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愁湖此次出动的都是一流高手,即便不能与赵子义相抗,但要阻他一阻却不是难事。
那边,女子在要靠近上善珑玦之时,将手里的孩子抛了过去。上善珑玦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用袖子卷起孩子,三样兵器已逼至面门。足尖轻点,身形已如一阵风般向后飘去,手中软剑再次发出夺目光彩。
现在跟前一刻的情形很像,只是退的人换成了抱着孩子的少年,而进逼的一方却变成了三个人。那孩子本是在大哭,眼下却似没了声息。
此时秋意索然,天地寂寥。阳光并不耀眼,轻风也很温柔。
前后的路,不见人影,看不到尽头。
再退,后面是树,树的叶枯了,落了,还是树——所以,退无可退!
萧将的眼神登时如手中的刀一样,见机不可失,闪电般刺向上善珑玦的胸口。与此同时,另外两人的攻势已到。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此情此境以一敌三?
上善珑玦左手抱着孩子,忽然不再管萧将的刀,软剑只向着左边两人挥去。萧将闪过刹那疑惑,难道他想两败俱伤?
他地疑惑很快得到解答。就在刀刺破上善珑玦地衣裳时。再不能推进分毫。只觉后背一凉。接着整个人飞了出去。
而上善珑玦自出师后。软剑所到。从无活口。那两人瞪大眼睛。再不甘也只得饮恨而终。
萧将中了一剑。挨了一掌。却没有死。慢慢地爬起来。死死地盯住那个突然冒出地白色身影。
镜还是一袭白袍。此时却很狼狈。还可见身上有不少血迹。衬地一张脸更有些病态地白。看着萧将。眼神睥睨。“敢伤我。哪能让你活。只是……”只是什么还未说出口。却突然猛咳了起来。虽然拼命压抑着。也好一会儿才停下。嘴角已溢出丝丝鲜血——看来虽然护着上善珑玦从马车里逃了出去。却是受了不轻地伤。加之刚才运功从后面攻击萧将。此时伤势更为沉重。
上善珑玦缓步走到萧将身前。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开口道:“你走吧。别人或许会为癸丘而杀我。你却只是一柄刀。握在他人手里地刀。”
萧将闻言一震。眼中闪过一抹复杂地光。一动不动地看着上善珑玦。上善珑玦静静回望着他。眼神镇定如恒。过了好一会儿。萧将收回视线。转过身。一言不发地走了。
赵子义也已结果了那名刺客跑了过来,看到王爷无事,这才放下心来。见萧将离开,忍不住问道:“真的让他走吗?”
上善珑玦看着他离去的方向,轻声说:“是一把好刀,可惜选错握刀的手。”
“选错了,自然能再选,再选时对了就行。”镜咳了几声,若无其事抹掉唇边的血,说了句。
赵子义这时才看到他,上善珑玦的两个明卫暗护,至此才算真正见面。
上善珑玦依旧看着那个方向,“好刀并不一定要握在自己手里,在别人手上发挥作用,也是一样。”
赵子义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完全听不懂,他刚刚有问刀吗?还有,为什么镜跟他同样是护卫,却能跟王爷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他还是先跟着王爷的呀。
突然看到上善珑玦怀里的孩子,忙走近了去看,一边问:“王爷,这个娃娃怎样了?”
上善珑玦往怀里看了一眼,那张小脸蛋上满是青色,小眼紧闭,睫毛上还沾着泪水——却是没了呼吸,早已断气多时。
赵子义已看到孩子的脸,大惊之下呼道:“王爷,他怎么啦?”
“他死了。”上善珑玦说的很平静,只是双眉又极细微地皱了下。
赵子义脸色沉下来,那些人为对付王爷,居然拿一个不到二岁的孩子做饵,简直是没有人性。再看向那孩子时,多了分沉重,不知这小娃娃的父母,在不见了孩子后是什么心情。
让王爷抱着一个死婴总是不好,赵子义伸出手想要抱过来,“王爷,我去把他给埋了吧。”
上善珑玦抱着不动,很是淡然地说道:“这孩子浑身是毒,子义你不要碰。”
赵子义呆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不禁慌了神,“那王爷你,王爷你——”
“我无事,子义不必担心。”他一直隔了袖子抱着,即便中毒也不会很深,等会用内力逼出便可,“你去找个地方,挖了坑,我将这孩子埋了。”
“是,王爷。”赵子义虽然担心,但王爷的话他从来不会违背。只好去找了个合适的地方,为那小小的孩子造个安息之所。
小小的土堆,里面是一个幼小无依的魂。上善珑玦蹲下身,轻抚着那一抔黄土,淡然的语气里有一丝极罕见的温柔,“孩子,但愿你能找到你的爹娘。”
静默片刻,赵子义脸上闪过恨恨之色,道:“王爷,想不到索愁湖的人这样凶残狠毒。”
上善珑玦站起身,摇头道:“不是,他不是索愁湖的人。”
“啊?”赵子义吃了一惊,“那个女人不是索愁湖的人?”
