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赔上一切也要做成要做的事情,你和月晴梅的性子当真像。”方莲冷笑。
“不过,我还是愿意留下你的命让你去见林长风的。”薛灵儿握着玉石俱焚的手紧了一紧。“现在,选择的权利在你的手上,是我发动玉石俱焚,你我都被这里面的九千毒针扎成刺猬,还是你放开我,去找林长风。”
方莲犹豫了一下,不解的问:“你真的肯让我去找长风?”
“不要觉得这是我的宽容,我没有那么君子。”薛灵儿感觉到自己脖子上的手力道渐渐小了,她也慢慢的将握着玉石俱焚的手放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方莲,我要的结果不是你死在我的手上,而是被自己的羁绊困死。”
被自己的羁绊困死?萧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方莲利用人与人之间的羁绊来控制天罗地网的杀手,而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困在了对林长风的羁绊中无法走出来?薛灵儿也正是利用这一点,断定她死前最大的心愿就是要见到林长风,所以不会选择与薛灵儿玉石俱焚。
可她此举未免太过冒险,若她猜错方莲的心思哪怕一份,此时她已经死在方莲手下了。
“好,不愧是月晴梅的女儿。”方莲放开手。“我的确是要去找他。他一定恨了我很多年,终于很快就可以得偿夙愿了。”
方莲与凡一起离开了壶中乾坤,直到他们消失在门口,再看不见身影,薛灵儿才常常的舒了一口气,脱力了一般跌坐在椅子上。
“吓死我了。”她自言自语着。
“现在知道怕了?刚才那股子英勇狠辣的劲哪儿去了?”萧策踱步到薛灵儿面前,没好气的问道。
“哎,困兽犹斗,我现在才是真正明白了呀。”薛灵儿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若是这东西糊弄了过去,还真不知道怎么才能脱身。”
“糊弄?”砚臣在一旁嘴角抽了一下。当时她面对的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天罗地网主人,居然就随便一糊弄就过去了?
薛灵儿看了砚臣一眼,理所当然的道:“对啊,这个是假的。你当我真的那么本领通天啊。连你家少主都弄不到手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会有。”
话音才落,萧策已经将手伸在她面前,掌心躺着一个跟她手里拿个盒子一模一样的盒子。
薛灵儿吃惊的瞪大了眼睛看着萧策。
“玉石俱焚并不是如传说中那样释放者和被袭击者一起死亡。真正的意思是这东西只能用一次,杀了人而自身也就毁了,所以才叫做玉石俱焚。”萧策耐心的对薛灵儿道。“这个给你,若学了轻功,危急时候足以自保。”
“你,你怎么会有这个?”薛灵儿的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嘿嘿,这个当然是拜我所赐啊。嗯,我最近研究了一下,发现这个东西还是可以大量制作的。所以我决定给风无每个人都发一个。”金老板在旁边拍着自己的肚子得意的笑道。
现在轮到薛灵儿嘴角抽搐了。整个人对着萧策手掌呆住。
“怎么,不要?”萧策的声音仍旧淡淡的,但是心里已经下了决定,刚才这件事情一定会和薛灵儿好好算一算账的。
薛灵儿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一把拿过玉石俱焚,嚷道:“要,怎么不要?哎,金老板,你说你都大量制作了,不介意给夜刃和壶中乾坤的人也一人一个吧?”
“不介意。”金老板大手一挥。“看在你是萧策这小子未过门媳妇的份上,给你打个八折。”
“还要银子啊?”薛灵儿张口结舌。
“当然。不过我想不管是玉陵王府还是壶中乾坤,应该都不缺这点银子吧?”金老板一副奸商的嘴脸笑道。
薛灵儿无可奈何的白了他一眼,心里盘算着什么怎么才能让这个抠门的家伙便宜点算。
一场本该是天翻地覆的大战就这样消弭在了壶中乾坤的一楼。所有人都回到云醉楼中。
“你们总算回来了,出去都不叫上我。”才一踏进云醉楼,炎月就迎了上来,大声的埋怨道。
薛灵儿看了砚臣一眼,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萧策,上前一步道:“我听萧策说你受伤了。”
“她不仅受伤了,并且打伤她的人就在这屋子中。”
“啊?”薛灵儿一惊。“天罗地网不是已经散了吗?”
“对啊,所以我们才能回来。”程兰站在一楼到二楼的楼梯上,凭栏看着薛灵儿。
“兰姐姐。”薛灵儿急忙跑过去,正好在楼梯口与程兰面对面站着。“你在天罗地网这些时日,有没有受伤?唐谦二当家呢?”
