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她瞥了眼于箫向上卷了两三层的里衣衣袖,“我过了年正是双十年纪,还未说亲。在家中排行第三,父母健在。因是嫡女,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养活你想来是够了。”
于箫眨着眼听着她没头没脑的话,弄不清是何意思,可听到最后一句话他却愣住了。什么叫做养活你够了?
她?养他?!
苏算梁见她呆呆傻傻的,伸手挑了下他脖子里挂着的红绳,将那块暖玉托在手里。于箫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这玉是我苏家历代家主的定情之物。”她又去怀里掏了掏,拿出一只小木盒。于箫抽出被她捂烫的手,接了过来,盒盖翻开,那里头正是她犹犹豫豫一直没送出手的那柄小巧精致的玉箫。
“喏,这个,是我给你的信物。”
她话说到这个份上,于箫哪里还能不明白。他确实想过问她要不要负责的事,可这不是没说出口嘛,她突如其来这么一下实在是如同夏日惊雷把他给震傻了呀。
苏算梁看他还是没反应,以为他这是不满意呢,急急又补了一句,“你都这样了,不嫁我嫁给谁去?!”她这么一说本来还有点温馨的气氛瞬间就开始冒起火药味。
于箫双眸瞪过来,“我哪样了?嗯?”弄得他好像嫁不出去一样。
苏算梁自知说错话,摸了摸鼻子没回答。于箫被这么一闹倒是清醒了些,沉默了会儿,问道:“你这是想负责?”苏算梁顿了顿,点了下头。于箫静了一会儿又问道:“只是……想负责?”
苏算梁一愣,狐疑地看过去。于箫咬了咬牙,好吧,是他要求太高!他将那盒子在她面前晃了晃,“什么时候?”
“……回镇上就——”
于箫双眸一亮,猛地打断道:“好!这可是你亲口说的,不许赖。”苏算梁下意识地点头,点完头才后知后觉地想到,怎么搞得她签了卖身契一样?
于箫其实心里清明如镜。若是没有这次的事,也许时间久了,没有回应,他对她的喜欢也会慢慢淡去。可现在他脑子里重复着这几月来的点点滴滴,却突然在想,如果她不在他身边,第一次他要如何面对于箜;第二次他要如何处理沈氏;这一次他会不会早就弃尸荒野?若是没有她一直陪着,他根本无法想像现在的自己究竟是何模样。
以前吧,他对她只是单纯的喜欢,如今却开始分不清是依赖多一些,感激多一些,还是爱恋多一些。他只知道,她想负责也罢,心系他人也好,他都不计较,只求她能一直相伴左右。
***
苏算梁一点也不知道他心里转了这么一大圈,这会儿把该说的说了总算意识到自己是为了什么醒的。她想起身喝水,于箫又怎么会让她带伤动手。“你别动,我来。”他走到桌前,将那茶壶拎起来,正准备倒,突然想起来这水是冷的,她哪儿能喝。想也没想抬脚就往外走,“我去烧水。”
“回来。”苏算梁赶紧喊住他,“你会吗?”
“唔。”好吧,他好像就进过那么一次厨房,“那,那我研究研究总能会的吧。”
会个鬼。等他灰头土脸地研究完说不定天都亮了。她招招手让他过来。于箫以为她还有其他吩咐,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她却只是往后艰难地挪了挪身子,拍拍那空出来的地方,“上来。”
那沙哑的上来两字不停在脑中徘徊,于箫僵了一下后就在床边别别扭扭地绞起袖子。她虽然信物送了,亲也算求了,他也应了。可是,那也不能招猫狗似地招他睡呀,他虽然也不是那么介意,可哪有男子不矜持矜持就答应的。
苏算梁其实耳朵根子也有点烫,可见对方比她还别扭,倒觉得挺有趣,眼珠子一转道:“我冷。”
于箫一听,这下是没时间害羞了。摸着她的脸,急急道:“你怎么样?是不是又难受了?”屋子里冷,他刚被捂热的手又变成冰,手感便有些烫。他扁着唇顾不得矜不矜持了,被子一掀,噌地一下就钻了进去,都不用她抱,主动就贴了上来。
苏算梁心中喜悦却有些莫名涩意。她揽过他,“我没事,你别担心。”她拨开他的额发,双唇在他额上亲了亲,“是怕你冷,我给你暖床呢。”
***
于箫昨天晚上过得就像在云上飘一样,心想事成不说,苏算梁对他的态度简直意料之外的软和,每一句话听在心间都像是吃了蜜似的。
那村子想来是离云霄城极近,昨天下午苏算梁送的信今天吃过午饭,于箫正蹲在一旁看着那妇人煎药,外头就传来马蹄和车轮子滚动的声音。他抬眸去看,只见一马车停在门外,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跳下车来。
苏算梁早上换了药,还下不来地,仍旧在床上侧趴着。那女人扫了一眼,没见到她的身影,有些
奇怪,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拱了拱手对着于箫道:“在下是云遥客栈的人,敢问苏三少可曾在此?”
