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绥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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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绥传-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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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忧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不觉已红了脸,良久方道:“离忧但凭娘娘安排。”
  咸宁便问:“你可见过当朝太师,姬若遗姬大人?”
  离忧含笑点了点头,“小女与姬大人有过一面之缘。”
  “若让他为你夫婿,你意如何?”
  离忧未曾想过她问得如此直接,一时有些愕然。
  “你只将心中所想告诉我,横竖我替你做主便是。”
  “我觉得,姬大人……甚好。”
  咸宁笑道:“既如此,我便放心了。你且回去等我消息,我这便去问问姬大人的意思。这几日在宫中倘有什么不便之处,尽管来寻我。”
  离忧答应而去。
  “去请姬大人前来。”咸宁吩咐希言道。
  姬若遗已听闻了些许风声,正思忖着要如何婉拒这场赐婚,却不曾想皇上竟将这个差使交给了咸宁。
  永安宫内,二人一时无言,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皇上一直挂怀着师兄的婚事,说你为国操劳过甚,心里总觉得对你不住呢!”咸宁突然开口,打破了僵局。
  姬若遗面无表情地望着瓶中的玉兰花出神,仿佛并没有听到咸宁方才所言。
  “我方才见了离忧公主,她的模样性情,与师兄你倒也还算相称。”
  姬若遗继续缄默。
  “师兄不愿意接受离忧,可是因为海棠姑娘的缘故?”
  “砰”地一声,姬若遗竟一下捏碎了手中的玉盏。
  咸宁一时愣住,不知这场谈话究竟要如何继续下去。
  “你可知,木恰国与大汉联姻的唯一要求,就是驸马要同公主一同回到木恰国?”姬若遗神色凄惶地望着咸宁,问道。
  咸宁缓缓地摇了摇头,“这么说,师兄若答应了这桩婚事,便要远离京城了?”
  姬若遗露出一丝苦涩的笑,“你可知,你是我留在这里的唯一理由。”
  最终,他还是没忍住,将自己心中隐忍了多年的那句话讲了出来。
  又是良久的沉默之后,咸宁方道:“师兄……”
  “不必说了”,姬若遗打断她道,“我知道你对我只有兄妹之情,我原本也只打算在你身边默默地守护你。可是,我若不走,他一定不会放心。”
  “皇上吗?”
  “他对你的爱,已经容不得你身边有我这样的人存在。”姬若遗淡淡一笑,“这也不怪他,换作任何一个人,在这种事情上,怕是也难以做到心胸宽广。你放心,我会答应皇上的赐婚。只是,我往后再也不能照顾你和胜儿、保儿了。”
  一股热泪自咸宁的眼眶流出,她分不清这究竟是感动还是留恋,抑或是二者兼而有之?奈何你我遇见得太迟,这份错爱散场之时,终不过一声叹息而已。
  来生,但愿与君,相逢未嫁时。                    
作者有话要说:  

  ☆、离愁渐远

  
  【花意疏】
  花意渐疏,一如姬若遗连日来的荒芜心境。
  不久后就要随离忧一道返回木恰国了,这周遭无比熟悉的一切也日益模糊而迷离了起来。
  他无比清楚地知道,当今皇帝面慈心狠,对自己的兄弟叔侄皆防范得紧,更何况自己这位先皇见不得天日的私生子?若勉强留在京中,也不过是苦中作乐、如履薄冰而已。更何况,木恰国国主膝下唯有一女,若自己随离忧前去另一个天地,或许会有不同的光景也未可知。
  数日来,他总是这样告诫自己。在一杯又一杯的玉液琼浆中,他仿佛已然忘却了那个月夜里着男装而来的女子,也忘记了那日屋顶之上的灿若星辰。
  本就是不应该放进心里的人,又何苦再费尽心力地去苦苦思念?姬若遗自嘲地笑了笑,穿过一片幽绿竹林,来到了一幢屋舍前。
  他推开厚重的木门,一股浓烈的药味扑面而来。
  几位婢女见他前来,齐齐喊道:“大人……”
  海棠听此,挣扎着要坐起身来,姬若遗赶忙上前止住了她。
  “你们先出去吧!”姬若遗一面吩咐下人,一面又看向海棠,道:“听说你这几日都不愿吃药,为什么?”
