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她身上看过一些伤疤,有些面积比较大,有些面积比较小,她大腿上就有一条白色的疤痕,深到他轻易就能摸到它的存在。
她是个高手,替很多人工作过,她的档案洋洋洒洒列出一堆政商名流。
“你和多少需要保护的客户住同一间房?”
这个问题,蓦然脱口,他不该问,但他忍不住。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承认。
“我通常不和客户住同一间房,我会帮客户检查房间,然后守在门口,另一个保镖会和我轮班。”
他应该要满意了,但他听得出来其中的语病。
通常,不表示没有。
“多少个?”他很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但他想知道。
她在他怀中转身,看着他,半晌,才道。
“三个。”
他眼一紧,但她抚着他的心口,嘴角噙着笑。
她在笑他,他知道。
“是女的。”他领悟过来。
“是女的。”她点头,抚着他的脸,轻笑。
他分开她的双腿,回到她的身体里,在黑暗中看着她。“我不是。”
她抓着他强壮的手臂,颤颤吸了口气,哑声同意:“对,你不是。”
他低头亲吻她,感觉她将腿勾到他腰臀上,接纳、迎合。
这一夜,他和她厮磨,温存,亲热,说话。
不管他问她什么,她都会回答,她让他把注意力完全放在她身上。
他是工作,但也不是工作。
虽然没有明说,她确实承认了。
他知道,他对她要求太多,但他需要听到,就算是谎言,他也愿意接受。
天亮的时候,他坐在床边,看着她穿上昨天在路边停下来买的运动套装,看着她把他昂贵的衬衫、背心和西装裤扔到了垃圾桶里,只留下外套。
他没有抗议,他看得出来她不喜欢那套西装。
他从行李中拿出另一件衬衫、背心和裤子穿上,然后拿着领带到浴室镜子前,对着镜子打领带,看见他在打领带,她挑起了眉。
“你知道你不是要去开科学研讨会吧?”
他知道,但他不想回到那个地方时,穿得太邋遢,他需要穿得整齐一点,正式一点,提醒自己文明的存在。
所以,他只是沉默着,继续笨拙的对着镜子打领带。
她在镜子里和他对到了眼,然后他从她的眼中,知道她领悟了什么。
下一秒,她走过来,接手他的领带。
他垂眼看着她拆掉那个歪掉的结,重新调整领带两边的长度,熟练的打了一个漂亮的结,替他把衣领翻好,抚平。
然后,她拿出一支手表,和一副隐形眼镜的盒子,递给他。
“里面是你研发的隐形眼镜,你戴上。”
他愣了一愣,他以为这两个东西应该在他的地下室,但显然她就是拿了这个才追上他的,他低头看着那副隐形眼镜,然后抬眼看着她。
“我在那下面,不一定能保持清醒,这东西在我身上没用,况且它本来就是设
计给像你这样的人使用的,你比我更能擅用它。”
闻言,娜娜看着他,没有坚持,她转身从他行李中拿出昨天她没收的那副眼镜,替他戴上。
眼前的女人变得更加清晰,他能从她清亮的黑眸中看见自己。
然后她垂眼低头,打开盒子,熟练的把隐形眼镜戴上,跟着握住他的右手,把那支手表替他戴上,扣好。
见状,他心微紧。
这表应该戴她手上,隐形眼镜和它是一组的,他知道她晓得。
她抬起眼来,仰望着他,手指上了他的脸,抚着他的唇,在上头印下一吻,温柔但坚定的告诉他。
“不会有事的,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找到你。”
第14章(1)
更新时间:2015…02…21 13:00:04 字数:7793
山林里,风吹得林叶沙沙作响。
车子开过蜿蜒的山路,然后开进一条没有铺设柏油的小路,那路崎岖不平,其实不算是路,在颠簸的道路上开了半小时之后,一辆黑色的休旅车出现在前方。
曾剑南将车停了下来,他看到屠勤和莫晶站在前方那辆休旅车旁,一身黑衣黑裤,脚上穿着一双靴子,两人的身上都有些脏,沾了泥巴、水、草屑。
至少这两个家伙没费事再回到旅馆,假装他们昨晚真的睡在那里。
他开门下了车,忍不住环顾四周。
阳光从林叶上方洒落,刺着眼,这地方的味道,让他嘴唇发干,带来一种毛骨悚然的熟悉感。
她下了车,走上前和莫磊说话,他眨了眨眼,拉回视线看着她,尾随着她的背影,屠勤走上前来。
“这里比我想像中要近。”他说,听见自己声音有些沙哑。“我记得自己出来之后,跑了很远。”
屠勤告诉他,“这是在山里,你不知道路,没有方向感,走了很多冤枉路。”
他没想到,他还以为很远,但这趟路程不到两小时。
不到两个小时,他当时却感觉像是在山里走了好几天,他还以为自己永远走不出去,随时会被找到,抓回去。
他挥开那时的惊恐,深吸口气,看着那男人问。“你们找到入口了?”
