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你从华辰殿而出,这么回去多有不便!”褒姒说道。
“娘娘可知我是何人?”熊宁问道,褒姒看了看熊宁等待她继续说下去,熊宁莞尔一笑,“娘娘可知在成为吕妃之前我是何人?”
“姜华辰。”褒姒答道。
熊宁的表情僵硬了一瞬,她想不到姬宫湦真的敢和褒姒说此事,这也就说明他们二人之间已经没有什么事情是需要隐瞒的了,“他怎么和你说?”
褒姒看着熊宁并不答话,只是用眼神审视着她,似乎就像是再问,你希望他同我说什么?熊宁被褒姒看的心中有些发慌,“他必定和你说,姜华辰死后葬于王陵,我却能够逃出来替代吕国进献的女子进入这宫里,不错吧?”
褒姒点了点头,又拿起了桌上的茶水,微微的抿了一口。
“他说他什么都不知道,不错吧?”熊宁问道,褒姒这次没有回答,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杯新茶之上,就像是对熊宁的话题丝毫不感兴趣一样,熊宁冷哼一声继续说下去,“娘娘觉得可能吗?”
“为何不可能?”褒姒出声问道。
“王陵是什么地方?一个人一旦被葬入其中,石门封锁永世都不可能逃得出来;吕国若是进献女子,大王又怎么可能全不过目,会浑然不察我入宫一事;大王临出宫时下令放了不愿意留在宫中的女子,而我也因此能救大王一命,娘娘觉得这只是巧合吗?”熊宁问道。
“所以呢?”褒姒问道。
熊宁答道,“大王看起来是要攻打东夷,实际上则是要除掉秦候与秦夫人,将秦国的大权揽在自己手中。先前将我雪藏起来,只是为了不让秦夫人有所察觉,助我躲过一劫,我能取秦夫人腹中之子,若是没他的应允,娘娘觉得我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我承担责任无非是代大王受过而已,对他来说,无论何时,真正的知己只我一人而已,这些年在后宫里他爱的女人就多了,来了又去,几载春秋,唯一不能忘的也是我而已。娘娘曾经侍寝,应该知道大王久欢不泄一事吧?便是因为身下女子并非心头所爱,只有我能解此惑而已。”
“所以呢?”褒姒又问道。
“他欠你,但是他爱我!”熊宁说道。
褒姒站起身俯瞰着坐在椅塌上的熊宁说道,“那么就恭喜楚夫人了。”
“我说这番话,你一点感觉都没有?”熊宁惊讶的问道,似乎无法想象褒姒会这么平静。
“我该有什么感觉?”褒姒问道,满眼疑窦的看着熊宁。
熊宁愣了片刻,忽然又平静了下来,竟然笑了出来,“娘娘被自己的哥哥献入京城,为了保住郑伯友性命不惜前往秦府寻死,我差点忘了,娘娘或许从来都没有真正的爱过大王。你病重昏迷之时,我曾为娘娘把过脉,你一心求死是以难以苏醒,如此说来让你一心求死的事情又是什么?作为大王的妃子,却爱上了别人是吗?”
“楚夫人以为,听你这番话,本宫该作何反应?”褒姒问道。
“你若是爱一个人,此刻就不会这么平静了!”熊宁说道,褒姒却笑了,“楚夫人觉得本宫若是爱大王,此刻就该歇斯底里、怒气难当吗?”
“你若爱一个人,自然是想要占有他的全部。”熊宁理所当然的说道。
褒姒看着熊宁点了点头,“大王若不是借我的手除你,便是借你的手除我,我们二人他更希望谁死呢?”她说罢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转身朝着寝宫走去了,留下熊宁呆在了原地,手紧紧的攥在了一起,胸膛不停的上下起伏着,她说的那番话纵然褒姒不知是真是假,可是她却是清楚地,对于她来说爱就是占有,不择手段的要除掉身边所有的人。
那么对于褒姒来说,唯有除掉危险的熊宁,才能在后宫之中保住性命。
他们二人的交手,必定有一个要死,姬宫湦希望死的人谁,听话的褒姒虽然看似不知,但是说话的熊宁却再清楚不过了。她不明白为何姬宫湦放着能够为他做任何牺牲的自己不要,选择的却是一个根本就不爱自己的褒姒?
而事实上,爱情是不是只有一种姿态谁又知道呢?
悉人前来回禀说是楚夫人已经怒气冲冲的离开了显德殿,新配给褒姒的悉人叫做环莺,询问褒姒,“娘娘还有别的吩咐吗?”
