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嬷嬷惊喜交加地问道:“公主可是有了公子的下落?”
兰陵公主难过地摇摇头:“没有。这次我真不知道柳郎是惹下了什么事端,怎么会一点风声都探听不到?除非是……”
她不愿再说:除非是与皇位有关,与父皇驾崩有关,与新帝登基有关……
这样的事,一旦沾上,不是飞黄腾达,便是身首异处,绝没有第二条出路。
“我要人送封信去并州,告知汉王此处情形。”
柳嬷嬷有些茫然地看着她:“只是,公主,汉王远在并州,就算他有心想帮公子,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啊!咱们不如再去求求乐平公主。她一病多时,这两日总该能见您了吧?”
杨五娘叹了一口气:这柳嬷嬷虽然忠心耿耿,在大宅内也算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了。可惜于政事上见识却着实有限。
她摇摇头道:“你错了,我是让他万万不可回京!”
她看着神情惊愕的柳嬷嬷,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不明白,你只管记住,如今汉王是柳郎唯一的希望。我需要一个忠心、能干、而且不为人熟悉的人去送信。你仔细想想可有这样的老家人?最好是早就离开柳府的老家人,这样就不会引人注意了。”
柳嬷嬷露出钦佩的表情:“公主,您想得真周到,您容我好好想想……”
她皱着眉,嘴里念念有词地嘀咕了好一阵子,突然一拍手低声笑道:“有了,此人一定行!”
“咚,咚,咚”这夜的沉静突然被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打破,柳嬷嬷吓得几乎跳起来,她们商量的可是要命的事情,这门外的人是什么时候来的?可听到了些什么?
她面如土色地看向兰陵公主。
只见兰陵公主强自镇定,低声喝道:“什么人!”
作者有话要说:
☆、生死豪赌
剑已出鞘,寒光闪闪。屈突通身旁的兵士个个虎视眈眈。
箭在弦上,强弓劲弩,汉王府四周的侍卫只等一声令下。
萧摩诃抢上一步,护在杨谅身旁,怒目而视。
老将军虽然年已古稀,但南陈第一大将的雄风仍在,这一瞪,也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有他在,谁也别想一招取命。
谁胆敢一试,汉王府便会百箭齐发,将那人射成刺猬。
屈突通环视一周,只见更多的将士已手持武器向这边聚拢。汉王府看来是早有准备。
不愧是手握雄兵的左卫大将军。
屈突通冷哼一声,对身后随从骂道:“干什么?谁敢对汉王不敬?”
他苦涩一笑,说道:“汉王所说,在情在理。只是殡葬在即,还望汉王殿下不要耽误了,否则遗憾终生。小臣这就告辞了。”
他说完就走,巻起一阵风沙,全然不看周围的刀光剑影。
好一条响当当的男子汉!
所有的人都在心中暗暗赞叹。
他走到门口,站住想了一下,突然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弓上箭,箭头直指杨谅。他冷冷说道:“皇上有令,如杨谅抗旨不从,小臣可当场射杀!”
所有的人都面如土色。
屈将军箭无虚发,这一箭射出,汉王休矣!
好歹毒的杨广!
烛泪不断地滴落,象深闺怨妇流也流不尽的相思泪,哀婉得令人心痛,娇艳得令人心醉。
清云阁中,陈惠儿的眼中没有一滴泪。她全身一颤,双眼陡然圆睁,不可思议地瞪着眼前这张俊朗含笑的面孔:这张脸上还残留着□□和欢情,但他的声音却清冷得如同在公堂审案。
她的脸白了,白得象皑皑冬雪,没有一点杂质。
也没有一点血色。她的鲜血仿佛都随着红烛流光了。
眼前的这个男人何等可怕,他有着一流的细腻温存,有着迷死人的柔情蜜意,但他的冷静自持才最令人生畏。
难怪连杨坚都棋输一着。
她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心中暗想:我可还有活路?