于箫站起身,望了望那车厢。“她在里头呢,你有带衣服吗?”苏算梁本来那一身是穿不得了,现在里衣是临时跟那妇人借的。只是料子有些粗,容易擦着伤口,这大冬天没个炭火屋子又漏风,也不好敞着背。
“这,倒不曾。”
于箫虽有些失望,也没多为难她。苏算梁当时急着送信,就写了个地址,他也没想到那么多。“那,你先去屋里坐会儿。她喝了药,我们再走。”
“是。”那女人恭敬地点着头。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大家有没有觉得转得太生硬,或者剧情太快?
☆、一点温情满心甜
苏算梁这伤最起码也要躺上个十来半个月,于笙新婚,她不可能带伤去人家家里扰民。于箫自然不放心她一个人呆着,想了想,便还是随着她一起住在了云遥客栈的别院里头,并且按照原计划
给于笙写了信,只说让她不用等了,早些回去便好,倒是只字未提遇难的事。
于笙接到信,脸就黑了下来。先不说她娘亲给她的任务完不成,箫儿身边就两个人,可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不知归期,而且根本就没来云霄城。
若只是两三天,她对苏算梁倒是挺有信心的,可这么长时间,那姓苏的才来于家几个月,人心隔肚皮,万一箫儿出事——她怎么就一时心软同意了呢!
于笙烦躁地在屋里走来走去,陆红裳坐在一旁,见状便问道:“妻主,可是出什么事了?”
于笙顿了顿,抬眸看了他一眼,将信递了过去,“你瞧瞧。”她既然娶了他,那他自此之后便是于家人,而且她现在也想寻个人说说话。
陆红裳接过,一目十行,面露讶异,他从小到大是以大家公子的标准教出来的,就是外出,没有家中女子陪着,那也定是带着小厮外加侍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于箫的行为在他眼中已是胆大之极。“这……”
“你说说他,真是我跟娘没管好,怎么教出了这么个任性妄为之人!”于笙恨铁不成钢地砸了下桌子,“那姓苏的来了才多久,他就这么信她?!”
于笙担心他安全,陆红裳不知道于箫喜欢那侍卫,心里却想他如此行事将来万一露了出去还如何嫁人,又是将于家颜面置于何地?只是他毕竟刚嫁,有些话却是不好说,想了想,便道:“妻主莫担心,小弟既然有信回来,自然是安然无恙。我们不若明日就启程吧。去枫林镇那客栈问问两人走的方向,说不定有些线索,到时再派人去追吧。”
于笙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
苏算梁住的厢房就在当初于箫选的院子里头,而于箫则将外间的睡塌收拾收拾睡在了那儿。那本来是小厮守夜的地方,他娇生惯养自然是睡不惯的,只是心里觉得她那伤说到底也是因他而起,
而且也不愿那些小厮围着她转,没办法,只好亲自看顾着。
只是伺候病人却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苏三少是个闲不下来的主儿,让她一天到晚躺床上,动一动到处都疼的结果是她开始四处找乐子,而对象自然是时时在身边的于箫。
这天下午,吃过中饭,于箫坐到床边,一边用勺子搅搅凉,一边端着碗一口口地喂给她喝。这喂药的事儿被她逼着羞红着脸做了几天,如今倒是顺手顺脚都不用她再耍赖,面上已是镇定自若。
苏算梁撑着手半坐着,于箫将那白玉瓷勺递到她嘴边,却见她撇着嘴看着他不动,奇怪地问道:“你怎么不喝药呀?”前几天还作着让他喂呢。
苏算梁眼珠一转,将那勺子含在嘴里,又把那药碗接了过来。于箫一愣,就见她咕噜咕噜往下灌,苦得皱着眉又赶紧喝了好几口水。于箫怕她呛到,又不敢去抚着她的背,伸着手动也不是,
不动也不是,心疼地小声嗔道:“又没人跟你抢,喝个药都那么急。”
苏算梁将药碗往床边的矮柜上一放,作势要躺下。于箫右手收到一半,却被她握着手里。十指交握,她拇指指腹在他手心里轻轻挠着。那又软又痒的触感让他止不住想起那天两人同塌而眠,她身上的味道他到现在都记得清晰,脸瞬间就烫红起来。
他抬眸就见她嘴角斜斜一扬,眼带戏虐,羞恼地在她作怪的手背上拍了一下,“你干嘛呢。”
苏算梁笑嘻嘻地松开他,手一伸,环着了他的腰。他侧贴着她,仰着头,双眸映着她那近在咫尺的面容。他惊得要往后躲,她手收紧了些,他就不敢动了,低着脑袋一下一下地扯她的衣衽,嚅嗫道:“你别动手动脚的,牵着伤口怎么办?”
