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对俘兵编制和放归,比如科举,比如募兵。
“你很适合当皇后。”
“古代不是后宫不能干政吗?你不如直接说我适合当皇帝。”
“古代?”对慕成雪时不时冒出让人费解的话,梁玦适应的很快,“原来你野心这么大,想当皇帝不是不可能。”
“别,这劳心劳力的活儿我做不来。”
“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到你这里就成了苦力了。”
慕成雪又给他打开一本:“赶紧批吧。”
田叔在一旁,终于明白每次皇上说的“他”是谁了。他是看着皇上长大的,原来一直在左右皇帝心绪的是这个早前的慕公子,今日的正宫娘娘,怪不得每次慕家的事,皇上都如此上心。
很久没见皇上这么轻松了,自从开战,皇上面色未变,可他知道,皇上心里没有好过。
现在皇上跟似嗔似怒的正宫娘娘有些笑有时微恼,羡煞旁人,让人不忍心打断这样美好的画面。田叔一直希望有个人能让皇上不再郁郁,看来皇上找到了。
慕成雪第一次去见柳云他们诸将时,只单独见到了柳云,确实,大家都以为慕元帅殉国。她突然出现,肯定引起不小的骚动,事情就难办了。
柳云如见鬼般的神情她预料到了,幸好她着了一套男装,不然又是一番解释。
别叙过后,慕成雪问道:“你们一共被关的几个人?”
“带上我一共六个。”
“其他人呢?”她记得她的帐下猛将十个。
柳云哀叹:“都战死沙场了。”
“你可见到了孔休他们?”
“我们六个关在一处,未见他人。”
“你放心,我会救你们出去的。”
柳云问她:“你怎么活过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此事说来话长,我会想办法让你和孔休他们一起,若我布置好了,会带你们一起走的。”
慕成雪将一把锋利短刀交给他,让他护身用。
过年时,梁玦忙着和众大臣普天同庆,慕成雪叫来七七说让柳云他们叙旧,把关押的众文臣和武臣放到了一个地方。慕家的人没找到,包括小兽和慕元清都无踪影。
第二次见柳云时,柳云红着眼睛告诉她,焦仲将军不愿降梁,已在狱中自尽。她恨不得杀了自己,为什么要给柳云护身的东西。
她不能再等,梁玦答应她会放了他们,谁知道是什么时候?怕到时放的只是一堆白骨。
半个月后,上元佳节,梁玦要在十六日陪她出宫,可是她不依,非要在十五日出宫,他拗不过她,在十五日夜与她乔装打扮,出了宫门。
勉强打起精神逛花街,发现梁玦也心不在焉的,见他一直捂着胸口,问他怎么了,他说没事,旧疾而已。
带兵打仗受点儿伤正常,她没有在意,继续在人群中乱撞。
隐约的琴声吸引了她,挤到卖乐器那里,原来老板既卖艺也卖琴箫,众人可以随便点曲子随便选乐器,他若奏不出来便将此乐器送与那人。这老板倒是挺有胆儿,不过琴艺真不怎么样。
“远不及无忧。可惜了,好久没听无忧的琴曲了。”
“想听曲子?”
梁玦拿起一管箫吹了起来。老板停了下来,吵闹的人声也停了下来。
箫声低沉婉转,忽而有皓月当空的高远,忽而有飞雪千山的悲凉,忽而有一人独钓的孤寒。
慕成雪从不知道他也会这种东西,只是他的箫声让她听着如此心疼。
会乐器的男生真的会加分的。
不过,慕成雪的眼里只有遗憾。
一曲未完,她转身流入人海中,不敢再看他的双眼。
梁玦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她恢复了平静,没有挣开他牵上来的手。
河面上一闪一亮的花灯吸引了她,她买了一盏荷花样式的,点亮了蹲在河边放到了水中:“闭上眼睛,快来许个愿吧。”
梁玦自是不信这种东西的,见她兴致颇高,随她许个心愿。
“只可惜刚刚买少了,要是再放一个成一对儿一定灵的。你也放一个花灯吧,咱们再许一次愿。”
梁玦努力挤出一抹笑意:“是关于我的吗?”
