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过她的身体,目不转睛,“没工钱,我还是先吃了再说!”
我正在贪吃,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我们,是那个抽烟的男子,笑眯眯的,“小囡,我来拿酒!”
他提起背篓,好心地提醒我们,“饺子要糊了!”顺便贴心地替我们掩上门。
饺子没糊!鱼蒸得正合适!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鲜美的鱼!
第二天清晨,我被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吵醒。
院子里爷爷在打拳,闪转腾挪,身姿矫健,一点儿不像八十多岁的老人。
她在收拾院子,身后竹叶婆娑起舞。
早饭我喝了两碗粥,吃了三块煎年糕,两个煮鸡蛋。
爷爷放下筷子,“小伙子,吃饱了没有?”见我点头,“吃饱了就帮小囡收拾蔷薇。”
我和她剪掉枯枝,收拾败叶,加固架子,只为下一个更绚烂的花季!
午饭她又做了清蒸鱼,在爷爷的注视下,我吃了两条鱼,洗干净所有的碗。
下午等爷爷睡了,她拉着我的手出门看看小镇。
小镇真小,就几条街,我们聊着天就走完了,一路上她不停地和人打着招呼,人们好奇地打量着我这个外乡人,就像看她领着的一只宠物。
我跟着她,看她上过的学校,游过泳的小河,摘过果子的大树,打过架的公园,吵过嘴的小桥,卖鱼的大嫂(应该是老奶奶了),她在小镇的生活如一幅多彩的画卷徐徐在我眼前展现。
我俩刚做好晚饭,昨天抽烟的男子站在大门口,“小囡,过来帮我看看这几份合同,过完年就要签的!”
她哎了一声,连围裙都没脱,扔下我就走了,这里真是民风淳朴,对谁都不见外啊!
我给爷爷倒了满满的一杯酒,“爷爷,我先敬您一杯!过年好!”
爷爷喝了一口,“你们北方人喝得惯这种米酒吗?”
我喝干了酒,“其实我妈妈的老家离这里不远,我算是半个南方人吧!”
爷爷点点头,“看你这大个子,你爸爸是北方人吧?”
我吃了口鱼,“我爸爸是山东人。”
爷爷仔细地打量我,“嗯!山东人不错,实在,厚道!”
我又给爷爷倒满了酒,“来,爷爷,我再敬您一杯,祝您身体健康!”
爷爷只抿了一口,“这酒是隔壁罗婶婶自己酿的,喝着平淡,后劲大!”
我又喝干了,“爷爷,这是我头一次和您喝酒,我干了!”
爷爷放下筷子,“小伙子,昨天你一进门,我就让你到厨房洗碗,你有没有想法?”
想法当然有,我放下酒杯,“我应该年前和辛夷一起来的,可实在有事脱不开身,这才来晚了!您让我洗碗也没什么,反正到哪儿我都是洗碗,习惯了!”
爷爷摇摇头,“你说你姓耿,你是不是三年前就该来,你来晚了这么久,我才一进门就让你去洗碗。”
原来如此,我心底深深地叹了口气,“对不起,爷爷。三年前应该来的是我大哥。”我看着爷爷平静的面孔,“我大哥是个非常优秀的飞行员,三年前,他应该是和辛夷说好了要来看您,可是,可是…他在训练中出了事故,来不了了…”
爷爷嘴角微微抖动,目光散乱,“唉!小囡这孩子!”
我挺直了脊背,“爷爷,我和辛夷认识也有五年了,我一直…一直挺喜欢她,我这次来看您,就是想求您同意我们两个人在一起。”
爷爷看向我,“对不起,小伙子,你不会怪爷爷吧!”
我笑着摇摇头,“来之前,我爸爸说了,我们家已经辜负辛夷一次了,让我千万别委屈了她!”
爷爷喝了一口酒,“你爸爸这么说?”
我趁热打铁,“我爸爸还说,如果我敢不听辛夷的话,让他知道了,就拿皮带抽我!”
爷爷苦笑了一下,“看来你爸爸跟我一样,也是个脾气急的,脾气急可不好。”
我依旧给爷爷倒满了酒,“您要是愿意,还是当面和他说吧,也许您说了,他会听的!”
爷爷看穿了我,“看来你今天是让我非同意不可了!”
我一口喝干了酒,趁着酒劲,“爷爷,您也看见了,我会做饭,爱洗碗,能干活,还听辛夷的话,您就同意了吧!”
