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骨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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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骨娘子-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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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菜色用料不奢,偏生味道同平时吃的截然不同,几人在雅间吃得尽兴,又将景色看了大半。恰巧当时有名角登台,晏清潭虽兴致缺缺,耐不住云楼再三相邀,终究同意从雅间撤到外头的案几上去。

    几人刚出了雅间,就听见隔壁房间几名食客的话透过门帷传了出来,声音并不很大,却听得很清。

    “染玥国帝君大寿,怕是这五国朝贺,又会整出什么事端。”一人说道。

    “谁说不是呢?六皇子迟迟不归,已是引起帝君大怒……”另一人接道。

    “四皇子六皇子不和,又不是一日两日,怕是这四国来,只为了搅浑这趟浑水。”

    “这风云变色,也只是一日两日的事。”

    忽听得一声咳嗽,也就各自噤了声,紧接着是个很低的声音,“当心隔墙有耳,这国事,怎好在子休楼中讨论?”

    晏清潭站在门口未动,没来得及反应,隔壁雅间门就推开了,蓦然对上男子低沉的眸子,吓了一大跳。男子仅着藏青外衫,同色玉带束腰,看着很是单薄。身形略清瘦,看着年纪倒不大。他看了晏清潭一眼,却是没说什么,径直离去。

    身后跟着的出来的几人,同样穿着不俗,各自寒暄了几句,也就四下散了。

    伊儿瞧着她似乎魔怔了,不由唤道,“小姐,你怎么了?”

    晏清潭不答,却看向问心,“方才那几人,你可知是谁?”

    “先前出来的人是戴相爷,此后几人,大概多是朝廷官员,奴婢也不甚清楚。”问心回答着,语调却似乎很不屑,似乎对这几人颇有些看法。

    晏清潭也就不再多问,走过去坐在云楼旁边。案几上已设各式点心,梅花烙、杏仁酥、糯米粘、黄金糕……看着已是令人食指大动。

    台子上坐着一位小生,竟然也学女子一般细纱蒙了面,手指拨在眼前的古琴弦上,声声清爽,醉人心脾,竟叫人不觉痴了。

    “小二,上壶国色天香。”有些人却能平白糟蹋了这脆朗音调。随着丫鬟突兀的声音响起,众人不由得把脸转向那处。

    晏清潭看了一眼,片刻转回了视线,眸子里掩着一抹笑。

    跑堂的是个年轻小伙子,名唤饺子,面庞白净,眉开眼笑,“来嘞!”他招呼一声,片刻来了一个半大女童,扎着可爱的包子头,穿着柳芽碧的长裙,一笑起来两只梨窝,无端天真烂漫。

    她手里捧着一壶酒,就要给客人斟酒。

    “哪里来的死丫头!这般没有规矩!”欧阳香雅满面怒意,她向来做事只凭个人感觉,又加上箜鸣长公主,很是目中无人。方才被八公主耻笑一番,正愁无处撒气,有人撞在枪口上,忍不住就要破口大骂。

    云初蕊眉眼雍容,面容圆润,似牡丹一般气质绝佳,引人注目。她此刻持帕掩唇,心里却在笑着,欧阳香雅要不是生在皇室,这么个蠢人,怎么称的上长公主一职?

    萧华冉肃然坐着,一身绛紫华服无比贴身,后摆极短,更称出她的英气十足。她对箜鸣国长公主和染玥国八公主之间的明争暗斗置若罔闻,眼里含着讽刺的意味,独自坐在一旁饮酒听曲。

    小姑娘连连向欧阳香雅致歉,看起来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都是包子的错,得罪小姐了,还望小姐切勿责罚,包子这月打翻盘子已经扣了不少俸银,怕是再扣下去,哥哥该将我轰出子休楼了。”

    饺子急急忙忙奔过来,指着包子道,“看,都是因着你,得罪了贵客!即可回去收拾铺盖卷滚蛋!”

    包子因而以手掩面哭哭啼啼地跑了,却在跑出拐角的时候悄然转身做了个鬼脸,速度之快,任谁也看不到。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饺子笑得灿烂地像一朵花,欧阳香雅再气,也终究发不大出,只阴沉着脸让他退下了。

    云初蕊拈起一块一品糕,刚轻轻咬了一口,就有眼尖的婢女在她耳畔悄悄说了句话。她猛然抬头向对面看去,鼻尖传出一阵轻哼。

    欧阳香雅和云初蕊不对盘不是一日两日,知晓她惯常也是眼高于顶,对平常事绝不放在心上,不由好奇得凑过去问,“八公主这是怎么了?”