“他的毒已经解了,只是还很虚弱,在楼上歇着。”程兰微微笑着,目光偏过去看着萧策。“多谢。”
萧策只是颔首,眉间隐隐有几分担忧。
次日清早,萧策与薛灵儿坐在一楼大堂中,品着茶,看着外面人烟稀少的街道。
“玉陵驻军也参与了这次税银偷换的事情,你打算如何?”萧策淡淡开口问。
薛灵儿饮下一口茶,想了想道:“我已经派人送信给我哥哥了,军中的事情我毕竟不好插手,所以哥哥会过来处理的。”
几度张口,犹豫半晌,萧策还是决定告诉薛灵儿:“唐谦身上的毒是程兰下的。”
“你说什么?”薛灵儿一个错手将茶盏整个翻在了桌子上,手上沾了茶叶,可她浑然不觉。“兰姐姐?”
“天罗地网受雇于人对抗玉陵王府,所以,程兰也加入了天罗地网。”
“自愿?”薛灵儿眼看着萧策点了点头。“为什么?”
萧策停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的说:“为了扳倒玉陵王府,为了取玉陵王的首级,也为了将玉陵王府灭门。”
“这?”薛灵儿豁然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萧策。
“你可知道为什么程兰明明是一个大家闺秀,却最终落草,成为一个女匪?”
薛灵儿茫然的摇了摇头,她也曾好奇过,但自从那一次对程兰提起而程兰冷了脸,之后她就再不敢对程兰问起这件事。
“程兰的父亲本是玉陵王府首屈一指的大夫。后来,被玉陵王亲自下令诛杀满门。”
“罪名呢?父亲不会无缘无故的杀人。”
“他对你的病无能为力。”萧策平静的看着薛灵儿。“你十三岁那一年是不是生过一场大病?”
薛灵儿仔细想了一想,点头:“对,我身上的病是天生的,这一点父亲也是知道的。”
“可偏偏那个时候玉陵王听信谗言,以为程大夫没有尽力,盛怒之下将他诛灭满门。虽然后来他杀了那个因为嫉妒程大夫医术而进谗言的人,也为他们一家正名昭雪,可是已经犯下的错误,无论如何也无法弥补了。”萧策的手把玩着手里的茶杯。
薛灵儿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她以后该如何面对程兰?如果她真的威胁了父亲的性命,该如何阻止?
“程兰?”萧策抬眼正看见程兰从楼梯上下来。他下意识的站起身来,警惕的看着她。
薛灵儿也跟着站起身来,回头看着程兰。
程兰的手拿着冰冷的剑,一步一步的走下楼,在距离薛灵儿不远的地方站住。
“郡主,快走,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疯了。”炎月从程兰的屋子里追出来,一面高声喊着。
“郡主?玉陵王的掌上明珠。”程兰木然的吐出几个字,一字比一字更重,狠狠的砸在薛灵儿的心上。
“兰姐姐。”薛灵儿无措的唤道。
“薛灵儿,还我程家十三口的性命来。”程兰咬牙切齿,抬手之间,剑发出悲鸣,直冲着薛灵儿心口而去。
第三十八章 我的问话你先回答
薛灵儿怔在原处,眼睁睁的看着明晃晃的剑尖直冲着自己而来。
“小心。”萧策惊呼一声,一把将薛灵儿揽过来,同时手握住程兰刺过来的剑刃。
血沿着剑滴落下去,剑的尖端在薛灵儿心口前停住,只差一点就刺进了她的心脏。薛灵儿瞪着眼直视着程兰。
“我父亲十年兢兢业业,对你的病情也殚精竭虑,可是最后呢?最后的下场竟然是满门抄斩。薛灵儿,只你的命是命,我程家上下的命便不是吗?”程兰狠狠的说着,一面想要将剑从萧策的手中抽出来。
然而,萧策的手牢牢的抓着那把剑,似乎并不在乎自他手中流出的血,也根本感觉不到疼痛。
薛灵儿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把抓住萧策的手臂,看向他时眼中已经隐隐带着泪光。
“你放手。”薛灵儿想要用力将萧策的手从剑刃上拿开。
萧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另一只手抓过薛灵儿,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手臂中。
“程兰,我知道现在让你放过薛灵儿可能是强人所难。”
“萧策,这件事情跟你没有关系,让开。”程兰打断萧策的话,眼中的杀气丝毫不减。
“你错了。”萧策气定神闲的放开手,揽着薛灵儿的手臂半点没有松开。“没有能在我面前伤害灵儿,包括你。”
程兰握着剑的手越来越紧,冷声道:“这么说,你今天一定要阻止我?”