她以前从没仔细看过他,如今却每每见他这些小动作都觉得可爱异常。嘴角越发上扬,忍不住就想逗逗他,“你动手动脚就行了?这算不算只许州官放火?”
于箫一愣,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只见方才那衣衽被他扯的松松垮垮,里头白皙的肌肤都露了出来。他赶紧缩回手,又觉得不对,红着脸手忙脚乱地替她整整好。“我才没有,你就知道胡说八道。”说完,还不忘瞪她一眼。
那一眼瞪得她通体舒畅,“好好好,你都对。”苏算梁捧过他的右臂在他手腕处啄了一下,这下却不敢随便再动,只松开他,撑着脑袋侧躺好。她虽然觉得成亲前毛手毛脚调戏调戏过过瘾没什么,可大事却一定要留到洞房的。
于箫见她闹完了,拿着药碗准备出去。苏三少本来就闲得发慌,怎么会轻易放他,伸手就去勾他小指,晃了晃,“于箫,你娘给你取了个箫字,是不是还会箫乐?”
任谁听都知道她这是没话找话,于箫却好脾气地又重新坐了回去,只摇摇头,“不会。”
“那你怎的不去学?”
“唔。”于箫被噎了一下,他不是不会箫,他是应该说琴棋书画他样样都学了可样样都不行。苏
算梁挑了下眉,突然拍拍他道,“你去找根箫来,我教你。”
于箫别别扭扭地不想去,可她来了兴致怎么可能改不住,见他不愿,好话说尽哄着他去,这结果嘛,自然是他败下阵来。只是——
于箫手中握着箫,用了力气吹,可那音依旧时虚时实,刺耳得很,更不要说连成调了。他显然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像样,吹不下去了,瞥了眼苏算梁郁闷的表情,脸上有些臊,“我就说不学的,你还非要教。”
“我哪知道教了你两个时辰,你连个音都吹不准。”她摇头晃脑,困倦地打着哈气,被那魔音一阵洗脑,这会儿倒是想睡觉了。
苏算梁这话鄙夷意味太浓,明显是说他笨呢。于箫没好气地瞪着她,哼声道,“明明是你教不好,还赖我。”
她也不是真怪他,本来就是打发闲暇的,一扭头见他咬着唇忿忿不平的模样,便哄道:“是,赖我。你也不用学,反正我会,你想听我还能不吹吗?”
于箫脸红红的,嘴角勾了勾。以前,她才不会这么顺着他呢,现在倒是哄着一出是一出的。他心里甜滋滋的,觉得就这么两个人在这里多住几日也无妨。
***
苏算梁的伤十来天好的也差不多了,于箫不说要走,她自然也没什么意见,这一待竟整整待了一个月,回到于府的时候已是二月中旬。
于笙在枫林镇的客栈里头自然是没寻到什么线索,无处可找只好回家等着被骂。幸好于箫还知道给家中报信,得知他安然无恙,母女两个也算松了口气。只是于笙劈头盖脸的那顿骂还是没逃掉,于溪则一整个月没个好脸色。
这一日,两人刚到于府,于箫就被自家娘亲给叫去了,而苏算梁却被于笙给请去了。于溪这次是真被气上了火,于箫一进书房,她手上的茶盏就往旁边砰地一放,那茶水洒了半杯,指着他的鼻子就骂:“你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你这是离家出走跟人私奔呢!”
于箫低着头,“娘,我错了。”
于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