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的眼神,让一贯淡然地文敛也不禁抖了抖,赶紧扯开话题道:“这是我摘抄一本书上的,若觉有用你便看看,不然,扔掉便是。”
扶野脸上浮起一抹笑容,连说的话也与当初相差无几,真是令人怀念啊。那本剑谱早已烂熟于心,可是他却一直贴身带着,哪里会扔。小五她,其实是个很温暖的人,只是有些别扭,不爱让人对她感激就是了。想到这里,郑重地将书收好,郑重地对着文敛保证道:“小五,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学,不让你失望。”
文敛哪知道他脑子里转地什么念头。只觉此刻地扶野有些怪。让她颇为不解。所以只是点点头。
“小五。你不用担心我。我不会永远长不大地。”扶野一脸下定决心地表情。更配上坚定地语气。文敛看着他。却愈觉莫名其妙。只见扶野用心一点头。继续说。“我扶野已不再是那个初入江湖什么也不懂地惊枭少主。今后地事我会自己面对。就算遇到什么无法解决地事。只要想起小五。想小五在地话会如何做。这样。就一定没有什么困难能难倒我……”
文敛忍住翻白眼地冲动。向今非看去。用眼神示意他赶快将这个发决心地热血少年拉走。今非一脸漠然。面无表情。其实只要盯着他仔细看。就会发现脸部地肌肉在微微颤动。尤其嘴角**地迹象更明显。不过文敛向没这种闲心。所以只是淡淡
眼。然后径直坐下自顾端起桌上地茶饮了一口。
“咳。”今非在后面干咳一声。
“……不管前路多么难走。我都不怕。……”
“咳……公子?”
“……也许我没有小五你做的好,但也一定不会让爹失望……”
“公子……”
“……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才能让敌人无可趁之机……”
“公子!”今非猛然提高声音,终于让扶野从**演讲中回过神来。
“今非你有什么事?”
今非额上青筋跳动,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道:“公子,我们该起程了。”
少年本来略带飞扬的面容,闻言后微微黯然,他刚才希望能一直讲下去,其实就是不想分别的时刻这么快到来,可是就算晚一刻又如何,他终究是要走的。
文敛看着他,终是微微叹息了一声,“你今日去做自己的事情,又不是永不相见,待事了后,再来找我,又有谁会拦你。”
扶野一喜,眼睛渐渐亮起来,方才还在的感伤这会儿全没了,不仅为自己明白了还有相见之日而喜,更为小五出言劝慰而高兴着,脸上笑逐颜开,兴奋欢喜之情怎么也抑制不住,对着文敛重重一点头,“小五你说的对,我找到爹后就来找你。到时你找到了你爷爷,我们便一起游江湖!”
文敛看他片刻,回以淡淡一笑。扶野转身往外走,到门口时回头满脸笑容地喊:“小五,我们说好了啊。”转向站着未动的今非,“今非刚才你不是催我吗?怎么自己还不走?”
今非微微苦笑,向文敛点头致意,跟了上去,在他要跨出房门时,后面传来自语般地低语:“觉今是而昨非,是今而非昨,但愿真能珍惜眼前。”
脚步微顿,终究是没有回头一路走了出去。
文敛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淡淡地笑了。
自相遇后一直跟随着文敛的少年,终于觉醒了自己的责任,知道自己真正要做的是什么,于是,在两国交界之处,在一家叫做门客栈的地方,与文敛告别,踏上了自己的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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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山流水的庭院里,卓然而立的男子举头望天,旁边侍立着一道恭敬的身影。
“那人真的离开了?”
“是。”
“这么说现在只有三人?”
“是……不过……”
“不过什么?”
“另外一人莫测深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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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楼雅间。
白衣男子拆开手中的信,浏览后递给身边的青衣男子,金边折扇一挥,笑道:“他自己一个人走了,那人身边可少了一大助力啊。”
青衣男子接过后并不看,随手丢在桌上,表情冷酷,“那倒未必。”
“哈,我知道你要说另外两个人都不简单,可是我也坚持只有一个而不是两个人。”
那双冷眸淡淡看他一眼,端起酒杯慢慢喝酒,不再发一言。
“切,大冰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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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木扶苏的独立小竹屋,俊秀飘逸的男子躺在竹榻上。
“他终于,离开了?”