“随我去一趟酉阳宫。”褒姒说道,站起身已经朝着显德殿外走去了,环莺跟在褒姒的身后,变走为跑,追上她急匆匆的步伐,在身后小心翼翼的问道,“楚夫人离开的时候,好像很不高兴,娘娘可是和楚夫人说了什么?”
褒姒转过身看了一眼环莺,没有答话继续往前走,环莺大概是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低着头也不做声随着褒姒前往酉阳宫中,如今褒姒被封为王后一事整个镐京城都知道了,几位酉阳宫中的女子见了褒姒自然也是客气的拜谒,“一直说要去显得殿中看看娘娘,大王却禁止臣妾们前往,还请娘娘见谅。”
“前些日子本宫昏迷不醒,劳烦几位记挂了。”褒姒微微点头说道。
“如今娘娘既然好了,不如重开后宫的晨谒之礼吧?这后宫里也总该有个主事儿的人,不然我们几个心里都是七上八下的!”酉阳宫的一位妃子说道,这话中的意思可不是说后宫这么简单,更深一层的意思则是说酉阳宫中没有个夫人,总这么悬着不做定夺也不是个事儿。此事褒姒一句话便能决定了众位嫔妃的命运,人人都以殷切的眼神盯着她的决定。
“本宫身体还未恢复,晨谒之礼暂时先免了吧?”褒姒说道,“酉阳宫中过些时日自然有主儿,大家也不必担心。”
“什么?”几位嫔妃面面相觑,“娘娘的意思是说,大王新娶了夫人?”
“楚侯的妹妹,楚夫人。”褒姒说道,然后吩咐道,“把秦夫人的房间收拾出来吧,秦夫人的东西晚些事情太宰宫的人回来处理。也就是这一二日,得要楚夫人住进来。”
“是!”几位嫔妃已经没有刚才褒姒进门时候的兴奋了,各个都面色不善,褒姒又吩咐了几句,几位也是悻悻的答话,如此一来自己做夫人的想法再次的破灭了,便是在这后宫之中不能得宠能得势至少也是好的,如今看着这机会从自己的面前溜走,几位的心中自然都是忿忿不平的,“华辰殿中已经空出了夫人之位三年之久,何以娘娘还不安排?”一位嫔妃问道。
“大王很快会求娶的,大家也不用担心。”褒姒说道,心中大致已经猜到了大王求娶的人会是谁。这话一出,几位又是一阵的面面相觑,都缄默不言,不再说话了。褒姒转身从酉阳宫中离开,环莺在褒姒的身侧问道,“娘娘?大王还要求娶夫人?”
“华辰殿总不该一直空着。”褒姒点了点头。
“大王要求娶的人是谁?”环莺问道,褒姒看着环莺审视了她良久,她是显德殿旧日的悉女,因为姬宫湦鲜少回自己的殿中过夜,只怕是和自己殿内的悉人们也不算相熟,这个环莺的话未免也太多了,环莺意识到什么,低下头后退了两步,“请娘娘莫怪,环莺只是无心一问。”
☆、第269章 你就一点也不肯欠寡人?0
褒姒并不了解自己面前的这个悉人,他们相识的时日尚浅,但是人和人之间的了解都是从无到有的,她思忖了片刻忽然对悉人说道,“齐伯之女。”
“齐伯?”环莺的眼睛睁得很大,盯着褒姒问道,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自己虽然只是后宫之中的一名悉女,可是自古以来下人间的传话通常都是最快的,仅仅几日间的功夫他们就将褒姒的琼台殿大火中逃生到被姬宫湦再度接回宫中,到秦夫人的自缢身亡和褒洪德的重赏聊了个遍,他们不知道自己这位最大的主子心里是怎么想的,越是不知才越是讨论的津津乐道。
环莺清楚此次秦候围困镐京城,除了赢候罪大恶极被当即斩杀之外,秦夫人助纣为虐不得不死。而齐伯,将姬宫湦看做必死之人转述诸侯,即便下毒一事与他无关,他也肯定是知情者,而围困镐京城他虽未出一兵一卒,可也是他推波助澜,如此重罪似乎是罪不可恕,不过多日来姬宫湦早朝一事只说有功当赏,却始终没有提及有罪要罚。
这就叫朝中的大小官员看不大懂这个情节了,到底姬宫湦想要做什么?此时此刻,整个镐京城中最惶惶而不可终日的人就是这位齐伯了,无论是何罪,不给个准话让人做好准备才是最磨人、最痛苦的。
褒姒说完这话,继续朝前走着,姬宫湦全身心的扑在了前殿的事情上,处理政务一事就耗尽了他大多数的精力,如今褒姒既然痊愈了后宫里的大小事务自然也该接管过来,她迈步踏进东宫却发现这里一片苍凉,人去楼空,安静异常。只有少数几个悉人按部就班的做着每日的值日,打扫着这间屋子,等待着新的主子。
几位听见脚步声,转头看了看发现竟然是新主子来了,立刻都碎步迎上去,作揖行礼道,“参见褒后娘娘。”
“申后呢?”褒姒问道。
几个悉人被褒姒这称呼吓了一跳,低着头说道,“申娘娘前些日子就搬去别的殿了,东宫奴婢们已经打扫干净。只等娘娘入住了。”
“不及,”褒姒说道,“申娘娘去了什么殿?”
