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傲。
本以为还有一段时间缓冲,没想到没过几天,生物系便有选拔去哥本哈根大学交换学习的名额。何乐这次倒是来找她商量了。
“那你自己的意思呢?要去还是不去?”何欢心潮起伏,极其矛盾。
“我想先出去看看。”他波澜不惊地说。
何欢眼圈立马红了:“你就是一天也不想多待在我身边是不是?我发现你最近顺带也看我不顺眼了。”
“你想多了。其实刚开学的时候杨教授这里就有去JHU交换的名额,还让我好好考虑一下;那时我就挺想出去开阔下眼界,可又怕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没人照顾,才没有去。现在有人接手了,我也就可以放心地去了。哥本哈根大学的生物学也很不错,去那边历练历练对于后期的申请也有帮助。”
“胡说什么呢!”她又羞又躁,捶了他一拳。“这个项目时间是多久?”
“一年。”
一年后就到了大四下学期,留学申请结果也该出来了,待不了半年,他又要滚去美利坚合众国,读博的话,假期估计也不会很长。她莫名地忧伤起来。有得必有失。她得到了渴望已久的爱情,却失去了相依为命的弟弟。
纪南星听说他要出国,莫名地松了口气。说实话,跟她在一起压力实在太大,每次见到何乐都会从心底里觉得不舒服。他的每个神情里都是蔑视,让他浑身都不舒服。何家两个孩子都有种与生俱来的骄傲,可何欢的骄傲隐于内心,很少会让人反感。何乐却不同,优越感都写在脸上,那种藐视一切的眼神让人无处可遁,焦躁不安。
“人家说学好数理化,不如有个好爸爸,可我看你们俩不需要好爸爸也一样出色。”于昭雅的评价倒是非常正面。
“要不是有个好爸爸,谁给我买钢琴、花钱请芭蕾舞老师,还让何乐胡作非为从小抱着一堆瓶瓶罐罐?谁陪我们去这里去那里长见识学东西?谁把我教育得这么——乖巧懂事?”
于昭雅恶寒:“你还真是——大言不惭,谁说你懂事了?懂事的是何乐好不好?”
何欢也知道,真正懂事的是何乐。她太任性,肆无忌惮地索取,根本没考虑他的感受。想到这些,不由为他心疼。从小就习惯了付出,习惯了牺牲,却从来没有抱怨过不公平。易地而处,她怕是会恨得咬牙切齿,日日挂在嘴边,甚至采用暴力或者非暴力不合作手段来抗拒这样的模式。
期末考试他总共没几门,还都是不重要的选修课。整个一月他除了实习就是四处跑出国手续,联系学校、办签证、找房子、订机票,春节之前,竟然把所有事都办妥,只等2月份开学走人。梁诗语对他的办事速度十分满意,拍拍他肩膀以示鼓励:“想当年你娘亲出国的时候,出国手续整整办了三个月,最后都快不想出去了,才终于拿到签证。”
他狡黠一笑:“今非昔比。”
何静远沉默着没有发表意见,深邃的眸中似有很多情绪在缓缓流动,却都隐藏在一片墨色的渊底,什么都看不清。
除夕前夜一家人坐飞机去了北京,跟外公外婆一起过年。12点钟声一响,第一条短信竟然是石楠的。他只发了一句话:唯愿你每一天开心幸福。何欢眼眶有点热,打电话给纪南星时鼻子还是有点堵。
“你感冒了?”他对于声音非常敏感,刚接通就听出了异样。
“没有。就是最近有点小伤感。”她撇开这个话题,故意找些轻松些的事情说给他听。纪南星对于她絮絮叨叨讲的关于她外祖家以及梁家兄弟的事情并不感兴趣,不过看在她兴致勃勃的份上,也不打断,很有耐心地听了半个多小时,直到梁宽喊她过来打牌:“宝贝!你再不过来我要连裤子都输掉了!”