上善珑玦再看了那个土堆一眼,向不远处的镜走去,一边道:“不是女人。”
赵子义更为不解,然而当他再次看到那具尸体时,便明白了王爷是什么意思。原来,那人戴了张女人的面具,镜不知何时将面具撕了下来,露出那个人原本的样子——一张年经男子的脸,以及脸颊左方,那一抹黑色弯月。
没了马车,只好步行到前方的城镇再买一辆。这点路对三个习武之人来说本是小事,但奈何有一个重伤之人。镜的伤确实很重,根本没法自己走路,又不肯让赵子义背他。赵子义感激他救了王爷,也不计较他的态度,在一边小心劝着。
上善珑玦静静看了一会儿,突然走过去,一句话不说地坐在镜的身后,运功给他疗伤。赵子义有些担心,王爷今日对敌已耗去不少内力,自己体内还有毒要逼,这样不知要不要紧。
镜却愣了下,回过神来想拒绝时已是不及。上善珑玦很快收功站起,脸色有些发白。赵子义扶着他,担心地问:“王爷,你没事吧?”
上善珑玦只是摇头,镜也跟着站了起来,看来好了许多,脸色却很难看,口气也很差,“怎么会没事?之前已经疗过一次伤,又激战半晌,还中了毒。况且先前的爆炸不可能一点影响也没有,现在再来一次,真以为自己是神了。”
赵子义一时没空理会他对王爷的不敬,听到王爷之前已耗损内力地为镜疗伤过,不由更加担心,“王爷?”
上善珑玦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再睁开,似乎已经好了许多。依旧只是对着赵子义摇头,然后看向镜,还是淡淡的,不太有感情的声音,“到前方的城镇,镜留下养伤,什么时候伤好,再回来。”
镜本要继续抱怨,闻言住了口,看着上善珑玦的眼神有些奇怪。然而他看到的那双眼睛,依旧平静无波,还是什么也看不出来。不禁感到很是挫败,他好歹是个二十六岁的成年人,在暗护里混了那么久,却一点也猜不出一个小他十二岁少年的心思。
第二十四章 陌上相逢未识君
这是文敛第二次上普弥山的普珠寺,同样是为哥哥们祈福。最近四哥已耐不住,但母亲说一定要在家过了年才许远出游历,所以只好先跟着二哥跑跑商路,当个免费的保镖。
母亲说这个时候求的平安符最是灵验,所以她今日便带了晓环出来。本是只要两个的,那普珠寺的大和尚却给了她三个。说三是圆满之数,一本为全,若即非一,便当三数。后面还说一大堆,听得她云里雾里的,只好接过第三个。
可是这多出的一个要给谁,家里要出远门的只有两个哥哥,难道要自己戴着吗?
