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不逢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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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不逢时-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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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觉非将窗户推开,手肘撑着窗台上,仰头看着姜词,“喂,十一有没有什么安排?”

    “没有。”

    “水库钓鱼,去不去?”

    “不去。”

    “别这样嘛,我全程接送,包吃包住,也不远,就在城南郊区的山庄里。”

    姜词手里动作一顿,低下头,“陈觉非,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不需要高考。”

    “那也得讲究劳逸结合啊。”陈觉非迎难而上,毫不气馁。

    姜词犹豫片刻,“还有谁去?”

    “还有我舅舅和舅妈,他俩凑一起就聊工作,没意思得很,所以让你……”

    姜词打断他,声音一沉,“你舅舅结婚了?”

    “哦,”陈觉非摸了摸鼻子,“还不是我舅妈,我舅舅女朋友——这不重要,你只说去不去吧,又不要你花一分钱……”陈觉非说着说着便住了声,因他看见姜词攥着那脏兮兮的抹布,面无表情,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玻璃的一角。

    “姜词?”陈觉非敲了敲窗户。

    没有反应。

    “姜词?”陈觉非又敲了一下。

    话音刚落,姜词忽从桌子上一跃而下,将抹布往桌上一扔,转身而去。

    陈觉非望着她的背影,叹了声气,悻悻地走了。

    老这么热脸贴冷屁股,他也觉得没劲得很,打定了主意以后再不主动去找她。谁知没过几个小时,便接到了姜词打来道歉的的电话,语气虽称不上温柔和善,但也足够礼貌客气:“抱歉,我去不了,假期要做兼职。”

    陈觉非那点决心立即抛到了九霄云外,“什么兼职?”

    要换做平时,姜词必然懒得与他多说,可刚才无故甩脸子,迁怒在先,“发传单。”

    “多少钱一天?”

    “四十。”

    陈觉非一愣,敢情只穿了几小时就被自己扔进垃圾桶的那件地摊货,抵她一天的工资?也难怪她会为了五块钱跟人斤斤计较了。

    陈觉非莫名有些愧疚,也不好意思再怂恿她去了,“那……那好吧,假期愉快。”

    姜词自然愉快不起来。

    十一假期,街上摩肩接踵,旁边有家箱包店开着大喇叭,一声一声吼着:“清仓甩卖,清仓甩卖!一律三十,一律三十!”

    姜词戴了顶藏青色鸭舌帽,站在派着传单。她耳膜被震得发疼,抬头望了望天上,日光白惨惨的,虽已过了秋分,仍然毒辣非常。

    发传单自然也有取巧的法子,比如一次性发两到三张,效率就会高了一倍不止。姜词最初也是实诚,傻乎乎一张一张地发,结果别人比她先发完早领工资,而她反被商家质疑贪闲偷懒。几次之后,她也就学乖了。

    发了一半,张语诺打来电话。

    姜词将传单夹在腋下,一手举着手机,一手取下帽子扇风。

    “姜姐姐,你现在在哪儿呢?”

    “栖月河广场,”姜词重戴上帽子,擦了擦鼻上的汗,“怎么了?”

    “我过来找你。”

    姜词心下疑惑,正要细问,张语诺已挂了电话。

    半小时后,一辆黑色卡宴停在路口,副驾驶车窗打开,陈觉非探出头:“姜词!”

    姜词一愣,目光越过陈觉非,看向驾驶座。

    那人也正好朝她看来,两人目光相对,梁景行冲她淡淡一笑。

    陈觉非拉开车门矫健地跳下来,“传单别发了,我给你找了个更好的差事。”

 第10章 杨妃色(03)

    ·

    09

    “什么差事?”

    “我舅妈要出新书了,想拜托里帮忙画几幅插画。稿酬上肯定不会亏待你,绝对比你现在这么辛辛苦苦发传单强多了。”

    姜词古怪地看他一眼,“你舅妈怎么知道我的?”

    “还能怎么知道的,我舅舅说的呗。”陈觉非大大咧咧,丝毫没有察觉姜词表情陡然一沉,“别发了,好不容易放假,放松一天吧,语诺也在。”说着,冲车那边招了招手。

    后座车窗打开,张语诺喊道:“姜姐姐,赶紧上车吧,这里不能停车的!”