“是,带着身边那名叫今非的人离开了定州。”
“今非……”男子嘴边逸出一丝奇异笑容。
那跪着之人小心翼翼抬头,问道:“此人来历复杂,有他在恐会影响行动,要除去吗?”
“不必,留着罢。”男子倦倦地摆手。
“是——风首,为什么不直接杀掉?”
一直表情温和的男子忽然眼神凌厉地向他看来,“这句话,我不想听第二次!”
“是。”地上之人跪伏着,身上冷汗涔涔。
第二卷天仙子 第三十章 虽千万人亦孤绝
原古道马迟迟,凉风有迅,赫日自当空。 /
枝木遮道,天上有日夏有荫。两名骑士打马而来,那马也不急驰,只是也以不慢的速度稳稳地跑着,略看一眼,便知是良驹。尤其当先一匹雪白骏马,浑身上下,发白如雪,无半根杂毛,从头至尾,长一丈,从蹄至项,高八尺;嘶喊咆哮,有腾空入海之状,虽未全力奔驰,其龙驹之神姿仙态已可知,那另一匹与之同行的马,始终缀在后面,不敢稍为靠前。真是:
奔腾千里荡尘埃,
渡水登山雪雾开。
掣断丝缰摇玉辔,
银龙飞下九天来。
马已如此,那马上之人则可想而知。本来如此神驹,任何人骑乘都是委曲了它,然而看那人安坐马上,却没有一个人能提出半点异意,心中只会想:不错,只有如此人物,才配得起这样的宝马,只有如此宝马,才配得上如此人物。
后面的人抬头目测了下时间,提高音量向马上之人恭敬请示:“主子,再走一段路可在午时赶到前方客栈,是进去歇会还是直接进城?”
马上少年缓缓放慢速度,那张冰雪雕就,冷玉刻成,超脱人世之美的脸上几乎没有人类的感情,世间万物于他只是一阵风,一片云,淡然凝的眼眸,只有最深遂的夜晚,最辽阔的大海才能比得上。看到这样的人,人们只有感叹:此人只应天上有,与日月之辉同,栖身这凡尘俗世实是委曲了他。
少年手微握着缰绳,却只是象征性握着,并不是控马,听到后面之人的问话后,放马缓行,语声清雅淡然,“不必耽搁,直入定州便是。”
身后之人犹豫道:“主子。听说那家客栈是那些人地聚集之地。既然要调查那件事。我们不去看看吗?”
“子义。那只是他们地接头之处。要清楚事情来龙去脉。直接找到定州地人便可。”上善珑语调平缓。纵是谈及此行地目地脸上神情也没大变化。
“是。主子知道是谁做地了吗?”赵子义对自家王爷从来信服。王爷既然那样说了便代表那是解决事情地最好办法。
“查出幕后之人并不是难事。不过……”不过什么居然让上善珑这样地人也一时没有说下去。赵子义诧异地看着他。上善珑顿了顿之后续道。“事情并不如你所想简单。”
赵子义皱起眉。“主子说地是文解明在定州突然不见之事?可我们接到地情报不是说。他很有可能自己藏了起来。以方便暗中行事?”
