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晚膳的气氛诡异,几人只是埋头吃饭,也不肯多谈,偶尔的只言片语也尽是些风花雪月、闲言碎语,对于正事,都默契的丝毫不提。
纭舟并不想留凤萧下来过夜,只是现在,他要留下来,也没人能阻止的了,默然看他步入房中,两人对坐无言,直到他说道:“我想要个孩子。”
“我这一生不会再为别的男人生孩子。”本是一直拖着,现在不知为何却坦然说了出来,他听了,居然没有激动,坐在位上垮下肩膀,“如果你想要孩子,自可以去找别的女人,我也没有什么立场去阻止。”
他丰俊脸上现出苦笑,低声道:“到底我们俩还是有缘无份。”
她答道:“你又怎知是真的爱我?不过是份好胜心罢了,因为我不象别的女人般追求你。”
“那你又怎知我不爱你!”
他的声音里带上几分火气,却被她冰冷的音调浇熄:“我知道,那个人不是你,你也清楚的,只是你不愿意承认。”
他无言,不愿去面对心中的事实,站起身来,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一步步走来,纭舟隐隐觉得不妥,带着寒气道:“你要干什么?”
凤萧沉默,他的身影在昏暗的油灯下显得更加高大,巨大的压迫感向着纭舟倾压过来,她紧张起来,手臂横在胸前,似乎在抗拒他的靠近。
门被轻轻推开,轻轻的吱嘎声在夜深人静中传的份外远,李凉的脸出现在门口,令纭舟松了口气:“十七王,舟儿身体不好,该让她安歇了。”
凤萧就算再如何恼怒,也不至于为了过夜问题与李凉大打出手,值此关键时刻,他断不会让任何丑闻影响他的计划,那个从儿时起就在心底蠢蠢欲动的渴望,就要实现。
待他的身影消失,纭舟才发觉背后已被冷汗湿透,李凉好笑的道:“就算你现在打不过他,象寻常女子一般尖叫几声总行吧,外面的雷冬和天暮肯定会冲进来的。”
她撇撇嘴,心中份外不甘,对她来说,象小女子一样尖叫害怕早已不知是什么时候丢弃的记忆,那份倔强深深植入她的骨髓,无法剥离,李凉的讽刺只是在提醒她,现在不比从前,但看着她不屑的神情,知道这话又是白说了,他不禁苦笑起来。
“你就这么放不下面子吗?”
“这不是面子问题。”她冲口而出,不一会儿又愤愤转口,“是,我就是好面子,没办法!”
“为了面子,宁愿被凤萧强了也不愿意向人求救?”
“如果他真敢那样做,我拼得一……”
李凉淡淡道:“一什么?”
“一死”那两个字她到底还是无法说出来,自知双肩担着责任,片刻后,烦燥的叹口气,道:“对不起,我太任性了。”
他了解的笑道:“你是最近想的太多,多休息,余毒未清,你不想在登统大典时晕倒吧。”
“应该不会让我直接出面吧?”对于宫庭大礼并不了解的纭舟喃喃道,“毕竟我的出身不够。”
他一边唤来柳香催促她上床歇息,一边回忆着那些繁文褥节道:“那倒不会,但百官之前,你肯定是要在侧的,毕竟你将会是当今圣上的亲身母亲。”
纭舟钻进被窝,突然想到那个失去了妻子的男皇,他该是在计划着什么?是极力维护着最后的尊严,还是在努力挽回流失的局势?
此时,几里外的皇宫,在纭舟心头一闪而过的男子,正对着空荡荡的宫殿发呆,想着白天骄阳与他所谈的话,“本宫的曾孙女儿”,呵,好一个曾孙女儿!
那个姓天的小女孩,将会改姓凤,入主中宫,成为新一代的女帝,而她的父亲凤萧,想当然会成为控制大权的人。
就这么简单,这么方便,一朝皇帝一朝臣,当他最近试着拉拢凤曾经的势力时,才发现那些朱门高宇的后面,是人去楼空,是称病不入朝,是躲其如瘟疫。
树倒猢狲散,墙推众人倒,当初听闻凤驾崩时的愕然,已经转变成对局势精准的判断,而化作对他的避之不及,到底,他是外戚,夫家只是个小小的京官,即无权也无势,凤一直以来对他的疑心颇大,他也总是束及家人的野心,而一心臣伏于意中人。
这一切,都随着她的逝去化为泡影,蓦然回首,他的人生中属于他本人的印记显得那么单薄,几乎没有。
他缓缓起身,穿起劲装,系上披风,默默走出冰冷的殿中,今夜,将会是他最后的一搏。
—伍拾柒— 证据与实情
纭舟从未见过奚南对着女人恶言向相,更不用说动用暴力,当那个娇弱的女子趴在地上不断含糊的求饶时,她才醒悟过来,急忙去拦住他,厉声斥道:“你做了什么!?”
