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新友
夏日的尾巴一点一点溜走,暑假就要结束了。
木小树的整个暑假一半贡献给了那场来势汹汹的大病,另一半消磨在了南部山区的小山坡上。
每一次到南部山区,她都能碰到来找灵感的祁缙谦。两个人的相处安宁而默契,有时候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天南海北无所不侃;有时候她坐不住起来闹腾,他则在一旁好脾气地边笑边摇头;有时候她直接睡倒在榕树下,醒来时身上盖着他的衬衫,脸上扣着他的大草帽。
大部分的时候,两个人都不说话,一个坐着拿铅笔涂鸦,一个站着在画架前勾勒线条,一个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她想看他以她为灵感设计的建筑,可总是被他巧妙地推辞过去。久而久之她不由得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形象太失败,设计出来的建筑对不起人民大众。
他难得地大笑起来:“要对自己有信心。就是因为你的形象太成功,我才不敢草草收尾。等我把它完成,一定给你看。”
然而直到暑假最后一天,她也没有等来他的大作。
晚饭后,几个女眷在前厅唠嗑。因假期即将结束,二姑姑和两个表姐也准备离开N市,于是这场话家常便成了临别欢送前的最后一次合家聚会。
二姑姑的心思一直都没有从那场晚宴中移开,她亮眼放光地说:“哎呀那天晚上果然来了不少青年才俊呢,洛琪有没有看对眼的?”
木洛琪不动声色地揉了揉太阳穴,笑得明媚而得体:“那些青年才俊哪里看得上我,倒是叶子和安妮得了许多精英的青睐呢。”
木小树的半边牙都酸掉了。呵呵,你就装吧。
然而木洛琪的一番话在木心蕊听来极为受用:“是呢,那位祁家的独子看上了叶子,整个晚上都在和她聊天呢。据说祁先生是一位才华横溢的建筑设计师,在英国工作呢。”
瞬间,戚叶子红了脸,戴安妮青了脸。
木小树无语地抚额,姑姑诶你弄错主语和宾语了,是两位表姐缠着祁先生,最后逼得他不胜其烦跑到无人问津的角落和她这一只小虾米聊了半晚上的天。
林素音呷了一口茶:“祁家不是阖家移民到加拿大了么?祁先生既然在英国工作,只怕待在国内的时间不会多。”
木心蕊不高兴了:“叶子嫁过去,他自然在国内的时间就多起来了。”
木小树和木洛琪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低头喝茶,以掩盖脑门上簌簌下落的黑线。
叶淑华捂嘴笑了起来:“小妹,祁先生还没同意娶叶子呢,你这发的哪门子火?”她转头问戚叶子:“叶子,你和祁先生相处得怎么样了?”
被点到名的戚叶子支支吾吾起来:“这几天并没有看见他……”
木心蕊说:“二嫂,祁先生什么人物,自然深居简出,不是那么好见的。”
木小树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南部山坡上祁缙谦戴着大草帽,一身休闲装的样子。他实在不像是深居简出的人啊……
这个妇女座谈会实在太过无聊,木小树和木洛琪双双找了个借口退席了。
夜还漫长。
新学期拉开了帷幕。木小树回到了久别两个月的校园。
新的班级,新的同学,没有罗洋洋的聒噪,没有程弋阳的白眼,木小树觉得人生好寂寞。
高二文理分科的第一节数学课,木小树的名字就被全班同学牢牢记住了。
教高二(10)的数学老师是个刚毕业出来没几年的年轻人,但由于他出色的数学教研能力被破格提升到高二年级任教并兼任高二(10)的班主任。他姓韩,喜欢学生们称他老韩。
老韩人长得文文弱弱,实则是一只笑面虎。他教会了木小树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
第一节数学课,木小树照例像以往一样趴在桌面上对着本子涂涂画画,忽然前座的男生转过头来和她打招呼。
“嘿,我叫陈祖平,你叫什么名字?”
木小树抬头,小声地回答:“我叫木洛芬,但是亲近的人都叫我木小树。”
陈祖平看到了木小树的画,惊叹道:“你画画得真好,这画的是谁啊?”
木小树还来不及回答,就听到讲台上的老韩冲他们这边喊:“那边两位同学,你们在聊什么呢?”