  海棠强忍再三,终究还是落下泪来。
  姬若遗又问:“你可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
  海棠面带苦楚地点了点头。
  “唉……”姬若遗叹了口气,“这件事情来得突然,我也没想到皇上会为我赐婚。不过你放心,我已经问过离忧的意思,她愿意带你一同前往木恰国。海棠,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海棠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这才勉强露出了一个笑颜。
  转眼到了姬若遗与离忧公主启程返国的日子,皇帝一早放出话来,要携一众大臣、后妃出宫相送,也总算是尽了君臣和兄弟的情谊。
  一大早,婢女神色慌张地跑来回禀,说海棠姑娘不见了。
  姬若遗带人遍寻不到,不禁慌了神,“她一个哑女,手脚又不便利。且不说会不会碰上那等轻薄之徒,不知她一人往后可要如何过活……”
  “大人,海棠姑娘留下了一封信笺。”丁管家回禀道。
  “快拿来我看。”
  姬若遗接过信笺,只见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惟愿君安,莫相念”。姬若遗的心一下子变得生疼。
  一位婢女催促道:“大人,离忧公主着人来,问大人一切可有安置妥当。皇上和诸位大人、娘娘们已经启行,大人不应让他们久等才是。”
  “知道了,”姬若遗小心翼翼地收起信笺,又吩咐丁管家道,“不管海棠何时回来,一定要给我去信。她的房间,要一直为她留着。”
  “大人放心。”
  姬若遗最后往竹林深处望了一眼,这才恋恋不舍地出了府邸。
  “姑娘,大人已经走了。”丁管家对着那片竹林喊道。
  藏身在一片竹海之中的海棠,这才满眼含泪地走了出来。
  “姑娘大义,着实令在下钦佩。你居然能为了不拖累大人,甘愿选择放弃富贵荣华。单凭这一点,不知比寻常女子高出了多少去。”丁管家由衷地赞叹道。
  海棠神色凄楚地望了丁管家一眼,踉踉跄跄地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这一世,足够了。有你这些日子的悉心照料,有你决不相弃的灼灼誓言,吾愿已足。
  海棠将门插上,用利刃划开了自己的玉腕。鲜血汩汩流出,她枕在他给的帕子之上,含笑入眠。
  城楼之上,咸宁怔怔地望着姬若遗的背影出神,眼中噙满了泪水。
  姬若遗白衫轻骑,转头含笑望了她最后一眼,方才绝尘而去。
  咸宁的心口骤然收紧,一股热气自胸腔内翻涌而出。她赶忙拿帕子将口捂住,不料竟咳出了一口鲜血来。咸宁心下一惊,赶忙将帕子往袖口里塞。
  梁瑾瑜顺势夺过了帕子,还故作惊讶地问道:“啊呦呦,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姬大人一走,姐姐你竟然心痛地吐了血?”
  上官凤儿亦附和道:“妾身尝闻邓贵人与姬大人感情深厚,不想竟情深至此!”
  皇上脸色铁青地望着咸宁,却并未从她的脸上看到一丝愧疚的神色。
  冯晴柔赶忙解围道:“姐姐,前几日就听说你的热症又犯了,可有找太医瞧过?”
  孙喜妹亦道:“正是呢,妾身前几日刚和裴妹妹一道,给姐姐送去了一些凉血清热的药方,姐姐这次的热毒来得着实猛烈了些。”
  皇上和咸宁依旧缄默相望。
  “果然永安宫阳气太重,”连一向事不关己的周冷秋也开了金口,“妾身先前就说,姐姐这热症若想好全,必得来我这清凉殿住上一阵,消消身上的阳气,姐姐却总是不信。”
  皇上终于开口道:“你若不舒服,回宫以后,就闭门休养吧!”
  “谢皇上。”咸宁冷冷相对。
  明明深情,可话一出口,竟都似冰雪般失了温度。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何从。倒喜坏了皇后、裴玉烟和梁瑾瑜几人。
  【却非】
  咸宁回宫后便被禁了足,日子过得倒也安静。
  忽有一日,梁瑾瑜携上官凤儿前来“探望”,满屋的清冽之气瞬间变得浑浊不堪。
  梁瑾瑜开口便道:“姐姐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人心直口快,却是最没有什么坏心眼,也不懂算计。打从入宫起,妹妹得罪的人不知有多少。论旁人,我倒是不怕的,只是着实不想与姐姐生分。姐姐虽年长我两岁,可我们好歹也算是自幼的交情。姐姐你觉得呢?”
  上官凤儿亦道:“正是正是,邓姐姐你不要与梁姐姐计较吧!”
