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番来袭的人都是血幽灵,诸位还是小心为好。血幽灵分开之时每一个人都是高手,和并在一起更是心意相通。”
“好,经此教训,我们定然会小心。”
薛灵儿颔首一笑,眼前人影闪开,眨眼间便没入了周围的林子中不见了踪影。薛灵儿偏头看了墨白一眼,只见墨白苦笑了一下。
“果然不愧是风无的人,这些人若都是放在江湖之中,在年轻一辈定然是佼佼者,也会声名远播。”
“但他们选择了留在风无。”
“就好像夜刃之中有很多人甘心留在夜刃一样。很多时候,威并不能够让人眷恋。如此看,夜刃与风无倒有相似。”
薛灵儿微笑着点了点头,一面走着一面对墨白道:“虽然夜刃创立于薛家之手而风无是萧家所创,但他们最初的立意都相近于为君之道。”
“为君之道如何?别忘了,一将功成万骨枯。”
墨白出身江湖,自然对朝中之事知道的并不是太多。薛灵儿则不同,她熟读夜刃卷宗,又长在玉陵王府,是前朝皇族遗民,自然会耳濡目染很多事情。
“是啊,那皇座之下不知埋葬了多少白骨。”薛灵儿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不过,为君之道在于恩威并施,仁者得天下。登上皇位的过程也许是很残酷,但只要登上皇位之后以仁治国,这皇位还是能坐长久的。”
“比如现在的皇上。”墨白点头赞同薛灵儿的话。
当今大殷国君萧衍是踏着手足白骨登基的,这在大殷乃至外邦都不是什么秘密,但至今大殷也是一派昌盛的景象,并没有起什么太大的风波,这其中的原因恐怕也就是萧衍懂得仁以治国吧。
想了想,墨白忽然开口道:“若是萧策成为君主,会怎么样?”
他?薛灵儿愣了一下道:“萧策当然会是一个好君主,只是……”
“什么?”
“墨白,我并不希望他成为大殷的君主。”薛灵儿垂下眼眸,轻悠悠的叹了一口气。“如果他变成了大殷的皇上,要面对的就不只是大殷了,还有昭国的势力,还有蛮戎,还有突厥,还有朝中那些明争暗斗的势力。墨白,人一生能有多少时光呢?”
九五至尊,高高在上,在薛灵儿看来不过是在浪费时间。墨白也跟着笑了起来,这丫头的想法从来都与众不同,这番话从薛灵儿嘴里说出来,他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只是可惜,萧策怀璧其罪。”墨白也感慨起来。
“你查到了太子有问题?”
“上一次追查昆仑奴的事情隐约有了一些眉目,所有的迹象都隐隐的指向太子。还有你之前人还没有到临源,就三番五次的被人刺杀,现在想想,的确太子的可能性最大。”
可怜了萧策一颗赤子之心待他,为了守护萧诚,几乎到了不惜自己性命的地步,想不到,到头来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薛灵儿,你一直都很聪明,可惜啊可惜,就要天妒红颜了。”忽然一声大笑从周围传来,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仿佛天地之间都充满了这样的声音。
薛灵儿顿时觉得耳膜被震得生疼,第一反应便是用手捂住耳朵。墨白忙运了内力抵御住这声音中带着的内劲,一把拉过薛灵儿护在身后。此时一面是峭壁,另一面是深渊,这袭击者倒是很会选地方。
“是什么人?”过了好一会儿,那声音才消失,而薛灵儿的耳朵已经被震得嗡嗡发响,连听声音都有些艰难。
墨白摇了摇头,又想起什么似的对薛灵儿道:“应该是江湖之中老一辈的人了,擅长狮吼功。”
薛灵儿垂了眼眸想了想,道:“一声长啸震九天,他应该是啸九天。”
“啸九天?”墨白神色一变,重复了一句。“江湖传说啸九天早已经死了。就算是不死,也应该有八十高龄,如何还能这样中气十足?”
这狮吼功与其他的功夫都不一样,随着修炼者慢慢变老,中气会越来越弱,狮吼功的修为也会跟着减退。虽然不至于完全废掉,但绝对不会如现在这般强盛。
“也许是他的后人徒弟也说不定。”
“不可能。以他方才所表现出来的,内力至少也是五十年的修为,除非啸九天将毕生的功力传给他,但也不过勉强四十年的功力。”墨白皱着眉头道。
薛灵儿沉思了一会儿道:“那么萧策的内力有多少年的修为?”
萧策?对啊,萧策的内力便不能以正常的方式来衡量,如此说莫非这个人与萧策一样,得到了什么能够提升几十年内力修为的秘法?