杨广轻声笑了,他的双眼渐渐炙热,他突然再次冲入她的身躯,他的声音因为欢愉而变得暗哑,但他的双眼却冷得象冰:“好惠儿,乖乖告诉我,我日后天天宠幸你,让你过神仙般快乐无忧的日子。好宝贝,快告诉我。”
她的内心冰冷如铁,但她的肉体却在他强健的冲击下渐渐温暖、火热,她听着他温柔的声音在耳边轻声诉说着,神智渐渐昏沉,目光渐渐迷离。
他小心观察着她,嘴角不由翘起:这真是个尤物。只要这个尤物听话,我真愿意宠她一辈子。
他听见她暗哑混乱的声音在如梦呓般的□□声中断断续续地回应着:“太子,噢…… 太子,嗯…… 您在说什么,我真不知道。”
他陡然停下,一双桃花眼瞬间充满杀意,他无情地看着身下这个在□□中挣扎的绝色女子,一双手轻轻覆上她修长洁白的脖颈。
她发出一声难受的□□,她如天鹅般高贵优雅的脖颈在他的大手下不满地伸展着,她鲜红如血的樱唇微微张开,一条丁香小舌轻轻舔向上唇。
她感受着脖颈上那可怕的热度,她的肢体在□□的催动下如鲜花般盛开,她的心却被恐惧紧紧攫住。她只能摆出一副最无知、最无助的姿态来勾取他残留的仁慈。此刻,她□□裸地呈现在他的眼前,脆弱得如同去壳的乌龟,娇嫩得如同刚蜕皮的白蛇。
她只能等,她只能闭上眼睛静静等待,因为她害怕她的眼神会藏不住她的惶恐。
她在他的身下又轻柔地摆动了一下,她深深叹了口气,那压抑的□□充满了满足和索求。她星目微闭、长长的眼睫毛微微颤动,她的唇轻轻闭上又微微张开,她鲜嫩的舌头徐徐伸出。
她知道这个姿势充满了致命的诱惑,鲜有男人能够抵御。但杨广显然不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在他风姿卓越的外表之下,是否还有一颗心在跳动?
这是一场无声的竞技,这是男人和女人间一场□□裸的肉搏战。这两位风华绝代的俊男美女用自己的美貌、智慧、和坚忍在进行着一场生命的豪赌。
而陈惠儿的赌注,只有她的性命。
“噗嗤”一声,一根红烛终于燃尽,在用尽最后的力气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芒后,终于归于寂灭。
只留一堆僵硬的红腊奇形怪状地摊在桌上。
杨广继续端祥着身下的女人。她似乎完全沉浸在了欲望和渴求中,但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是什么地方不对劲?他却说不出来。
他痛恨这种感觉。他痛恨游离在他的掌控之外的一切东西,尤其是女人。
他的双手渐渐合上,他的拇指在她的脖颈上轻轻打圈。她发出一声充满邀请和诱惑的□□,仿佛对他的恶意毫无所知。这一刻,他怔怔地看着她、小心打量着她的每一丝表情,他在欲望和谨慎之间艰难徘徊。
倘若她有一丝破绽,他的温柔抚摸便会立即化为夺命虎钳。
他突然无法遏制地扑向那条小舌,他的舌头一把缠住她的柔软,他的全身重又燃烧。
就算这身下的女子是美女蛇化身,他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渴望,他的内心深处虽然仍在惊喝:“小心!小心!”,但那个声音渐渐被无边的快感淹没。
直至消失。
这一刻,他纵情燃烧,他纵容贪欲之火将他全然吞噬,将他眼中的冰冷全数消融。劫后余生的庆幸裹住了她的身心,她的身体热情地回应着他,她的肢体如水般缠绕着他、追随着他,她的眼神迷离得如他内心深处最幽深的梦幻,她的嘴唇甜美得如世上最甘润的蜜汁,她的□□娇柔得如魔女最蛊惑人心的咒语。
她令他热血沸腾,难以自持,她的内心深处却在冷笑:“杨广,你输了!”
夜,这黑沉沉的夜,这令人遐想、令人心惊的黑夜。是谁深夜来访,轻叩这高墙大院里的深闺之门?
兰陵公主和柳嬷嬷面面相觑。
“公主”是阿巧的声音,小心而谨慎,却也带着一丝小小的喜悦:“公主,渤海郡公求见。”
渤海郡公?高表仁?
