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我们是合伙人呀!我还住着你的地盘里,想离也离不了。”
“你还真有这想法啊!”周言捏着拳头。
“哎,你别拿我撒气啊!又不是我说的。”和衷往后退一步,“可是话糙理不糙啊!你也不承认你爸爸坐过牢?而且实在也有个男朋友么。”
周言眨巴着眼睛居然回不了话,的确,这不都是事实吗?
周言悻悻地坐到椅子上,和衷也跟了过来,咳嗽了两声,周言不理他,他自己找话说:“我去帮拿碗筷吧!”
周言只顾着想心事,她跟王在清的事真的在这个街区都传遍了吗?她其实很在意这些的,有朱舅妈的因素,也有家庭因素,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在中学期间她并不想恋爱,一直控制着和王在清的关系,或者在高三这最后疯狂的日子里,她对自己也放纵了吧?王在清,念着这个名字,周言不觉微笑,他在北京玩的开心吗?
“哐当”一声打断了周言的思绪,只见和衷无辜地站在厨房门口,脚边是一盘摔得一塌糊涂的烧鱼。武平和王丽珠都从厨房跑了出来。
和衷无辜地说:“我不是故意的,没想到这么烫。”
周言碎碎念,“皇帝命,败家子。”
王丽珠赶紧说着“没事”,武平跑回去看菜,周言找了扫把来,“把脚拿开啊!傻站着干什么?”
“我脚烫了。”和衷跳着脚坐到椅子上,龇牙咧嘴。
周言看他痛苦的样子,哈哈直乐,和衷说:“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是极其不道德的事,你不知道吗,小老板?”
周言说:“我觉得挺道德的,你做了错事,没骂你就不错了,笑几句还不行?要是周波干了这事,我早揍他了。”
周波从房间钻出来,坐在和衷身边说:“她就那凶样儿,动不动就挥拳头,将来不知道谁敢娶她。”
和衷说:“你小声点,小心她又揍你,她不是有男朋友么?”
“王在清?他不行。”周波摇头,语重心长地说:“就他那怂恿,见了我姐老鼠见了猫儿似的,我姐才不会喜欢。她现在就是只幼猫,谁对她好点她就往谁身边靠,取暖呢!等过几年,你看吧,她肯定就不会喜欢王在清了。他们不配。”
和衷听得是频频点头,周言举着扫把照着周波脑门就打,周波便满院子跑,嘴里还跑马地喊“女汉子打劫啦!”
王丽珠站在厨房边笑呵呵地看着儿女闹腾,苍白的脸上泛出一片红晕,和衷的目光从周言姐弟转到王丽珠身上,家庭虽然残缺,却很幸福呢!
欢声笑语充斥着周家院子,树上的蝉也歇了,夜幕笼罩上来,院子里拉上了灯,周家几口人围上桌子开始吃饭,不时有拌嘴声传来,有少年夸张的喊叫,也有少女银铃般的笑声。那股欢乐和祥和在夜色中传递,似乎传了很远很远,远到当事人在许多年后,还能触摸到那股柔软。
周言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一管烫伤膏,看了看,没到保质期,便给和衷送去,但却不肯进和衷屋里了,站在窗外喊,“喂,喂!”
和衷将脸贴到纱窗上,“喊我?”
“不是你还有谁,出来。”
和衷踢踏着拖鞋走到院子里,身上的汗衫都湿透了,贴在身上,头发也跟水洗了似的,手里拿着个旧本子不停地扇风,“这天太热了,你也睡不着?”
周言见他狼狈样,有点不好意思,“家里就两部风扇,你这边朝东,也没什么风,肯定很热。”
“那小老板好心给配一部风扇呗!”
“你想得美,我房间不也是没风扇么?”周言将烫伤膏递给和衷,“给你,烫伤膏。这才两天,你倒是手脚都烫伤了,真能搞。”
和衷说:“可不是,我多少年都没受过伤了。”他将烫伤膏拿着就着灯光仔细地看着。
“没过保质期,不用看了。”
“我是看药材,我有药材过敏。”
怪不得他不买烫伤膏而买了防晒霜,周言说:“真是皇帝身子,这么多讲究。你拿屋里看吧,要是能用就自己擦点。还有我看你一天洗几次澡,伤口见水没事吗?”
“我用保鲜膜裹着呢,没事。”
“那就好,我回去睡了,明天要早起去批发市场进货,你早点起来,不要让我喊你。”
“知道了。”和衷对着周言的背影说:“小老板,我有名字的,不叫‘喂’。”
周言头也没回,“我也有名字,不叫小老板。”
“那我就叫你言言吧!”
