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时候,褒姒差人向各宫发了请帖,宴请诸位夫人、嫔妃前来东宫赴宴,同时也宴请了还未离开京城的世妇们,这个安排叫魏夫人、楚夫人都捏了口气在胸口,去年的这一举动变成了今年的一场齐宋之争,不知道今年是否还要惹出什么幺蛾子来。
两位夫人,几位嫔妃都在自己的宫中深表忧虑和不安,尤其是此时此刻的魏夫人,已有些做贼心虚,帮申后递了封书信之后就变得惶惶而不可终日,总觉得褒姒那凌厉的眸子能从她的一颦一笑之中窥探出个所以然来,魏夫人在褒姒面前连口大气也不敢喘,可褒姒的眸子却大多数时候都只是从魏夫人的面上飘过去而已。
打听了半晌,谁也没打听出褒姒这次设宴款待的目的是什么,可到了现场,众位才觉得傻了眼,环顾着现场前来参加宴席的百官诸侯的世妇同家中适婚的女公子,大家这才对褒姒这场宴席的目的恍然大悟了,无非是要提前看看那齐国公子——掘突的妻子的模样和品性罢了,齐伯夫人被安顿在了临近褒姒的位置,她的公子自然也坐在最前端,她的皮肤白皙、眉眼温婉、嘴角含笑、脸颊烦着桃花般的淡淡米分色、举手投足之间宛若一派大家闺秀,跪坐在母亲的身侧,微微朝后挪了一些,始终低着头跟在自己的母亲身边。
女人们到齐,东宫中的悉人们一一记录了宾客的性命,然后晚宴才正式开始。宫中训练有素的佾人依次踏着弦乐同钟鼓声从大殿的两旁鱼贯而上,白色的长裙同水秀在大殿中央蜿蜒,轻歌曼舞宛若人间仙境,这音乐的调子清婉,曲风明亮,倒是和了东宫主子的性子,一曲结束,褒姒才坐在大殿的正中央向在场的诸位嫔妃敬以清淡而甘甜的蜂蜜酒,“祭天大典结束,大王在前殿宴请了百官,以谢这一年来对我大周的效力。要本宫说,女人们的付出于我大周而言,也十分重要,因此本宫便设宴东宫,款待诸位,略备薄礼,不成敬意!”褒姒举着手中的酒鼎,下面的悉人们得了她的眼神,便碍着座位的顺序分别向在场的女人们发放了一个小小的青铜盒子。
“多谢娘娘……”众位女人答话,举起桌上的酒杯,同饮了这第一杯酒。
褒姒为自己斟上了第二杯酒,站起身朝着中央走去,“年年的祭天大典,后宫中的大小事务,都有赖诸位夫人同嫔妃了,这杯酒,本宫敬几位。”她走到了楚夫人同魏夫人的面前,端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魏夫人则同楚夫人相互看了一眼,举起了酒杯,同褒姒一起喝下了这杯酒。
这种客气,简直已经有些不像是那位高高在上,神情淡漠的褒娘娘了。
魏夫人同楚夫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多话,咽下了酒水也只说了句,“多谢娘娘。”
褒姒端着酒杯又走到了诸侯世妇们的面前,“若是没有诸位在诸侯们的身边辅佐,只怕是我大周难保如此太平盛世,本宫就代表大王向诸位夫人们敬这一杯酒!”她说完再次端起酒杯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踉踉跄跄的走到了齐国公子的身边,脚下一个趔趄没有站稳,踩住了自己的裙摆,几乎要跌倒在地。
褒姒的身子微斜,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齐国公子眼疾手快,扔下杯中酒水,还未喝完的蜂蜜酒洒了一桌子,她伸手却将褒姒扶稳了,“娘娘虽不胜酒力,却仍以酒水聊表心意,我等为人臣子诚惶诚恐,对这敬意愧不敢当!”她的声音如银铃、如清泉、如秋风吹入松林的沙沙声、如春雨沐浴大地的滴答声,让人听了心旷神怡。
齐国公子将褒姒扶稳之后松开了手,不慌不忙的拿起桌上已经洒了大半的酒水,为自己又斟满了一杯,带着笑意,双膝微曲站在褒姒的面前说道,“在下姜婉,齐伯乃是家父,谢娘娘赐婚,赐予姜婉如意郎君、少年英雄——郑国世子,姜婉饮下此酒谢娘娘恩情!”
“姜婉?”褒姒慢慢的品了品这名字,眯起的眼睛里透着令人不易察觉的精明,嘴角泛起了一丝的笑意,昨夜姬宫湦说的那番话还如在耳侧,他说,齐伯的近侍臣曾说齐国的这位女公子生性刁钻、才疏学浅、任性妄为、粗鄙狂野……这个姜婉,当真是聪明的很,褒姒点了点头,拍了拍姜婉的肩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齐国公子名声在外,世子掘突偶有听闻,机缘巧合下,曾与婉儿有过一面之缘,遥遥相望,便心生爱慕之情,请大王同本宫赐婚,我们自是有成人之美,愿这桩婚姻缔结百年,夫妻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为人间传送的一段佳话!”
