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唐往事之叹银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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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唐往事之叹银杏-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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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这座她时常出入的宫殿为何会令她不安?
  陈贵人在宫中匆匆奔走。她的发鬓已经散乱。她一头如云乌发披落肩上,在夜色中摇曳,她的身姿曼妙轻灵得如一缕清烟。
  突然,她听到一阵震耳欲聋的钟声。她浑身一震,身子不由软软向后倒去。
  这宣告噩耗的钟声既已响起,那大宝殿里的搏杀已经结束。
  她没有倒在花丛中,一双大手轻轻托住了她,将她紧紧搂住,抱在胸前。那人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长发,轻声安慰道:“惠儿,莫怕。一切都过去了。”
  陈惠儿像听到了恶魔的声音一般,她全身僵硬,抬起头来死死盯着那人,她声音颤抖地问道:“你,你,你究竟想干什么?”
  杨广轻声笑道:“你呀,总是这样任性。你这回若不任性,父皇还能多活几日。你向他告发我非礼,不是害了他吗?以后再不可这样了。”
  他像一个最温柔体贴的情人面对自己淘气任性的心上人般,任她闯下了天大的祸事,他也只舍得柔声责备一两句。
  他的大手稍一用力,将陈惠儿颤栗冰冷的身体紧紧贴向自己伟岸火热的躯体,他将头埋在她如玉的脖颈间,轻轻吻着,一边低声说道:“惠儿,乖,你先回去休息片刻,我晚点再过来。”
  他将呆若木鸡的陈惠儿放开,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他的脸骤然间冷落冰霜,他沉声问道:“谁?是谁敲响了这丧钟?”
作者有话要说:  

  ☆、一片茫然

  九声,九声响彻云霄的钟声清晰无比地宣告了一个天大的噩耗:皇上驾崩。
  这九声钟响也击碎了杨五娘的人生。她的夫君在清阴阁的茶寮里聆听着这一声又一声的丧钟,面如土色;而她呆坐马车里数着这一声又一声的震耳钟声,呆若木鸡。
  九声…… 整整九声,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是九声?
  她不过是来接柳郎回家,而且她已打定主意今天绝不为难任何人。
  怎么可能响起这样的九声钟响?这样的钟声她生平只听过一次。
  那是几年前母后驾崩时的丧钟,那时是八声,每一声都敲碎了她的心。
  九声,只有皇上驾崩才能敲九声丧钟,但皇上怎可能驾崩?
  那是她的父亲!她的父皇怎可能驾崩?
  怎么可能?
  她一把掀起门帘,嘶声高喊:“快!快!快进宫!”
  马夫扬鞭长啸,马车如风般向着宫门方向冲去,这是皇上为公主特制的马车,它本身就是一张御赐的通行证。
  从来没人敢惹怒车上的这位公主。
  兰陵公主听见马夫的一声怒骂:“快闪开!”然后马车突然停住,她一时不防,人几乎滚出车外。
  她勃然大怒,将帘子一把甩开,探头出去,她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她前面不远处一字排开了一队人马,马上的兵士不但冷若冰霜,而且已举起了手中的弓箭。
  而他们的利箭,根根指向的都是她。
  这九声丧钟无疑也扰乱了杨广的心神。为了这一天,他与杨素、宇文述排练多时,他们的计划,丝丝入扣,容不得半点差错。
  现在却频频出错。
  是谁这样快便得知了皇上遇害的消息?又是谁这样大的胆子擅自公开这消息?
  他是在报丧,还是在报信?
  那口巨大的青铜大钟还在余音中轻微晃荡,守钟的两名卫士还在昏迷之中,空气中还遗留着一丝淡淡的奇异香味。
  宇文化及脸色铁青地四处查看了一番,无可奈何地对杨广摇了摇头:这人手法干净,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一看就是一个训练有素的高手。
  “莫非当时还有人在一旁窥探?否则怎能这样快便得到消息?”
  “如果他在场,怎么不出手相助?”
  “这地方距离大宝殿颇远,此人莫非有盖世轻功,竟能于短短时间内从大宝殿赶到这等偏僻处?”
  宇文化及百思不得其解。
  “一定有两个人!”匆匆赶来的是杨素和宇文述。杨广关切的目光望向宇文述,宇文述的脸色有点发白。
  他们的战役已经基本结束,那逃出宫的两人按说绝无生路。
  但此刻他只觉茫然:这一战,他们算赢?算输?
