眼泪并没有缺堤,但她能感觉到任熙远一瞬间的紧张,然后心脏被融化,触碰一下就是一手的滑腻。
“你好像还欠我一句话呢,我等了几个钟,像是等了几个世纪。”
任熙远确定自己没听错,张雨宁的声音带着哭腔,不重,所以听上去更像是撒娇。精密的脑子过滤张雨宁的话,然后在下一刻告诉了他答案,他抬起头,让那句话消失在唇齿相依之间,生日快乐!
张雨宁微笑,启开双唇,迎接任熙远有些粗暴但不失温柔的侵略。异于以往的带着来到的侵入让人舌头发麻,舌头被另一条舌卷起交缠,霸道的,细腻的,不放过每一个角落,来不及吞下的唾液在唇舌交缠缱绻中流出,然后放开的时候扯出了一条细长而魅惑的银线。
视觉的欲望被触动,进而带动身体,肾上腺素激增,理智被推翻。面对一个你渴望已久的人,爱对的人,对的时间对的地点之下,身体会先一步替思想做出决定。
于是在下一刻任熙远把人抱到了床上。
情况失控,无可挽回!
张雨宁睡着的时候天刚刚蒙蒙亮,苍白的脸埋在纯白的被套下,有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