“谢娘娘祝福!”姜婉再次作揖行礼,端起杯中酒水饮下,面颊的米分嫩已经变成了娇艳欲滴的通红,似乎是不胜酒力的模样,模样却当真是讨巧的很。这齐伯的二女儿都有如此的才学与姿色,若是当初叫这位大女儿入了帝王的门、做了大王的妻,还真是不好说今日的后宫布局了,褒姒微微的笑了笑,心中却怅然良久,姬宫湦给她的早已不仅仅是一份爱情而已,更多的还有为她解决了一切后顾之忧。
☆、第469章 寡人岂是肤浅之人?0
喧闹退去、洗尽繁华的安静最是寂寥,褒姒一人斜倚在大殿之上,一手撑着自己的下颚躺在这卧榻之上看着东宫中的残羹冷炙与狼藉杯盘,如今的居于高位、如今的万人敬仰都是姬宫湦一手为她绘出来的,这感觉就像是镜中花、水中月,亦真亦幻。嫂索可濼爾說網,看最哆的言清女生爾說月上当空,秋风瑟瑟,时间已陷入黑夜当中,悉人前来向褒姒汇报,“娘娘,人都散了,大殿也已经打扫干净了!”
“你们去睡吧!”褒姒挥了挥手,叹了口气。
“娘娘……”悉人看着褒姒问道,“还在等大王吗?”
褒姒摇了摇头,站起身,“本宫先回寝宫了,明日一早不必晨谒,你们就晚些准备吧。”
“是!”悉人作揖行礼,退到了一旁了,目送着褒姒拖曳着她疲惫的身躯,拽着身上的那件白色长裙慵懒的朝着寝宫的方向走去,还未离开大殿就听见门外悉人的声音,在屋门外拜谒,“参见大王!”
褒姒顿住身子转向大门,姬宫湦正快步的朝着她的方向走来,风尘仆仆、一脸的疲惫之态,他遥遥的看见褒姒,加快了脚下的步子,走上前去为她拢了拢身上的长裙,一脸的疼惜表情,“好像又瘦了?”
“大概是衣服有些松了。”褒姒说道。
“胡说,”姬宫湦瞪了褒姒一眼,“这衣服就在那里,还能说松便松、说紧便紧的?”他伸出手捏了捏褒姒的面颊,“最近连点肉都没了,琐碎的事情交给下人去打理就是了,朝中的大小事务有念儿和寡人在,你养好身子要紧。”
“臣妾好着。”褒姒说道。
“太医院的人已经给寡人告了几次状了,”姬宫湦轻轻的点了点褒姒的鼻头,伸出手去将她揽在怀中然后朝着寝宫的方向走了去,“说是号了几次脉,你身子有些虚,得补补才是,怎么也不和寡人说?”
“这身子有些虚,得补补的话说的未免也有些太宽泛了,”褒姒依偎在姬宫湦的身侧说道,“臣妾没什么毛病,太医院的人吓唬大王的,大王不必放在心上。”她说罢抬眼看着姬宫湦问道,“莫不是大王听了太医院的人说起臣妾的身子不适,才前来东宫探望的?”
姬宫湦吸了口气,“怎么听起来就像是寡人鲜少来东宫一样?还非得找个由头才能回来,这难道不是寡人的家么?”
“臣妾只是担心大王最近政务繁忙,毕竟远些的诸侯都要准备离京了。”褒姒笑着说道。
“就是政务繁忙,才想着来东宫走走,”姬宫湦推开了寝宫的门,迈步而入,转身看着褒姒踏入,又将门关上了,“回来这里多少能缓缓,不必时时刻刻的操心着大小的政务,那些琐碎的事情说大不大,却着实令人烦恼!”他说罢捏了捏自己的头,在床榻上坐了下来,褒姒走向一边,从桌上拿起茶壶倒了杯水,转身走到姬宫湦的面前讲茶杯递到了他的手上行,然后蹲下身子趴在了姬宫湦的膝盖上,“大王才该注意着身体,小事情就放权给两位上卿处理便是了,大事情再自己拿拿主意。”
“事无大小啊!”姬宫湦叹了口气,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一手捏着空杯子,一手摸着褒姒的头发,“东宫晚宴只是原本想抽空来参加的,可实在是腾不出这个时间来,怎么样?没出什么乱子吧?”