爷爷沉默了一会儿,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才听他开口,“小伙子,我跟你说件事,小囡可能没告诉你。”爷爷不会要告诉我她在小镇还有个指腹为婚的上门女婿吧!“我和小囡其实没有血缘关系,她爸爸是我收养的孩子。她爸爸在北京出事以后,她妈妈也去了北京,从此下落不明。我希望小囡能在小镇一直陪着我,我在小镇住了五十多年了,早就把这里当成家乡了。可有一天,小囡跟学校的老师学了一首歌,我爱北京天安门,她跟我说,爷爷,我也想去看看天安门长什么样,可以吗?我一夜没睡,之后开始找她在北京的外婆,找到之后,我去北京见了她外婆。她外婆独自一人抚养大了小囡的妈妈,因为失去了独生女儿,精神有点不正常,听说了她的消息,非要我把小囡还给她。我舍不得小囡,可她外婆说了一句话,让我下定了决心,她外婆说,你们那里考大学要比我们北京多100多分,你想让我的外孙女在那个小地方吃一辈子的苦吗?”
我叹了口气,“辛夷告诉我,在小镇住的日子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爷爷喝了口酒,“我这一辈子做了很多后悔事,晚年最后悔的就是不应该放小囡去北京。”爷爷看着门外的梅花,“我知道她在北京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可这孩子从来不说,每次回来都说让我高兴的事,今天你来,我才知道这几年她瘦成这样是因为什么。小伙子,人一辈子谁也不能保证不做错事,最可怕的就是做了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事。”
我站起来,诚心诚意,“爷爷,谢谢您告诉我这些,其实我也做过不少错事,包括对辛夷。但是我向您保证,我这辈子最不会后悔的事就是今天来求你,求您同意让我和辛夷在一起,我也一定不会让辛夷后悔这辈子和我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45
从小镇回北京后,事务所的工作还没有完全上轨道,正是春节后业务比较轻松的时候,雅欣趁此机会不停地骚扰我。
她和王医生到海南度了个长长的蜜月,一回来,王医生就被陆主任扣在了医院。她这个学期申请休学,闲得不行,三天两头约我吃饭买东西,弄得他接到我请假不回公寓的电话就不胜其烦,“她家没人管她啊!要不我去说说她,都有主儿了,还天天来烦人。”
他怎么这么小心眼儿,和个大肚子计较,“明天,明天我陪你行不行?”
从小镇回来,他就像得了圣旨似的,稍不如意就发脾气,“干脆把你一劈两半儿,上半截儿回来陪我说话,下半儿截陪她逛街!”
雅欣听了,挺着肚子,扶着腰,“哼!口是心非,他说反了吧!”
这俩没一个好人!
以前和雅欣逛街,我俩总能都选上满意的东西,现在和她逛街,我真正是陪太子读书:雅欣只进婴儿用品商店。
从海南回来以后,雅欣的肚子就像吹了气一样鼓起来。我摸过雅欣的肚子,硬硬的,我甚至摸到过小东西踢雅欣,那从未体会过的感觉让我想哭。
雅欣看了我一眼,“有什么难的,十分钟的事儿。”
我的手根本舍不得离开她的肚子,“什么感觉?”
雅欣得意地吃了口红红的水煮鱼,“幸福,我现在的感觉就是幸福!所有的人都不敢违拗我,从宋院长到王老,什么王医生之类的根本不在话下,我得好好享受一下这美好时光,一生一回啊!”
岂止是宋院长和王老,以前和雅欣一起吃饭,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各吃各的,现在,雅欣太后想吃什么,我就点什么,什么辣吃什么,每次我只好喝点果汁了事。
雅欣一门心思要生个女儿,“把我错过的美丽时光补回来!”
这还不容易,雅欣身边的全是专家,“让宋阿姨给你做一次B超,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雅欣又吃了口辣子鸡,“下个月,我妈说了,下个月看更准!”
我看她那红艳艳的嘴唇心里直打哆嗦,“你对辣的这么上劲,生不出女儿我都不饶你,我这么舍命陪着你,真生出儿子,出来我就揍他屁股!”
雅欣哈哈笑,“真生出儿子,你要敢打,我家王医生得跟你拼命!他可一门心思指着我生个儿子给他家传香火呢!”