“嗯。话虽如此。也是推测而已。”上善珑微颔首。一副别人说什么都有可能地样子。
赵子义不说话,打马跟在上善珑后面静默一会儿,方又说道:“其实这些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做就是,不必主子亲自跑一趟。主子这些年来南来北往,没一天安生日子,才回宫一个月不到,又一路马不停蹄地赶来定州。”说到后来,语气里有显而易见的抱怨不满。
上善珑信马由缰,微微抬头眼望前方天空无尽空旷,说得悠然,“我知道子义是不想我奔波,只是这些年来如此已经习惯,反倒是长呆宫中怕会不适。”
“就算是这样,主子也不必万里奔行至此,如今战事缓和,主子正该趁机好好休息,便是漫游江山,一路赏景游玩才好,何必又辛苦跑来这边远之地。虽说主子年轻,才智绝伦,但这样超负荷地担下所有事,总有一天身子会吃不消,到那时,莫说许多地人事还要依靠着主子,就是宫里那位发起怒来又不知会让多少人遭殃。”赵子义越说越气苦,这么多年下来,他跟着主子遍行天下,看到当初那个小小的孩童日益成长为众人眼中的神,做下一件件令人想往称道的事情,无论朝堂上还是江湖中,只要提起主子地名字便是顶礼膜拜,外人眼中遥不可及神仙般的人,在他眼中却是个几乎以一已之力定天下之局,短
年的生命却已付出他人一生的精力,一个肯怜天下i自身的少年。
赵子义对上善珑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对着无所不能地王爷有着极深的崇敬与信服,但只王爷一句话,莫说身家性命,父母妻子皆可不顾,因为他知道王爷一旦会让他舍弃家时,一定已经给他地家人安排好了最合适的归宿;另一方面,无论去哪他都跟在王爷身边,可以说是最了解王爷地一个人,外人以为王爷战无不胜,屡屡造神话,只有他知道,王爷付出过多少心血与努力。虽然王爷从来不会说一声苦,连表情都不曾有过苦恼彷徨,任何只要是人就会有的负面情绪从来没有在王爷身上出现过,可是,每每看着那伏案挑灯地身影,看到那孤绝之人以一身一剑,转战三千里,抵挡百万师,也曾苍白了脸色湿了鬓发。人说是战场不败的少年统帅,万人景仰的青越之神,当望着累累伏尸,漂橹流血,谁曾看到那瞬间的黯然。当他将目光投向远方的边际,有谁能知道那双从来淡然的眼眸闪过的是怎样的情绪,而那比天空更远,比大海更广,比最幽深的夜更隐密的心,那从不曾为世人所知的心,在那一刻,又是怎样的感受。
这些,他全不知,他只看到王爷永远沉静的面容和淡漠疏离的笑,听到的是永远平静温和却又永无深刻悲喜的声音。他依旧看不透看不明王爷,依旧无法了解王爷的心思,然而他或许已是这世上最了解王爷的一个人了,所以也只有他知道,王爷从来不悲,不怒,却也从未真心笑过,王爷他——从来就不曾真正开心过,无论打了怎样的胜仗,平定了多少起风波,得到了怎样的赏赐与多少人的忠诚,王爷他,只是不拒绝,却从来没有喜欢过。
他看着王爷,有尊重,有敬佩,有誓死追随的决心,但是,从不会有要亲近的心思,从不会想要与王爷拉近距离,因为王爷,是那样一个遥不可及让人只能仰望的存在——身处人世却超脱了所有人,尘世之中无人可与比之敌,纵千万人与之同在亦是孤独——这,或许就是王爷永远无法像普通人那样笑的原因。
赵子义深深注视着那个让他可以随时抛弃性命的背影,心里情绪涌动,不辨悲喜,语气愈发苦涩下来,“主子纵然自己不在意,我等做属下的见了也是难安。定州之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也不一定非主子亲往不可,那帮人盘踞定州多年,如果这点事情还要主子亲为,他们还有何面目来见主子。”
他一席话说完,上善珑缓缓停了下来,转过头看着赵子义,眼里是令人安心的光,语气平静依旧听不出什么起伏,“子义的话越来越多了,是在为我担心么?”赵子义定定地看着他说不出话,看着这样平静如恒的面孔,谁可以说出是为他担心的话来,上善珑微微一点头,表情更柔和了些,“我不爱留在宫里,能出来自然好,至于子义说散心游玩,我们便当此行是游玩即可,既是游玩,去哪里又有什么分别呢?”
赵子义呆呆看着他还是说不出话来,向来对一切都淡然的主子方才说不爱留在宫中?他本以为主子在哪里都是一样,无论是富丽堂皇的宫宇,还是野草纵生的荒郊,在主子看来是没有任何区别的,可现在主子却明确地说出了不爱住宫里的话?
宫里头,皇帝视之如珍宝,其他人则是又敬又畏,这样的地方,让主子不愿意留下么?
上善珑打马继续前行,“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