“能出什么乱子?”褒姒吃吃的笑了一声,站起来将他手中的空杯子拿走,转身回到桌案前,提起茶壶看了看姬宫湦,姬宫湦摆了摆手,褒姒便将茶壶和茶杯又放下来走到面盆一旁,将帕子浸湿了递给姬宫湦,姬宫湦便囫囵的将自己的脸抹了一遍,将帕子还给了褒姒,“掘突的未婚妻子已经见了?”
“见过了,叫姜婉。”褒姒说道。
“怎么样?”姬宫湦问道。
褒姒摇了摇头。
“确实……配不上掘突嘛?”姬宫湦的眉头攒在了一起,先前同褒姒提起掘突从齐伯近侍臣那里听来的有关齐国公子的传言,褒姒就叫姬宫湦莫急,此事容她去探听一番,因而今年又设下了东宫晚宴,宴席上姜婉一双伶牙俐齿让自己八面玲珑,许多夫人、嫔妃同官员的世妇纷纷前来向她道和,姜婉一一回敬,整个人彬彬有礼,绝非任性妄为的粗野之辈,从齐伯夫人的眼神中也看得出,她对自己女儿的这番仪态早就习以为常,并非今日演出来给褒姒看的。
褒姒又摇了摇头,“只怕这掘突未来的日子不会好过,当真是个狠角色。”
“比你还狠的角色?”姬宫湦站起身解开了自己身上的衣袋,褒姒放下了手中帕子,回过身替姬宫湦宽衣,将他身上冰凉的衣物解了下来,瞥了一眼姬宫湦无奈的摇了摇头,“臣妾没同大王开玩笑。”
姬宫湦揽住了褒姒的腰肢,为她解开了身上的衣物,笑眯眯的用鼻子蹭着褒姒的面颊,亲吻着她的脖颈,“寡人也没有同你开玩笑,小姑娘年幼,动些心眼,你一眼便能窥探,是她狠还是你聪明?”他说罢将褒姒抱上了卧榻,将她压在了自己的身下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掘突自有掘突的福气,一个男人若是连自己的女人都驯服不了,如何能掌管一方土地?”他解开了褒姒身上的衣裙,“你能做到这一步,就已经足够了,余下的便不必去担心了,这婚事是凶是吉,你我都爱莫能助。”
褒姒看着姬宫湦点了点头,心中也唯有期盼掘突同姜婉真的能百年好合、相敬如宾才好,她将自己的头贴在他的胸前,轻声的说道,“臣妾也只是想到了当年准备入宫的齐伯千金,若是叫她入了宫,以这般的聪明之态、和绰约的风姿,只怕是大王见了也会一见倾心的。”
“寡人爱你,岂是爱你的聪明同姿色?”姬宫湦微微的皱了皱眉,“寡人岂有这么肤浅?你在东宫还是太闲了,才有这心情胡思乱想!”他说罢吻住了褒姒的唇舌,拉起了一旁的锦被盖在了二人的身上,安静的夜色此刻显得越发安静,空旷而绵长。
姜婉同掘突的婚事,就在几天之后,秀秀身上的伤势已经恢复了大半,能够起身之后就立刻前往褒姒的寝宫之中,向褒姒拜谒。寝宫的桌案上摆着一个个锦盒,听见门外的敲门声,褒姒才一一合上了锦盒,说了声,“进。”
秀秀推开门,穿着一身水红色的长裙迈步而入,向坐在桌案前的褒姒拜谒行礼,轻声说道,“参见娘娘。”
“关上门吧!”褒姒说道。
“是!”秀秀转过身将门关上了,朝着褒姒又走了几步,“秀秀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大半,专程向娘娘问安。”
“好的差不多了?”褒姒站起身朝秀秀走了过去,在她的身边转了两圈,微微的点了点头,“气色还是有些差,这伤筋动骨,怕是需要些时日才能养好。”
“承蒙娘娘挂念,已经无碍了。”秀秀应声道。
“无碍了?”褒姒仔细的盯着秀秀的眼睛在看,看的秀秀面色羞赧,一步步的朝后退去,心中小鹿乱撞,不知褒姒这番意味深长的话语中含着几个意思,低下头去不知道如何应对,褒姒拍了拍秀秀的肩膀,又转过身去朝着自己的桌案走去,“身上的伤便是再重,好的也很快,可心里的伤便是再轻也难以治愈。明日就是掘突的大婚,今晚你还想见一见他吗?”
秀秀摇了摇头,“秀秀知错了。”
“你没有错,”褒姒说道,将面前的锦盒一一的推向了秀秀,“这些都是些滋补身子的药,你拿去吃了,身上的伤势能好的快一些。”
“秀秀不敢收。”秀秀说道,“承蒙娘娘记挂,秀秀皮糙肉厚,身子恢复的快,无需这些精贵的药材滋补,娘娘还是留着在身边傍身吧?秋冬时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