其实她今天也是想带格桑出来散心的,自那天后,格桑完全变了一个人,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没了笑容,不言不语。李漾白也更加冷漠起来,文府中人不知二人间的纠葛,也不便过问。她能做的,也只是尽量多陪陪格桑,想要再看到那样灿烂的笑。只是,似乎不能啊。
文敛跟晓环下了山,文府的马车便在下面等着,然而车夫却不在。不远处有个凉棚,是专供人休息的地方,此时那里围着好几个人,都是在山下等自家主子的赶车人。晓环看了眼,恨恨道:“那个阿东,叫他在马车边等,却跑的不见人影。小姐,你在车上等一会儿,我去把他揪过来。”
文敛好笑的看着她,“不怪他,是我们下来的早。晓环你唤他过来便是。”
晓环脸上犹自忿忿,将文敛扶上马车,怒气冲冲地往凉棚方向走去。文敛嫌一个人坐在车里闷,便坐在赶车的位置上,吊着双腿不停晃,很是惬意的样子。
来这里八年了,她不仅适应的很好,还有那么多真心关爱自己的家人。前世的事,她已快要想不起来了,即便是做梦,也只有一点点零碎的片断。这样,很好。
文敛像个真正八岁的孩子一样,很是开心满足地笑了。时已近午,算算时间,刚好赶回去吃饭,娘做的海椒酿子,她可爱吃着呢。
文敛正想得开心,突然旁边一人走过来,很有礼貌地说道:“这位小小姐,打扰了。”声音疲惫中带着丝焦虑,“我家主子生病,想向小小姐讨些水。”
文敛转过头看他,三十来岁的护卫装扮,却不像寻常护卫,虽然她不常出去逛,却也能看出这个人不是临江城的人。一边说话时,不时看向旁边的一辆马车,眼里有浓浓的担忧。
文敛点点头。听到那一辆马车里传出低低地咳嗽声。似乎很严重。她爬进马车。将早上出门时带地水囊拿出来。还一口没喝过地。
“给你。全拿去吧。”文敛递过给他。
那人非常感激地接过。不迭声道着谢:“真是太感谢了。只是在下出门在外。实在拿不出什么相谢之礼。若拿银两。又怕唐突小小姐了。”
文敛对着他笑了笑。“一壶水而已。况且我要回家了。也是用不到了地。”
那样地笑容让他愣了愣。因为不怎么像一个小孩子地笑容。咳嗽声又响了起来。再没心思探究。匆忙向文敛告个罪便要转回。
文敛突然想起什么叫住了他。翻出身上地平安符递过去。脸上浮起淡淡地笑。“这是我给两个哥哥求地。不过多了一个。你拿过去给他戴上吧。说不定病就马上好了。”
那人愣愣地看了她片刻,接过去,简单说了句:“多谢。”然后匆匆回到那辆马车上,将东西递了进去,并低声说了几句。扬起马鞭时,向着文敛的方向点了点头,一挥鞭,马车渐渐行远了。
晓环刚好回来看到,不由好奇地问:“小姐,那是什么人?”
文敛淡笑摇头,看着远去的马车,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一个过路人而已。”
晓环“哦”了一声,也不再问,瞪了眼垂头跟在后面的阿东,喝道:“还不快上车送小姐回去。”
那阿东是个二十来岁的朴实小伙子,听话地乖乖驾了马车回文府。
文敛从头看着,只是淡淡笑。却在马车走了一段距离时,不知为何,忍不住回头望了望刚才那辆马车离去的方向,马车已经走远,自然什么也看不到了。晓环奇怪地跟着望了一眼,不知道小姐要看什么。
与之相反方向,另一辆马车上。赵子义担心不已,出了癸丘国界不久,王爷突然生起重病。沿路请了几个大夫,吃了药却不见好转。一定是被炸药余波伤到,没有及时治疗,后来又连连耗损内力,再加上中毒,这才生病的。
镜被留在了那个小镇养伤,他本来是希望王爷把病治好了再回京。王爷说不行,一来不知那要杀他的人有没有安排其他人手,在外面多呆一刻也是危险;二来他此行甚密,何人将他的行踪泄了出去,越早回京查知的可能也越大。因此,他只得快马加鞭地往回赶。可是,每每听到王爷越来越嘶哑的咳声,他便心痛如绞,同时对那些要害王爷的人也愈发痛恨起来。
因为赶得急,王爷甚至不让住宿,到了这里才发现水囊里的水没了,这才不得不向人去讨些水。王爷喝了水后似乎好了很多。专心赶着马车,却听得王爷淡淡问了一句:“子义,这个平安符是怎么回事?”
声音虽然有些嘶哑,语气还是平日的样子没变分毫。刚才忘记向王爷说了,赵子义坐直了身,恭敬答道:“回王爷,是刚才送水的小姑娘给的。说是求给自家的哥哥,正好多了一个,所以这个给王爷。”
上善珑玦此时的脸有些病态白,神情却依旧淡然。端详手中那个很普通的平安符,或许是因为不曾见过这样民间的符,所以极难得的多问了下,听赵子义说后,微微侧了侧头,语气有丝疑惑,“小姑娘?”
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