木小树和陈祖平赶紧噤声。
“看你俩笑得那么开心,站起来跟我们分享一下吧。”老韩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木小树和陈祖平只好在大家好奇的目光中站了起来。
老韩吩咐:“你们刚才在底下说什么,大点声说给班上其他同学听听。”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低下头装死。
“哦?不想说吗,那我考虑一下是不是要你们把课本抄十遍。”老韩的声音里有危险的味道。
木小树还想继续装死,不料前面的的陈祖平开口了。他对着教室的空气大喊:“嘿,我叫陈祖平,你叫什么名字?”
一片哄堂大笑。老韩依然笑得温和:“第一节课就开始勾搭女生了,不错不错,有前途。”
大家又笑起来,一边笑一边用期待的目光瞥着木小树。
木小树认命地大声说:“我叫木洛芬,但是亲近的人都叫我木小树。”
陈祖平:“你画画得真好,这画的是谁啊?”
一群人竖着耳朵等木小树的回答,连老韩都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木小树的头顶有一群乌鸦飞过,她该答什么?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下说这画的是她初恋吧。于是她恶向胆边生,对着陈祖平的后脑勺喊:“画的是韩老师呢,你看帅不帅?”
教室的屋顶差点被同学们的笑浪掀翻。
陈祖平的反应很快:“哇,帅爆了,宇宙无敌霹雳帅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老鼠见了会打洞。”
同学们已经笑疯了。
陈祖平又不怕死地补了一句:“但是跟我比起来,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怪叫声中,老韩微笑着拍了拍桌子:“那么,帅气的陈祖平同学以及未来的画家木小树同学,明天上课前把课本抄十遍送到我的办公桌来吧。”
一道闪电劈过木小树的脑袋,这老师太阴险了,不是说了就不用抄书的吗?
“哦,还有,木小树同学,你再多交一幅我的画像吧。”老韩说,“记得要把我画得比陈祖平同学帅。”
木小树在一浪高过一浪的笑声中蔫菜了。
“好了,大家放松过了,现在继续开始上课。”老韩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起来。
木小树默默垂泪,其实她就是一调节课堂沉闷气氛的炮灰么……
很快,木小树便和周边的同学混熟了。她的新同桌是一个美丽的女生,全身散发着一股高贵冷艳的气息,与她的名字高泠有着无与伦比的契合感。她的前座是一对性格迥异的基友,左边那只是木讷寡言的忠犬泰和,右边那只就是风骚脱线的霸王花陈祖平。加上她这一棵吊丝小树,完满地组成了无厘头四人组。
木小树觉得自己终于不用再受程弋阳自带学霸光环的压迫,即将迎来新生时,月考的车轮轰隆隆滚过,碾碎了她的一颗琉璃心。
她身边的这三位居然都是典型的深藏不露。比如她旁边的高岭之花在第一次月考拿下了班级第一,还有那只说话永远不超过十个字的泰和是一个地理狂人,就连整天把美女漫当命根子的陈祖平也能把一摞数学卷子唰唰唰全部做出140分以上。
木小树觉得现实好残酷,自己好捉鸡。
月考分数出来后,木小树被老韩叫到了办公室。
木小树看着老韩/正对着她的成绩表皱眉深思,不由得心里惴惴。
半晌,老韩抬头看着她,眼里有一抹说不出的情绪:“小树啊,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所以数学才考这么一点点?”
木小树的成绩表里语文英语文综的分数都很漂亮,唯独数学,60分。
面对老韩的质问,木小树险些潸然泪下。天知道她是有多努力才考到了60分,她花在数学上的时间是其他科目的总和好么。
她哀怨地看着老韩:“老师,这次月考的数学分数是我进入高中以来拿的最高分。”
老韩:“……”
低落的情绪一直延续到了放学,连左重插科打诨也激不起她的斗志。
左重一边单脚划着单车一边看着路边一脸生无可恋表情的木小树,不满地嚷嚷:“不就是一次月考么?你数学再差能有我差?老子数学150分的总分才考了72分你摆这一张臭脸干嘛呢?”
木小树终于有了一点反应。她悠悠地转头看了眼左重:“你怎么不去死一死?”
好半天左重才反应过来:“难道……你数学分数比我还低?”
