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骨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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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骨娘子-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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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初夏腰杆挺得笔直,毫无畏惧地看着他发怒,就好像在看一个动物杂耍一般,觉得很好笑。

    “你什么理由都找的冠冕堂皇,灭了她的家族,毁了她的地位,她却一直对你无怨无悔。这么多年了,你从来不提及母妃,其实是一直深深抱着对她的愧疚度日,只是你不敢承认罢了。”

    染玥国主突然就安静了,他没想到云初夏会这么说,可是这难道不是事实么?从来他在国家与女人面前都是毫不犹豫选择前者,对穆雨薇如是,对皇后亦如是。

    云初夏看了他半响,眸子里还放着浓浓的嘲讽意味,“你对她如何不好,就对我如何好。可是这又能改变什么呢?她早就死了,活生生病死的,你间接害死了她。”

    “是啊…是朕…是朕亲手害死了她……”

    染玥国主一双明目渐渐变得有些浑浊,他慢慢地,慢慢地蹲下来,将两手放到头上,竟然放声大哭了起来。

    云初夏其实早就知道了,梧桐镇的毒,也只是这个父亲为了挽留住儿子的脚步特地设的啊!他竟然不惜耗费如此大的人力物力,却又始终不肯伤害无辜,这才派姚呈花费千金请枫舞山庄下山医治的吧?

    可是他又如何能原谅他呢?纵使从出生时,母妃就会一遍遍告诉他,他的父亲是一个多么贤德的人,一面还偷偷背过身去抹眼泪。哪怕是在最后那么几天,也都是在喃喃着染玥国主的名字。他对她的这份深情,又如何能视若无物呢?

    良久良久,染玥国主还维持着原先的姿势,他以为这辈子只要旁人不提,就永远不会记得那个女人了。他只是太过后悔,若不是因为一时利欲熏心,怎么会搞得如此?

    可他终究是忘了,他有多么爱她。爱到最后为了不和皇家扯上关系不得已要放弃她时,狠心不看她一眼。爱到她十几年飘零在外,没去看过一次。

    因为他怕,怕只要再见一面,再看一眼,就无论如何都狠不下心来,就敢于抛弃整个国家,冒天大的危险与她在一起。所以,他刻意封锁了她的消息。

    直到有一天他再在梦里惊醒过来,皇后狠了狠心,抹着泪告诉他,“穆妹妹,已是死了。”

    那个时候,他还恍然以为,自己是在梦里。

    他还以为,梦醒了,也许就回到以前了,那时候,没有玉煌令,但她的笑很甜。

    所以,当他在极度悲痛中得知竟然还有一个皇子流落民间,而且,还是他们唯一的孩子,不免欣喜若狂。

    他把所有亏欠她的,都放到了六皇子身上。可是他怎么也忘了,再怎么做,终究是于事无补了啊!

 第六十一章 |和酒仙斯图的赌约

    四野一片苍翠,竹树交映,只一条小径,辟竹而成,直通而去,就可见着几处木屋。听得见一声声狼啸,却是没半点人的踪迹。

    山巅一处,两人对坐,面前棋盘已动了数子,显然一局结束而未收子。上放着一个比棋盒稍大的圆形石盒,并未上盖。

    左侧男子从容淡然,眉若劲松之势,眸如子星之华,惊为天人,周身梨白锦衣,傲然绝尘,笑有几分疏离。

    右侧那人,却是随意而坐,天青袍半解,未束发只随意散着,唇上略青紫胡渣。一腿翘在另一侧的石凳上,左手紧握酒壶,时不时饮上几大口。眼睛直盯着那石盒,嘴里嚷着,“咬它!咬它!”

    右侧那人正是斯图,传闻几年前本是轰动一时的人物,都道年少却大有造诣,奈何世无可恋,只贪酒成痴,爱画成迷。特隐居在此,性潇洒豁达,以此江湖人送“酒仙”美誉。

    不多时胜负已分,斯图望着自己那只素来战无不胜的蝈蝈,此时只剩了残肢断骸,不免肉疼。毫不吝啬得拿出旁边的酒,递过去,“这次是我输了,新酿的“百里香”,归你。”

    展苍莫悄然接纳,表情一丝未变。

    “不对啊,苍莫,以往胜了我,可不是这个反应。”斯图又喝过一口酒,眼神略有狐疑。“莫不是要成亲的人都变得这般寡言?”