  这逃回宫中的两人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这逃出宫外的两人一定会自投罗网?
  如今他们手上有的不过是两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和一个看上去懵懵懂懂的柳述。
  那该死的密诏却仍然没有拿到。
  那密诏上究竟写了什么?
  面对着杨广充满期待的目光,他只能低头低声说道:“还在追捕中……杨勇府内已经布置妥当。”
  幸好杨广有先见之明,提前将杨勇解决了,否则今日之战输赢还真不好说。
  杨坚也只是棋输一着,杨广也不过赢了一步。
  但这已足够了。
  “柳述可说了什么?”他心虚地转向宇文化及。
  “他说皇上,噢,先帝只是交付他一封已密封好的诏书,嘱他装入一个特制的瓶子,然后放入大宝殿附近的那个池塘边的一个小洞里,然后就赶紧回家。”
  “他可知道那密诏里都写了什么?”一直阴沉着脸沉默着的杨广终于忍不住问道。
  “他说他一无所知。先帝交给他的本就是密封好的诏书,他既不敢也压根没有想到要去偷看。何况皇上还特意叮嘱他不要多问、不要多看、不要逗留,东西放好就马上回家,免得兰陵公主担忧。”
  这一番话入情入理。父皇一向疼爱阿五,一惯宠信柳述,他希望这两人能置身事外是再正常不过了。
  如果柳述对这一切真的一无所知,他又何必翻脸无情,伤了兄妹情分?
  可能吗?柳述是真不知?还是装糊涂?
  密诏不知所踪,计划频频出错,他可能再冒风险?
  他摇了摇头:“严加看管,不得让他与任何人接触。”
  天色已黑,大业宫里星星点点的灯火如满天繁星。这座宫殿的恢宏精美在夜色中若隐若现,令它看上去恍若一座巨大的迷宫 - 一座既洋溢着蛊惑人心的魔力、又充满了动人心魄的危险气息的迷宫。
  他有些愁苦地看着在四周认真查看的杨素,又瞟了一眼面色灰败的宇文父子,心中充满了对未来莫名的恐惧和茫然。
  这样忙乱慌张的一夜过后,明天将会怎样?
  还有多少意外在前面等着他?
  这个连环计本该环环相扣、天衣无缝,但现在父亲驾崩的消息既已泄露,文武百官、皇亲国戚都将蜂拥而至,他们的部署马上就被打乱了。
  宫门口听说已经剑拔弩张,阿五的马车虽然被拦,但她却绝不肯回去,两方对峙着,令得前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那个刺头,肯回去才怪了!
  时间越长,流言越多,将来就越麻烦了。
  “一定有两个人。一个专司窥探,一个专司报信。他们之间一定有着特殊的传递消息的途径。所以那边一出事,这边马上就传递消息,让我们措手不及。”杨素仔细查看四周后,转身对杨广说道。他早已看到杨广看向宇文述的目光:亲疏有别,这本是人之常情。
  但如此明显,会不会令人心寒?
  不过也幸好如此,否则今天行动的失败,他就难逃其咎了。
  他心里颇有些幸灾乐祸,脸上却是一片肃然:“太子,这两人潜伏已久,恐怕一时之间也难以查出。如今宫门口已经大乱,再不开门,只怕……”
  宇文化及的脸红了:“皇上,大宝殿的里里外外都被清理了好几遍,怎么可能还藏有暗探?何况如果真有人在场,他怎能不出手相助?”
  他这声皇上叫得理直气壮,顺理成章,杨广不由微微一笑。
  的确,不管怎样,他将是这个国家的新帝了。
  杨素心中暗暗叫苦:怎么还在叫太子?
  赶紧补救吧。
  “皇……嗯,皇上,这种人受训极严,不该他管的,他绝不多管,否则极易被一网打尽。此人武功未必见得出色,但一定有着过人的柔术和轻功,能蜷身于最隐秘的角落里多时而不为人查觉。”
  “楚国公如此清楚,为什么不早说?莫非心中另有打算?”宇文化及的脸由红转青。这老匹夫根本是存心的!
  “皇上,事已至此,只有加强戒备,打开宫门,发丧,准备登基大典了。化及赶紧将大宝殿前前后后再仔细清理一片,千万不能露半分破绽。”宇文述打断了儿子的指责。
  姜还是老的辣,一不小心就被杨素这老狐狸给摆上一道了。
  但当务之急是将杨广顺利扶上这九五之尊之位,至于其它,日后有的是机会算帐。
  只是,这是一支怎样的队伍?怎能如此高效,如此默契?