“他与萧策的情况,很像。”墨白一面说着,一面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如果与薛灵儿的猜测一样的话,这个人不但很年轻,而且身上还带着五十年的内力基础。一旦动手,墨白必败。
薛灵儿陷入沉思之中,全然不顾危险就在身边。
从来没有人知道,萧策为什么会有那一身身后的内力,也没有人知道千夜之王师承何人,竟有那一身出神入化的招式,仿佛萧策出现在世人眼中便就是如此的。曾经偶然间薛灵儿问起,萧策也只是浅浅的应了一句,师承苏家。可具体如何,没有人知道。
“小心。”墨白的瞳孔骤然放大,一把拉过薛灵儿,险险躲开对面人伸过来的手。
踉跄几步,两个人都被逼在了悬崖边上。对面,仍旧是一个人,带着面具,负手缓步走来。每一步都走的很缓慢,却犹如每一步都踏在薛灵儿和墨白的心上,让他们的心忍不住跟着颤抖。
“交出她。”那个人抬手指着薛灵儿对墨白道。“能够躲开我的手,你的身手和习武的天赋都不错,我不想杀了你。”
“很可惜,想要得到她,你必须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薛灵儿向后退了两步,暗暗朝着身后的深渊看了看。石壁上横生着数,相互交错着挡住薛灵儿的视线,但饶是这样,深渊的深不见底还是让薛灵儿狠狠的晃了一晃身体。
“怎么?打算跳下去?”带着面具的人似乎被勾起了兴趣。
“看样子你是打算生擒我回去。”薛灵儿故作镇定的笑道。
带着面具的男子不置可否,仍旧安静的等着薛灵儿的下文。
“让他走,否则,我真的会跳下去。”薛灵儿笑意盈盈的看着对方。“我想,玉陵郡主的说一不二你是见识过的。”
沉默充斥在两方之间,直到一声惨叫如一把利剑,将这沉默刺破。而后,接二连三的响起惨叫声,就在他们不远处,听得人毛骨悚然。
薛灵儿的脸猛然变得惨白,她没有猜错的话,那些惨叫声应该是那八个风无中人发出的。想不到这人手下人的实力竟然能够胜过风无刺客。
“让他们住手,我跟你走。”薛灵儿开口道。
一面说着,薛灵儿一面取了一颗金色六棱形的药丸捏在手中。转手,将寻常时候服用的清风拂柳放入口中。
“墨白,到突厥等我。”薛灵儿对墨白低声道。
墨白诧异的看了薛灵儿一眼,眼睁睁的看着薛灵儿的面庞在眼前放大,最后唇上一阵温热的触感,继而一颗药丸顺着薛灵儿的气息滑入口中,同时唇上的触感也跟着消失。
薛灵儿红着脸看了墨白一眼,低声道:“放心,我一定会活着。”
“灵儿。”墨白一惊,伸手想要阻止薛灵儿,却已经来不及。
只见薛灵儿回手捏碎药丸外面的薄纸,扬手将满手的毒洒向对面,同时向后急速退了两步,纵身跃下了不见底的深渊。
“突厥再见。”薛灵儿最后对着墨白笑道。
第一百三十三章 苏家的少主
薛灵儿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是酸疼的感觉。这一跳,她就是将性命赌在了那几棵树木上,但毕竟下坠的力道太大,一路将从悬崖斜生出来的树折断,跟着她一起落了下来。
向后的事情她就已经不记得了。
睁开眼睛大量了一下四周,她现在正躺在一个窗明几净的竹屋中的床上,窗幔是画了泼墨山水的白色帐幔,风轻轻拂过,床幔浮动,仿若山水自动了一般。
“毁了容的人倒也真是不在乎。”声音淡淡的从门外传来,继而一个身影站在门口。“这一路树枝横生,蹭在脸上便是一道疤。”
光落在他的身上,将他周身都镀上了一层暖色,但他却是冷的,一身霜色的长袍,那透出来的冷漠连阳光都无可奈何。
“是公子救了我?”薛灵儿勉强坐起身来对着门口的人点头问道。
“是你自己救了自己。”那个人仍旧冷淡,一面走到薛灵儿床边,将手中的药放在床边。
“我自己?”薛灵儿不明白这公子的意思,疑惑的看着他。
“你如果没有在跳下来的时候刻意抓住树枝阻挡下降之势,落下来便已经是个死人了。”
白衣公子俊朗的眉眼中没有丝毫情绪,连波动都没有。看向薛灵儿的目光也只是一派平静,死寂的湖水一样没有半分波澜。除了在得道高僧的眼中看见过如此清静无求外,薛灵儿再不曾见过谁有如此超脱尘世的眼神。
“世间万物自有自己的命运,若你注定要死,我又岂能逆天?”白衣公子负了手,居高临下的看着薛灵儿。
那一瞬间,薛灵儿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一个冷眼旁观世间百态的神仙,只是旁观,甚至没有悲悯。而尘世之中的悲喜,生死,于他而言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公子是谁?”