柳嬷嬷赶紧上前将房门打开,两人定睛一看,果然是大宁公主杨英儿的夫君,高颍的幼子高表仁。高表仁也算得上是长安城里有名的翩翩公子,长了一张容长脸,眉清目秀,文质彬彬。
他的脸上一如既往地微微笑着,只是眉头微锁,多了一份愁苦的味道。
大宁公主是杨勇的幼女,嫁与高颍三子高表仁。高颍为相近二十年,人品才干无不受人称道。连眼高于顶的杨素都当众赞扬他:“我才艺风调,优于高颎,但治理国家,远不及高颎。”
如果不是受杨勇牵连,他何至于被免官为民,连齐国公的爵位都未曾保住。
高颍的女儿嫁与杨勇为侧妃,他的三子高表仁尚大宁公主,两家关系一向深厚。当年杨坚曾私下问高颎:“晋王妃神灵附身,神灵说晋王必有天下。这可如何是好?”
高颎如雷轰顶。他追随杨坚多年,自然明白这弦外之音;他纵横官场多年,自然清楚杨坚心意已决,这番话不过是念在他忠心耿耿,有心与他网开一面。
他仍然选择长跪不起:“长幼有序,怎能废太子?”
就这样,他与杨勇同浮沉,直至深渊底部。不同的是,杨勇愤懑难平,几近癫狂,高颍却对家人说:“老太太曾劝诫我说:‘你已经富贵到顶,只剩项上人头了,当心啊!’,现在总算安心了!”
好在三个儿子外放为官,未受牵连,女儿将来如何,也是无可奈何之事了。
一家人闭门谢客,深居简出,心平气和地过日子。
满朝文武,柳述最佩服的便是高颍。
但一代权臣沦为白衣,终究令人扼腕叹息,连杨五娘都觉得有些愧对高家人,只是父皇心意坚决,柳述婉言劝说了几次后也不敢多说了。
两家渐渐少了往来。
柳家是权贵汇集的中心,曾经位极人臣的高颍沦为了平民,高家就有些一蹶不振了。
谁肯来此自取其辱?
如今柳府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高家深夜来人,所为何事?
她柳府如今又有何能力来施以援手?
兰陵公主心中苦笑连连,但脸上还是客气地招呼道:“表仁,深夜造访,有何急事?”
高表仁欲行大礼,杨五娘一把拦住:“好孩子,你我自家人,千万不要客气!有话请说。”
高表仁流露出犹豫的神情,似乎在想如何措词。
兰陵公主心中微微有些不耐,她心中的烦闷无处宣泄,对别家的痛苦实在有些无能为力了。
但礼数总不能差的。
所以她还是忍下心中不耐,柔声问道:“英儿可好?”
高表仁露出一丝痛苦神情,摇了摇头,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五姑母,我此次前来,是受父亲所托……”
高颍?贬为平民的高颍?
他为相二十年,朝中有多少人曾蒙他提拔,受他恩惠,莫非他有柳郎的消息?
杨五娘的眼睛一下子闪闪发亮,她一把抓住高表仁的手腕,急切问道:“齐国公,哦,你父亲可是有了柳郎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举棋不定
高表仁的表情不仅愕然,更有一丝怜悯,他突然明白父亲为什么会让他来走这一趟。
兰陵公主真的快要急疯了。
他摇了摇头道:“我虽然不知道姑父现在何处,但我知道他一切安好。”
他苦笑一声道:“家父虽然薄有人脉,但现在人人自危,姑父的下落更是讳莫如深,所以我们也只能问到这么多了。”
杨五娘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她紧紧抓着高表仁的手腕,喃喃说道:“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说着说着,她的泪水就断线般地落了下来,可她还是哀求地看着高表仁,无声地恳求他再多说一些,再多说一点。
一旁的柳嬷嬷先是欣喜,看见公主的模样又悲从心来,这一喜一悲之下不由泣不成声。
这么多天,也只有这个落魄的高家肯来透一点消息,肯来报一声平安。
不曾跌倒,怎看得清人情冷暖?
高表仁迟疑着:“家父嘱我前来还有一事……”
杨五娘感激涕零地抽泣着道:“表仁,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但说无妨。五姑虽然倒霉了,但也并非全无用处。”
高表仁连连摇头:“五姑,您误会了。家父让我带的话是,万万不可派人去联系汉王。”
杨五娘神色一凛:“你都听到了什么?你想怎样?”
高表仁一看公主表情,心中不由暗暗叹气:还是父亲通达人心,看来公主真有此打算。
妇人家,目光终归是短浅了些。
“五姑,父亲让我告诉您,您按兵不动,在此静候新帝发落,姑父兴许还有生机。您若轻举妄动让皇上抓住了把柄,您想想,皇上会如何处置姑父?”
“还有…… ”
他想想,还是打住了,因为他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