“你怎么了?额头上都是汗。”梁玦脸色苍白,似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我没事,走了这一会儿,热了。你在这里别动,我去买花灯。”怕她听到声音,梁玦走得稍微远点,咳嗽起来,抬手时见手上沾满了血,找了个地方清洗干净,拿着跟她先前一模一样的花灯来到河边,却不见她的踪影。
梁玦眼中暗沉下来,慕成雪,我不会再给你机会。
桃花渡,因其三月桃花满江水而得名,从这里出梁都的商人和旅客络绎不绝,今日上元佳节,更是拥挤。
慕成雪一路不知撞了多少人,也不管别人吵嚷什么,狂奔到渡口。柳云在等着他。
“人都齐了吗?”慕成雪扶住柳云大喘气。
“诸大臣已经上船走了,郑家人不知转到何处,未防我们目标太多,少良他们已经在船上等我们了。”柳云拉着慕成雪要走。
柳云办事周详,她放心,至于郑家人,他们是害她爹的帮凶,她还没找他们算账呢。
但她来渡口,是为了确定柳云他们能安然离开,送他们最后一程,以后山水迢远,相见再难。
她还没想这时走,因为难保梁玦不会找到他们,他这个帝王能一路走来,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到时候他们就真完了。况且,她还没有找到她的两位姐姐。
对柳云摇摇头,劝柳云赶快上船。这样,她及时赶回去见梁玦,能多掩饰一会儿。
柳云不懂她为什么不走,“我在这里等你就是要你和我们一起走的,你留在这里太危险了,所有人都知道你已经战死,何不和我们一起走?若慕家想从头再来,我们誓死追随。”
“你放心,我有法子脱身。现在不行,等我的事处理完,我去找你们。”
“那去见见少良他们道个别吧。”
慕成雪点头,与柳云打算上船。
“慕延瑞,你食言了。”
突来的声音让慕成雪心惊,与柳云回头时,只见梁玦站在夜风中,衣袂浮动,如盛怒的猎豹,锐利的眼睛漆黑如墨,紧盯着手中奋争的猎物。周围静止,空气如被冰霜凝固了一般。
慕延瑞是她的小字,只有小时候她的父母亲这样叫过她,因为她出生那天,白雪纷飞遮盖了万里江山,那时的慕王爷觉祥瑞无比,为她取小字延瑞,希望她瑞气延年。
她来不及考虑梁玦怎么知道她的小字,一时被梁玦镇住,这样的梁玦她未曾见过,仿佛带着毁天灭地的决心。她不自觉地将柳云拉到身后。
梁玦看到她和柳云交握的一双手,微眯眼眸:“过来。”
他的声音平淡,但是向来无畏的慕成雪害怕了,那声音里携夹的风雨欲来的怒气,她听得出来。
她思量片刻,挪动了脚步。柳云一把拉住她。
“过来。”梁玦已经不耐烦了。
柳云将慕成雪拉后,“梁玦,你若还念旧情,就该放我们走。”
“我们?”梁玦面色如水,波澜不惊,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胆战,“再不过来,我不知道你们的一双手能不能保住。”
梁玦说完,一支箭冲柳云拉着慕成雪的手臂而去,柳云手一偏,虽没全中,擦过的手臂还是渗出了血,熙熙攘攘的渡口霎时清理的干干净净。
慕成雪赶紧查看柳云的手臂,还好,不严重。
“梁玦。”恨恨地吐出这个名字,够了,够恨你了。
梁玦也不恼,指指胸口,好像在跟人聊今天的天气不错一样,“下一次就不是手臂这么简单。”
他的话虽然波澜不惊平平淡淡,但慕成雪知道,他已经发怒了,他会杀了他们的,连带着柳云和她,她甚至可以毫不怀疑地说,他会不放过任何一个人乱箭射死他们的。
稳定心神,她不是十八岁的小姑娘,她是立于朝堂敢跟郑国公针锋相对的四品大夫,她是沙场之上敢奋勇当先的慕元帅,她怕谁。给自己壮壮胆,她还是不自觉地松开了与柳云交握的手。柳云的眼中黯淡下来。
“你说的事,我可有不答应的?”梁玦反问。
“你以为我会信吗?我会信一个在我身边潜伏十年,算计了所有人的一个人吗?”