屠勤点头,带着他往前走去,“就在前面。”
他看不到前面有任何建筑物,然后他突然发现自己踩在坚实的水泥地上,前方灌木丛后面,有个小山丘,它本来有扇门,但已经被打开了,露出黑黝黝的洞口,像是一张巨大的黑嘴。
他听见屠勤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好像很近,又似乎很远。
“当年军方封闭了矿坑,另作他用,他们炸掉了矿坑入口,让人以为这里完全废弃,但实际上仍持续在使用,一开始是拿来储存医药用品和种子,后来被当成实验的场所……纳粹战败后,这里一度废弃了几十年,直到另一批人进驻,然后再次被废弃……”
一些画面闪过,数字,脸孔。
“你不一定要进去。”
他猛地回神,才发现他停下了脚步,屠勤站在他斜前方,回头看着他。
然后,那男人告诉他:“前几天,我们发现了一位游戏的幸存者,她提供了一些线索。”
他看着那个男人,指出重点:“如果那位幸存者提供的线索足以找到莫光,你和莫磊、尼克,不会还留在这里,你们需要我。”
他们还在这里,表示他们依然需要他进去,他很讶异这个男人会告诉他这件事,他知道他们想尽快找到莫光,他若能厘清在这里发生的事,找回他失去的记忆,对事情会更有帮助。
屠勤凝视着他,没有否认,只提出和娜娜相同的建议:“我们可以将画面拍摄回去,在实验室里现场重建,冲击不会那么大。”
“效果没有那么好。”他吸了口气,握紧了拳,哑声道:“我需要进去,我需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说着,他举步继续往前走,朝已经等在门口的莫磊、阿南和娜娜走去。
屠勤在他经过身边时,大步跟上,突然开口问。“你知道我为什么戴手套吗?!”
高毅一愣,这才发现那男人两手都戴着手套。
他的表情,让屠勤得到了答案。
屠勤看着他,说:“人的意志会在物体上留下残念,只要触摸,我能看见物体上残留的影像或意念,有时候,那念头太强烈,不经触碰,我也能察觉。我当年就是这样找到你的。”
他愣住,没想到会听到这个。
然后,这次,换屠勤停下了脚步,他看见那男人看着前方那个黑色的洞穴,下颚紧绷起来,眼底浮现吓人的凶狠。
“所以,你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他震惊的跟着停下脚步,问。
屠勤遗憾的摇头,“这里面的事情,我看不清楚,我试过了,太多强烈的情绪了,人类会习惯保护自己,我也是,所以我戴着手套。”
看着他,那男人扯了下嘴角,说:“我的手套,是我老婆亲手做的。戴着这双手套,就像她握着我的手,所以我才有办法走进去。”
直至此刻,他才晓得,为什么他们要他等一个晚上。
这男人试图要帮他找出真相,高毅哑口无言,这才发现眼前的男人眼底的疲惫,他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能吐出一句。
“我很抱歉。”
“该说抱歉的不是你。”屠勤看着他,再说了一次,“你可以不用进去。”
“你也可以。”高毅深吸口气,道:“但你进去了。”
是的,他进去了,但感觉像是走进一坨浓稠、恐怖又黑暗的沥青之中,他并不是完全没有看见、听见发生的事,只是那些恐惧、尖叫、鲜血层层叠在一起,他无法清楚分辨,他比旁人更容易受影响,若不是有静荷的手套,他不认为他有办法走出来。
屠勤看着那男人深黑的眼、紧绷的下颚,忽然间,知道他其实多少晓得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