    把一颗颗把棋子归于棋盘中,展苍莫不以为意,“斯图休要胡说。”

    实则他心里却是没有什么心思落在这的,饶是到了僻静之处远离闹市。他的眼前也时常晃动着一个人的影子,挥也挥不去。

    “哈哈!莫不是被斯图说中了恼羞成怒?”斯图瞧着他的脸色,心情大好,竟畅快地大笑起来。

    展苍莫眉间一敛,“你不是不知,今时今日,出此下策,不过都是为了拿回那样东西。”

    斯图却把这话当成玩笑来听,丝毫不顾及展苍莫的神色不悦,直言道,“是么?可敢跟斯图再赌上一赌。”

    “有何不敢,斯图直言便是。”展苍莫和斯图认识并不是一两日,他知道他生性豁达,十分喜欢同别人作赌,而且逢赌必赢,只除却跟展苍莫的赌约罢了,因而就更喜欢和他赌些什么。

    斯图微微笑了,眼里居然闪动着看好戏的光芒,“我赌你展苍莫,日后必定爱上那丫头。赌得便是我那窖藏十年的‘姹紫嫣红’”

    “斯图,你这赌得可有些大意了。”虽这么说着,展苍莫心里却蓦然有了丝悸动,也不知是为了自个被旁人窥伺好久的酒还是旁的什么。

    斯图却有些胸有成竹,“斯图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那我自然也没什么不敢赌的。”展苍莫笑了,平素清朗的眸子居然茫然一片,“苍莫从小起,就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了。”

    斯图唉了一声,饮下一大口酒去。凭谁打小被父母弃在外头都不是什么愉悦的事。十几年前那件事,他这朋友怕是会记一辈子了。

    日日夜夜在顶尖杀手聚集的地方受着特殊训练,叫着师傅师娘为父亲母亲。为的都是暗地铲清羿日国的障碍,干些见不得人的事,他凭什么就要付出这么多呢?

    可他叹气归叹气,终究知道展苍莫的事并不是他可以插手的,还是问道,“若是苍莫输了呢?”

    展苍莫并不关心斯图在想些什么,他为自己斟了酒,只答,“枫舞山庄除却‘红叶琼浆’,不知道什么还能入得了斯图的眼?”

    红叶琼浆乃是出自枫舞山庄的美酒,是五年只产一坛,集了四时甘露的稀世佳酿。故而纵使是斯图,此生也仅喝过一次,也不过是数杯,却一直惦念着。

    “正合我意,哈哈!不过苍莫以往甚有把握的赌局,向来跟我赌得是你那世传残枫剑,今日怎么……”眨眼见着酒壶空了,斯图眯了眼,笑得有几分狡黠。

    “拿残枫作赌,家父若是知晓,怕是又无宁日。”展苍莫面前的酒壶也是空了,却未显示出一分醉意。他素来不失分寸,也相当孤傲,即使几次三番拿残枫剑作赌,也从未假手过他人。此次不知为何,他却没有十足把握。

    他隐隐觉出自己对晏清潭是什么心思了,那天在树上听到她不喜欢他,当时只觉得心里猛地一沉,竟然酸酸涩涩的。这滋味实在是奇怪,因为他以前从来没有体会过。

    这时候他又害怕旁人知道他的这份心思了,他向来没有软肋,故而无所畏惧。可是现在变得胆小起来了,竟然好几次想让她结束任务回到枫舞山庄去!

    “你何时怕过庄主呢?莫要拿他来堵我嘴。”

    斯图看事情向来十分通透,他眼珠子一转,就察觉到展苍莫细微之处的不同。可同时他也替他的迟钝感到佩服,心里隐隐盼着见见是怎样的女子,让清心寡欲的枫舞山庄少主动了心。

    “枫舞山庄同幽涧山庄始终是有一段婚约的。纵使我想抹杀,也抹杀不去。”

    展苍莫悠而游哉地说出这番话来,斯图却在心里暗自腹诽,你有什么忤逆不了的,这普天之下要想困住你展苍莫,顶多一个情字,一个义字。

    “实不相瞒,我其实也想不出,你为何会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去执行这么重要的任务?”斯图左思右想,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自个心里的疑惑。

    展苍莫看他一眼,低声道,“我只是打她眼里看见了一些东西罢了。”

    斯图明显不解,摆摆手道,“都说少主通透人情,但凡跟你交锋的人是不敢看你眼睛的,总担心被迷惑了去。想来看的也都非常人所见的,你直说吧。”

    展苍莫也不卖关子,直言道,“渴望,对自由的渴望。我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他顿一顿,仿佛记起了当初见她的场景,“她虽然扮乖讨巧,眼底的倔强和精光遮掩的再好,也还是会显露出来。”

    见斯图还是若有所思的表情,展苍莫又接着道,“光是这点也没用。六皇子疑心病重,选派山庄其他人,武功太过高强必然时时引起警觉。反倒是晏清潭,身上没沾过血腥,没有戾气,又是近乎不会武功的,内力也无,这就大大降低了六皇子的戒心。”

    斯图点点头,赞同道,“再加上她非寻常人的聪明与果敢,果真是绝佳的人选。其实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没说吧?”