何欢哈哈大笑,转头朗声说:“马上来!”又温柔地抱着手机跟纪南星道别:“我先跟他们玩会儿,你别熬得太晚,早点休息,啊?”她的声音细细软软,带着点慵娇的散漫,语气偏又极认真,听得人一颗心都发软发酥。他有点舍不得挂掉电话,可又找不到继续的理由。她一向重视亲属之间的关系,对于小表弟更是有求必应,答应的事再出尔反尔更是不可能。
“那你也别玩睡太迟,打一会儿就去睡吧。”最终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口不应心地说道。
“嗯,你把电话给妈咪,我给她拜个年。”她在电话里又跟兰子嫣聊了十几分钟。他蓦地有点恼:早知道就多聊会儿了!还以为她急着要去打牌呢,原来一点都不急。这样想着,不禁有点怨她:明明不急着去,还那么着急地要挂电话。不知不觉,他在心底对她的依赖越来越重,竟然有种把她绑在身边的冲动。
兰子嫣看他坐在桌前,蹙着眉头想心思,便坐到他床上看着他笑。
“怎么了?”他接过她还过来的手机,不解地问。
“南星,和宝贝相处,要放松一点。任何时候都不要逼她太紧,给她一些空间,这样对你们都好。”
他又何尝不知道?可是有时人是没办法看透自己的思想的,更惶论控制和改变。她总是站在何欢的立场上考虑问题,又何曾替他着想过?
何乐每天守着何欢无休止地拍各种各样的照片和视频,说是到丹麦想她的时候可以看。
她嗤笑:“肉不肉麻!就算到天涯海角我们还是可以视频的嘛!”
“我这不是怕您老人家没空理我嘛!”
“怎么会,不理谁都不会不理你。”
“真的吗?”
“当然了!”
不过她转念想到如果自己和纪南星住在一起,视频起来还真是不方便。接着又为这个想法而羞愧:他最近都没再提起,自己想这么多干吗!
临别时他紧紧抱着她,声音哽咽地说:“我不在身边的时候好好照顾自己,不要为爱情盲目地付出太多。有时候在感情里,牺牲越多越卑微,甚至会被对方看轻。任何时候都要保护好自己,让自己有底牌随时全身而退。遇到事情马上打电话给我,什么事情解决不了都告诉我。我会尽力帮你做好能做到的事情。记住,这个世界上,我永远是你最能依赖依靠的人。”
她哭得抽抽嗒嗒,眼泪鼻涕糊满他胸口:“嗯,知道了。”
幸好,他没有让其它人来送机,否则她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可乐终于灰溜溜滚去洋人那里了,看我们南星的表现吧!
☆、初恋的粉色系
初恋的粉色系,任性的大眼睛,像棉花糖般佻皮又淘气。——南拳妈妈《初恋的粉色系》
纪南星刚出电梯,就看见了门口的一抹亮色。何欢穿着纯白兔毛领鹅黄色短款羽绒服,下身一条深紫色修身牛仔裤,旁边是大大的橙色拉杆箱,微肿的双眼秋水盈盈,糅杂着甜蜜与感伤。
“我忘了带你给我的钥匙。”她直直看过来,像是归家的妻子一般理所当然。
他反倒有些不自在起来,心里有疑惑,又觉得不知从何问起。
她看出他的疑问,恬然笑笑说:“刚去机场送何乐了,是不是看起来很狼狈?”明明出门前洗过脸,还打了一层粉的。
收拾好东西刚好梁诗语打电话过来问何乐走了没有,便撒了会儿娇抱怨何乐的无情,最后挂电话前再次被警告不许婚前同居。她要乖乖听话就不是何欢,趁着山高皇帝远,阳奉阴违先偷偷把坏事做了,等她回来追究罪责的时候连痕迹都找不着。——就算被抓到又如何,木已成舟,没把生米种出水稻已经是理性克制。
手牵手一起到街对面的餐馆吃完晚饭,又在外面逛了会儿才回去。临回家前纪南星去附近的小超市拿了一盒杜蕾斯。何欢终于在看到他手里的东西之后,面容上有一丝破裂的羞窘,却故意装作淡定地漠视了它的存在。洗完澡她小驼鸟般一头扎进被窝便再不肯出来,纪南星乌黑的短发上还闪着水珠,精瘦的身上□□,从被子里把她捞出来恶趣味地掰开抗拒的手:“都什么时候了,后悔也来不及了!”送上门的不吃干抹净还真是对不起自己。
半夜她起来想喝水,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纪南星半梦半醒中看到她一脸茫然地坐在床上,无辜地像迷路的小动物,萌呆萌呆,长长的睫毛努力扑闪了两下,又无力地盖在漂亮的眼珠上。她用力揉了揉眼睛,向两边转了下脖子,半嘟着唇,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
“怎么了?”他柔声问,生怕声音太大惊着了她。
“我要喝水。”她拖着声音,娇声说道。困意犹在,声线中还有一丝微微的沙哑,他身上不由一阵酥麻,敏感的神经像琴弦被撩拨出震颤,余响丝丝缕缕回荡于静室之中。这丫头是个天生的小妖精!他不由邪火上身,凑过去抱住她,低低地问:“真的渴了?”
