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嘉伟帮他打架吗?”
“打,我们哥俩一块儿打,方鸿欣还躲在一边不露面,你说气人不气人?”
“呵呵,你说方鸿欣现在会不会打喷嚏?”
“打喷嚏吧?他那么干燥的地方,打个喷嚏多浪费水啊,他要是打喷嚏得捂着嘴,把漏出去的那几滴水拢起来就手洗把脸!”
“哈哈哈…”
车驶过大山的阴影,渐渐有明亮的光在山的另一侧,再拐个弯,一轮硕大的明月出现在眼前。
我们欣喜地对视一眼,辛夷放慢车速,找了一块开阔的平地停下车。
我们不约而同地推开车门,下车。
山风猎猎,明月皎洁,群山如画。
不知过了多久,“啊嘁”一声煞风景的喷嚏声响起。
我们两人都笑了,我打开后备箱,取出一条毛毯递给她,又拿出两瓶水和巧克力。
顺手打开所有的车灯,我和辛夷靠在车前,面对明月,拧开水瓶,喝了一口。
辛夷裹着毛毯,剥开巧克力递给我;“你车上还有什么装备?”
“在这儿过夜没问题!”我咬了口巧克力。
“你是不是就打算在路上过中秋节的?”
“真的没有,就是赶上了!”
“为什么是我赶上了?”
“那个…你觉得今天月亮好看吗?”
“…好看,我还是头一次在山里看月亮,我小时候在小镇看月亮,月亮总是和水连着的,要么是从河里出来,要么是镶在大湖上,柔柔的,月光全融在水里。”
“…我以前也在山里看过月亮,和这里不一样,就是所谓的外国的月亮比中国的圆吧?”
“真的比中国月亮圆吗?”
“好像是,也好像不是,等以后你有机会出去看看就明白了!”
“你回来这么长时间,有没有想国外的月亮?”
“嗯,好像还真没想过,你想去看看外国的月亮吗?”
“想,如果有机会的话!”
“你们所和C大关系不是一般的深,你看看有没有机会,如果需要帮忙,别跟我客气。”
“谢谢你了!来,中秋快乐!”
“中秋快乐! 那个…我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你爸爸妈妈!”
“没什么好提的…我都不记得他们了…他们走的时候我还不到三岁!”
“…真对不起…我真不知道…”
“没什么,你知道1976年清明节纪念周总理的事吧!”
“嗯!”
“我爸爸在纪念碑前朗读了他写的纪念周总理的诗,当天夜里就被抓走了,我妈妈当时在小镇,知道了,把我托给爷爷,回北京找我爸爸,结果,就再也找不到他们两个人了!”
“什么叫找不到?不是没几个月就一切都走上正轨了吗?”
“就是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哪儿,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儿,这么多年,他们当年就算被抓也该有个结果和下落,但是什么都没有!我问过于律师,他说,当时一片混乱,估计我爸爸被抓住,就…,至于我妈妈…我想象过任何最坏的结果。”
我侧过脸去看辛夷,溶溶的月光下,两行透明的水汩汩流下,落在深色的毛毯里,转瞬就没了踪影。
我叹了口气,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看过一本书,书上说,太阳的脸总是一成不变,而月亮的脸每天都在变,所以当月亮圆的时候,你闭上眼睛,许个愿,就会在月亮上看见你最想看见的脸!”
说完我闭上眼睛。
山风在耳边低吟了许久,缓缓睁开眼睛,我真的看到了总在梦中出现的那张熟悉的笑脸!
作者有话要说:
☆、17
刚进餐馆的门,一个高个,圆脸,戴着眼镜的年轻人冲我热情地打招呼,“你好!辛律师,没想到你来得这么早!雅欣要我先来等你!”
我看着眼前这张圆圆的、挂满笑容的脸,有点迟疑地点点头,“你好!”这人有点脸熟,猛然间却想不起来,“雅欣还没来?”
雅欣今天早晨一个急匆匆的电话约我下班来这里吃饭,我赶完手里的急茬活就来了,想着吃完饭回去继续干。
年轻人看看表,“再有20分钟她就到了,来,辛律师,这边坐!”
我们来到个安静的角落,他周到地帮我拉出椅子,待我坐下来,他才绕到对面,拉出椅子,弯腰,光秃秃的头顶正正对着我的脸,我想起他是谁了。
耿逸飞生病那次,闹着不去医院,我万般无奈之下给雅欣打了个电话,雅欣恶狠狠地,“我找个高手好好治治他!”