见他心意已决,屠勤没再多说,只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他。
“进去之后,握着娜娜的手,不要放开。”
高毅闻言,看着等在前方的女人,心口一紧,低声道:“如果我失去控制——”
“阿南带着麻醉枪。”
男人说得很小声,嘴皮子几乎没有掀动,他猜他们没让娜娜知道这件事。
他点点头,深呼吸,大步向前。
当他来到那甬道黑暗的入口时,发现里面其实隐约有着灯光。
“我们修复了里面的发电机,但这甬道很长,很多地方的灯都坏掉了。”
莫磊说着,给了他一支手电筒,还有一只黑色的耳塞。
“我相信你知道这怎么用。”
他知道,这是无线耳机,有通讯功能,会发出讯号,他协助屠震改良过。他戴上耳机。
莫磊告诉他:“我会在你前面,娜娜和你一起,阿南会在你后面,屠勤会留在这里,确保出口安全。”
他再点头。
娜娜握住他的手,看着他。“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我们随时可以出来。”
这些人将一切都考虑到了,他就算曾有疑虑,也在她握住他的手时,全数抹去。
他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她会陪着他一起。
于是,他再次举步,走进那张曾经吞没他的黑暗大嘴里。
甬道里十分阴暗,弥漫着陈旧的气味。
一开始的甬道是个往下的缓坡,每隔一段距离,会有一盏灯,多数的灯都已经坏了,但他们有手电筒。
这地方是水泥做的,墙面被黯淡的灰蓝与灰白色的水泥从中间上下分开,下面是浅灰蓝,上面是灰白色,也许它们本来是蓝色与白色,但因为时间太过久远,开始斑驳剥落,被染上了灰色。
这里和他记忆中不太一样,比较干净,走道比较宽敞,但他还是有种想转身往后飞奔出去的冲动,他控制着自己,强迫自己跟在莫磊的身后。
“前面有几间房,你若是有印象的,就和我们说一声。”
莫磊的声音同时在耳边和甬道中响起,然后回荡着。
他点头,应声。“好。”
很快的,他看到前面那男人所说的房间,那些房间的门是木造的,还有玻璃窗,前两间里面有几张桌椅,还有残留的电线和十几台积了灰尘的萤幕、主机。
“你们查看过了吗?”他哑声问。
莫磊点头,道:“硬碟被拆走了。”
接下来几个房间,大部分是办公室,然后是卧室,里面有桌、椅、床,桌上有台灯,墙边甚至还有衣柜。另外一间则是放了四张上下铺的床,总共八个床位,八个衣柜。
跟着后面是一间盥洗室,这间房里有着突兀的竖立在中间的蓄水池,里面贴着老旧肮脏沾满水垢的白色瓷砖,上头还有一个生锈的水龙头,旁边墙上则有十几个被固定在墙上的莲蓬头。
盥洗室里没有隔间,连挡水的塑胶布帘都没有。
他没有停下来,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有洗过澡,他一路走过那些完全没有印象的房间,直到来到一间,有着洗手台、料理台,还有一台生锈的冰箱的房间。
他很快辨识出这里是厨房,咖啡壶和茶杯堆放在流理台上,几袋未拆的面粉堆在地上,所有的东西都积满了灰尘,但吸引他视线的是那堆在角落的塑胶盘。
有那么一秒,他无法呼吸,只是用手电筒照着那堆盘子。“你有印象吗?”见他停了下来,娜娜问。
“面糊。”他说。在这之前,他不自己在当时有吃过柬西,但食物的画面在这时跳了出来。“我用过这些盘子,吃冷掉的面糊。”
一天一次,只有一盘。
他能看见自己狼吞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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