    姜词抬眼,看见张语诺旁边还坐着一个女人,短发,画着淡妆,长相和一个内地演员有几分神似。想来,这人便是陈觉非口中的“舅妈”。

    “你们自己去吧。”姜词别过身,往一旁走去。

    “喂!”陈觉非跟上去,伸手猛将她手臂一拉,“姜词,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姜词使劲一挣,“关你什么事。”

    冷冷清清的一双眼睛斜睨着他,眼底分明已有怒意。

    陈觉非也生气,好端端给她介绍兼职,她不领情不说,反冲他发一通火。这人的不可理喻,简直一以贯之。

    他觉得没意思,也便提步重回到车上了。

    拉开车门,梁景行问他,“怎么了?”

    “还能怎么,”陈觉非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简直是茅坑里的石头。”

    坐在后座的许尽欢笑道:“觉非,你对这位姜小姐倒是上心得很。”

    张语诺咬了咬唇,“那……姜姐姐不去,我也不去算了。”

    “你千万别学姜词,一个不去就够闹心了。”陈家大少爷身体往后一靠,叹了声气。

    车子发动之前,梁景行又朝着姜词看了一眼。她正往来往行人手里递传单,脸上笑容礼貌而生疏。

    灼烈的太阳光照着她手臂和小腿,一片晃眼的白。

    这事原本就这样结束了,直到梁景行有天去公司,赫然发现自己桌上放着一只信封,里面装着一千块钱。

    他立即喊来刘原询问。

    刘原一拍脑袋,“我差点给忘了,这是前台交过来的,说是一位姓江的小姐……”话音骤停,刘原突然反应过来,应该是“姜”,不是“江。”

    梁景行眸色一沉,拿起电话便准备打给姜词,想了想,又按捺下,“嘱咐前台,以后她要再过来,不管送什么东西,一律拒收,立即给我打电话。”

    刘原点头出去了,梁景行拿出信封里的纸币。不算厚的一叠,新旧掺杂,捏在手里,却是沉甸甸的。

    梁景行揉了揉眉心,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开始回想发传单的那日,到底是什么事惹得姜词下了这样的决定。

    思前想后,恐怕症结还在陈觉非身上,便打电话给他,让他将那天对姜词所说的话复述一遍。

    陈觉非莫名其妙,但听电话里梁景行语气严肃,还是照做,末了,忍不住问:“姜词又怎么了?”

    节气过了霜降,崇城也降温了。梁景行站起身,拉开百叶窗,外面正飘着雨,一片白雾迷蒙。

    “陈觉非,你知不知道姜词家里的事?”

    电话那端静了片刻,“……听说她爸是出车祸死的?”

    梁景行将玻璃窗也打开,清冷潮湿的风灌进来,潇潇冷雨随之潜入,很快将窗台浸湿。他点燃一支烟,叼在口中,想说什么,最终作罢,“……算了,你今后别去招惹她。”

    陈觉非冷哼一声,“我又不是贱得慌。”

    那日之后,陈觉非在学校里遇到姜词,只当是没看到。反倒是张语诺,见两人生了嫌隙,说了不少好话。

    陈觉非本以为姜词这人挺有个性,做个朋友未尝不可,可几次下来,全是他剃头挑子一头热,不免觉得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高一高二时候,陈觉非就听说过姜词。这人性格孤僻一贯如是,可早两年家底殷厚,蜜罐里泡大的姜词,还愿意做些表面功夫,施些小恩小惠,久而久之,身边也聚了三两个死党。可自她家道中落,这些所谓的死党立即作鸟兽散。

    陈觉非对这样骄纵的大小姐毫无兴趣,但姜词一朝落难,再不掩饰自己那一身臭毛病时,却陡然变得有趣起来。

    有一回,陈觉非正在走廊里跟几个哥们扯淡吹牛,忽看见楼下厕所门口,姜词正被几个女生揪住头发拖了进去。上课铃打响的时候,姜词放从厕所出来,一身的水,一边脸肿得老高,可她一贯黑沉沉的眼中,此刻却闪着一股兴奋狠戾的光,像头斗狠且斗赢了孤狼。

    陈觉非就是那时候开始注意姜词,且一发不可遏制,最终上演了所谓的“性骚扰”这么一出。他知道姜词性子狠,但没想狠起来压根不分敌我,只要能达到目的,杀敌一万自损八千也在所不惜。

    果然自那以后,她班上曾合伙欺负过她的女生们都有所收敛,生怕哪一天铰了姜词一头长发的剃头刀,就落在了自己头上。

    “你们几号月考?”梁景行问道。

    陈觉非回神,“哦,二十九号和三十号两天,考完放假。”

    “什么时候结束,上午还是下午?”