“原来在你眼中,我就是这样的……”不是他不解释,她慕成雪是唯一一个
他想要解释的人,可笑的是他解释什么都不会有用的,真是可笑。
“是,就是这样的一个卑鄙小人。”慕成雪也不知道怎么了,每次和他吵忍不住说一些两败俱伤的话。一定是因为他骗过她,嗯,就是这样,一定不是因为被自己心上的人欺骗才会更痛的。她再次说服自己,看着他疼,看着他萧索的身影,她会开心的,会很开心。
“好,很好。我还怕什么?”梁玦闭上眼掩去那抹哀伤,睁开时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帝王,“梁国武烈帝梁玦,于武烈元年上元佳节遇佳人慕延瑞,一见倾心,念其品行端正,贤良宽仁,温文得体,敕封尊金圣瑞成武宗皇后,十日后祭天封后。”
他在脑中勾画过无数次的诏书,就在今日宣读吧,免得又出什么事端,他不会再给她时间,也不再给自己解释的时间。
就这样吧,因为他没有想到他也有怕的时候,看着她与柳云挽着手打算登船,他知道他等不及了,她竟没有一丝犹豫,要跟别人走。她离开他,哪怕是想到这样的字眼,他已经无法忍受。
这么奇异短暂的爱情,这么草率的封后,旷古至今,史书上他武烈帝梁玦是第一人。后有野史载,武烈帝与武宗皇后早就暗通渠道,珠联璧合了,于上元佳节幽会被人认出,雄霸天下的一统帝王居然跟风流少年一样跟佳人幽会?一来武宗皇后当时身着男装武烈帝肯定怕被误会是断袖,二来为了化解偷会尴尬,才草草宣召。因为据之后的正史载,武烈帝对武宗皇后只有一个字:宠;两个字:独宠;再多一些,有人就会暧昧地偷笑:椒房独宠。
慕成雪慢悠悠地吐出三个字:“你做梦。”
“是吗?”梁玦一挥手,渡口一阵响动。
满载离国文武百官的船只一一停靠在渡口,船上站满了威严的梁国禁卫军。而七七全身被捆着绳索,欲言又止。
“将他们全部押到刑部,严加看管,敢有反抗,格杀勿论。”有官员冲着往河里跳,禁卫军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尸首也好好地护在船上。梁玦面不改色:“送皇后回漪澜殿。”
“你够狠。”慕成雪甩袖把侍卫挥开,她不走的话,他们该怎么办?她是最后一个人,最后的希望。“我自己走。”
柳云想要拦住她,被侍卫架开。
她知道柳云他们一定有很多的疑问,她没来得及说,只能让他们自己先猜测消化了。她背对着梁玦向柳云无声地发出两个字:等我。
走到梁玦身边时慕成雪轻声说:“你从不知我要什么。”
梁玦亲眼见她上了马车,自语道:“你怎么知道我不知,你又何曾真正的体谅过我的心哪怕一回。”
田叔见皇上又冒出冷汗,上前扶住:“皇上快回吧,今日是十五,你的心痛又犯了。”他有些怨恨那个皇后,皇上明明身体不适,还非要出来,出来玩就玩吧,捅出了这么大个篓子。皇上比没有遇见皇后的时候更受罪,还不如没遇见过这个慕成雪呢。
他扶住身形晃动的皇上,只走了一步,皇上就晕倒他身上。
☆、新婚
慕成雪回到漪澜殿,还是坐在那个窗子前,今年的雪比往年的都多,刚过完上元佳节,又下起来。
上一场的雪还没化,这一场接着飘起来,飘在空中如羽毛一样,压在树枝上却是千斤,外面小一点的树枝不堪重负,断了不少,她数了数,加上昨天的、前天的、大前天的,有三十几根。
“红鸾,又有一根被压断了。”
红鸾红了眼眶,舀了一勺汤喂到她的嘴边,“皇后娘娘吃点吧。”自从娘娘回宫,诏书下来,她们若敢称呼不敬,要杀头的,是皇上亲自下的命令,说让姑娘提早适应。但是娘娘不知为何,全身无力,外面有人传娘娘是个瘫子,说这话的人都被午门斩首了。之后再没有流言。
她摇摇头,“我出生的那天三年未下过雪的离国突降大雪,连下七天七夜,比现在还大还厚。”
红鸾放下汤水走出去。
“娘娘要不要看书?写字?”尽管屋中地火旺盛,凝霜还是拿了件锦袍给她披上。
“你们随便找一本诗词给我读读吧。”
红鸾焚上荼芜香,添上暖手炉放在身边,凝霜找了一本《风帘措》读起来,居然是情诗集。
“旧时春半醉春眸,今唯镜前红妆瘦。一夜倏忽风雨来,思君……”
“都出去。”皇上怒喝着进来,红鸾和凝霜不敢怠慢,跪下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