“嗯。”她答得很乖,乖巧得叫人心疼,让人爱得恨不得揉进骨血里。
他舌尖抵开她柔嫩的唇瓣,轻轻舔噬了一下:“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她略略清醒了一点,眼神中有了焦距,冲着他粲然一笑:“嗯。”说完突然凑上来,舌尖灵巧地舔了一下他的唇。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血一下子都涌了上来,发疯似地卡住她胳膊将她摁在床上,暴风骤雨般的吻倾泻而下,将何欢的睡意抛到了九霄云外。事毕他躺在床上抽烟,何欢到厨房喝水。一支烟抽完还不见她回来,他有些不放心地去下床找她。
她竟然一个人静静窝在客厅沙发上,蜷成一团睡着了。客厅没开空调,寒意侵人,她睡得不好,整个身体团在一起,像只冻僵的小兽。他又气又好笑,俯身抱她回房间。她迷迷糊糊睁开眼,见是他,又放心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他有些不满地问她为什么睡在了沙发上。
“我闻到烟味儿嗓子不舒服,本来是想等你抽完,味道散散再回去,没想到竟然睡着了。”
“那我一直抽难道你就一直不进来?”他有些生气。颠峰之后抽支烟静静品味,是件极快意的事,她竟然不喜欢,真是扫兴。
她温柔一笑,软声说:“你喜欢抽的话下次我睡客房好了。”
纪南星一口老血差点没被气喷:“我不抽了行不行!”
“好。”她甜甜笑着,凑上来抱住他胳膊倾身粘在他身上,叭唧在脸上狠狠亲了一口,“我就知道你最好了,这么体贴的男朋友哪里再找得着啊。”
他脸上晕开无奈的笑,心里却冒出几丝说不出的甜意来。
除了周三晚上,她每天都回公寓陪着他。他们都默契地回避了背后的原因:名义上是因为周四早上有一节课,实际上是何乐要跟她视频。一个星期有七天,他只占用几个小时,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不算过分。
看他工作一天回来疲惫的样子,她甚至主动尝试着做晚饭。他知道她在家基本上不怎么做饭,何乐不在都是随便将就,有时宁可用一盘水果或几样零食就应付过去,所以在吃到寡淡无味的煮意面时,镇定地取了一瓶蕃茄沙司,连多余的评论都没敢说,生怕打击她的积极性。
何欢意识到自己拙劣的厨艺后并没有灰心,她本着科学的态度和不屈不挠的精神拿着菜谱毁食材,一有空就瞎捣鼓,常常弄得小小的厨房比何乐的微型实验室还可怕,浓烟四起鸡飞狗跳。有一次纪南星外出办事比较顺利,比平常早回家一个小时。她正在跟锅里的虾仁作斗争,全然不知他就站在门边。拿起木勺翻炒时戳得有点狠了,铁锅失去平衡,里面的菜和油洒出来烫了她的脚。纪南星的心好像被细绳勒着揪了一下,忽地一痛。何欢像被拔了毛的猫一般跳起来,一边尖叫一边用英语咒骂:“Damn it!”看见他站在门边,她猛地停下来,当场石化。许久才小声嗫嚅着问:“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啊?”
他走过去心疼地看了一眼她的脚,打横抱起来带她去卫生间用凉水冲了一下。冲完蹙着眉说:“学不会就算了,哪天这房子都要被你烧了。”
两人同时想起小时候一起出去玩,纪南星和纪晓月在厨房做饭起了火,差点将她烧死在楼上,于是都沉默着没再说话。她怕他难过自责,他却把这种沉默当成谴责。
“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吧。”他收拾好被她糟蹋得一塌糊涂的厨房,柔声问。
“算了,还是出去吃吧。”从来没有哪个时候,像现在这样让她觉得无力。
周末她安排了很多事情,恨不得一天有240个小时,好让她能把想和他一起做的事情一件一件做完。纪南星看着她劳心劳力还自得其乐的样子,不由哂笑:“你也不嫌累得慌。”
她调皮地吐吐舌头:“我乐意!”
“周日我大学同学聚会,可以带家属,你也一起去吧。”他淡笑着说,精致的轮廓在床头灯的柔光下镀了一层毛绒绒的梦幻色,美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