在我对面落座,笑眯眯的王承志医生就是那个高手。
初次见面的时候他自我介绍说是宋院长的学生,可他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套针………针灸用的。
他给耿逸飞号了号脉,真的在耿逸飞身上恶狠狠地扎了几针,耿逸飞的烧很快退了。他又让我在熬的粥里放两味药,之后又抽空过来给耿逸飞扎了几针。我离开耿逸飞家的时候,耿逸飞睡得就像个刚从外面回来,玩累了的大孩子………王承志医生的原话:四时不分,饮食不调,过于劳累。
王医生热情地给我倒上茶,“来,喝点茶,雅欣说你爱喝菊花。”
我喝了一口,“王医生,好久没见,你一定挺忙的!”
王医生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非常不整齐的大黄牙,“还好!说来真巧,上次见面之后,我也出去了,在霍普金斯,年初才回来,没想到你就在纽约!”
“啊呀,真是巧!”更巧的是雅欣怎么向这个几乎不熟悉的医生报告了我的行踪和喜好?我看着王医生有点紧张又带着几分讨好的脸,心里警铃大作:雅欣急匆匆的电话,眼前王医生的表情,还有耿逸飞恶毒的警告…不会吧,大家就这么见不得我不进步!“王医生出去是进修胸外还是针灸?”
王医生笑呵呵地扶了扶眼镜,“当然是胸外,当然是胸外,中医是我的业余爱好!”
“像王医生这样中、西都通的年轻医生现在可不多见了!”我该如何让他对我没念头?“你们宋院长一定特别喜欢你吧!”
“还好!从小宋院长就挺喜欢我的!”王医生居然不好意思了。
“从小 你认识雅欣很久了?”怎么从没听雅欣提起过。
“当然,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和耿叔叔也挺熟的,你知道的,丁阿姨嘛!”王医生说完,微微有点紧张地看着我。
交代成长历史有啥紧张的?估计是头一回相亲吧!“你家除你以外还有人当医生吧?”从个人历史中找茬是最容易,也最有效突破防线的手段,这是于律师私下传授给我的秘技。
“呵呵,那就说来话长了,估计要从光绪年间说起…”太好了,我一介孤女如何配得起这样家学渊博,学贯中西的青年才俊?真是白白浪费了雅欣的一片苦心,等吃完这顿饭我再好好给她赔罪吧!“…所以,我只好业余爱好中医了!”
王医生说完,低头喝茶,再抬起头,光溜溜的头顶上放了一只涂满鲜红蔻丹的手,“怎么样?小心眼儿?我这朵奇葩如何?”雅欣一身大花的太阳裙,笑眯眯地抚摸着王医生光秃秃的头顶。
雅欣真的太适合在娱乐圈发展………生生地将一出开头吓人的惊梀片变成了结尾皆大欢喜的家庭剧!
“还是雅欣你有眼光,这样家学渊博,学贯中西的青年才俊居然是多年钟情于你的青梅竹马。”我哈哈大笑地看着王医生为雅欣看座,斟茶,心里乐开了花!
“王医生,看看你周围有合适的没有,照着你的标准给我们辛夷也挑一个!”雅欣怡然享受着公主般的待遇,还不忘我这个没着落的小丫头。
“你家王医生既然是奇葩,你摘回家独自欣赏就好,我就敬谢不敏了!”王医生真执行了公主的命令,我可有得好看了!
“你们刚才聊什么?”雅欣取出一支烟,放进嘴里,四下找打火机。
王医生温柔地从她嘴上轻轻取下烟,放在一边,“听话,不能再抽了,你算算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抽几只支了?”
于律师还传授给我另一条秘技:律师要有从蛛丝马迹中发现事物全貌的本领,此时此刻我深以为然,看看雅欣躲闪我的眼神和微红的脸就知道了!
我打开菜单,“王医生,上回雅欣可是狠狠地剌了我一刀,今天,你看…”
“辛律师,今天你高兴就好!”王医生摸着雅欣放在桌上的手。
“王医生,我今天很高兴啊!”我翻了页菜单,“我为什么要不高兴呢?”
“呵呵,来之前雅欣说了,”王医生微微一笑,“宋阿姨太忙,没空,方叔叔和鸿欣离得太远,宋院长到时候通知一声就行,我唯一要过的就是你这关,我怎么敢让你不高兴!”