奚南眼中冷寒一闪而过,也不知是向谁而发,只是对着女子喝道:“到底是谁让你这么干的?如若今天不说,你就等着受罚吧!”
“奚南!”纭舟再也忍不住一声大吼,红发男人一脸怒色,呼吸急促,而赵谦却如同不存在般静谧透明,被打的女子连呼吸都屏住,生怕惹到了这位罗刹娘娘,屋中沉默停滞,一如夜晚的幽黯池塘。
“到底怎么回事?奚南,你说!”
听得纭舟的发问,红发男人沉下脸来,过了半晌才应道:“这女人的丈夫来跟我诉状妻子偷人。”
她听完后心中已了解了七八分,脸色不变,倒不是强作镇定,而是觉得这件事,滑稽大过愤怒,如果说赵谦要与别的女人私通,先不说他有没有时间,单说原因便难以令人信服,如果硬要找出个源由来,也只能用那莫虚有的爱之一字了。
可是,赵谦这段时间因着伤势,经常与纭舟见面,而且他身边一直不乏她的耳目,本来是护卫他安全之意,现下却证明了他的行踪,与那只见一面的女子,何来爱之一说?一见钟情?
又不是爱情小说!
纭舟侧着头思考着,却总是理不出头绪,女子嘤嘤的哭泣声把她从心思中拉了出来。这才想起来,对赵谦问道:“你不说些什么?”
他站起身来,苦笑着说:“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她确是晚上从我那儿出去。”
“那么你是承认夜晚私会于她了?”纭舟眯起眼睛,揣摩着赵谦地想法。“你们晚上为何私会?”
屋内只余呼吸声。奚南皱了下眉头,一脚迈向坐于地上的女人。那吃了痛的女子以为又要被打,急忙尖叫起来:“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纭舟低喝一声:“吵什么!?想把所有人都吵起来吗?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
她这才闭了嘴。胆怯的看向站着的三人,捂着脸道:“其实,是我不好,我不该爱慕于云公子,只是。我实在是忍不住这相思之苦,所以晚上才偷偷去见他……都是我不好!天夫人,都是我不好!我以后再也不会做这等蠢事了!”
纭舟深吸口气,似要吐出胸中恶浊,她盯住赵谦苍白脸庞,直到他静静别过眼神,她才咬着牙道:“你不辩解点什么?”
“事实就是象她说地那般,是我错了。”
纭舟心中大恨——为什么你就是不辩解!?为什么你要承认这个漏洞百出地谎言!还是说,这根本不是个谎言!?
当最后一句跃入她的心底时。却把她也吓了一跳。赵谦会背叛她?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世界上,谁都可以负她。只有两个人她会无条件地相信,绝对不会背叛于她,一个是奚南,另一个,就是赵谦!
这不是理智,也不是分析得来的结果,纯粹是心中地直觉,而事实证明,她的直觉没错,他们风雨同舟,渡过了多少劫难?现在却因这么个蠢到不能再蠢的理由而背叛?而且还背叛的这么傻、这么直白?
“我不相信!你有事瞒我!”纭舟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似乎这样才能驱走心中不详的预感,“别跟我说什么你爱这个女人,或者你和她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地鬼话!!”
他沉默,不辩解,不反驳,一如以前般,只是冷静的站在那儿,不避风雨严寒,似乎没有什么能动摇他的决心,可是没人能知道他心底的愤怒与悲伤,纭舟的信任给了他温暖,也带给他痛苦——不能言明的痛苦。
“舟儿,这件事就如你所见那样,她并没有说错,我……”
“闭嘴!”纭舟瞪大了眼睛,怒吼着打断他的话,此时她再也不顾什么深夜,不管会不会吵醒别人,只是对着他大叫道,“我知道这肯定有问题,你少跟我说这些!我要知道真相!真相!!”