“不行。”周言转身,严肃地说:“不可以,不准,叫我周言就可以了。”
“不准叫周言?那就是同意叫言言了呗!”
“你敢?”周言举着拳头威胁,眼睛瞪得鼓鼓的。
“眼珠子都瞪出来了,像只大青蛙。”和衷比划下眼睛,在周言暴怒前退回了屋里。
周言走了好远,仿佛还听见和衷可恶的笑声,她对着空气挥了挥拳头,“迟早揍的你笑不出来。”
和衷回屋,把那管药膏随手扔到桌子上,想了想又收进自己的行李箱,他躺在竹榻上,黑漆漆的夜里眼睛格外的亮,他自言自语:“感觉还不错,没想象那样不可接受难受,是不是该多呆一段时间?”
第二天刚蒙蒙亮,周言便爬了起来,揉着乱糟糟的头发就要去喊和衷,脚到了门口又回来,用梳子把汗湿透了的头发梳顺溜了才出门。
“这家伙果然没起来。”周言不敢喊,怕吵醒了王丽珠和周波,便悄声打算去敲门,刚抬起脚,一个黑影从门后跳出来,“吓死我了。”周言往后一跳,她打量和衷,“这么早就起来了?”
和衷满脸的哀怨,“我受够了,我决定今天就走,晚上怎么就那么多蚊子,你看看,我这身上。”他伸着胳膊、腿给周言看,又指着脸,“脸都叮肿了。”
周言看他身上、脸上,果然全是红色的大疙瘩,脸颊都有点肿的变形,不由摇头,“真可怜,谁叫你皮肤好的跟女孩子似的,活该被咬。”
“你故意的吧,小老板?”和衷指着周言,“你肯定故意的,前天晚上怎么没蚊子,昨天晚上怎么这么多?是不是你跟蚊子说好了,让他们来报复我的?”
“哈哈。”周言又痛快了,昨天被他惹毛的火终于平复,“我不是给你蚊香了么,你自己不点怪谁啊!”
“蚊香?我怎么不知道?前天我也没点啊!”
周言无语,“皇帝老爷,前天是我替你点上的好不?我说你到底怎么活过来的?”
“那你昨晚为什么不给我点?”
“真当你是皇帝,我是宫女了啊?我凭什么伺候你?再说,你不是把你的房间给我划成禁入区了么?”
和衷满身的抓,恶狠狠地说:“算你狠,臭丫头。”
“喂,你说谁呢?越来越没礼貌了啊!”
眼看着周言要翻脸,和衷立马服软了,“好了好了,小老板,我说臭蚊子呢!我们不是要去进货么,那赶紧出发吧,别去晚了,批发市场关门了。”
周言懒得跟他生气,眼看着天大亮了,还是赶紧去批发市场要紧。
作者有话要说:
☆、练摊
和衷是满身地抓,白皙的皮肤满是抓痕,看着很是触目惊心,周言没忍心,给他找了花露水,但和衷却不领情,因为皇帝老爷不喜欢花露水恶俗的香味。周言便不管他了,由着他自己受罪了。
一路上,看着他跟疙瘩奋斗,周言还附送两句幸灾乐祸,笑话他皮肤太白,跟女人似的,和衷似乎对这话很在意,发了狠话忍着痒不抓了,周言不信。可是渐渐,周言便笑不出来了,这家伙从说出不抓了的话后,果真忍住没再抓一次身上的疙瘩,看的周言觉得浑身都痒起来了。周言暗叹,能忍住痒的人,不成人才怕是难。
到了批发市场,周言熟门熟路地找到卖小饰品、女孩子头饰的商铺,跟老板打了招呼,便埋头挑拣起来,和衷不干了,“要卖这些东西?”
“是啊,天桥人流量大,我们街区进城里上下班就在天桥两边坐公交,而且附近还有两座中专学校,这些东西便宜又看着华丽,买的人很多。”
“你卖还是我卖?”
“当然是你啦!我早想好了,我进货收钱,你销售。就凭你这副天香国色的,肯定很多女孩来买东西。”周言故意盯着和衷被蚊子叮的有些红肿的脸颊,“可千万别被小蚊子毁了我的家国大计,别破相了啊!”