我放下菜单,哈哈大笑,“王医生,你照着雅欣爱吃的点就好,我俩口味完全一样!”
王医生真是个诚实可靠的好青年,点了一桌雅欣和他最爱的川菜,我这才想起来这是家著名的川菜馆,这餐馆也是雅欣选的吧,哼!方雅欣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我真不高兴了!
我饥肠辘辘地喝着鲜榨果汁,听着雅欣和王医生蜜里调油地讲他们那些青梅竹马的故事,看着王医生马不停蹄地围着雅欣打转,下定了决心:等婚礼上给他们俩好看!
我还没想好如何在他们的婚礼上出花样,王医生的电话响了。
我趁着雅欣送王医生出门的机会,恶狠狠地叫来服务员,点了一份不许放任何麻辣调料的麻婆豆腐和连蒜末都不许放的清炒豆苗。
雅欣坐下来,拿起烟,“你可真够小心眼儿,不就是放俩辣椒嘛,至于对我家王医生不依不饶吗?”
我用力喝下最后一口果汁,“方雅欣,你等着,等你结婚的时候看我怎么给你好看!”
雅欣冲我吐出口烟圈,“我跟王医生说好了,旅行结婚,你奈我何?”
“哼!王医生这辈子都别想让我改口叫他姐夫了!”说完,我自顾自地大笑起来!
端着托盘来送菜的小姑娘好奇地看了我几眼,管她呢,我高兴就好!
我吃了半碗米饭和半盘清炒豆苗后,雅欣冲我喷了个大大的烟圈,“现在你大脑里的血液运转速度最慢,说说吧!奸夫是谁?”
我慢慢地放下筷子,不是说恋爱中的女人是最笨的吗?“我一个单身女子,何来奸夫?”
雅欣用她纤长,洁白,涂着艳红指甲油的食指点点桌子,“像我这种光明磊落、示于人前的叫丈夫,你那种掩掩藏藏、暗自窃喜的就是奸夫!”
我低下头,双手握拳,吐出口气,“是耿逸飞!”
我等着雅欣冷笑一声,对我大加指责,以增加我拒绝耿逸飞的理由和决心。
没有声音,我微微抬头,雅欣却微笑地看着我,一幅心知肚明的样子,“舅舅早就说过,辛夷是个好姑娘,配得起任何人才,那个混蛋还很有眼光嘛!”
我松了口气,雅欣的不反对就是最大的支持,她貌似最有反对的理由。
“平心而论,耿逸飞挺不错的,头发多,个儿高,聪明,会说话,也能干。他那么小,丁阿姨就去世了,这么多年在外面估计吃了不少的苦头,回来大伟哥也没了,其实他就跟孤儿差不多。他这人认真想起来没什么大毛病,嗯!以后你好好管教,会有出息的!”
“你想得太远了,我还没决定答应他呢!”我终于对雅欣说了实话。
“说来听听。”雅欣递给我一根烟。
我点上烟,抽了一口,“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喜欢我?我问他,他说不知道!”
雅欣用她触目惊心的手指指点着我,“缺心眼儿!有你这么问的吗?”
“为什么不能问?”
“你这么问过大伟哥吗?”
我沉默了,我不但没问过,连想都没想过。
“你是不信你自己呢?还是不信他?”
“不知道!”
足有半支烟的功夫,我们两个人都没说话。
“从我认识王医生,他就好像一直跟在我身边。其实小时候我不是那么喜欢他,有点傻,不会说话,成天就会背那些没用的古书,哪像大伟哥能带我玩,哄我开心,那怕像耿逸飞那样欺负我也行。可长大了,我渐渐觉出了他的好,他从来不会拒绝我,但如果我走得远了,他会拉我一下。大伟哥对我好是责任,耿逸飞欺负我是妒忌,王医生对我好没有理由,他说他从小就喜欢我,看见我就高兴。他家才是真正的世家,祖上几代都是名医,他只要背背祖传的医案,在北京城就足够了。可他说他一定要学胸外,当舅舅的学生,这样就能像小时候一样总看见我。他最烦英语了,为了能出去,英语愣是考了满分。在美国的时候,别管多累,每天都给我写信,事无巨细跟我说国外的一切,用他的话说,代我看了一遍。辛夷,你要问我为什么喜欢王医生,这些理由够吗?世上哪有那么多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