下人们将申后现在居住的殿宇说给了褒姒,褒姒仔细的想了想似乎并没有听说过,转而看着环莺投以疑惑的眼神,环莺立刻点了点头,“在南门附近!”
“南门?”褒姒重复了一遍,“近祠堂?”
“是!”环莺答道,“如今娘娘身体刚好,大病初愈。祠堂一处鬼魅丛生,娘娘体弱不宜前往。”
褒姒看了一眼环莺,“那你替本宫跑一趟,去那里将申后请来。”
“娘娘切不可再称呼申娘娘做申后了,如今她既然已经被大王贬了去,这后宫之中又怎么会有两位王后呢?”环莺急切的说道。
褒姒点了点头,此事她一时还难以改口,“去请申娘娘到显德殿走一趟。”
“是!”环莺得了话就立刻转身而出,出了门之后才跺了跺脚,自己就不该多嘴这么一说,南门那片地若非是被贬至此,相信谁也不想好端端的过去走一圈,环莺嘟哝着不情不愿的快步走去,只能硬着头皮赶紧将此事处理殆尽才是。
褒姒向东宫中的下人们吩咐了一二句简单的日常琐事之后,转身回到了显德殿,太阳已经绕过正当空慢慢的朝西走去了,秋日的寒风飒飒,已经没了夏季的炎热,以往这个时候大王早就该退朝了,何以这个点了还在忙着?如今大周朝弊病太多,诸侯们希望能弱化中央权利,自然是不肯和姬宫湦提一句,而姬宫湦又为了要加强中央集权的控制力度,不得不事必躬亲。今日的朝堂之上,不见郑伯身影,他环顾了两圈之后,待退了朝才问赵叔带,“郑伯人呢?”
“郑伯……”赵叔带犹豫了片刻说道,“郑伯差人送来信函,说是准备返回郑国了。”
“祭天大典还没结束,他就要走?”姬宫湦问道,这郑伯友现在的一举一动在姬宫湦眼中看来,就是在求死。
“说是郑将军既然在,他就无需等在这里了,当日为了……”赵叔带咽了口唾沫,生生的把话给掐断了,“当日离开郑国的时日早,如今再不回去生怕郑国生变,所以才急匆匆的准备离开,郑伯说若是离开一定会来向大王辞行的。”
“怕郑国生变?”姬宫湦冷哼了一声,“所以是先回去郑国安顿,一面郑启之一旦回去从他的手中夺权吗?”
“只怕郑伯不会这么想的,”赵叔带说道,这话叫姬宫湦没有由来的就十分生气,如今天下都当郑伯友乃谦谦君子,他则成了不折不扣的小人,他若是杀了郑伯友就成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被天下人所耻笑,莫说如今念儿还在郑国,便是念儿不在了,他也无法在妄动此人了,看着姬宫湦的表情不善,赵叔带才赶紧补充上,“郑伯一心求死,只怕此番回去郑国也是安顿好妻儿的,一旦郑将军夺权,他也得保全自己的家人吧?”
“郑启之夺权?”姬宫湦捻了捻这几个字,“寡人从未想过叫郑启之做郑伯这个位置!何来夺权一说?”
“大王虽然没有,可是如今郑*权被郑将军控制,政权虽然郑伯手中,可也只怕是政令不行。要么郑伯将政权交给郑将军,要么郑将军权交给郑伯,大王以为……郑伯与郑将军会如何做?”赵叔带问道,这个问题不需要问大家都已经知道答案了,为了不让夹在中间的君主为难,郑伯势必会出让自己的政权。
“若是郑伯当真失了权,便召入京中继续做他的司徒吧!”姬宫湦说道。
“此事……”赵叔带摇了摇头,“只怕也是不妥。”
姬宫湦不满的看着赵叔带,前也不行、后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