萧策缓缓摇了摇头:“既然你不杀灵儿誓不罢休,好,一命抵一命,我用我的性命来换她的。”
程兰眼眸一紧,咬牙道:“萧策,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对你下手。我的命是你从官兵手中救下的。”
萧策不言语,只是平静的看着她。
沉默了一会儿,程兰愤恨的将剑丢在地上,冷笑道:“萧策,我不信你能护她一辈子。玉陵王府被灭门那一天,她,也绝不可能逃脱。”
薛灵儿的心骤然提了起来,才要张口问什么,程兰已经迅速转身离开,将决绝的背影留给楼下的人。
炎月站在楼梯上旁观着下面的一切,只觉得这事情有意思极了。
“萧大哥。”见程兰已经回去,炎月兴高采烈的走下楼,站在萧策面前笑着。
薛灵儿的眸子不易察觉的暗了一下,从萧策的臂弯中挣脱开,低声道:“你的手伤了,我去给你找大夫。”
“不急。”萧策一只手紧攥着拳,另外一只手拉住薛灵儿的手臂。又掉过头来对炎月道:“抱歉,我有话对灵儿说,失陪了。”
说完,步子一转,他径自拉着薛灵儿走了出去,将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的炎月留在原地。当然,萧策再没有回头看一眼,所以他也没有看见炎月怨毒的眼神。
“喂,你拉着我去哪儿?”终于在被活生生拖出三条街之后,薛灵儿使劲的拉住萧策的手臂,怎么说也不要继续走了。
萧策顺着她的力道站住,垂下眼眸看着薛灵儿。
“你的手还在流血,要赶紧找大夫。”薛灵儿无可奈何的看着萧策。这个人难道不知道疼吗?
萧策负了手轻笑:“无碍。”
“怎么无碍?要是你现在还是那个千夜之王萧策,我当然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你现在的身份可是七皇子啊。你堂堂七皇子,皇上宠爱的儿子,要真的在我玉陵的地界有个什么闪失,哪怕是少根头发,恐怕我玉陵都要担着天大的罪责。”薛灵儿不满的看着萧策。
萧策的眼眸越来越冷,恨不得活吞了薛灵儿一样。
薛灵儿有些心虚的躲开萧策的目光,尴尬的咳了一声:“其实,作为朋友我也挺担心你的。”
“千夜之王与七皇子,在你心里,谁更重要?”萧策语气平静的问。没有波澜,也听不出情绪。可是,没有了寻常时候说话自带的三分笑意,薛灵儿怎么都觉得他是着了恼的,而且不轻。
“这,没什么区别吧?”薛灵儿试探着回答。
萧策眉峰一皱:“现在知道怕了,当初退婚的胆子哪里去了?”
“喂,谁说我怕你了。”薛灵儿白了萧策一眼,不满的回答。好吧,其实就是怕他。不是因为萧策变成了七皇子,也不是因为萧策现在言语冰冷。
她看不得萧策皱眉,哪怕只是一下,她的心里都会觉得很不舒服。就像是那眉峰牵着一根线,线的另一端系在她的心头。
“既然没有害怕,就回答我。”萧策的声音仍旧清冷。
薛灵儿抬眼认真的看着萧策,她想要在他的眼睛里找到一丝玩笑的成分,至少她可以不必一定要做出回答。可惜,找不到,萧策的神情是她从没见过的严肃。
想了想,薛灵儿低声问:“那么,请你先回答我,刚才救的是玉陵郡主还是你赢回的赌注?”
“是我先问你。”萧策轻弯了一下嘴角。
“可我要你先回答。”薛灵儿耍赖的看着萧策。
萧策无奈的敲了一下薛灵儿的头,无可奈何的转身就要离开。他已经不需要答案了,因为那答案就在薛灵儿的问话之中。
“去哪儿?”薛灵儿一把拉住萧策的手臂,急急的跟上两步。
萧策看了一眼她抓着自己的手,笑了一声:“当然是去医馆,难不成真的要在这十字长街之上血竭而死?”
“你不是说没事嘛?”薛灵儿白了萧策一眼,但还是很配合的跟着萧策一起走到医馆。
大夫给萧策包扎了伤口,又嘱咐了几句之后才放萧策和薛灵儿离开。一路上,萧策在前面负手缓步走着,薛灵儿低着头跟在后面,安静得好像要把自己藏起来。
“哦。”薛灵儿痛呼了一声,揉了揉撞在萧策脊背上的额头。
“原来我身后还有人啊。”萧策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看着薛灵儿。
薛灵儿猛地抬头,气鼓鼓的瞪着他:“萧策,你什么意思啊?”
“刚才在想什么?”萧策柔和的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