    “下午,跟高考作息一样,”陈觉非好奇道,“怎么了?你不会打算来接我吧?”

    “你想得倒挺美——你爸妈回来了。”

    陈觉非顿时蔫了,“什么时候到?”

    “三十号,你考完试直接回自己家,别怪我没提醒你。”

    陈觉非一想到逍遥自在的日子就要到头了,脸上一片愁云惨淡,月考自然也是黯然收场,结束之后拒绝了几个哥们的邀约,自己乘出租车回家了。

    姜词从考场回到教室,翻出词典查了几个英语单词,又去学校画室训练了半个小时。等她收拾好东西,校园里只剩寥寥数人。她捡起撑在走廊地上的雨伞,一边默默估算着这次月考的总分,一边朝校门走去。

    她成绩一向不错,但这不错的程度是相对于艺术生而言的。平时月考成绩堪堪达到普通本科的一本线,想要上更好的学校,还差了一段距离。

    崇城深秋多雨,天色连日阴沉,乌云堆在远处建筑的顶上,似随时要坠落而下。

    姜词缩了缩脖子,正要收回目光,忽瞥见校门口对面商铺的屋檐下站着一个人,脚步立时一顿。

    他手里拿着一把黑色长柄伞,伞尖轻轻磕在蓝白相间的地砖上。风衣也是黑色,衬得他身形挺拔修长。雨雾迷蒙之中,眉目较之以往少了几分严肃,显得更为清隽。

    姜词下意识将伞降下,遮住自己的脸,然而——

    “姜词。”

    清越低沉的声音穿透雨幕,清晰回荡在耳中。

    姜词低垂着头,立在原地。雨声之外,渐有脚步声缓慢靠近。眼前地上出现了一双腿,锃亮的鞋面沾染了些许雨水。

    紧接着,一只手将她伞往上一推,眼前豁然开朗。

    姜词缓缓抬眼,他手里的伞没撑开,风衣的面料上也沾了雨水。

    姜词咬了咬唇,“你把伞打上。”

    梁景行高她许多,伞也撑得高,盖住了她手中的那柄。

    这情势细思有些好笑,姜词觉得不自在,退后一步,与他拉开距离。

    梁景行低头看她,“有时间吗?”

    姜词没说话。

    “我去你住处坐一坐。”

    话音刚落,一辆车呼啸而来。姜词忽觉面前光线一暗,却是梁景行往前一步将她虚虚罩在怀中,将车轮擦过路面掀起的积水完全挡了下来。

    姜词一惊,低头看去,他西裤裤腿已经淋了个透。已是十月末,加之连日降雨,气温骤降,这雨水浇上去的滋味,想来不甚美妙。

    姜词已到了嘴边的婉拒,便被自己咽下了。

    到了车里,梁景行打开暖风,脱下风衣扔到后座。他里面只穿了件灰色衬衫,打方向盘之前将袖子挽起来一截,露出手腕到小臂处利落的线条。

    “冷不冷?”梁景行将暖气调高一档。

    姜词收回目光,摇了摇头。

    下班时间,路上堵成了沙丁鱼罐头。梁景行似乎怕她觉得无聊,将车载广播打开。里面接连不断的路况播报,全城各处都在塞车。

    姜词心想,一时恐怕回不去了。

    开开停停,到了高架桥下,彻底堵死,梁景行索性松了油门。温度渐渐升起来,玻璃窗糊成一片。

    梁景行掏了支烟点燃,将车窗打开一线,稀疏的雨丝飘进来,落在他的肩上发上。

    姜词伸出一根手指,在雾气弥漫的玻璃窗上胡乱画了几笔,正要伸手抹掉,身后传来梁景行的声音:“我说过,不用着急。”

 第11章 杨妃色(04)

    ·

    姜词动作一顿,张开手,在窗上飞快抹了一把,淡声道:“总是要还的。”

    “一个月一千,你打算还到什么时候?”

    姜词咬牙,一转头,正正对上梁景行的视线。他眼神极为复杂,一瞥之下,看不分明。姜词目光沉沉,“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

    梁景行一时没吭声,而姜词紧抿着唇,别过脸去,这留给他一个倔强的后脑勺。

    梁景行叹了声气,这声叹息里似乎包含了无尽的情绪。姜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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