家学渊博,中西皆通的王医生还有这想法?“反正不管生出男孩,女孩,都不会有人失望,对了,你有没有可能怀的双胞胎?龙凤胎之类的?”
雅欣喝了口果汁,“我妈说了,就听到一个胎心,再说那种人生惊喜,估计是落不到我头上了,我们两家往上数了五代,都没听说有这基因!”雅欣推推我,“说说你,跟我亲哥现在进展如何了?”
自从我在雅欣的婚礼上喝醉了之后,雅欣私底下叫他亲哥,叫得我还有点不习惯,“春节他去了小镇,见过我爷爷了,就这样。”
雅欣点着桌子,“这见过家长,下一步就是商量结婚的事了,你什么意见?”
我的意见是,“他还没跟我提结婚的事呢!”
雅欣皱着眉头,“不会啊!看我亲哥紧张你的程度,恨不得把你拴在家里不让出门的。”
其实我有另外的担心,“雅欣,你说我会不会…”我看看雅欣幸福的肚子,“会不会怀不上孩子了?”
我一定把雅欣惹急了,她狠狠地拍了我肩膀一下,“怎么,你连我妈都信不过?”
我揉揉肩膀,“我相信宋阿姨说的,可人的个体条件不同,科学也不是能涵盖所有的个案。万一,我说是万一,我不是害了他吗!”
雅欣斜着眼看看我,吃了口鱼,“我亲哥要想找个能生孩子的,吹声口哨,从东单排到西单保证没问题,你的事他又不是不知道,绝不可能!”随即雅欣含义深远地看了我一眼,“我这就放你回去,你俩今天晚上就试试,真要是闹出人命,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我回到他的公寓才八点,他还没回来,也许他以为我还会像以往似的不到十点不回来吧!
从纽约回来后,他一直挺忙的,A8的事暂时算是松了口气,总部基于他在A8的出色表现,对大中华地区采取了倾斜政策,他正紧锣密鼓地招兵买马,四处出击,准备大干一番。
我从自己的渠道了解到,他们这种代表处转正成公司的时机正在成熟!
我洗了个澡,给自己煮了碗馄饨,刚坐下来,他就进门了,“啊呀!田螺姑娘一定知道我还没吃晚饭!”
等他洗完澡,我已经煎好了一锅饺子,煮了豆腐汤。“你天天这么吃饭没点的,胃怎么受得了?”
他埋头吃饺子,好一会儿,才抬头,“你呢,保证每天按时回来给我做饭,我保证每天按时回来吃饭!”
这要求真够高的,不论对我还是对他,“你这要求太高,我不能保证做到!”
他喝了口汤,“那降低要求,你保证每天回来,我也保证每天回来!”
这叫没要求,谁不回家睡觉啊!除非出差,“嗯!这还差不多,基本没问题!”
他像狐狸一样笑了,“成交!”他吃完饺子,“下个周五晚上别安排事,去刘小开那儿,给他送行!”
上海分所一应手续齐备,软件硬件全部到位,三月份就正式开业了。刘律师从年底就忙着上海分所的事,年都没有过。刘律师的太太不但同意刘律师去上海开辟处女地,还决定举家迁往上海,听说整个春节北京、上海两边跑,在找房子和学校。
刘律师家在机场高速附近的别墅区,离事务所开车半个小时,周围商业设施完善,学校条件不错。
一进别墅区,他忍不住放慢车速带我溜了一圈,这一带的别墅建的早,房子间距大。在我的专业眼光看来,虽然不是别墅区顶尖的房子,但如果买的早,投资回报的收益不错。
他和我的看法一样,“买的时候可是开盘优惠内部价!刘小开要是卖了这房子再去上海买,还能买更好的。对了,你喜欢这儿的房子吗?”
别墅区小桥流水,亭台楼榭,会所气派,保安严密,以我见多识广的经验,“挺不错的!”
他满意地点点头,“一会儿咱们进去看看。”
刘律师家是两层带地下室的独立别墅,屋外种了两株花苞挺立的玉兰,说是一株紫的,一株粉的,应该再有一个多月,满树的花就开了。
刘律师的太太赵元敏,在文化交流公司工作,每年所里新年聚餐的时候我都能见到。今天是第一次到她的家里来,以私人身份,我多少还有点紧张。
刘律师来开的门,“你说说,和我打电话的时候说出门了,怎么才到,你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