  “放肆!”咸宁呵斥她道,“你是什么身份,竟敢与本宫姐妹相称?来人,给本宫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叉出去,让她跪在那日头底下好好反省,无谕不得起身。”
  “娘娘饶命啊!”上官凤儿连忙跪地求饶道。
  咸宁顾左右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希言和青鸾便将上官凤儿带了出去。
  梁瑾瑜定了定神,笑道:“姐姐这几日火气着实重了些。不过上官她不知礼数在先,姐姐罚了她也是应该的。”
  瑾瑜在屋内环顾一周,又道:“说了这半日话,我倒口渴了。听说姐姐这里有许多新鲜瓜果,不妨拿出来给妹妹消消渴?”
  咸宁便命人去拿瓜果。
  梁瑾瑜伸手抓了一把桂圆放在手中,咸宁便道:“桂圆性热,不可过食。”
  “不妨事,我最爱吃这个。”梁瑾瑜边说边吃,不多时,竟将一整盘桂圆全吃了下去。
  “啊……”忽然,梁瑾瑜捧腹大叫了起来。
  咸宁赶忙问:“你这是怎么了?”
  鲜血渐渐染红了梁瑾瑜的锦缎裙,咸宁忙命人去请太医。
  皇上闻讯而来,太医回禀道:“梁贵人有孕在身,原不能吃桂圆。桂圆温热活血,梁贵人又吃了许多,这才不慎滑胎……”
  梁瑾瑜抽泣不止,埋怨咸宁道:“姐姐你不是不懂医理,为何要拿桂圆给我吃,还不住地劝我多吃点?我怀有龙嗣的消息,统共就告诉了你一人。我从未想过,你竟会对我下毒手……姐姐,都怪我素日里信错了你!”
  咸宁冷冷问:“你几时告诉过我你怀有龙嗣的消息?”
  “姐姐那几日正因为皇上给姬大人赐婚而感伤不已,我便想借着这件喜事让姐姐开心一下。姐姐你是佯装不知故意害我腹中骨肉呢,还是你当日满心记挂着姬大人而没有将我的话听进去?”梁瑾瑜此刻虽身子虚弱,言语却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更加犀利尖锐。
  上官凤儿也趁机插嘴道:“怪不得,妾身原不过是说错了一句话,邓贵人竟然发了那么大的火,把妾身赶了出去。原来,你竟然是为了加害梁姐姐……邓贵人,姬大人远走木恰国,并不是梁姐姐的错,娘娘你何苦拿梁姐姐来出气呢?”
  “啪”地一声,咸宁扬手给了上官凤儿一巴掌,“滚”,她低喝道。
  “放肆!”皇上呵斥咸宁道,“你闹够了没有?来人,把邓贵人送去却非殿思过,将胜儿、保儿送去冯贵人那里。”
  咸宁不禁怔住,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对她的信任竟然仍旧如蝉翼般薄弱。别人有的放矢的一句话,在他的心中却能激起数道涟漪。
  命途兜兜转转,起伏不定,竟又将你我送回了原处吗?
  咸宁不愿辩驳,也不想再多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哈哈……”玉堂宫内,皇后、裴玉烟、上官凤儿三人围绕在梁瑾瑜的床榻旁说说笑笑,脸上不禁乐开了花。
  梁瑾瑜由衷赞叹道:“裴姐姐好计谋,要不是你教我兵行险招,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这么快就灭了邓咸宁的威风。”
  裴玉烟得意一笑,“我便说你横竖不过是少了一块肉,可却能让她邓咸宁伤筋动骨。你当初却还死活不依呢!”
  “我自然是没有姐姐这样的心胸嘛……”
  皇后但笑不语,心内也觉得玉烟此招甚妙。既解决了邓咸宁这个麻烦,又让梁瑾瑜失了子嗣,实在是一举双得。
  几人虽各怀心事,殿内的气氛却是一派祥和安乐。                    
作者有话要说:  

  ☆、闻琴解佩

  【坐忘】
  深院高阁,四面环水。竹木萧疏,寒雀结巢。满院的梨花惨惨淡淡,骨格中夹裹着静默疏离的沉香,闻来愈加令人心生悲怆。整个宫殿统共只见一个年岁尚幼的小宫女欣儿,也因犯了错才被罚至此打扫宫室。
  在咸宁的印象当中,除桐宫以外,这却非殿当属皇宫中最冷僻之处无疑。
  好在,咸宁素来喜静,初来这里便觉惬意如常。夜间,咸宁倚窗夜读,隐隐听得琴声淙淙,空灵净澈不染俗尘。她闭目静听,直待一曲终了,这才向欣儿问起方才弹琴之人是谁。
  欣儿说那弹琴之人原是先皇的彩女,名叫琴书。因她一直牵挂着宫外的良人而不愿侍寝,便被先帝降为宫人,幽禁在了这却非殿,一呆就是将近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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