    云初蕊素手朝前方一指,“瞧,那可不就是我那妹妹云楼?未嫁之身,私自搬出宫去,真是不知廉耻,现今却也好意思出门?”

    她的声音极为尖锐,堪堪盖过了琴声,众人自然向着她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云楼听得这话,不由得满面通红,低下头来。白皙的手指紧紧抓着衣摆,强忍着怒意。

 第四十七章 |你也不过一个孤女

    晏清潭向来反感没事找茬的人,你不得罪他们便是。争先恐后巴不得别人都厌恨自个,这种心思实在不是她能想象的。

    欧阳香雅自然记得晏清潭,在她的印象里,那是个讨人喜欢的姑娘,更何况前头她刚在云初蕊那输了气势,当下她才不管云初蕊指着哪一桌人呢,立马就对着婢女吩咐,“请那桌上两个姑娘过来。”

    不多时晏清潭跟云楼就途经长廊过来了。晏清潭素来能通透几分人心,她知道欧阳香雅趾高气昂是真,愚钝蠢笨也是真,再好糊弄不过,却也是最容易受人摆布与自个为难的人,必须先下手为强。

    她在资料画像上见过云初蕊,加上方才云楼听闻婢女要带他们过去,竟然不自觉有些颤抖,当下了然三分。

    伊儿一派坦然,青琐问心却是心惊肉跳,真是越怕什么越挨到什么,早知当初就该极力劝阻着,现在倒好,怕是待会回去免不了责罚了。

    云初蕊眼都不抬,只顾盯着碟子里的点心,显得漫不经心,“我的好妹妹,前几个月母后寿宴后就再没见着你,当着叫姐姐好生想念。”

    云楼一个哆嗦,却硬撑着表面平静,“八公主抬举了,云楼不过父皇义女,万不敢跟公主姐…妹…相称。”说到最后已是一字一字往外蹦,勉强组成句。

    欧阳香雅眉头一挑,“既然是染玥国君的义女,亦是公主,怎么就称不得姐妹?”

    云楼又是一阵哆嗦,只轻轻摇了摇头,再不做声了。

    云初蕊仿佛对她失了兴趣,抬起眼看向晏清潭,突然拔高了语调,显得十足轻蔑,“这莫不是六哥打外头带回来那人?我当如何令人刮目相看呢,统共不过只是一个孤女。”

    晏清潭还没反应,云楼反倒浑身一震,瞪大了眼睛就欲反驳。欧阳香雅抢在她前头开口,“孤女怎么着?”那语气简直就是怒不可遏!

    云初蕊吃惊地看着欧阳香雅,她不知道晏清潭倒清楚得很,欧阳香雅虽是箜鸣国长公主,却不是皇后所出,早年母妃就病逝而去了,紧接着是父皇驾崩,乃是真真正正的孤女。所幸箜鸣国主念手足之情,并不在意,反倒格外恩惠长公主。

    但是欧阳香雅素来嚣张跋扈,最恼恨别人把这件事提出来说嘴,今次云初蕊明里暗里讽刺晏清潭孤女身份,她尤是记恨!

    云初蕊愣着说不出话来,半响缓过神来,嗤之以鼻,“怎么?绿祺长公主要偏袒这孤女?”

    欧阳香雅把头一歪,这就很是违背她一直苦苦维持的高雅姿态,当即回道,“她又没有什么错,八公主说什么偏袒?”她也知旁人无意说起,自己倒是反应剧烈,这不是明显把脏水往自己身上揽么?便装着维护晏清潭的样子给自己找了个下坡路。

    晏清潭之所以对着云楼表情淡然,是因着她向来不愿蹚浑水。更何况做戏的人多了,反倒分不清真假,索性也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每每这个时候心底都有一个人出来训斥她冷血,可她却知道,这只是一种自我保护罢了。

    云初蕊伸手指着晏清潭指了半天,从头到脚打量她一遍,实在没有发现什么起眼的。心高气傲的绿祺长公主会向着一个位份低微的孤女?这实在是难以置信!

    晏清潭却轻轻把她的手拨了回去,她面带微笑十分友好地看着云初蕊,道“八公主,我可不是什么孤女。”

    还没有人敢这样对她!直接对着她动手动脚?脑袋莫不是不想要了?!可一想着她那六哥,云初蕊只得先把怨气憋回肚子里,只因皇后说过,不要招惹六皇子。

    因而她只是僵硬地看着她,面上表情不自然起来,明显憋着怒气,“真是好笑,六哥带了个孤女回来,说是无处可去,一路上藏着掖着不叫人看,现今你居然说自个不是孤女?”