月亮似乎也被这满含伤怀的怒吼吓到,抓住路过的云遮起脸来,树叶在狂风地吹持下飘零摇晃,屋内正僵持间,奚南地声音突然响起:“舟儿,你打算如何处置此女?”
纭舟转过脸去,一脸狰狞,冷冷的道:“杀了。”
那女子一听此言,骇地大叫起来,爬到奚南脚下抱着他腿争辩道:“奚将军,不要杀我!不能杀我的!按凤汉律失节女子是不会被处死的!我罪不当死啊!”
凤汉律中倒还真有这么一条,纭舟怒极反笑,说道:“凤汉律?谁说我要依着失节妇人处死你的?以下犯上、挑拨离间、勾引我的男人!”
奚南皱起了眉头,以他的立场不能由着纭舟杀掉此女,按律该死的是赵谦,况且就此让这女人被杀,让他如何向手下的兄弟交待?但此时也不是争辩的时候,是以他只有保持沉默,静看事态发展。
女人愕然以对,她绝对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绝望中指着赵谦大叫:“就算是我勾引别人的男人,处死的也该是男人!我是女人,怎么可以处死我!我还生育过孩子!你不能杀我!”
“不能?”纭舟扯着嘴角向她逼近,女子一步步缩到墙角,颤抖着张大了嘴,连声呼救却是不得应,只能听面前的罗刹续道,“也行。我就不杀你,如果你这么想生,我给你安排多些男人,七天换一拨,好好发挥你的特长!”
女子脸色苍白如纸。想来已是到了极限。猛地跪在地上哭道:“不是这样的,本是……”
她的话被房门推开的声音打断。五娘子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纭舟见了立刻对着门外喝道:“门外地人呢!?我说过不许放人进来!”
奚南能进来她不意外。连五娘子也能进来便让她无法不愤怒了,门外一声静默,没有人答应地声音,她又惊又怒的望向门口地五娘子:“我的人呢!?”
“我对他们说是主人叫我来。”自从上次臭味事件后,五娘子坚持称奚南作主人。当着纭舟地面叫的尤其响亮,对于她这种意淫行为,作为正牌奚南所有者的纭舟虽与他争吵过多次,却也莫可奈何。
有着可怖伤痕的美貌女子已转头望向红发俊男,柔声说道:“主人,我听下属一说,便赶紧过来了,五娘子管教下人不严,还请主人责罚。”说罢。反手一个耳光扇在女子脸上。本已受创的脸颊雪上加霜,她惨叫一声。吐出口中牙齿,想来五娘子带了劲气,比之奚南纯粹只靠着腕力,实为不属一个等级。
奚南没有表态,只是拒人以千里之外地态度哼了一声,五娘子以前作乱时,纭舟也曾气极命令他责罚于她,没想到他只要一动手,她却越兴奋,听的纭舟心中寒气直冒,想来她的神志也不大正常,无奈之下也只好让夫婿离她远点。
“主人……?”听不到回答的五娘抬起脸来,漂亮的眼中全是期待,只要能够靠近她的爱人,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都愿意,只是片刻的凝视亦会让她痴迷,“主人,请您命令我吧,无论您说什么,五娘子都心甘情愿。”
“叫你的下人说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奚南与纭舟的目光短短交汇后,对着五娘子命令道,她立刻转过头去再给了那女子一耳光,逼问道:“说!”
几乎被打晕了头地女子边哭边道:“我、我只是……”眼光触到五娘子阴冷地眼神,以及嘴角边那块黑色的伤疤,她哆嗦了一下,续道,“只是仰慕云公子罢了……”
反复地证词大出纭舟的意料,她立刻抬头恨恨的看向五娘子,说道:“她在撒谎!”
听着纭舟的逼迫,五娘子下手逾狠,打的那女子连连惨叫,不住求饶,其他三人各怀心事,直到女子叫声小了下去,纭舟才惊觉过来,出手架住施暴者的攻击,低声吼道:“你想打死她!?”
“怎会。”五娘子笑如媚染,翘起一边嘴角道,“如觉我所做不妥,天小姐请自动手!”纭舟对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确实下不去手,接着无论怎样逼问,女子就是咬定通奸之罪,再怎么迟钝她也看出是因着五娘子在场,便道:“五娘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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