木小树黑着一张脸没反应。
左重激动得仰天长啸:“啊哈哈哈哈老子的分数居然比你高啊哈哈哈!”
“滚!”
回到木宅的木小树被院子里的杨伯叫住。
“洛芬,等一等,这里有你的快递。”杨伯丢下修剪花草的剪子,颤悠悠地往她这边跑来。
木小树狐疑地接过快递,实在想不出来谁会给她寄快递。
快递的盒子上写着:木洛芬亲启。邮戳显示的是英国。她晃了晃盒子,里面有个硬梆梆的东西随着她的动作轻轻作响。
她索性坐在草坪上拆开了快递。盒子里是一个用牛皮纸包得整整齐齐的四方形的木板。她撕开牛皮纸,只见那木板居然是一副装裱好的画,画上是上了色的建筑。简单的淡青色将原本纤细古典的建筑晕出了欢快的气息,像雨过初霁的青草,像微风中的一片嫩叶,像东风初起时山坡上的一棵小树。
盒子里还有一张小贺卡,纸片上有几行清俊的钢笔字:
祝 木小树十六岁生日快乐。
Jim。 Qi
天呐,她竟然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她激动地捧着画,心里像有一千只小鸟在扑棱着翅膀,幸福得马上要飞起来。
他知道她叫木洛芬,他知道她叫木小树;他知道她在哪里念书,他知道她住在哪里。
他还知道她的生日。
可是,她只知道他姓祁,是一个贴着商人标签的建筑艺术家,是一个迷人的绅士和大男孩,此刻远在世界的另一端。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 女勇士
十月,K大附高迎来了一年一度的运动会。
每年运动会,文科班这个以女生为多数成员的群体总是很伤脑筋。这个苦恼在高二(10)体现得尤为明显。在这个男生仅占女生人数四分之一的班级,注定有很多项目没有人报名,也注定有许多妹子要被当作汉子来使。
像泰和这样看起来孔武有力的沉默汉子无疑是被拉走作替死鬼的最佳人选。
班长一下课就窜到泰和这桌来:“泰和同学,过来填一张表。”
木讷的泰和茫然地抬起头看了一眼热情的班长,嘴里无意识地应了一声:“啊?”
班长把比塞进泰和手里:“来来来,把这个勾一勾。”
泰和听话地“哦”了一声,看也不看就在“男子5000米”一栏打了个勾。
班长看到泰和如此可人的模样,不由心花怒放:“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也一起勾上吧。”
泰和:“哦。”
班长捧着报名表乐颠颠地走了。
在一旁观看泰和失足全程的陈祖平啧啧称奇:“同桌,你这么好骗以后在这个复杂的社会怎么存活哦?”
木小树白了陈祖平一眼:“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泰和小朋友被骗,太不够意思了。”
“你懂个啥?我这是在锻炼泰小和拒绝人的魄力,要让他尽早知道傻傻地答应一切最终是会受伤的。”陈祖平义正词严,“与其让他在社会上饱受欺凌,不如就让他在这里吃一吃苦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同桌你说对不对?”
泰和赞同地点了点头。
木小树默默地垂下脑袋,决定以后再也不管人家好基友的闺房之乐了。
“不止我。”泰和缓缓地说,“我勾了,很多。”
“啥?”陈祖平没听明白。
“我把你的,也勾了。”
陈祖平傻了一样待在原地不动了,他正在努力消化泰和的每一个词。
木小树忽地又来了精神:“诶?你把霸王花要参加的项目也勾上了?哇哈哈哈你帮他勾了啥快说快说。”
泰和认真地思考了一瞬,然后答道:“我勾了,标枪,铅球。”
“啊哈哈哈哈,花儿你有铅球重么你?是你丢铅球还是铅球丢你?”木小树笑得手舞足蹈。
陈祖平彻底黑了脸:“泰小和,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民主?你这种替同桌做决定的行为叫做独/裁,是被世界和平唾弃的你懂不懂懂不懂懂不懂……”
“啪”地一本书砸到了陈祖平的脑门上,止住了他的尖叫。
高泠瞥了他一眼:“吵死了。”
陈祖平捂着脑袋欲哭无泪:“高美人,我的心都被你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