    “我的确无处可去,那是因为,亲生父亲在这京都享尽荣华,却抛弃我四年不管不顾,我一个弱女子,能够怎么办呢?”晏清潭神色突然悲戚起来,近乎是嘶嚎着喊了出来。泪珠就蓄在眼眶里,却没滚下来。

    众人错愕非常,料定在这子休楼中说的,该不会又是什么官员的秘辛,纷纷竖起耳朵听着。

    欧阳香雅吃了一惊,下意识就问,“你的父亲是谁?”

    晏清潭不说话了,良久,仿佛是下定很大决心,期期艾艾得道,“可不就是那御使大人晏歧山?!他可以平白丢了我不管,甚至不管娘的死活,我也自然可以违背孝道,这又有什么说不得的?!”

    哀戚婉转的声音清楚无比,纵使关着房门的客人也听得明白,当下各处一阵骚动。

    晏清潭泪眼婆娑得哭诉着,心里却笑得灿烂,子休楼哪里不是高官贵人汇集之处,官员最怕当属家风不正,只怕今日发生的一切,明日就呈在国君面前了。

    云初蕊见她闹得这么大,生怕别人摘指她,只得急匆匆带着婢女走了。欧阳香雅是客,见主人走了,看过晏清潭一眼,也是跟在后头离去了。

    萧华冉却不起身,她看向晏清潭,目中是毫不掩饰得赞赏,“烈性女子,真当敬之。”

    晏清潭却匆匆找了个借口告退了,云楼方才被她吓了一跳,这时才晃过神来,以手轻抚背部,算是给她安慰,两人一道走了。

    临上楼的一人,就立在楼道口,锦衣短打,袖口扎紧,相貌不俗,气质相当,手捏着一柄精致的踱金纸扇,拍着手笑得似乎很开怀,“好好好,六皇子能认识这么个妙人,真是羡煞旁人。”

    问心福了福身,挡在晏清潭前头,“奴婢见过骆将军,姑娘该是时候回去了。”

    “在下骆止谦,不知姑娘……”那人并不死心,目光越过问心就看向晏清潭,眸子里满是笑意,一副正经纨绔公子做派。

    “小姐,我们还是快些下楼去吧。”骆止谦话被伊儿轻而易举阻了回去,“就不叨扰公子上楼了”

    晏清潭不发一言,便随着丫鬟下楼去了。骆止谦她不是未听说过,乃是羿日国重臣,担着护国将军一职。只是羿日国主不止派了绮绣公主萧华冉,还派了护国将军骆止谦,究竟是有什么目的呢?看来这次国宴当真不简单了。

 第四十八章 |清潭理应认祖归宗(再见赵姨娘)

    子休楼二楼一处雅间,晏泠溏咬牙切齿道,“娘,那晏清潭,你可是看见了?”

    赵姨娘着一身胭脂色套衫,身段凹凸有致,那张保养得当的脸上一丝皱纹也瞧不见,而今却带着十乘十的怨毒,“我早说过,杀人不杀尽,早晚是祸害。她当日神情直到现今我每晚梦回瞧见都会惊醒。”

    晏泠溏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娘,她哪有那么可怕?不过也就是傍上了六皇子而已,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来。”

    “你没瞧见她方才眼底的神色?”赵姨娘捉住她的手,语重心长道,“晏清潭是见惯风浪心思不可捉摸了,你比之她还嫩得很,她想对你下手怕是不过早晚的事了。上次六皇子顺皇后人情,可不意味下次就会饶恕你。晏清潭娘自会解决,你还是别招惹她的好。”

    晏泠溏自打猜出晏清潭身份,就终日不安。她深知晏清潭怕是抱了玉石俱焚的念头来的,她可是御使府大小姐,怎能跟贱民一般赔了命?于是当即点头如小鸡啄米,答应下来。

    晏清潭回六皇子府时,云初夏就在门口候着她,他什么也不提,只是问,“你想清楚了吗?”言语间竟然有了一丝关切。

    “是,”晏清潭眼里冰寒不减,到底有了些动容,他放弃她一次,完全可以放弃她很多次。现在她对于他,没有什么价值了,他却是心甘情愿站在朋友立场帮她了。

    第二日批判御使抛弃亲生女儿四年不理不睬的奏折,由一群苛刻古板的谏官合名提了上去。国君当即大怒,下令晏歧山即刻将晏清潭接回御使府,如若日后发现任何不公对待,坏了朝纲,立马贬官下放。

    晏歧山吓得面如土色,磕磕巴巴地接了旨,随即派了软轿,亲自去六皇子府,把晏清潭接了回来。

    晏清潭坐在软轿内,想着方才晏歧山脸上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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