“你又是谁?”
白衣公子面无表情的反问了薛灵儿一句。
薛灵儿愣了一下。她心里清楚,如眼前这位公子一样的人,所问的谁自然不是她的身份。天下之大,能知道自己是谁的又有几个人?
“薛灵儿。”
“不过一个名字罢了。”白衣公子冷言一句,转身便要离开。
薛灵儿眉头一皱,几乎是瞬间心头跟着一动,扬声道:“即便只是一个名字,这天地之间也唯有薛灵儿是薛灵儿,世间唯我。”
“世间唯我。”白衣公子细细的想着薛灵儿的话,一直如冰冻的脸上慢慢的显现出笑意来。“不错,你与萧策都是苏家的有缘人。”
“苏家?”薛灵儿吃了一惊。“你是说,我现在在祭祀苏家?”
“不错。”
“那敢问公子是苏家的什么人?”薛灵儿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苏家少主,苏问。”白衣公子转过头来,仔细的打量了薛灵儿一番,点头道:“能让萧策在你身上乱了心神,你很厉害。”
薛灵儿越听越糊涂,索性不去想苏问这话背后的意思。
“苏公子,我自临源出发之前,萧策曾经嘱咐我一定要问苏家家主一件事情。”薛灵儿的话停住,看着苏问等着他回答。
“我父亲在闭关,什么事?”
薛灵儿柳眉蹙了一下,继而沉默不语。她并不知道眼前这位苏家的少主是否能够相信,也不知道萧策所问的事情是否能够让除了苏家家主之外的人知道。那么,闭口不言是她能够找到的最好的选择。
“看来,你对我的话尚有疑虑。”苏问淡淡的说道,并不觉得生气。
“对不起,冒犯了。”薛灵儿垂下头道。毕竟对方是她的救命恩人,这样明显的怀疑的确不好,但她别无选择,事关重大,她怎么可能轻易去相信一个陌生的人?
“无妨,若我是你,也绝不会相信一个陌生人的三言两语。”苏问面色仍旧平静,转身离开,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薛灵儿用手敲了敲自己的鼻子,目光落在床边那碗药上,热气氤氲之间,能够看见薛灵儿眼中的犹豫。
究竟是自己太过多疑还是他们真的有问题呢?总觉得这位苏家的少主哪里有些不对,可具体是哪里她又说不上来。
抬眼看向窗外,正是阳光明媚的时候。按理说此时北疆应该已经飞雪,这里却犹如春天一般温暖倒也是奇观。
没有任何人知道苏家自蛮戎北迁之后到底去了哪里,只是说他们隐居了起来,想不到是这等好地方。万丈悬崖之下别是一番风景,看着似乎四季如春。
“怎么,怀疑之心如此之重?”苏问不知什么时候又站在门口,目光落在薛灵儿手中的药碗上,语气中带了几分淡淡的不悦。不是非常的明显,但以薛灵儿的敏锐已经能够察觉。
薛灵儿忙笑道:“我自小身体与其他人不同,是以不敢服用其他药,怕引发旧疾。”
“薛家皇室那顽疾竟落在了你身上?”苏问仍旧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看着薛灵儿的目光平静得让薛灵儿害怕。
这真的就是祭祀苏家的少主吗?如此的漠视一切,如此的倨傲,只这样随意的一站,就让人觉得他在宣告自己对这天地的所有权。
“嗯,是的。”薛灵儿小心翼翼的回答。“请问,我什么时候能够见到苏家的家主?”
“我父亲闭关已久,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出来。若是着急,你可以告诉我。待父亲出关,我自会给你一个答案。”
薛灵儿冲着苏问微微一笑,道:“多谢公子美意,只是我也受人之托,自然要忠人之事。”
“你可是受萧策之托?”苏问似若无意的问道。
“是。”薛灵儿倒也不打算隐瞒。即便眼前这个人不是苏家少主,定然也与苏家有着莫大的关联,不然何以能够随口就说出萧策?知道萧策与祭祀苏家关系的人恐怕没有几个。
“这么久了,他还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