    展苍莫笑笑,柔和的气息慢慢投影在两个人身上。他心念着斯图不愧为斯图,看事对人总是入木三分。

    “我不喜受人摆布。原本这桩婚事,我是真预备辞了的。晏清潭出任务,开始也的确有些小私心,希望她知难而退主动退婚吧。”

    展苍莫说着起了身,纯白锦衣上不知何时有了些褶皱。他轻皱了下眉头,想着竟在这坐了一天一夜,遂跟斯图道了别,片刻不见了踪影。

    “你也都说了,那只不过是原本,现在你恐怕是,见不得别人染指吧!”

    斯图悄然说着,便又豪迈地笑开了,念着这小子轻功又长进了。他认识的展苍莫一向如此,倘若逆来顺受了倒不正常了。他一点不疑心他的初衷,却又感那“红叶琼浆”,是志在必得。

    嫩绿色衣裳的小丫头这时候见着展苍莫走了,才从杂草里悄然露了个头。

    斯图早就察觉到了,但是碍于展苍莫在此,她是不好造次的,只能在一旁看着。现下展苍莫走了,这小丫头就乐滋滋地出来了,这么一想他不禁觉得头大了一圈。

    包子笑嘻嘻地看着他。她手里还提着一个大食盒,此时忙不迭地拿出来,“斯图斯图,你快看,这是子休楼的烧鹅掌,这是你最爱吃的酱牛肉,这是芙蓉酥……”

    斯图看她一眼,苦着脸道,“小姑奶奶,你怎么又从子休楼跑出来了?到这荒山野岭的,你哥饺子不担心吗?还是快回去吧!”

    包子小嘴一撇,自动忽略了他话里面的逐客成份,“看嘛,这些都是我跑遍了子休楼上下搜寻来的美食,你好歹吃一口嘛!”

    斯图认命地点点头,拿起筷子吃了起来,还得不时赞赏着,“不错,真好吃!味道真好!”

    其实子休楼的物什也确实美味,只是他现下实在没有什么胃口。自打半年前他去子休楼寻访友人被这小姑娘盯上,她就近乎缠在他身上了!

    包子并不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也或者她知道他心里烦得很,却故意装作不知的样子,笑得天真烂漫。

    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趣事,包子兴高采烈地描述起来,“斯图斯图,跟你说,昨儿个子休楼里来个人胖妇人,她竟然一口气吃掉……”

    斯图压根没打算听他碎碎念,只一味往自个嘴里灌着酒。

    不久他就喝得熏然,不知何时又在桌子上趴着睡着了,嘴里还念叨着几句诗文,却多是大逆不道之作。

    包子气的直跺脚,恨不得揪着耳朵把他拽起来了。可她到底没那么做,只幽幽看了一会,就提起裙摆飞跑下山了。

 第六十二章 |你有没有想过娶我

    晏清潭回了御使府。御使夫人拖口身体不适,躲在了自个屋子里静养。反倒是秦念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似得,笑眯眯地站在院子迎着。

    伊儿白了她一眼,心道真是个脸皮厚的。先前在府里装的人畜无害,反身就在国宴上使出阴谋诡计,毫不留情地预备捅晏清潭一刀。现下没害着人,再见着晏清潭,怎么着也该觉出点羞耻,早早避开去。

    晏清潭打眼望着秦念,却没预备和她说话。

    就在她转身的当头,秦念先开口了,“清潭表姐,我能跟你聊聊么?”

    晏清潭转头看她,不明所以。

    “你兴许还在打心眼里记恨我,不过没关系,我也不是来表达歉意的。”秦念说着,自我嘲讽式地笑了笑,“从小我就是家里的乖乖女,温婉讨巧,父母亲疼爱,哥哥宠着,简直是要把所有好的东西都放在我面前。”

    秦念走到藤蔓架前,以手抚着叶子,慢慢道,“可是我并不快乐。要说做过最胆大也是最后悔的事,就是跟梅巷私奔了。他那个时候有多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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