“你这是报复,赤、裸裸的报复。”和衷咬牙切齿,“不就是说了句你有点黑么,至于这么记仇?老拿我的长相和皮肤说事,有意思吗?”
周言怜悯地看着他,“自己长得像女人就罢了,少找借口。”
“我哪里像女人了?哪里像了?”和衷越说越大,把胸脯挺得高高的,“看看我这身材,跟女人有半分像了?”
老板笑着插嘴,“小伙子长得是俊,要是黑点就更有阳刚气了。”
周言笑得内伤,和衷气得两眼发黑,整个早上都气鼓鼓的。
等周言买了一袋子的货物,他甚至赌气不肯背着,周言心情好,便不跟他计较,自己背着袋子,乐呵乐呵地唱歌,气得和衷更是咬牙,路过早点摊子,便赖着不走。周言没法,只能由着他吃早点,眼看着他面前的肉包子蒸屉越摞越高,周言的脸开始变黑了,吃货,吃货,天生的吃货!
和衷打着饱嗝,还要叫老板拿,周言忍不住了,“我知道你是个男人,就不用吃的方式证明了吧?”
和衷抬起的手停止,他目光怪异地看着周言,“那我用什么证明我是男人?要脱裤子么?”
“流氓。”周言站起来,“你自己结账。”
和衷一把拉住她,“别啊,小老板,我可身无分文,你说好了,包吃包睡的,可不能反悔。”
对面的老太太立马投来兴奋的目光,周言黑线,再让这家伙说下去,不知道能吐出什么狗屎,她赶紧结账,用目光凌迟和衷。
和衷心情极好,完全忽视周言放出的刀,一路哼着歌,歌曲就是刚才周言哼的《流年》,“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何其写照?
后来,和衷再不吃肉包子,他会笑着说:“那一天我把一辈子的肉包子都吃光了,吃到想吐却还装作欢喜的样子,只为了看见某个人吃瘪的样子,是不是很傻?”
是不是很傻?
和衷千般万般不肯,还是被周言拖着上了天桥。
“你不干活怎么有钱?没钱怎么过日子?不上学就得学会做穷人,知道吧?辍学的孩子就活该蹲天桥当小贩。”
和衷无语,举着一双细长白皙的手,“你看我这手像做穷人的样子吗?”
周言也不得不赞叹,那的确是一双完美漂亮的手,“是长得挺好看,可惜也不能当饭吃,就算做成泡凤爪,也不够吃一顿的。”
“粗俗的丫头,你懂不懂什么叫艺术?这是艺术家的手,我这手可是弹钢琴的,怎么能蹲天桥卖小饰品呢?”
“还弹钢琴,把你卖了都不够买架钢琴的,少做白日梦,赶紧的干活,我的工作也被你整没了,就指望着这个挣点钱上学呢,我还要读大学,才不跟你一样一辈子蹲天桥。”
“别不信,哪天我弹钢琴给你看看,你就相信了。”
“别傻了,孩子。”周言的声音里都是怜悯,“钢琴声是用来听的,不是看的。”
和衷内伤,苦中作乐,哼着“我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卖卖电脑。”哼一句,嘀咕一句,“人家还是卖电脑呢,我就卖头花?”
周言便敲他脑门。
小贩的高峰期是早晚上下班,白天太热,也没什么人流,周言他们每天早上出摊,下午四点多出来,这个时间太阳也挺厉害的。她带了把伞,已经因为黑点被和衷嫌弃过,总要注意点形象。和衷嫌大男人打伞遮阳丢人,太阳底下到处跑,周言提醒他几次无果,便由着他去了。
“故意要晒黑?那就晒呗,晒伤了疼的也不是我。”周言将手举到眼前,“一个大男人,手长得那么漂亮干什么?看我这手糙的,不能比啊!”周言甩甩手,鄙夷地剜了太阳底下的某人一眼,还是晒黑点吧,不然跟他站一起,一点女人的优越感都没有,也挺内伤的。
和衷有点娇气,但是却不矫情,刚开始还碍着脸面不敢招呼人,在周言几次“言传身教”下,便开始了正式上岗。
到了下班高峰期,那家伙完全进入了状态,天生一副生意人嘴脸,满嘴跑火车,把几毛钱的小发夹从村姑说到艺术,从艺人说到首相夫人,一个个少女或有着少女心的“少女们”大把地掏出银子,买起那假花塑料饰品,周言收钱收的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真是小瞧这家伙了,还以为他肯定不会配合好好干活的呢!周言赞叹,能忍住痒的人,真不是一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