  杨坚究竟还有多少棋子潜伏在这宫中,蠢蠢欲动?
  夜色中那两名飞奔的黑衣人突然停止了脚步,他们驻足细听,宫中长久荡漾着的丧钟声虽然若隐若现,却绝然逃不过他们敏锐的耳朵。
  他们脸色一变,对望一眼后立即分头离去,他们黑色的身影瞬间便与夜色交融,无迹可寻。
  丧钟响起便意味着行动取消,而行动取消就意味着他们应该立即潜隐下来,像一个普通人那样地生活。
  直到某天有人凭着信物前来。
  这一刻有多少人已藏起他们手中的利器,换上平常百姓的穿着,隐姓埋名,蛰伏江湖,等待下一次的召唤。
  一切都已结束。
  暂时地结束了。
  第九声钟响的余音似乎还在空中萦绕,所有人的眼光都震惊地转向了钟声响起的方向。
  一道黑影如闪电般地窜入清阴阁的茶寮里。
  “公子,快随我走!”那黑影以黑巾蒙面,急切地对柳述说道。
  柳述略显欣慰地笑了:“你的身手从未令我失望。你走吧,好好保护好公主。”
  蒙面人明显急了:“公子,现在宫中混乱,您还有机会。再迟,就完了。您出去后赶紧远走高飞,等待时机,何必在这里等死呢?快,快,再迟就晚了。”
  “你去吧,已经晚了,你去吧,记住我交待你的事情!”
  “公子!”
  “去吧!我不能走,我走了,就坐实了一切,柳氏一族必然遭殃。阿五与杨广一向亲厚,杨广想来不会将我怎样。”
  “您,您,您…… 唉,您怎知杨广不会加害于您?皇上怎会突然驾崩?!”
  一片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唉,你不明白,这地方外松内紧,其实隐藏着不少高手,你绝对无法将我带出宫的。”
  “你放心,我能自保。快走,再不走,连你都出不去了。记住,好好保护好阿五!”
  蒙面人一咬牙,倏忽一下如黑影般消失。柳述呆呆地立在房中,只觉月色凄凉,夜凉如水。
  他的人生从这一天将全然改变,等待着他的,将是什么?
  等待着阿五的,又会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可惜二字

  陈惠儿呆立在风中,任寒风吹乱了她的长发。三千青丝飘舞如万千狰狞的冤魂,纠结缠绕,令她心乱如麻。她呆呆地盯视着杨广愈行愈远的背影,突然发足向另一方向跑去。
  杨广的冷静温存令她不寒而栗。
  逃离的可能微乎其微。当恐惧笼罩心头时,求生的欲望会让人慌不择路,会令人丧失理智、丧失良好的判断和分析能力,会令人如一只被猛兽驱逐的小兽一般仅凭本能逃生。
  而陈惠儿此刻就是一只惊惶失措的小兽,她目视前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在小径上狂奔。
  宫中骤变,一片混乱,是她逃逸的最好时机。
  她的长发飘扬在身后,她的青色裙衫在风中飘舞,她像一个漂浮在黑夜中的幽灵,诡异,妖艳。
  突然她腿上一麻,腿一软,人向一旁的灌木丛扑去。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突然出现,一伸手将她向前倒去的身体一把拎起:“陈贵人,奴婢得罪了。奴婢送您到路口处等着。”。
  声音冰冷得毫无温度。
  转眼间,陈惠儿已经坐在了路口的石头上,身后的人早已不见。她心有余悸地四处张望了一番,却只见夜色茫茫。
  她这才定下心来,再一细想,不由惊得冷汗涔涔:呀,好险,差点就上当了。杨广这一手欲擒故纵就是要逼得她将所有的底牌亮出。
  好深的心机!
  倘若不是腿上那一麻,那最后的生门也将暴露,从此消失。
  是老天保佑?还是有人在暗中阻挠?
  皇上的暗卫真的被杨广一网打尽了吗?
  她看见她的贴身嬷嬷钱嬷嬷神色慌张地小步跑来,看见她狼狈的样子大吃一惊。
  她摇了摇头道:“什么都别说了,先扶我回去休息吧。”
  钱嬷嬷搀扶着她慢慢向清云阁走去,一路上看见许多宦官和宫娥神色匆匆地忙碌着。没有人跟她打招呼,甚至没有人对她多看一眼。
  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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